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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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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吱呀一聲, 剛才還緊閉的侯郎中家的大門打開了,他們家那學徒小童稚聲稚氣的開口:“幾位娘子,不是我們家不去出診, 實在之前開的藥和出診費都還沒給, 今兒個又空着手來, 我們家才沒敢開門。”

    小童跟着侯郎中去過林春燕她的鋪子裏, 看到林春燕和林桃紅還朝她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林桃紅就問他:“他們這是欠了你們多少銅子?”

    “都有好幾百個大錢了,那娘子身子虛的很, 開的藥都是補的, 可不便宜。”

    林桃紅就倒吸一口氣, 她想到林春燕上次難受的時候請的郎中, 雖然沒有這麽多, 但也絕對不少。

    要不說窮人家不敢生病的,就是生病了,大多數都是自己挖了草藥煮水喝。

    山上的葛根、白茅、艾草等都是能拿來喝的, 也不管對不對症,都是先喝了。

    丫鬟叫小竹, 聽了小童的話臉色就開始難看起來,轉身繼續去求他:“我們不是不給,只是手頭上實在沒那麽多個錢,先賒着等回頭就還上,總不能真見死不求!”

    那小童可能遇到這種事情多了, 倒是沒什麽動容,只是無奈搖搖頭,又要把門關上。

    小竹真怕門關上, 绮文姐的病就好不了,急的直接要下跪。

    朱娘子自然看不上這樣的作态, 皺着眉把小竹拉起來,對小童說:“先拿了幾服藥,錢直接去清風樓結。”

    小童也是認識她的,聽了就趕緊去院子裏找侯郎中開藥。

    小竹這才松了一口氣,朱娘子卻不放過她,直接問:“你們娘子不是在香水行還彈曲,怎麽手裏一點錢都沒了,可是都給了她爹娘?”

    小竹見朱娘子什麽都知道,咬着下唇點點頭:“沒有都給,我們還剩下一些,不過娘子這段日子賺的錢少,老爺和老太太就把我們藏錢的地方找到了,這也就罷了,偏還把琵琶給弄壞。”

    小竹說的時候身子都忍不住發抖,她以為之前發生的事情已經是噩夢,誰知道那不過是個開端。

    琵琶壞了,自然不能再去香水行,家裏剩下的錢又都被搜刮走,绮文姐人也沒了什麽精神,每日只在床上懶懶躺着。

    好歹家裏還有些米面柴油,省着些也是能吃撐下去的,小竹不敢讓绮文姐出來,只盼着那行商趕緊來。

    來了绮文姐才能伺候他,他們才能得了錢。

    可誰知先來的是绮文姐的爹娘,他們又是來拿錢,看到绮文姐躺在床上沒出去掙錢,一個銅子都沒讓他們找到,兩個人就在院子裏破口大罵起來,見實在沒有什麽油水才罵罵咧咧的離開。

    這一罵,绮文姐夜裏就發起高熱起來,小竹不敢耽擱,冒着黑去了村子裏,想找他們好歹借幾個錢出來。

    小竹覺得绮文姐平日裏往回拿了不知道多少錢,不過是拿些買藥錢,怎麽也會給的。

    但顯然她想多了——小竹過去的時候說了要借錢的事情,那一家子人都嘴臉就變了,直言一個子也不會拿出來。

    小竹耳朵裏聽着他們說的那些個不近人情的話,鼻子間聞着的卻是桌子上的肉香。

    她和绮文姐已經很多天沒有好好吃一頓了,可他們一家老少卻能吃到肉。

    小竹不知道怎麽的眼圈就紅了,頗有幾分我見猶憐。

    “我瞧着這丫鬟不錯,文姐兒既然病了要吃藥,咱們也不能白給,不若就拿她去抵。”

    小竹立刻感到有很多雙眼睛定在了她身上,讓她一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心髒立刻狂跳起來。

    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小竹就瘋也似的逃了。

    她知道這家人真的能做出來,也知道绮文姐怕是不會反駁!

    小竹回來之後沒和绮文姐說這事,到底念着這麽多年相處的情分,哭過之後還是來侯郎中這裏賒了藥錢。

    吃完了不見好,小竹怕绮文姐真死了,這才又過來求藥。

    往日裏她覺得朱娘子總是奚落绮文姐,是個不好相與的,可如今再也沒有比绮文姐那一家人更讓她害怕的了。

    見朱娘子幫着付了錢,小竹身子就是一軟,這次直接跪在了朱娘子身邊,“求娘子救我!”

