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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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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

    這話說的也有道理, 糖水老大爺沒辦法,只能把這事壓在心裏,回頭不得勁了好多天, 覺得家裏人都沒人理解自個的苦心, 也有些遺憾林春燕不能成為他家的孫媳婦兒。

    王小郎君吃完之後就帶着東西回了家, 見他拿回來這麽些個東西, 王老太太一疊聲地叫起來,“如何就能吃完這麽多, 小心回頭肚子難受了, 你老子知道了再捶你。”

    王小郎君到了家, 一點也沒有在外面的穩重, 在老太太跟前撒起了嬌, “祖母慣會冤枉人,這些都是給祖母帶回來吃的。見您在那胡家愛吃的很,我這才想着帶回來, 您倒是不領情了。”

    王老太太就摟着他心肝肉的說笑了幾句,又說起林春燕來, “這小娘子的手藝是不錯,可惜太打眼了些,不懂慧及必傷的道理。”

    王小郎君不懂,底下坐着的幾個小娘互相看了看,卻是明白的。

    蓉姐兒就說, “聽說前些個時候那菊花酥賣的很是紅火,好些個人都去她那裏買,倒把淑芳齋的生意給冷落了。這些個人哪裏管你做出來的味道是不是好吃, 只一件事情,擋了他們的財路, 那就是萬不能的。”

    聽得王小郎君一愣一愣,不由得為林春燕擔心起來,“那可該如何好?林小娘子豈不是擺不成攤子了。”

    “就看她聰明不聰明了。”

    王老太太卻不再往下說,讓幾個小娘子早早的回屋子歇了,那周晚娘看了一會兒書,又讓身邊的丫鬟把墨汁拿出來,練了一會兒大字,心裏卻十分不安寧,眼前一幕幕的想到的都是林春燕那日在碼頭上忙碌的身影。

    從前在府城的時候,她也是會出來玩的。府城的街邊更是熱鬧,賣什麽的都有,多數都是老漢或者是上了年紀的婦人,也有夫妻兩個人一塊買賣東西的,很少見這樣年輕的小娘子就出來擺攤。

    且那林小娘子的手藝如此好,倒讓她不由敬佩起來,又到底顧念着薛小娘子送豆幹的幾分香火情,想了想就讓身邊的丫鬟出去幫她買上一碗果凍豆腐,“就說我有些吃不下飯,身上不得勁,想用那些清清爽爽的東西。”

    霁明聽了周晚娘說身上不舒服,趕緊過來查看,眉頭緊皺,嘴裏嘟囔,“一定是在那胡家的時候受了寒,他家那東西吃起來太油膩,小娘子的身子骨柔弱,如何能吃了那些個,老太太也真是。”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周晚娘橫了一眼過去,“越發慣的你不知道什麽叫規矩了,這些話你也敢亂說,不過是我自個兒身上不爽利,回來的時候吹了風才覺得難受,你要是再說這樣的話,被其他人聽了去,我就是使了渾身的法子也救不出來你。”

    霁明立刻不敢說話了,她也知道自個兒時常管不住這張嘴,要不是忠心耿耿,另一個大丫鬟恰好出門的時候又摔斷了腿,這次陪周晚娘回王家避難事情,定然是輪不着她的頭上的。

    見她知道錯了,周晚娘才放緩了語氣,“你且聽我說,到了那裏要了果凍豆腐之後,就和那林家小娘如此這樣一說。”

    霁明一時錯愕不已,不知道周晚娘為什麽要給林春燕傳這樣的話,周晚娘只揮了手讓她下去,自個兒拿了書又重新靠在大迎枕上看去。

    霁明沒有辦法,同角門上的人說了一聲,那些個人見周晚娘在老太太跟前受寵,根本就不像一開始說的那樣她是被打發回來的,加上周晚娘手上松散,時常給他們露點賞銀,這些個婆子就殷勤的很。

    “姑娘這是要去哪裏?不若就交給老婆子去辦,姑娘也好在這裏歇歇腳。”

