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恶族自古以来就是一个看守阵法的小族,数万年前,因他们看守阵法有功,天上神灵赐予了他们一本百神谱。
缚恶族先祖大喜,将百神谱视为他们族中至宝,代代传了下去。
奈何两百年前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被歹人所知。
歹人为逼他们交出百神谱,为此放出旱魃让他们干旱两百年。而他们也弄巧成拙,让降雨的修道之人不知他们干旱。
如今掌管布雨的修道之人知晓,也为他们降了雨。缚恶族本该喜悦,哪知歹人变本加厉,换了一种法子来折磨他们。
缚恶族饱受苦楚多年,早就不堪其扰,心知百神谱为烫手山芋,于是打算将其百神谱送与一大能,换得庇护。
禁地内,一族人偷偷探出脑袋看向外面如火烤般的干土地,因长期紧张,他满眼中红血丝。
“没人!没人!”他松了口气,惊喜道。
众人见状,连忙向外跑出,祭司本想捧些供奉之物,但仔细想了想,他还是取出了族中传下来的法器——可以燃两日的火种跑了出来。
众人趁歹人没来的空档,连忙跪在石碑前。
祭司将火种放在石碑后,并让族人用石块盖住。众人拜了几下后,这才又匆忙跑回禁地。
祭司回去后满头大汗,他望向石碑与角落的石块,手掌轻轻蜷了蜷。
那晚的白影也不知是神灵还是修道之人的朋友,据白影所说,一旦石碑旱了,修道之人也会知道此地干旱。
所以他特意将火种放在碑下烤灼,如此修道之人也会知晓此处。
只是……他这是在谎报修道之人。
他握紧手中的百神谱,闭上双眼,睫毛上汗水颤抖。
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望修道之人知道后原谅。
仙宫金辉映照,云雾缭绕,胥朝起趴在小桌上看着上面的布雨图。
自那日他从缚恶镇回来已经过去个把月了。
当初他与师兄本以为有人遮掩天机,师兄用神识盖住缚恶镇,浅看了一圈,未有异样。
他不放心,缠着师兄特意也要去看。
师兄被他缠得没办法了,轻叹了声,让他将香炉端过来,又用手指捻了一根胥朝起不太好看的头发燃成灰烬,又与香炉灰和茶水混在一起。
师兄手中光芒大作,他将亮光按进了布雨图,而胥朝起的意识也跟着进入了布雨图。
后来胥朝起也知道了是布雨图祭司弄巧成拙,只是围攻缚恶族的歹人……
他从布雨图中出来,师兄却摸着他的头,轻声道:“天地生灵自有定数,这是他们与他人的劫数,我等本就与他们不识。若是我们以上苍之眼强行入世去帮他们,看似救济,实则是对世间最大的不公。”
胥朝起若有所思,只得将此事放下。
至于缚恶一族所守之阵,他人不说,又不为祸人间,何必将他人扒开,探个究竟?
温朝夕后来将布雨图每一寸探寻了一遍,也发现两三个漏子,几息间将其摆平。
胥朝起自那次入图发现了趣味,于是又缠着师兄让他入图。
温朝夕为胥朝起倒了一杯茶,敛眸,一时间并未答应。晚上,胥朝起仍躺在师兄房中睡觉,然而今晚他却用被子蒙住头,没让师兄亲,也没钻入师兄怀里了。
温朝夕胸前空荡荡的,少了一团热,他摇头无奈轻叹,眼底笑意未消,无论如何他都舍不得去怪师弟。
第二日胥朝起醒来,师兄捻去了他三根发,又变出了几只小纸人去外面挖了三捧土,同时接了一杯天水浇入香炉烧了半日,最后将一团泥混在一起。
泥巴越捏越小了,变得清透泛白,最后只有药丸那么大。
胥朝起盯着小泥丸,师兄盯着他。
他一头墨发,师兄也为小泥丸捏了一头墨发。最后他的眼睛、脖子、身体都被一一被师兄捏了出来。
小泥人与他很是相似,只是师兄不想世上再有一个他,于是在小泥人的头顶点了一颗红痣。
与红痣一样的泥被师兄按进了胥朝起的指尖,同时小泥人也被按进了布雨图里。
胥朝起脑海中多了一丝联系,一瞬间他想从世间哪一根布雨碑中走出来,就可以从哪一根布雨碑中走出来。
胥朝起满是欢喜,趴过去亲了亲师兄。师兄坐着未动,宠辱不惊,任由他亲。
胥朝起每日最多只让自己在布雨图中逛小半个时辰。
二十七境各处,一眉心点着红痣的俊朗青年时常出现,他总是只待一会儿,片刻后,人们再也找不到他了。
中午,阳光将瀑布照成赤金色,胥朝起趴在布雨图上小酣。
灼热感触碰着他的指尖,胥朝起迷迷糊糊醒来,却发现布雨图上缚恶镇一阵赤黑一阵青蓝。
青蓝是不缺水,赤黑是天气炎热。
胥朝起盯着那处,片刻后,布雨图发出白光。
烈日炎炎照在水珠上,此时的禁地已没有当初那么干旱。
胥朝起刚一走进,祭司便手捧一本书与族人一同跪在地上,齐喊道:“愿以族中圣物换神灵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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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不知胥朝起是对方所说的修道之人还是天上的神灵,只能以“神灵”敬称对方。
胥朝起愣了愣,盯着那本古籍,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抉择。
傍晚,胥朝起回去了。
温朝夕听着“百神谱”三字,敛眸,捻起茶杯轻抿:“若是想换便换吧。”
胥朝起有些疑惑道:“……不是不能入世?”