    不是救绮文姐,是救她。

    人在危險的條件下,能自救已經不容易,她實在不敢再跟着绮文姐。

    那天晚上她還聽見,他們嫌绮文姐找的這個行商不行,給的錢太少,去香水行掙得也不多。

    不如再賣了,連帶着她……

    後面的話小竹沒敢去聽,她知道那定然不是什麽好事。

    朱娘子見小竹這個樣子,到底心軟起來,“你先起來,這藥抓好了你就拿回去,要是還不好,你再來抓一副,依然記在我名下就行。”

    林春燕也看出來小竹的恐懼,不管發生了什麽,她也沒丢下绮文姐不管,是個品行不錯的。

    她就蹲下身子問小竹,“你是有事情讓我們幫忙嗎?”

    小竹剛才聽了朱娘子的話,以為沒什麽希望了,這時候聽到一點動靜就趕緊擡頭,咬咬牙哽咽着聲音說:“我怕被他們給賣了,我家娘子定然是不會護着我的,我不想去那些腌臜的地方。”

    她就是從腌臜的地方裏掙紮着爬出來的,知道那裏面是什麽樣子的情形,自然不想再經歷一次。

    “先起來,我瞧着藥也抓好了,我就跟着你去看看。”朱娘子聽了眉頭一下子就皺起來。

    林桃紅也不着急去買花了,拉着林春燕的手就要去,“咱們也去瞧瞧。”

    林春燕猶豫了一下,绮文姐被她那爹娘洗腦的太嚴重,陷得太深了,想要掙脫出來談何容易。

    她沒別的寄托,只把那些用錢換來的片刻愛當做珍寶,為了得到那一些可憐的東西,她會拼了命的去達到。

    說的不好聽一點,绮文姐如今就是那訓練得當的狗,繩子拴在她爹娘那邊,那些薄弱的溫情就是狗骨頭。

    哪怕将她吞吃入腹,最後一點血肉都陷入進去,她怕是也無怨無悔。

    林春燕的遲疑林桃紅沒看到,拉着她的手就跟在小竹身後。

    那行商給绮文姐租的院子并不是在熱鬧的地方,他們走了一會兒才到,誰知巷子裏已經擠了人,小竹一看打頭的是绮文姐的兄長,腿就先一軟直接跪在地上。

    朱娘子也認出來了他們,眉頭皺着緊緊,把小竹護在了身後。

    那天小竹聽到的并不是幻覺,這一家人見绮文姐已經榨不出什麽油水,看那近氣多出氣少的樣子,估計也活不了多長時間。

    且她已經跟了那個行商,除了背着那個行商再把她外嫁之外,也找不出什麽好出路了。

    倒是小竹還很年輕,又是绮文姐的丫鬟,把她給賣了還能換上幾貫錢。

    這些事情朱娘子也能想到,對方來了兩三個男人,後頭還跟着绮文姐的爹娘,朱娘子就不再往前走,站在原地高聲的喊了聲,“可是來看绮文姐的?”

    他們本就是一個村子的,這家人也知道朱娘子如今是清風樓的掌櫃,和不少大人物都認識,輕易不敢得罪了他,只幹巴巴地說,“自然是來看她的,只是這丫鬟實在是太輕浮,趁着我姊妹病了就偷跑出去玩,我瞧着得好好的教訓一頓。”

    他們的目的絲毫不加掩飾,一旁的林桃紅聽了直接跳起腳來,“哪裏是去玩,小竹是去買藥了,只可惜那绮文姐身上的錢都被你們拿走,她連個藥錢都沒有!”

    那绮文姐的娘不滿的開口,“你這丫鬟片子是誰家的,我們家的事情輪不到你來管!我把她生下來養這麽大,還讓她過了這麽些年的好日子,她就是把錢都給我了那也是應該的!”

    這老婆子并不覺得自個兒的話有什麽錯,直接大喇喇的把話就講了出來。

    住在這一片的多數多是給人做小娘的外室,即便有熱鬧瞧,這些人也都沒開門看熱鬧。

    林春燕皺着眉頭,這家人十分不好惹,對上這些沒有道德底線的,吃虧的就是他們。

    朱娘子顯然也想到了,但她沒有放開小竹的手,這丫鬟雖然之前也得罪過她,但好歹是個忠心護主的,也跟在绮文姐身邊好多年。

    甚至小竹的這個名字,朱娘子都覺得和自個兒有幾分關系。

    她和林春燕對視一眼,兩個人都沒想着讓人把小竹帶走,可身契不在他們身上,這又該如何阻止?