    霁明沒敢将周晚娘叫的事情說出來,只說,“多謝王媽媽的好意,偏我家小娘子身上不舒坦,只想吃那果凍豆腐,這事也不好大張旗鼓的說,只我去看看便是。”

    說完又給這婆子塞了幾個銅板,那婆子立刻笑得更燦爛,給她開了角門,嘴上說着吃食的事情不敢經他們手,都知道周晚娘雖然才來了幾天,可最是講究了。

    聽說光吃了飯漱嘴的那茶,就比他們大娘子喝的都要好上許多。

    霁明出了王家的大門,叫了一臺小轎,把她帶到了碼頭擺攤上,見這裏人來人往好不熱鬧,那林春燕忙着給人煮面條,絲毫不知道自個早就被盯上了。

    想着自家小娘如此善心,哪怕和這林春燕沒什麽交集,也要把這事告訴了她,在心裏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她這樣,以後老天爺能不能念念她的好,讓事情早日解決了,他們也能早些回府城。

    林春燕把面條煮好之後,給食客澆上鹵子,一擡頭就看見面前站着一俏生生的丫鬟模樣,還有幾分熟悉,想了一會兒,才恍然想到是那日和書香在這裏拌嘴的丫鬟。

    林春燕端了一張笑臉,問霁明,“不知道小娘子想要吃什麽,我們這裏……”

    話沒說完,就被霁明打斷,點了那果凍豆腐,“給我來上一碗,要甜口的,多放些山楂片和葡萄幹。”

    說完就丢了幾個銅板,态度并不如何好。

    林桃紅在那邊正在煎豆腐,看她今個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往日裏林春燕總是提點她讓她不要和食客吵起來,她也時常謹記着,就怕真的惹惱了林春燕。

    可看這丫鬟這麽嚣張的樣子,心裏的氣怎麽也下不去,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開口,“若是不想吃,可也不用來我們攤子前。既然來了,又擺了這樣的臉子給誰瞧,不是說我們攤子上的東西不好吃嗎?”

    她的聲音不大,可霁明偏是個耳力好的,聽得清清楚楚,使勁瞪了一眼過去,對林春燕說,“你這妹子也太牙尖嘴利了些。”

    林春燕知道林桃紅這個脾氣,她向來是別人給她三分好臉,她也能笑臉相迎,若是有人看不上這吃食,或者說了什麽譏諷的話,她定是要說回去的。

    不過也比之前好了不少,大部分時候都能憋在心裏。

    林春燕幹笑兩聲,背着人在林桃紅的腰上輕擰了兩下,“之前還誇你有進步,怎麽今兒個又犯了毛病。”

    林桃紅吃痛,好久沒被林春燕打過了,竟然都忘了是什麽滋味。

    林桃紅也不敢多分辨,立馬端了一個笑臉,“大姐你別生氣,我剛才也只是沒忍住。”

    說完就朝霁明行了個禮,賠了個不是。

    霁明見她這樣,心裏舒暢了幾分,“說起來你和你姐姐年歲也差不多如何,就不如她穩重。”

    林桃紅在心裏快要把白眼翻上天了,只面上不顯。

    霁明也覺得沒趣,就把周晚娘的話說了出來。

    林春燕一愣,沒想到霁明竟然能說出這話,先四下看了看,“多謝姐姐來幫我們傳這話,只是不知道他們想要如何?”

    霁明也只是聽了一耳朵,到底是如何也不是很清楚,只搖搖頭,“我家小娘看在咱們有一面之緣的份上,這幾日又總吃了你做的點心,才讓我來多說一句,至于到底怎樣,我卻是不知道的。”

    林春燕謝過了她,特意給她拿了些豆皮,豆幹,“那些個點心這些日子沒做,确實沒有了,還有些豆幹豆皮,帶回家給你們小娘子嘗一嘗。”

    霁明把那些東西收下了,回去之後就和周晚娘說了林桃紅和林春燕的事情,“那林小娘子的妹妹脾氣倒是個炭盆一樣,怕換了個人聽到那樣的話,少不得一巴掌呼過去。”

