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朝夕腰微弯凑近小曜,睫毛将眼中的光芒遮掩,声音低哑轻哄:“小曜听话,回房睡。”
小曜迷糊抬眸,哼唧了声,翻了个身将自己脑袋埋进了叠好的被子里。
言外之意是不想回房,除非拽着他腿将他拖走。
温朝夕望着小曜白色的浴袍许久,额头上有青筋凸起,太阳穴一跳一跳。他抿着唇将目光收回,垂下的眸子看到了腰间的玉佩,攒在心中的气在胸口荡开。
小曜是他自小看到大的师弟。
他唇微启,眼神也回归平静。
温朝夕站起身,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大片烛光,繁重的衣袍搅动了屋内的风。
他将被子拉开,小曜顺势趴到了枕头上躺好,他为小曜掩上被角。
胥朝起今夜难得没有熬太晚,有师兄在的地方他睡得比以往更快。不一会儿他就将头埋在了被子里,只留下了丝绸般的墨发。
窗外夜风呼啸,下了一点小雨,庭院里的地湿了,空气也比以往更冷了。
温朝夕俯在桌案前批改着公文,今夜的他格外安静。他用法术翻动书卷,一举一动甚是小心,丝毫声音都没有发出,生怕惊扰了房内熟睡的人。
胥朝起埋在被子里,本来崭新的被子被捂得全是他身体的味道。他翻了个身,外面烛光从被子的缝隙露入,洒在了他的眼上。
他从被子里爬出,揉了揉朦胧的睡眼,迷糊对窗前的师兄道:“这么晚了,师兄还不睡吗?”
温朝夕笔尖顿了顿,望着仙纸继续落笔:“小曜先睡。”
小曜可不好搪塞,他没忘记白日曾怀疑过师兄不睡觉,于是态度坚决道:“师兄快上床!”
说着,他手臂撑着床往里面挪了挪,眼中半质疑半困倦地望着师兄,仿佛在怀疑师兄曾许多年背着他不睡觉。
温朝夕撇过头看向窗外,空气中落下一声微叹。
“今日师兄并无困意,等明日小曜回去了,师兄便睡。”
胥朝起眯了眯凤眼,微微狐疑,片刻后他小声道:“我这些日子安分了许多,不会乱滚了。”
小时候胥朝起睡觉总喜欢乱滚,与师兄睡在一起时,好几次多差点将师兄挤下床。
温朝夕摇了摇头,并未有上床的打算。
胥朝起见状,掀开被子,竟准备下床。他腰带本就系得松,这样一折腾,胸口睡袍的缝隙都大了些。
“小曜……”师兄声音比方才清了些,胥朝起停下,空气中也响起了笔杆放在笔托上的声音。
师兄缓缓站起,侧过脸让胥朝起看不见师兄的眼神,师兄走到床上,无奈轻声道:“睡。”
胥朝起心满意足了,他往床里面缩了缩,尽量给师兄留够位置。只是这床太窄,他忍不住道:“等我们回了天上,师兄给我们安一张两丈的大床如何?”
温朝夕“嗯”了声。
胥朝起笑盈盈地靠在墙角,不忘记叮嘱道:“床要软一些,不然咯腰!”
温朝夕微微蹙眉:“硬一些好。”
胥朝起不满,刚想反驳,只见师兄解开了玉色腰带,他眼睛睁了睁,双唇微启。
下一刻,师兄便半跪在床上,将他的眼睛捂住。
胥朝起:……
空气中响起了衣服的摩擦声,胥朝起身旁一重,紧接着浓浓的檀香味将他包裹,空间顿时狭小了起来。
胥朝起感觉原本冰凉的空气有些热了,暖呼呼的。他翻了个身,想凑到师兄身边,却被有力的手掌按住了肩头。
“小曜年纪也不小了,总该一人躺着睡。”
胥朝起嘟囔了几声有些不太乐意,但他又不是非得抱人才能睡着。
师兄身形高大在床外,将床内困得严严实实,他被裹在了一个圈子里。而这个圈子挤是挤,却是满满熟悉气息与暖暖的安全感。
他窝在被子里,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半夜,温朝夕屏息俯视着埋在他怀中的小曜,小曜抱着他,又用脑袋拱了拱。
鼻息隔着一层里衣渗入,空气燥热,恍如极北之地万里荒沙。
又汗水浸湿了温朝夕的睫毛,落入他眼中,他却未眨眼。他侧过头,仿佛用尽力气才将怀中人推往他处。
小曜睡了半个时辰,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于是潜意识朝着热源靠近。这次他不但抱紧了热源,还将脑袋枕在热源胸口。
温朝夕翻了个身,想要将小曜推回:“小曜。”
小曜睡得迷迷糊糊,无意识低喃:“师兄……”
他总是在不知不觉靠近一个人,但他从始至终都知道那人是师兄。
温朝夕顿了顿,等到下一次小曜蹭过来将他抱住时,他迟疑了许久,终用手臂揽住了小曜的背。
小曜猜得没错,他确实多年没睡了。上一次睡着,是两千多年前,梦里是他醒来后怎么也找不到小曜,直到他看到小曜的命珠碎了,高山剩了一地残衣,以及空气中飘散的且所剩无几的魂力。
自那起,他彻底不敢睡了,也再也无法入睡了。
胥朝起闻着师兄的气息睡得快,温朝夕又何尝不是?
怀中暖暖的一团紧贴着他,独属于小曜的气息钻入他鼻尖。伴随着小曜平稳的呼吸,不知何时,他也睡着了。
温朝夕睡着时,离天亮还剩两个半时辰。就是这两个时辰,却让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小曜复生了。小曜还如当年那样,时而懒洋洋,时而朝气蓬勃。小曜每日起得很晚,他总喜欢半夜偷看话本,白天怎么也叫不起。
每日不是枕在他腿上晒着日光,便是去逗自己养的小鱼。他也常喜欢与自己的朋友玩闹,但每日晚上都会准时回来。
而温朝夕一天,不再只是练剑,看书,饮茶。他还多了一件事,就是得想着今日给小曜吃什么?
窗外日光照了进来,胥朝起醒了,牢牢的禁锢感将他围住,他的脸紧贴着硬实的胸膛。
二人的头发被压在了一起,胥朝起一呼吸,周围都是师兄的味道。
师兄还没醒?
胥朝起眼中露出光芒,这可是难得的一件事。
他身子躺着不动,脑袋向后缩了缩,静静地打量着师兄。
师兄往日一身道袍,看起来仙气飘飘,出尘脱俗。可没想到,师兄褪去白底墨尾道袍,仅着一身白色里衣,即便里衣宽松,仍挡不住师兄紧实的肌肉。
他又抬起脑袋,无意中吻到了师兄的下巴。
那一刻,他停顿了,脑中“噌”地一声。不知怎么着,他又想到了如今男男可成婚。
他脸微红,心跳极快,好在师兄未醒,也无人知道他干了何事。
他又把脑袋抵住了师兄胸膛,过了一会儿,他眼神有些怪异,耳朵也在偷偷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窗外只有落叶声,他在怀里埋了会儿,又悄悄抬起头,神不知鬼不觉地又偷偷亲了师兄下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