    林春燕心底湧上來一股無法言說的難過,她們這些女子就像梅根的浮萍一樣,飄飄蕩蕩根本就沒個落腳的地方。

    不!是沒人給她們落腳的地方,都恨不得把她們掂量起來稱一稱,好賣的幹幹淨淨。

    周晚娘是這樣,绮文姐是這樣,小竹也是這樣……有太多太多的女子都是這樣。

    錦衣玉食也好,打罵也好,不過都是為了最後時刻稱量價格。

    林春燕在這時刻,卻無比盼着自己有力量,不用擔心被他們一拳揮倒,沒有力量反抗。

    林桃紅見事情不對,已經扭頭往回跑,她得去鋪子裏搬救兵。

    這家人不認識林春燕他們,本就沒把他們放在眼裏,只以為林桃紅是害怕才跑了。

    不過就算是知道了他們也不怕,绮雯姐如今病重,他們賣了小竹也有着正當的理由。

    “沒你們這樣當爹娘的!”朱娘子還在和他們歪纏,“你們想從她那裏拿銀子,如何也得把她的病給治好了,還有這丫鬟總得在身邊服侍着,你們可別忘了她可是那行商買下的,到時候回來一瞧人被你們給賣了,如何能善罷甘休!”

    這樣的話也許放在別人的身上是頂用的,但是放在绮文姐這家人的身上卻是一點用也不管,他們吸血習慣了,最後一點蠅頭小利當然是不會放過的。

    那行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來。

    小竹哭的眼淚模糊,知道自個兒怕是難逃這一劫,也不再跪下來磕頭,只朝這家人咒罵過去。

    “你們這些爛心腸的,死了都要下地獄,也不瞧瞧十裏八鄉都是怎麽說你們的,也就文姐是個傻的……”

    這些話對他們都不痛不癢,小竹就是罵破了天,也不會讓他們有什麽動容之處。

    那婆子直接說,“這就是你的命!誰讓你上輩子作孽,投了這女兒身!”

    她不覺得自個兒是女娘,從來沒為绮文姐考慮過一絲一毫,覺得她生下來就是要為他們家做牛做馬的。

    绮文姐被這動靜鬧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床上下來,昏昏沉沉的走到了門口,就聽到了這樣的動靜。

    再一看小竹在那裏哭的泣不成聲,還有什麽不明白。

    她的琵琶壞了,再彈不成好聽的曲子來,人也病了,要治的話得花上幾百個大錢,他們怎麽可能舍得。

    不僅舍不得,還要将小竹帶走。

    她身邊只剩下小竹了。

    “誰說我同意賣了!”她努力的說出這句話,“小竹是我的丫鬟,我不同意!”

    也許是她的聲音太小,也許是根本就沒人在乎她說的什麽,只要她能往回帶銀子,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和他們有什麽關系。

    沒有人會聽她說的話,绮文姐的兄長已經上前去拉小竹,绮文姐急的往前走了兩步,忍不住去牽扯自個娘的袖子。

    “娘我求你,你別把小竹給賣了!我以後肯定好好掙錢,掙的都給你們。”

    那婆子卻一把掙脫了绮文姐,力氣大的險些讓她摔倒,眼神裏沒有一點親情,漠然地看着绮文姐,就像是看着一具已經入土的人一樣。

    绮文姐知道那眼神是什麽意思,她病得這麽重,藥錢不知道要花上多少,即便是好了,掙的錢也不如從前。

    所以她就算活着,也已經死了。

    绮文姐低低的笑了起來,她是才知道嗎?她早就知道了。

    朱娘子和她說過很多,從二十多年前開始就不斷的提醒她,讓她把掙的銀子自己收起來,不要總是拿回家。

    她沒聽,她沉迷在自個兒爹娘突然對她和顏悅色的幻想中。

    為了那一點虛無缥缈的好,她葬送了自個兒的整個人生。

    該醒過來了!