    周晚娘用手指虛點了一下霁明,“你還說她,你那脾氣不也是這樣。聽你這樣說來,我倒是覺得和咱們主仆二人有幾分像,也不枉我提點她一句。”

    卻說林春燕聽了霁明說的話之後,就在心裏琢磨起來了,也不知那淑芳齋的人會如何做,話說先禮後兵,這些個人會直接上來就動手,還是請了她過去說和。

    林春燕心裏沒底,收了攤子之後,就去找了一趟清風樓的黃掌櫃。

    如今她和黃掌櫃相熟的很,黃掌櫃一見她來,忙把她帶到了屋子裏,這時候也不是送貨的時候,知道林春燕怕是有事,連夥計也揮退下去。

    “林小娘子,可是出了什麽事?”

    林春燕就把從霁明那裏聽到的消息和他說了,“不知道黃掌櫃可是聽說了什麽?”

    黃掌櫃還真不知道有這樣的事情,一思量就知道那禍端裏,想必也有自己的一份緣故。

    淑芳齋裏的點心不好賣,大部分的食客都跑來他這裏來買,他賺的盆滿缽滿,那淑芳齋的掌櫃如何能不氣?

    黃掌櫃思索了一番,對林春燕說,“林小娘子,你也不要擔心。他們要真是敢動手,你只管來找我,咱們清風樓也不是吃素的,背後也有靠山。”

    又讓林春燕留意着路上的情況,務必不要一個人出門。

    林春燕都曉得,要是不知道的話,還不知道如何做,現下都知道他們要對自個兒不利,哪裏能不防範。

    回家之後,又把這事和家裏其他人都說了,特別叮囑在家裏做活的幾個人,“要是有陌生人來了,可千萬別讓他進竈間。”

    林二嬸一聽就往地上啐了一口,“他們要是敢來咱們村子裏鬧事,只管讓他們有來無回,我這就讓你二叔他們過來,反正地裏也沒什麽活計,左右在家裏閑着無事。”

    那邊趙鈴蘭姐妹也說要讓狗蛋爹過來,他這幾天正巧歇在家裏,山楂已經收了不少,地窖裏都擱着一堆,能用到明年。

    狗蛋爹有好些天都沒有睡過囫囵覺,林春燕就放了他的假,讓他好好歇一歇。

    見他們這樣嚴肅以待,林春燕又寬慰了幾句,“只是提前和你們說一聲,以防萬一,只不定根本就沒這樣的事。”

    那邊的孫娘子也說,“如今咱們也不做那菊花酥了,和他們淑芳齋沒什麽聯系。再來找咱們麻煩,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林桃紅又把洪娘子的事情說了出來,少不得添油加醋幾分,原本張大娘就聽了那淑芳齋的事情,心裏不得勁,又聽到這事,直接就蹦起來,拿了東西往外走,攔也攔不住。

    她像是陣風似的,很快就跑到了洪娘子門前,把東西往旁邊一扔,又開始罵罵咧咧起來。

    動靜很快就把村裏一些人吸引了過來,都問這是發生了什麽事。

    張大娘先往地上啐了一口,“我就說我們家近了賊,肯定是個村裏人在外面瞎說了,果不其然就是這洪娘子,見不得別人好的東西,早晚生了爛瘡……”

    屋裏的洪娘子吓得連門都不敢出,只聽着張大娘在那裏好一陣罵,還有人跟着一塊指指點點,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在身邊的男人身上。

    她男人見洪娘子看過來,直接一巴掌就呼了過去,“看我做什麽!你個嘴上沒把人的東西,誰讓你往外說的?整天的不好好過日子,只想着亂七八糟的東西,豆腐也不能賣了……”

