温朝夕与胥朝起下了轿辇,宫女太监们早就在庄严的殿外候着了。
他们被交代了温朝夕的身份与性格,众人虽早有准备,可当他们看到温掌门揽着一貌美小仙人时,还是愣了愣。
胥朝起醒了,但又没完全醒。他靠在师兄肩上,让对方将自己往殿里带。
温朝夕扶了他一会儿,见胥朝起是一点路都不想走,轻叹了声,敲了敲他额头。
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瞩目下,温朝夕弯腰,直接将胥朝起打横抱起,朝殿里走去。
拖在墨尾随风鼓起,仙气飘飘,步伐稳健地走入昏暗中。
宫女太监们都惊呆了,他们低着头彼此对视,皆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讶。
一些话他们不敢说,但却敢想。
[这臂力,怕是兵马大元帅都比不上,一成年男子在温掌门怀中如一张纸般轻飘飘的,臂膀都不动。]
[呃……这位小仙人是何人?温掌门怎就对他如此之宠?]
因众人皆知温掌门喜静,他们并未入殿内,浅浅掩上门,便趁着月色退下了。
殿内亦有偏房,可供他人酣睡,温朝夕却直接入了殿中。
他捻诀将他人之气赶出殿外,等空气变冷冽之时,他又将床上的一切污尘去掉,这才把胥朝起放在床上。
檀木香在香炉中燃起,不一会儿整个寝殿全是这股味道,胥朝起身上又被沾染了几分。
温朝夕神色未变,仿佛是再微不足道之事。
随着他走到床边,墨尾衣摆轻晃,温朝夕柔和地坐下,用棉布将胥朝起鬓角的湿汗擦去。
附着剑茧的五指穿过柔顺的墨发,应是他平日调配的法膏尚可,这一头墨发不湿不燥,发量都快有半只成年男子手臂粗细了。
他脱下外袍躺在床上抱着胥朝起小酣了会儿,等到窗外渐亮,他穿上衣袍为对方掩上被角走出了寝殿。
宫殿所配的膳房里站了十来个厨师,主厨是皇上从民间挖来的,号称刀功一绝,口味无双。
主厨刚将围裙系上,就见温掌门进来了,一众人连忙行礼,冷汗都给吓出来了。
温掌门来此作甚?
温朝夕轻轻颔首,拿起了刀。
“这可万万使不得!此等粗活就让我们来!”主厨连忙带众人来劝。
温朝夕直接做起了菜肴,当刀刃熟练地切在菜上时,主厨怔了怔,这刀法……即便是他也追不上呀!
水开正是时候,食材下入锅中,一众人等早就被这香味给惊住了。
主厨更是将帽子给摘了下来,露出了稀疏的发顶。他颇为震撼。
不是说这位乃世间第一人的修真之人?怎厨艺如此精湛?这没个几十年可练不出这种手艺啊!
而且……温掌门身份如此尊贵,为何会做饭??
这性子也不是会做饭的人呀?!
一碗浓稠的小鱼粥被煮好了,众人甚至是主厨皆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吞咽口水。
温朝夕思索片刻,取出来一枚紫色软果,将汁挤进粥里,又往里面放了两粒丹药。
也不知这果子是何来历,丹药是何品阶?一股磅礴灵气裹挟着甘甜之味充实着整个膳房。
众人不知道这是含着特殊灵力的灵气,他们心旷神怡,勃勃生机似乎从体内散开。
主厨脸上紧了紧,他没有镜子,但能看到手背上多年留下的疤痕渐渐消去,粗糙的褶皱也变得紧实,皮肤逐渐细腻水润……这些都不重要。
他摸了摸自己发痒的头皮,脑袋有些重了。
随着周围一声惊呼:“老大!您年轻了,头发也长上来了!没想到您年轻这模样还挺俊俏!”
主厨也惊了惊,慌忙朝自己脑袋上摸去。果不其然,他摸到了浓密的头发,余光扫向一旁的同行,他发现大家的头发都变得又黑又密,整个人也是真的年轻了。
他抬了抬胳膊,轻巧又灵活,像是个年轻小伙。
主厨激动不已!
多年前他家里穷,没人愿意给他介绍媳妇。即便他模样好看,可那会儿大家都吃不饱饭了,想的也是谁有力气谁能干活,他一下子耽搁到了二十多岁。
后来他遇到了他师父,师父是一位隐居江湖的名厨。他为了拜师下河捕鱼,又去镇上做工给师父买酒,身上也多多少少受了些刮蹭的伤。
如此孝敬了一年,师父总算是松了口,答应传他本事。
待他学成归来,也三十多岁了。虽很快有了名气,也攒了些钱财,但却力不如前了。
恰巧在这时,村头有个李寡妇,才二十多岁便丧了夫。
李寡妇生得貌美又勤劳,常在村头洗衣。只是呀这同村小混混心怀不轨,有一日被他撞见小混混对李寡妇说难听的话,他气不过便提刀砍了过去。
自那以后,李寡妇对他也有了好感。
李寡妇本来就姓李,早就回了娘家,如今朝廷也不阻止女子再嫁,李寡妇便时常在山头给他挑些野菜送来。
他孤寡了三十多年,头一次被女子送东西,颇为羞涩,便用李寡妇送的野菜做了些菜肴送了回去。
一来二去,他们便拉扯了两年,期间李寡妇甚至帮他缝补衣服。
慢慢地,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村里便说起了他们的闲话。
李寡妇也不止一次提过让他来提亲。
只是呀,他望着他颤得厉害的手臂很是犹豫。他不能长久持刀,这对于一个厨子可是能要了人的命!