    鋪子裏的人都跟着林桃紅過來,胡大強本來就人高馬大,後頭還跟着秦老丈人他們,烏壓壓的一群人,倒是把绮文姐的家人吓了一大跳。

    其中,還有孫捕快的身影。

    朱娘子和他們都認識,黃掌櫃走之前可拜托了好些個人要照看着些她,朱娘子瞧見有人來撐腰,也不再像剛才那樣一直忍着沒出聲,掐着腰就開始罵起來。

    “真是爛肚腸的東西,誰家女兒像你們家這樣,喝她的血吃她的皮,都已經這樣了還不放過,連個要錢也不給,還要把她身邊的丫鬟給賣了,你們有她的身契嗎,這是人家行商給買的!”

    她的嘴皮子很是利索,原先的時候住在這裏的人不敢出來看熱鬧,可跟着胡大強他們過來的不少人卻都是嫉惡如仇之輩,聽了朱娘子的話就開始罵起來。

    “唉喲這真是!天底下還有這樣的爹娘!”張大娘掐着腰在旁邊也不尋多讓,“既然這麽看不上女兒,你們怎麽不生下來就把她掐死,讓她非要給你們家做牛做馬!”

    “就是!要是投胎到你們家,我自個兒都得把自個兒掐死了!”這是何娘子再罵,她人長得珠圓玉潤,難得的是父母兄長都對她極好,聽了這樣的事最是嫉惡如仇。

    林春燕沒跟着人罵,趁着她們在那裏對罵的功夫,把绮文姐和小竹都扶到了屋子裏,又把大門鎖上。

    小竹已經被吓懵了,一邊哭一邊打嗝,看見绮文姐出來替自個說話,更是感動的眼淚流個不停。

    绮文姐本來就強撐着身子,在那裏站了半天娘家人也沒一個來過問她身子怎麽樣,都恨不得把她吃幹抹淨。

    在聽外面那些不相幹的人都在為自個兒打抱不平,這才像是了悟了什麽似的,自嘲的笑起來。

    林春燕也不知道勸她什麽,就像朱娘子說的,根本就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反而越說會越讓人左了性子。

    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她向來只幫那些願意自救的人。

    小竹到底關心绮文姐,哭了一會兒之後就去看她,“小娘,你可還好?”

    林春燕已經給他們兩個倒了水,竈間的水都是涼的,她又燒了熱水出來,還給他們擰了條帕子。

    外面吵鬧的聲音漸漸小了,沒多大會兒朱娘子就敲了門進來,臉上仍舊帶着憤憤不平,一手撐着額角說,“吵得我頭疼,現在還暈乎乎的。”

    她這是氣血上湧導致的,林春燕讓她趕緊坐下,見跟着過來的林桃紅雙臉通紅,很是興奮,顯然是還沒吵夠。

    绮文姐看到朱娘子之後,一時就有些沉默,伴随着一陣猛烈的咳嗽之後才開了口,“這次多謝你們了,讓你們看了笑話。”

    朱娘子還真點頭,“真就像笑話一樣,我也不是想要幫你,你沒什麽值得幫的,路都是你自個選的,我這是想幫小竹。”

    朱娘子看向小竹,“你自個兒也知道留在這裏早晚會被賣了,咱們都是要忙着做生意幹活的,不可能日日守着你們,你自個怎麽想的?”

    小竹先看了一眼绮文姐,想到剛才那樣的場景渾身就戰栗,磕磕絆絆的說,“小娘,我想走,求你成全!我真的不想被賣了。”

    林春燕變過臉去,每次看到這樣的場景她都忍不住心酸,她們不過是想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也從來不求好吃好喝,只不過是有一個能不打罵不糟踐她們的安身地方。

    小竹只不過不想被賣到腌臜的地方,又怕绮文姐不肯放人,說了幾句就開始磕起頭來。

    又一陣劇烈的咳嗽傳染,把绮文姐想說的話都淹沒在這些咳嗽聲中,小竹慌忙去給她倒了水,“娘子你慢點說,侯郎中已經給咱們拿了藥,我一會兒就給你熬上。”

    “多好的丫鬟,好歹陪了你這麽長時間,你要還有點良心,就把她給放了。”

    绮文姐咳嗽完,覺得身子都被掏空了,看看小竹又看看朱娘子,最後才開口,“是我沒用,險些害了你。你既然想走,我也不攔着。”

