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朝夕原以为自己做了个美梦,直到屋外传来鸟鸣声,他才意识到这不是梦,这是现实。
怀中人早就醒了,鬼鬼祟祟地也不知道在作甚。
他低下头,恰好与一双凤眸对视上。凤眸看到他颤了颤,连忙闭上双眼,只留下浓翘的睫毛在抖动着。
小曜低下头,发黑如墨。温朝夕喉结滚了滚,他侧过身,用手臂撑床起来时呼吸微促。
望着外面还早的天色,温朝夕为小曜掩好被子,敛眸低沉道:“再睡会儿。”
今日的天的确冷了许多,温朝夕炖了暖胃的热粥,等胥朝起出来后,他为胥朝起掩了掩衣领。
温朝夕腰间的红穗摇晃着,被他挂在显眼的位置。
胥朝起早上喝了两大碗热粥,又吃了些糕点。临走时,师兄拿出来一个食盒,往里装了足够一天的吃食,里面不乏有两条油炸小酥鱼。
胥朝起将食盒装下,二人这才去了南竞仙台。
南竞仙台。
今日胥朝起也带着食盒来了,宋水清凑了上来。说实话,他还挺好奇起哥私下吃什么。
宋水清请了胥朝起无数次,胥朝起今日难得带吃食。他毫不犹豫地将食盒放在二人中间,让对方敞开了吃。
盖子刚一打开,浓郁的灵气散开,周围人皆是一震。符墨山弟子眼中透着惊骇,他们彼此互相打量,皆能从对方身上看到不可思议。在他们心目中,胥朝起一下子变得神秘起来。
宋水清看到这食盒也是愣了好久,他盯着食盒眨了半天,似乎是在辨认这是何种材料。
“起哥、你平日吃得就是这些吗?”他犹豫地伸手取了一小块糕点,并将糕点认真看了一遍,这才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霎时间,灵气四溢,宋水清捂住肚子蹙眉。胥朝起站起,慌忙去看宋水清。
宋水清摇了摇头,汗水从他额头滑落,他笑中带着喜悦艰难与无奈:“起哥,你平日是吃这些吗?”
胥朝起点了点头,宋水清忍了半晌才将破阶的欲望忍下去,浓浓的灵气在他体内散开,若不是他还要参加大比,他险些就成金丹了。
等他缓好之后,他又眼巴巴地望着胥朝起的食盒:“起哥,你这可都是好东西。随便一口都是我们西境内门弟子立了大功才能吃上的。”
胥朝起眼中多了诧异,他知道自己的吃食中有灵气,却没有想过吃食如此来历不凡。
闻言,他将食盒向宋水清推了推:“那你快吃些,多少对修行也有利。。”
宋水清露出苦涩:“我吃这么一小口都要渡劫了,若是再吃几口,怕是得爆体而亡。”
说着,他疑惑地看着胥朝起:“起哥吃这么多没事吗?”
胥朝起摇头,垂眸道:“对我无用。”
新一轮的大比要开始了,南竞仙台热闹非凡。
符墨山众弟子一边望着台上,一边在
昨日那几个讨论弟子服的弟子眼尖地看到胥朝起的弟子服好了。众人纷纷围过来,看着光洁如新的弟子服,有弟子问道:“徐道友,你是昨日去领了新弟子服?”
宋水清也看向胥朝起,见胥朝起弟子服完全看不到一点破碎的痕迹,不由惊讶,甚至趴到胥朝起衣尾去看。看了许久,宋水清才发现弟子服有缝过的痕迹。
只是这缝衣的本事太高了,缝得不但比原来更严实,甚至比原来更精美,更大气!以宋水清当了这么多年的少主经验来看,这没个几百年功底,可缝不出来。
宋水清:“这是怎么缝的?”
胥朝起躺着看向斗法台:“师兄帮忙缝的。”
师兄……
宋水清知道起哥有个师兄,这师兄比起哥年纪大些,也颇有权势。
他没有见过起哥的师兄,但他从起哥的闲聊中可以猜到,起哥的师兄应该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
斗法台忽然呼声漫天,众人抬头看去,原来是映天宗少宗虞承洲要与人比试了。
胥朝起一看到虞承洲腰间佩剑立马就坐直了,眼中也多了些光芒,他托腮看着虞承洲,兴致勃勃。
宋水清也听过虞承洲的大名,他也同胥朝起一起聚精会神看着斗法。
虞承洲是映天宗“承”字辈弟子第一人,也是年轻一代赫赫有名的剑修。
他素来话很少,沉默地走上台,一身道袍随风而起。
祥云的光幕上,温朝夕看到了小曜的兴致,好似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少宗身上。
温朝夕低眉饮茶,指尖在桌上敲了敲,笑了。
虞承洲果真不凡,斗法起,对面修士用法器攻来,虞承洲并未躲闪,而是食指与中指合并,以气化剑,数十把气剑向对面修士刺去。
修士大慌,连忙用法器一一抵挡。他也非凡人,在躲过此招后,他将自己的法器扔于空中,法器亦是化作数把向虞承洲飞去。
虞承洲侧过身,躲开法器。修士见状,乘胜追击,他亦是修了几门道。
修士御气,数千道气刃从他自身飞出,全部冲向虞承洲。同一时刻,他又取出自己的另一把法器一跃而起,将自己的全部灵力灌输其中,与虞承洲做最后一击。
天暗了下来,狂风大作,胥朝起的碎发被吹起,他眯着眼看向斗法台,眼中映着一个人的身影。
只见虞承洲动了,胥朝起也抬起了唇角,他双目睁大,瞳孔被天照亮。
虞承洲忽然拔剑,剑影闪过,刺破了昏黑的天空。
他拔剑向空中扬起,衣袍滚动,剑影在空中划过数道。隐约间,风与灵气卷起,掀起的一阵云雾竟有了灵性,灰暗的云雾仿佛要挣脱某种枷锁,在空中发出了凶兽般的嘶吼。
全场皆惊,胥朝起看着空中云雾怔了怔,宋水清则忍不住高呼道:“是唤云剑法!温掌门当年传下来的剑法!”