    洪娘子的頭被打的偏向了一邊,這段時間她一直挨打,上次回娘家哭也是因為這事,腦袋裏傳來一陣陣的暈眩,男人的咒罵聲似乎離她越來越遠,讓她慢慢的都聽不到了。

    她突然想起她娘說的話來,那豆腐攤子本就是她從娘家帶來的手藝,這男人一開始一無所有,全都是靠着自個兒起的家,如何敢在她面前耀武揚威,動不動的就打她。

    她定了定神,只做低伏小,捂了被打的臉出去給張大娘賠不是。

    那邊林春燕也趕到了,見張大娘已經撒夠了氣,就朝周圍的人解釋了一下,“衙門裏的人說,洪娘子并不是有意告訴那夥賊人,只是說的時候恰好被他們聽到了,也算是無心之失。”

    這有心和無心差的遠了去,大家夥都沒想到林春燕竟然會把這些話說出來,就是她不說別人又怎麽會知道,正好趁這個機會把洪娘子家踩到泥地裏不好嗎。

    張大娘也是這麽想的,使勁的扯了扯林春燕的胳膊,讓她閉了嘴,到底沒了之前鬧事的心情,跟着林春燕回到家。

    洪娘子原以為出來之後,少不得就要被村裏人打一頓,沒想到林春燕竟然站了出來把實話說了,心裏一時五味雜陳。

    要是從她的嘴裏說出來不是故意的,怕也是沒人信,可林春燕說出來就不一樣。

    到底是占了這小娘子的便宜,洪娘子就站在門口苦笑了一下,轉身回了家。

    張大娘回去了還不理解林春燕為什麽要這樣做,只捂着頭說難受,胸口也疼,被氣着了。

    林春燕忍不住笑了出來,“剛才還生龍活虎的,怎麽一回來就這也難受,那也難受。”

    “自然是被你氣的。”張大娘眼圈都紅了,“你何苦替她說話!”

    “那咱們作何要把人往死路上逼,且那洪娘子本就不是故意的,你沒見她出來的時候,她男人就往她臉上打了一巴掌,要真不說實話,回頭她還不知道要受什麽罪。”

    張大娘臉上表情讪讪的,“她那男人也不是個什麽東西,從前還對洪娘子小意溫存,哄的洪娘子把她的豆腐手藝都拿了出來,沒幾年她男人就飄起來,時不時的就要動手。”

    衆人一時唏噓不已,張大娘又看向林春燕,“所以你的那些個方子,可不能交給旁人,尤其是你将來的夫家。”

    林春燕知道張大娘是為她好,只不知道火又怎麽燒到了她身上,連忙轉移話題。

    到了第二日去擺攤,林春燕正給人煮了面條,見來了個生面孔,林春燕就特意多看了幾眼。

    這主仆兩個人坐下之後先東張西望一圈,眼珠子賊溜溜的轉,一看就不老實。

    每日裏見的人多了,倒是多了幾分掌眼的本事,這人好不好,面相就能看出來大半。

    這人要了一份臊子面,吃了沒兩口就驚呼起來,把好些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林春燕心裏一咯噔,知道這找麻煩的來了,只不知用的什麽伎倆。

    她沒什麽表情的走過去,那人正在那裏大聲叫喚,“這如何就吃出了一只蟲子,你們這做吃食買賣的,怎地會如此不幹淨?”

    這一下子炸開了鍋,好多人別管信不信,都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看,只見那小厮手裏捏着一只大大的甲蟲,那甲蟲的四肢還在抽動,看起來就讓人倒胃口。

    也有人趕緊去看自個兒的面條,怕裏面也有蟲子,到時候一不留神吃到肚子裏,豈不是要難受好長時間。

    見這人只是來放個小蟲子,林春燕心裏先松了一口氣,她原以為要整個大的,比如吃着拉肚子或吃出了人命這些,到時候她反而不好辯白。

    那邊張大娘和林桃紅已經和這人吵了起來,“我們在這裏擺攤這麽長時間,哪裏就有蟲子能飛來,那碗我們都要刷上好幾遍。”

    張大娘指了她刷碗的地方,成日裏坐在那裏刷碗,回去了難免就腰酸背痛。她都還沒和人訴委屈,這人就來說他們家攤子不幹淨,讓她如何能忍。

    其他相熟的食客紛紛開口,“這怕是有誤會,別的不說,連小娘子的攤子上向來是幹淨的很,你看她那竈臺擦得幹幹淨淨,沒一點灰塵。”