    朱娘子也不多耽擱,讓绮文姐把小竹的身契拿出來,她自個兒掏了銀子。

    “你別覺得是自個兒命不好。”朱娘子一眼就看出來绮文姐是在想什麽,“比你命不好的人多了去,就說小竹,她過過什麽好日子?可以沒誰像你這樣,自甘深陷在泥沼裏。”

    朱娘子最後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多說了幾句,拉着林春燕和林桃紅就出了門,小竹包裹很簡單,原先買的那些衣裳都被搜刮走了,不過一身替換的,看起來就可憐的很。

    只是小竹到底不放心绮文姐,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又求了朱娘子,“好歹讓我這幾天來給她熬些藥。”

    “你倒是個重情義的,也罷,總不能真眼睜睜的看着人出事。”

    朱娘子說小竹重情義,她自個兒何嘗不是?

    他們幾個在路口分別,朱娘子對林春燕說,“倒是因為我讓你白看了這樣的熱鬧,還讓你去鋪子裏請了不少的人過來。”

    “我也是看不下去,你說這個就見外了。”

    朱娘子知道林春燕是個什麽人,見她真的不介意也就不再提,領着小竹往回走。

    林桃紅回去了就見張大娘還在和人說這事。

    張大娘像打了勝仗似的,見了他們就說,“那個小丫鬟可怎麽辦?”

    “已經被朱娘子帶走了,在她那裏好歹能學個手藝,總比跟着绮文姐強。”

    绮文姐難道就不可憐嗎?誰聽說她這樣的事情,也都覺得她可憐的很。

    可張大娘心裏也同情不起來,“都是自個兒造成的,但凡早和她那爹娘斷絕關系,看清了就好。”

    甚至就在不久前,她去求她爹娘拿贖身錢的時候,她那爹娘也是一副要和她斷絕關系的樣子,怎麽轉頭就能心甘情願的給他們錢。

    林桃紅也十分不解,想着要是張大娘敢那樣找她要錢,她早就不和張大娘來往了。

    剛才過去幫忙的還有不少時刻,大家都在一個鎮上,也都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三三兩兩的聚在那裏說閑話。

    林春燕給那些過去幫忙的人都多送了一碟子菜,不管是看在誰的面子上,人家都是出了力的。

    又去謝了孫捕快。

    那家人該偃旗息鼓,其實最怕的就是孫捕快這身份的,生怕被抓走了。

    “客氣什麽,我兄弟走之前還同我說了,讓我多留心着你這裏。”孫捕快故意這樣說,帶着幾分諾與。

    林春燕卻連臉都沒有紅一下,“說的咱們兩個之間沒交情似的,上次我還瞧見那看病的于小娘子過來買東西,說是要給你送去些東西。”

    孫捕快聽到這話忍不住哈哈笑起來,“你這真是一點虧也不肯吃。”

    林春燕也跟着笑,“這麽說起來,你們的好事可是快要近了?”

    孫捕快卻搖搖頭,“八竿子還打不着一撇呢。”

    瞧着其中有什麽故事,林春燕雖然好奇,卻也沒有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問出來。

    孫捕快很快就轉移了話題,“前段時間一直在忙,老說要請我們衙門裏的兄弟過來,好歹認識一下,等我兄弟從外頭回來了,咱們就在一塊坐坐。”

    這事說了也有老長時間,可縣太爺剛換,衙門裏的事情也多,光賦稅的事情弄到現在才弄明白。

    林春燕就應了好。

    回到家裏,把地裏的南瓜都收到了地窖裏,這些南瓜能存放很長時間,能慢慢的留着吃。

    好些個人都有南瓜種子,林春燕把最近吃的這些南瓜種拿出來,瞧着也有不少,就讓林桃紅跑趟腿,把這些種子送過去,順便再說說怎麽種的。

    她則問起王英娘火腿的事情,“可是學的怎麽樣?”