“温掌门……”胥朝起低喃。
宋水清激动点头:“就是那位!二十七境剑法第一人!”
胥朝起眼神惊愕地看着他:“二十七境剑法第一人?当真如此厉害?!”
宋水清有些惊讶,明明起哥知道温掌门此人,却又好像不太熟悉。
他弯下身,迟疑道:“起哥莫不成真不知道温掌门何等威名?”
胥朝起顿了顿,低声中带着懵懂:“何等威名?我只知道他如今算是一方大能。”
一、一方大能?宋水清被这说法给梗住了。
他趴到起哥跟前,直视起哥双眼,真诚道:“一方大能……连当小弟都不够。”
胥朝起:……
他磕绊道:“真假?”
宋水清:“自然是真!”
他又神秘道:“你可知这世上为什么有东、西、北境境主,却没南境境主?”
胥朝起:“为”为何?”
宋水清:“自然是整个南境都在映天宗内?起哥不会真以为映天宗只有这几座山这么大吧?”
胥朝起:……
宋水清也不知起哥为何常识如此贫乏,他嘿嘿了声,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于是他又接着道:“温掌门说是掌门,实际上二十七境都要听命于他。温掌门手中的财富也是无法计量,天阶法器在他手中都和大白菜一样。
据说温掌门性情冷,总是不苟言笑。他也向来独断,说一不二,旁人在他手中都没讨价还价的资格。他又常年深居简出,即便是我爹,见一面都难……”
胥朝起听着,唇角抽了抽,他低下头,眼神有些恍惚,半晌磨出了一句:“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但貌似也没那么不好相处吧……”
宋水清“啧啧”两声:“你是不知道他捅死了多少人。”
胥朝起:……
就在这时,侍从叫道:“徐承曜!”
胥朝起站了起来,正要上台比试,他与宋水清对视了一眼,望到了对方眼中的迷茫。
他忽然想起,他昨日是要告诉水清他的真名来着。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看了一眼台上,犹豫片刻后,小声对宋水清道:“我名并非是徐起,我姓‘胥’,居胥的‘胥’。我的确是映天宗弟子,我中间一字是‘朝’。”
说罢,胥朝起上了台。
“胥、朝、起。”宋水清低眸一字一顿念道,只是他眼中更是迷惘了。
今日大比没有宋水清,等大比结束后他便回了家,开始翻查映天宗的弟子籍。
书房里,烛火幽幽,天色早已暗了下来,他翻了半晌什么也没有翻到。
就在这时,西境境主走了进来,他见儿子翻了两个时辰弟子籍,忍不住凑上前去。
“翻什么呢?”他推了儿子脑袋一把。
宋水清捂着脑袋敢怒不敢言,他继续翻动着弟子籍,支支吾吾道:“起哥说他是映天宗弟子,‘胥起’中间还夹了一字。可是我查第二个字时,无论是‘承’字辈之前,还是‘承’字辈之后,连翻了五代都没有翻到那个字。”
“嗯?什么字?”西境境主挑眉,儿子一番话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朝’字。”
西境境主闻言默了默,唇角的笑意渐渐收敛,他眨了眨眼皮,眼神竟有一瞬的空洞。
“‘朝’字啊。”他嘴唇有些干涩:“他叫什么来着?徐……起?徐朝起……胥……”
他卡住了,喉结滚了滚,他低下头将儿子手中的弟子籍向前翻了翻,翻到了第一页。
原本前几页是被法术盖住的,西境境主一翻,法术便破了。
他指着第一页上仅有的一个“朝”字道:“这不是了?”
“啊?”宋水清呆了呆,他看了看厚厚的弟子籍。
第一页不就是……映天宗一代,温、温掌门的那一代。
那、那起哥是谁?
他脑子瞬间麻了,起哥是谁?起哥常叫的师兄……是谁?
寒冷将他全身包裹,他眼皮眨来眨去,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
西境境主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了天梯上青年的身影,而这个身影又与当初台下的青年渐渐重合。
他也有点麻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温掌门的师弟……
他迷茫地看向自家儿子,半晌吐出一句:“你真是遇到贵人了,天机道人算得真准。”
宋水清愣了愣,脑子不转了,只能下意识道:“那爹当年说天机道人算出温掌门晚节不保也是真的?”
西境境主:……
他眨了眨眼:“你老子我说过这话吗?莫要污蔑老子!”
宋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