更何况他也快四十了,多年用刀也让他身上留了不少疤,头发也掉了不少,如今与李寡妇走在一起,不少生人还将他当成了李寡妇的爹!
他也知道自己的年龄快和李寡妇差一辈了,如今身子越发不好,虽暂时能赚些钱,但以后能怎么办?
这几日皇上广招名厨,他便是存着多攒些钱的想法来。
至于和李寡妇的婚事……他太想让李寡妇找个比他年轻的小伙子了。
记忆回笼,主厨恍如隔梦地摸着自己的脸,随后连忙向温掌门行大礼道谢。
众人亦是反应过来,皆行大礼,谁会意识不到自己是得了机遇,有了返老还童的机会?
事后主厨还寻了一个江湖名医摸了骨,名医赞叹了声,言道他是二十出头!
主厨也顺理成章地和李寡妇提了亲,二人幸福美满,好不快活。
胥朝起从床上爬了起来,洗漱完后,随意用发带将头发绑住,然后吃起的师兄为他端来的小鱼粥与菜肴。
知道温掌门早起做饭之人皆是惊了惊,当他们看到温掌门将饭菜端给貌美小仙人时,人都僵愣了。
温掌门是何人他们不是不知道,可专门为貌美小仙人下厨做饭还端来,他们打了个寒颤,丝丝甜腻钻入口中,险些要将牙给甜掉了。
他们入宫多年,见惯了尔虞我诈。不少妃子为了讨好皇上,特意下厨煮好粥端上,显得贤惠又温馨。
而皇上宠爱妃子,也是将他人进贡的果蔬、自己吃剩的糕点送过去,如此便让六宫艳羡。
可现今看来,温掌门明明已身居高位,万人之上,却能在貌美小仙人醒来之前下厨,厨艺还如此娴熟,想必做了可不止一年两年。
如此再对比宫内所谓的“恩爱”,仿佛是真金遇到了灰土,连比都无可比性。
众人今日一想到便喝水,就连那几个嗜甜的宫女,都让人别给她饭里加糖了,她快齁干了。
胥朝起将小鱼粥喝完了以后,只感觉精神饱胀了许多,头发也黑了一点点,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胥朝起背着师兄偷看了会儿话本,等到殿中无人了,也快中午了。
他出了寝殿,顺着石子路走,沿途看到了一片翠绿的花园。
几名宫女看到了他,行礼问安,手中抱了只大西瓜。
见他目光向西瓜看来,其中一位宫女笑道:“今日天热,特意抱只西瓜来与仙人吃。若是现在仙人想吃,我让人去取刀来。”
胥朝起笑着摇了摇头,这只西瓜看似无比眼熟。就在这时,西瓜忽然挣扎:“别吃我,我不是西瓜,我是西瓜精!”
胥朝起:……
“啊——”宫女们一惊,颤抖着急忙跑开。
西瓜落在地上,险些将红壤摔出来。
夏瓜头戴翠绿“瓜皮帽”晕头晃脑地抬头,再次与胥朝起对视。
二者:……
后来胥朝起将宫人驱散,与夏瓜坐在草坪里闲聊起来。
夏瓜晃了晃脑袋,晕乎乎道:“那日有农人做了一瓶药,说是能驱虫,我只是变作西瓜原型休息了会儿,就被药喷到,晕了过去,一醒来便躺在了宫女手上。”
他脑袋低下,头顶上的秧苗都蔫了。
胥朝起再次唤醒了他,为了报答,夏瓜打算再告诉胥朝起些平日在瓜地里听来的闲事。
胥朝起思索片刻,抬起眸子,好奇问道:“你可知映天宗掌门之事?”
夏瓜震了震,瓜秧子都竖起来了!
他左顾右盼,扭扭捏捏道:“也不是不知道,这些话都是在别人吃西瓜时听来的。”
胥朝起欣喜地拍了拍夏瓜,对方传出了脆脆的响声,一听就很甜。
二者:……
夏瓜缩了缩,缓缓讲来:“世人皆知映天宗掌门姓温,常年居于南境仙宫中,深居简出,不苟言笑,但他身上也并非未发生过有趣之事。”
“何事?”胥朝起磕了把瓜子,收获了下夏瓜幽怨的目光。
夏瓜道:“温掌门虽不沾事,但也见过不少事。因为他身份太高,不少人就在他面前做筏子。”
“嗯?”
“就比如呀,数千年来温掌门每到一处,当地境主便会恭迎。整日陪吃陪喝陪走自然是少不了的,但有人记恨境主多时,所以专门趁着这空档,在温掌门面前演戏。像是月光下,小妾提前掐好点在众人来的路上装作与其他男子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