“是交换,不算插手。”
胥朝起懂了。
后来他们换给缚恶族一件天阶法器、三件地阶法器、五枚地品灵丹、十枚玄品灵丹、白枚黄品灵丹,又给缚恶镇设上五个护镇大阵。
缚恶族凭借法器赶走了歹人,为防止后面有人对他们继续行凶,于是又将缚恶镇划到了映天宗名下两百年。
缚恶镇得到这一切大喜,尤其是听说大能来自映天宗后,更是喜从天降,率领族人对神碑拜了又拜。
他们还想用族人活祭神碑,胥朝起听到后突起恶寒,于是提笔在神碑上写下两句话。
[活祭一人,缚恶族大灾三年。凡参与祭者,生百疾,死后受尽苦刑,百鬼啃食,不入轮回,直至魂魄磨干消散。]
缚恶族人被吓得一晚上没睡好,自此再无活祭念头。
胥朝起除了能让缚恶族大灾,其余他只是空口胡说而已。
写完这几字后他突然明白了,为何师兄说不得轻易入世。
因为他也是凡人,有情绪,他很容易凭一时喜恶便断人生死。今日觉得他人怜,明日又觉得他人恨,只是人又怎会纯善或者纯恶?
他没有这个能力,不敢乱判。
胥朝起与缚恶族交换百神谱那日,不忘记与对方在条约中加上一条。
若缚恶族今后为非作歹,映天宗会将其逐出。
此事告一段落,胥朝起写完符法与阵法书后便开始看起了传说中的百神谱。
百神谱被放置人间数万年,上面附着的灵气早已被消耗得一干二净,如今纸张灰旧,上面铺着土。
胥朝起在外面将土吹干,这才将百神谱拿入屋子里。
百神谱上印着灰色纹路,像是一只古兽。他知封皮上写着“百神谱”三字,可惜这三字越看越怪,怎么都不认识。
他轻轻掀开第一页,又脆又硬的纸张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里面又灰又暗,一股霉味迎面扑来,字迹已经看不清了。
百神谱里全都是字,并没有画,他也一字都看不懂。
索性胥朝起中午无事,他便取出了一张白纸开始照抄“百神谱”。有些字糊得不行,他也是照猫画虎才将其写好。
整整一个下午,他抄了有小半本,手都给抄酸了。
只不过好处就是,这些字他越抄越熟。抄到后面,他只是看一眼便能轻松写出。
直到傍晚,师兄回来了,他连忙将抄好的百神谱递给师兄看。
师兄拿过纸张,向上瞥去,古朴的字形在他眼里映出倒影。
“师兄可曾认识?”
师兄将字迹轻扫几行,抬唇轻声道:“曾经见过。”
“嗯?”
古朴的藏书阁打开,温朝夕带着胥朝起穿过一个又一个的书架。
胥朝起左看右看,藏书阁琳琅满目,怕是有不少于十万册书。
二人穿过亮眼的书架,暖橙色的烛光勾起了胥朝起的回忆。他撇过头,眼神躲闪,手指微蜷。
才回来之时,他在此所看的一本书不知为何不见了,后来他怎么找也找不到。
人影在烛光下穿梭,他们越往后走,后面的书便越古旧,好歹这些书都不曾落灰。
直到他们站在一处有一丈高的书架前,温朝夕抬手取出了本古籍。
胥朝起看着古籍的封面,上面的字恰好和他下午所抄的字字形相似。
古籍被拿了下来,温朝夕又走到后面书架取了几本。
胥朝起看着师兄如此熟悉此地,明亮的凤眸眨了眨,好奇问道:“师兄莫不成将藏书阁的书全都看过?”
师兄轻“嗯”了声,藏书阁突然寂静下来。
胥朝起:??
温朝夕:……
他未言,眼眸低深,身站如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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