    “是啊,我來這裏吃了這麽多次面條,從來就沒看見過這蟲子,怕不是想來訛錢的吧。”

    林桃紅見這麽多人幫他們,有了幾分底氣,“如何別人都吃不出來,偏你們兩個一坐在這裏 ,就有這麽大的蟲子飛過來?我瞧着蟲子可不是咱們這邊有的。”

    其他人聽了之後也都湊過來看了看,秦老丈人就說,“可是了,這蟲子咱們這可沒有這麽大的。倒是在南邊,見過不少這樣的。”

    那小厮心裏一驚,再不成想,竟然還有人能看出來這蟲子不是他們本地的。

    林桃紅只是随口一說,見秦老丈人很懂的樣子,那小厮臉上也變了顏色,立刻就确定起來,只在那裏叫嚷。

    這郎君模樣的人就看向他身邊的小厮,使勁的瞪了幾眼過去,怎麽抓個蟲子也如此不中用。

    這蟲子還真不是他們這邊有的,這郎君讓小厮找個蟲子,這天氣都冷了,外面哪裏有什麽蟲子,只是這船艙裏暖和,還有這黑色的大殼蟲,他就拿了來,不曾想今個攤子上也有見識多的人,一眼就看出來這黑色的甲殼蟲不是他們北邊有的。

    林春燕這時候也插嘴,“且不說這個蟲子是從哪裏來的,只看蟲子在這熱面湯裏待了這麽長的時間,竟然還能活蹦亂跳,沒有被面湯給燙死,就實在奇怪了些。”

    林桃紅一下子就蹦了起來,拍着手大叫,“可是了,那面湯都是滾燙的很,這個蟲子要是早就在裏面了,怕是早就死的透透的,哪裏像現在這樣,你看這蟲子那腿還在亂動。”

    坐着的郎君臉色越來越黑有,有些惱怒的看了自個兒的小厮和衆人一眼,也不在這裏多留,就要站起身離開。

    林春燕卻一把将他拉住,“郎君且先慢走,只是不知是不是那淑芳齋讓你這樣做的?”

    林春燕就這樣大喇喇的直接說了出來,事情又不是她做的,她沒必要為淑芳齋遮掩,且對方已經出了招,她還要是被動的接受,早晚會被打的沒什麽還手的機會,倒不如直接挑明了,讓大家都知道這不是一次意外,也不是有人來訛他們,是專門有人想要趁機陷害。

    這郎君沒想到林春燕的力氣這樣大,他掙脫了幾下都沒有掙脫開,且竟然點名了淑芳齋,面色更加不好看,只說,“你這小娘不要空口黃牙的污蔑別人,人淑芳齋那樣大的買賣,如何能看得上你這小攤子,你也太擡舉自個兒了。”

    林春燕佯裝松了一口氣,“不是淑芳齋就好,前些日子聽人說那淑芳齋的掌櫃,惱怒我們賣了菊花酥,搶了他們的生意,說回頭要對付我們,我原還不信,想着人家那麽大的買賣,又是京城的百年老字號,如何會對付我這樣一無依無靠的小娘子?想來那些個人都是聽錯了,今兒個見郎君過來,又拿了那蟲子來戲弄我們,我還當是淑芳齋終于出手了。想着難不成那樣的點心鋪子,只要別人的點心做的比他家好吃,他們就都要用了這樣的法子來潑髒水不成。”

    她說的不卑不亢,來吃面的人不少,旁邊也有停下轎子,馬車來看熱鬧的,一時之間那小郎君臉色脹得通紅,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剛才都否定了是淑芳齋來指使他做的這事,要是再為淑芳齋說好話,難免就有嫌疑,要是就這樣任由林春燕說這些似是而非的話,又會給淑芳齋抹黑,一時之間進退兩難,不知道該如何辦。

    一旁的林桃紅在那裏添油加醋地說,“誰說不是這個理,那淑芳齋的人要真就是這些心胸狹小之輩,我看我們也不擺這些攤子了,早早回家,省得隔天又有人拿了些什麽蟲子之類的來害我們。”