    “還行。”王英娘想起來什麽好笑的事情,“那石榴早上光顧着激動的來咱們這裏,都忘了給洪娘子說一聲,害得洪娘子賣完豆腐就找過來。”

    “這孩子真是高興傻了。”林春燕無奈的笑了笑。

    做火腿的豬肉就是殺的他們家的,原先他們家的兩頭豬是最先抓的,不過生了兩場病之後,一直沒又長膘,反而比林二嬸他們家的不知道落後多少。

    好在終于長大了。

    來他們家殺豬的還是村裏的屠戶,他也不是白過來幫忙,總要割塊肉給他。

    白天林春燕沒在家,王英娘就讓屠戶動手殺了一只,只剩下一個留着下次殺。

    這個下次也不會太長久。

    豬血有不少,除了鋪子裏要用的,林春燕和王英娘一人端了個盆子,要給村裏交好的人家送一些過去。

    “去給大妮姐也送一些吧,她明個要回門,拿這個也能當個菜。”

    村裏人沒人嫌棄豬血不好,這也算是一道葷菜。

    王大妮看到他們過來十分高興,拉着說了會兒話,就聽到他們隔壁流民家傳來說話聲。

    “她雖然是女兒,可也不能這個樣子受委屈,咱們來了這村裏這麽長時間,你們還沒看出來,這村裏人可都對女兒好得很!”

    說話的是江琴姐,她原本家不是個笨人,不過是迫于生活才來做了流民。

    相反,她還很聰明,來到他們村裏沒多長時間就已經融入到了他們的村裏,還看出來林春燕幫的都是女兒多,且對女兒好的人家。

    “別人家咱們不管,以後家裏的活計兩個孩子都得做,不能只讓女娘一個人做,沒這樣的道理。”

    江琴姐的男人沒意見,可她婆婆卻舍不得:“也不能太過分了,男子怎麽能和女子一樣呢?他以後是要建功立業的,女娘嫁出去了就不是咱們家的人了。”

    江琴姐家那小女娘不過才七八歲的年紀,頭上梳了兩個髻,直接就說:“我不是你們家的人,我娘幹什麽要把我生下來?”

    “你以後就知道了,讓你幹點活沒壞處。”

    江琴姐不讓自家女娘和婆婆拌嘴:“反正這事就定下了,只要我在一天,誰也不能磋磨女兒!不然哪天要是被村裏人趕出去了,瞧你們有沒有地方去哭。我還要山上看看,你們在家裏把衣裳洗了,院子後面那塊地也得開墾了。”

    王大妮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才嫁過來幾天她就沒了之前的忐忑和不安,和林春燕悄聲說:“那江嫂子也是個厲害有成算的人,昨個來我家裏和說說話,還打聽你們家裏的事。”

    王大妮對江琴姐倒是沒有多少惡感,都是為了活命的人,只是怕說出來之後林春燕不高興,趕緊解釋:“就是想知道你們那裏還有沒有能上工的活。”

    那剛才那番話多多少少就有了作戲的成分。

    林春燕和王英娘往回走的時候,還在說這個事,“別管是不是真這麽想的,最起碼比其他連說都不敢說出來的人強。”

    王英娘點點頭:“話是假了些,要是真能這樣做,好好對他們家女兒也可以。”

    “再看看吧。”

    狗蛋爹之前有人說有熟了的葡萄在,他就翻了兩座山過去看,結果真就帶了兩筐子的葡萄回來。

    林春燕也不知道這是什麽品種,只是比其他的葡萄都要發黑一些,嘗了一個倒不是特別酸。

    “他們那邊一人種着的,我先帶回來兩筐子,要是能用的話,我就去多帶些回來。”

    “能用。”林春燕很久沒吃到葡萄的滋味,忍不住就多吃了些,直吃的牙開始泛酸才停。

    狗蛋爹就點頭:“那我這就去帶人去收。”

    那邊太遠了,讓人給送來也不現實,狗蛋爹總是會讓李鐵蛋或者自己小舅子去幫忙。

    這次葡萄多,狗蛋爹還想讓村裏的吳大郎和吳二郎幫着一塊收。

    兩個人雖然家裏天天鬧矛盾,吳婆子說一不二,但是這兩個人幹活還是挺勤快的。

    他就把打算說了,張大娘再那邊冷笑幾聲:“要是好好的換了橡子果,這時候那豬也該能吃了,何苦白浪費那幾個大錢。”

    她還記得從前吳婆子是怎麽诋毀他們家橡子果吃了豬會死的事情,想起來就生氣。

    狗蛋爹嘿嘿笑了幾聲,趕緊轉移話題:“我家紫姐兒做了飯,一會兒可記得過來吃。”

    他一回來就聽說趙鈴蘭要學做那火腿,和狗蛋娘一樣都高興的很,專門去買了些羊肉回來。

    “咱們今個就吃瓠羹。”

    這羹是用瓠葉熬出來,洗幹淨之後和羊肉一塊煮,再放入些也從蔥絲姜等來提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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