    林春燕在一旁補充,“少不得下次就不是蟲子了,往裏面下些藥,讓我吃面的客人拉了肚子或者害了命,我又去哪裏說理去。”

    姐妹兩個一唱一和,讓那小郎君再也呆不住,拉着小厮落荒而逃。

    其他食客都在說這件事情,聽了林春燕的話,他們也信了幾分,只說那淑芳齋的掌櫃心胸狹小,別人家的點心做的比他們好吃,他們就要如此害人,以後誰敢去他們家買東西。

    且來林春燕這裏吃東西的,大多都是老饕餮,本來就是淑芳齋點心鋪子的主要顧客,他們一不去光顧,自然很是明顯。

    淑芳齋的掌櫃再也想不到才一日的功夫,自個店的名聲就被林春燕帶壞了去,連往日裏來他們家買點心的客人都少了一大截,只把對面樂的不行。

    吳記點心鋪子的掌櫃就陰陽怪氣的說了淑芳齋的掌櫃一通,讓他有空的多喝些靜心茶,沒的總是盯着人家那攤子上看。

    淑芳齋的曹掌櫃只能咬碎了銀牙忍下,只在沒想到那林春燕竟然有這樣的膽子,也想不明白她是怎麽知道了他們的謀劃,左思右想之間,又聽外面的夥計慌忙來報,說是碼頭上擺攤子的林小娘子來了。

    曹掌櫃一時驚訝不已,在屋裏左右轉了兩圈,不知道要不要見那林春燕。

    林春燕來了之後也不着急,先找了個位置坐下,她大張旗鼓的來,手上還拿着些吃食,鎮上有好些看熱鬧的人都已經湊在了門口,尤其是閑漢最多了。

    他們這些人成日裏就送外賣,鎮上一有點風吹草動就知道的清清楚楚。

    那面攤子上發生的事情他們也都知道了,見林春燕竟然還敢來這淑芳齋,知道怕是有大事要發生,一個個的伸長了脖子等着看熱鬧。

    林春燕喝到幾杯茶之後,那曹掌櫃才出來,不過四十來歲的年紀,穿着長衫打扮的很是斯文,見了林春燕就堆起笑,“剛才店中有事,不知道林小娘子來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嘴上說着客氣的話,眼神裏卻全是疏離。

    林春燕就笑,“曹掌櫃客氣,咱們是小本買賣,不過是掙個錢糊口,哪裏和淑芳齋這樣的百年大店相比。我來也是賠禮,不能因為我一個人的嘴,将你們的口碑都毀了去,那我就是太過意不去了。”

    好話歹話都讓林春燕一個人說盡了,曹掌櫃就在那裏皮笑肉不笑,“這卻讓我說什麽,只是不知道林娘子是何故,就要編排那蟲子是我讓人放的。”

    林春燕輕笑不語,低頭喝了一口茶,像是什麽也不知道一樣。那模樣哪裏像一個十幾歲的小娘,倒是一個經驗老道的商人一樣。

    曹掌櫃在心裏冷笑一聲,覺得這林春燕也真是有兩把刷子,知道得罪了他們,怕後患無窮,就先放出風聲,讓他們淑芳齋以後不敢輕舉妄動,又主動上門來請罪,說是誤會了,倒不好直接發作起來。

    曹掌櫃眼珠子一轉,心裏有了主意,“別的也都還好說,你們不做那點心的時候,咱們也沒什麽仇什麽怨。只前段時間過節,你們着實做的有些過火,倒讓我們下不來臺。”

    林春燕只笑不語,曹掌櫃說完這些又轉了話頭,“既然林小娘子過來,那也是帶了誠心的,咱們不如敞開天窗說亮話。我也不要別的,只那菊花酥裏面的餡料是如何調出來的,你且告訴我們,其他恩怨就一筆勾銷。”

    要是林桃紅在這裏的話,怕是一口水能噴到曹掌櫃的臉上,那菊花酥他們賣的就是個餡料,外面的酥皮和樣式都能學了去。

    只林春燕是來和他談買賣的,倒沒有着急,“這些個餡料都是從我爺爺那裏傳下來的,即便家裏沒有錢的時候,也不讓我往外說。不過曹掌櫃放心,我們也就這重陽節的時候才做了菊花酥來,其他時候倒不做這點心的買賣。”

    曹掌櫃知道這個理,可心裏還是有些想把那方子拿了,聞言就冷笑一聲,“那倒是不知林小娘子來這裏做什麽,只為了喝我們的茶水不成?”

    林春燕不惱,“自然是來講和的,掌櫃要是想要那方子,我想要咱們從此互不幹涉。不若咱們這樣,我和你們這裏的廚子較量一下,若是你們贏了,這方子随你們拿去,若是我贏了,以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

    曹掌櫃一時想不到林春燕提了這樣的建議,眼珠子一轉,“你說的可是真的?”

    林春燕點頭,“咱們就請了縣裏有名望的人來,既然要比試,自然是公平些的好。”

    “那好,就明日比一比,咱們各自請五人來當裁判。”

    這消息不胫而走,都知道碼頭上擺攤的林小娘子要和淑芳齋的大廚比試了,個個都等着看熱鬧。

    林春燕去請了幾個相熟的人來,黃掌櫃知道以後倒沒說什麽,他之前就把消息送到了主家,可那邊一直沒有動靜,想來覺得這些小打小鬧也不值得費什麽心,還不如他們自個兒來解決的快。

    “只是要請了誰來?”

    林春燕說了幾個相熟人的名字,黃掌櫃知道這些人都是老饕餮,舌頭都是靈的很,也沒反對。

    只還有人巴巴的找到林春燕,也想來當那裁判,聽說人已經都請了來,還有幾分失望。

    林桃紅和張大娘都有幾分緊張,不知道怎麽登門道歉就變成了比試,不是他們不相信林春燕的手藝,實在是那淑芳齋請的是京城淑芳齋的親傳弟子。

    這親傳弟子宋大廚之所以願意來到這鎮上,還是受了王官人的囑托,只因為他家老太太喜歡吃軟和的東西,怕鎮上的點心不合口味,這才花了大價錢請人。

    因着這事,王官人在京城還有個孝順的名頭,雖然不是老太太親生的,那也不差什麽。

    張大娘就說,“要不咱們別比了,就把那方子給了淑芳齋得了,反正咱們平日裏也用不着。”

    林桃紅不同意,“不比也不能把那方子給了他們,憑什麽他們給咱們使壞,咱們還要倒貼上去,那像什麽!”

    兩個人一時吵鬧不休,林春燕只安安靜靜的在旁邊把明天擺攤要準備的東西收拾好,她打算比試完,直接就去擺攤的地方賣東西。

    王英娘輕輕的拉了拉林桃紅的袖子,讓她和張大娘別說話了,林桃紅這才消停了些,見林春燕一點也不慌的樣子,幹脆也不害怕了。

    “沒事,明個我去給你燒火,就是輸了也不怕。”

    “呸呸呸,燕娘怎麽會輸,你個烏鴉嘴。”

    王英娘見兩個人又吵起來了,勸也勸不住,只能嘆了一口氣,問林春燕,“明天我也去吧?”

    “你不怕見到你們村的人了?”

    王英娘有些不好意思,“總不能一直躲着。”

    “那好,明天咱們一起去。”

    誰知第二天要去的時候,不僅他們娘四個一道,身後還跟着林二嬸他們,連趙懷子也來了。

    趙沐陽高聲的喊,“誰要是想鬧事的話,我叔叔直接就能把他們撂倒。”

    林春燕忍不住樂了,趙沐陽還特意走在林春燕身邊,讓她不要害怕。到鎮上見淑芳齋的門口已經擺了幾張桌子,對面吳記點心鋪子還友情贊助了好些張椅子,好些個人都已經坐下了。

    見林春燕來了,有人就趕緊去通知淑芳齋的宋大廚,宋大廚早在之前菊花酥剛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研究過那配方,試了好多種配比,味道做出來都和林春燕做的不一樣。

    這讓他十分的挫敗,早就想和和林春燕一較高下了,這曹掌櫃一來問他願不願意比,宋大廚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下來。

    他們這在竈間做活的和別的不一樣,有沒有真功夫,只要一嘗那味道就能見分曉,宋大廚先看了看請來的評委,有鎮上的孫捕快,王家的廚娘李娘子,老饕餮秦老丈人,趙官人……

    都是些熟面孔,知道他們舌頭都靈的很,宋大廚就看向林春燕,問她,“小娘子打算怎麽比?”

    “咱們做了相同的點心,只讓這些人嘗了評出個一二來。自然為了公平,那點心咱們要做的外觀大小都相同。”

    如此這樣,倒是公平了許多,宋大廚又問要做什麽點心來。

    林春燕笑了笑,“既然是我提出的比賽,那做什麽點心還請宋大廚說了算。”

    好大的口氣,宋大廚心裏不喜,就是在京城的時候,他也沒有這樣張狂。

    不過這樣也好,宋大廚沒有拒絕這個提議,想着到時候把林春燕打的落花流水,不僅能幫東家得了方子,也好讓林春燕知道個天高地厚。

    “那我們就來做大耐糕。”

    這是時下的一道名吃,又有典故,頗受人喜愛,拿了這道來做,宋大廚也不算欺負林春燕。

    林春燕就點了頭,那邊淑芳齋的掌櫃已經挑選了幾顆李子,又找了話梅,桌上放了瓜子,花生,核桃,松子,一應俱全。

    這點心是宋大廚想的,他就讓林春燕先挑了食材,林春燕也不客氣,拿了東西就往竈間走。

    林桃紅在座椅上有些緊張,拉着王英娘的手就問,“也不知道大姐能不能做出來,如何就不讓咱們進去看看。”

    她就是想幫忙燒火,也沒有地方去。

    “肯定能的。”王英娘雖然這麽說,但也有些緊張,兩個手都是冰冰涼涼。

    林春燕倒是很淡定的很,她先把李子去皮之後挖了核,卻沒用白梅和甘草湯來焯水,這兩個有股藥味,李子焯水之後酸味也會重一些,整體的口感就會混雜,不清爽。

    她直接将松子仁,瓜子仁,核桃仁這些炒香,說起來瓜子仁,如今也到了收葵花的季節,過段時間可以收一些瓜子回來,到了冬天的時候,拿來當零嘴。

    炒香之後的松子仁和瓜子仁有一股奇妙的香,且顆粒飽滿,吃起來十分的有嚼勁。

    為了公平,大家都沒用其他人來幫忙,燒火做飯都是要自個兒來,林春燕始終不疾不徐,将李子去核搗碎之後,重新用了糯米和面。

    李子直接蒸熟的話,酸味太重,即便用了蜂蜜來調味,也難以遮掩那股酸酸的味道,林春燕幹脆另辟蹊徑,将那李子摻到糯米面裏,做成李子的形狀。

    雖然知道只是做一道點心,可趙官人從昨個知道這消息之後,就沒怎麽吃飯,眼巴巴的等着,他娘子取笑他,他也振振有詞。

    “都說了是讓我們去當裁判,吃了別的東西舌頭難免就不靈了,如何能知道誰做的好吃。”

    像他這樣的不在少數,李娘子更是只喝了些茶水,在京城的時候,時常就有這樣的比試,來了這鎮上倒是少見。

    一方是林春燕,一方是老熟人宋大廚,李娘子早就迫不及待起來。

    炒熟後的松子仁瓜子仁用蜂蜜裹成小球,塞到剛才做好的李子糯米外皮裏,封口處又放了些梅子蜂蜜調味,直接上鍋蒸一刻鐘。

    出來之後的大耐糕糯糯叽叽,因為先前規定了做出來的點心外觀要一致,做好之後她先和宋大廚碰了面,确定做的樣式一模一樣。

    兩人又找了小厮,把這食盒打亂,直到誰也認不出來,才端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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