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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84章 0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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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4章 084

    第二天一大早, 夏漁就出發去政法大學門口接人。

    隔大老遠她就看到霁恣青在和他的學生講話,那個男學生宛如驚弓之鳥,在老師面前瑟瑟發抖。

    霁恣青居然有教師威嚴這東西。

    不過那個學生好眼熟。

    霁恣青囑咐了學生幾句話, 就朝夏漁這邊走過來。這麽拉風的車只會是她在開。

    他剛拉開副駕駛坐下,就聽見夏漁問:“你是打算換個人培養嗎?”

    因為宋聞璟進去了,所以就換個學生當接班人。

    “不要随便假定宋同學是兇手哦小艾琳。”霁恣青說, “我相信宋同學一定是被陷害的。”

    這麽篤定?那她得懷疑懷疑宋聞璟了。

    去看守所就跟回家一樣, 看守所的所長和警察都眼熟夏漁了, 其中有個同事非常熱情地接待了她。仿佛她不是來查案,而是來旅游的。

    這位叫池卦的同事興高采烈地問:“聽常所說,過幾天還會有三個進來?”

    夏漁點頭:“沒錯,他們還是堂兄弟, 其中兩親兄弟。”

    “喔喔喔, 都是你認識的嗎?”

    “嚴格意義上來說是這樣沒錯。”

    “好好好, 我又可以堅持一個周了。”池卦握住了夏漁的雙手,“夏警官, 下個你先別急着送進來, 等我消化完這三個再說。”

    夏漁:?

    消化?什麽東西?

    池卦異常興奮,他保持着好心情去帶人。

    這個時間點,犯罪嫌疑人們正在背監規, 大家夥的聲音洪亮, 有幾個摸魚的都被指出來糾正。

    犯罪嫌疑人們非常眼熟這位警察,每次他來都會帶人出去見人,雖然來的不是警察就是律師——這只能說明這個人犯的事不小。

    而今天,這位天選之子就是顧澤漆。

    顧澤漆随口問:“是段律師?”

    池卦笑得見牙不見眼:“是夏警官。”

    顧澤漆:“……”

    這都第幾回了。

    他認命地起身跟着警察出去, 躲開幾只突兀伸出來的腿,避免自己被絆倒。

    被帶到招待室, 果然看見了夏漁,以及她旁邊那個沒見過的男人。

    但他知道這個男人叫做霁恣青,他是有名的犯罪心理專家,他還買過他的幾本著作。

    他也知道霁恣青是來調查分析他的心理的,之前有警察通知過他。

    所以他倆怎麽湊在一起了?

    池卦這時也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他沒有和霁教授打招呼,他當時的眼裏只有夏漁和她帶來的瓜。

    霁恣青先做着自我介紹:“你好,我是霁恣青,你應該知道我。旁邊這位是我的助手,你應該也認識她。”

    顧澤漆沒有搭理。

    霁恣青歪頭點了點空氣:“小艾琳,做好筆記哦。”

    小艾琳?

    作為資深犯罪人員,顧澤漆熟讀福爾摩斯探案集,他自然知道小艾琳是誰。但夏漁應該是福爾摩斯才對……這個教授不會把自己當做是福爾摩斯了吧?

    等夏漁攤開本子,霁恣青才開口:“接下來的問題可能有點冒犯,提前向顧同學說聲抱歉。”

    顧澤漆打斷他的冠冕堂皇:“既然覺得冒犯就不必問了。”

    “不行哦,像顧同學這樣的犯罪嫌疑人非常少見,你的背景很值得剖析。不及時收集信息的話,以後就沒機會了。”

    霁恣青雙手交叉托着下巴,笑容甜膩:“因為顧同學呀,一定是死立執。”

    顧澤漆:“……”

    他挪開視線看向夏漁,只見她頗為贊同地點頭:“程序還是太久了,他還得多活這麽久。”

    “哦呀,小艾琳就一點都不心軟嗎?”霁恣青裝模作樣地驚訝,“他看起來很關注你。”

    池卦:“!”

    哦哦哦,要搞事情了嗎!

    顧澤漆很能忍:“你到底問不問?”

    他現在覺得再怎麽冒犯的問題都比不上現在的坐立難安。

    霁恣青就等着他這句話,他身體前傾,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顧同學能給我們講講你的母親顧丹铮嗎?我很好奇她對你的成長造成了什麽樣的影響。”

    “沒什麽好講的。”

    “是嗎?”霁恣青轉向夏漁,“小艾琳,聽說顧同學的母親和你長得很像,他會不會因為戀——”

    他的話還沒說完,顧澤漆就截住了他的話頭:“顧丹铮只是一個逆來順受的女人而已。”

    顧澤漆從來沒有見過像顧丹铮那樣能忍的女人。

    說什麽不想離開只想留下來賺大錢,其實她根本賺不了錢。他們都覺得她好欺負,錢財、食物,能克扣的都克扣了。明明是城中區最漂亮的姑娘,也接了那麽多客,她實際上拿到手的錢只能夠養活她自己。

    至于他?顧丹铮曾經說過她無數次想要殺掉他,但她下不了手,只能把他扔出去。

    是她的小姐妹養活了他,但沒幾年她的小姐妹死掉了。

    他回到了顧丹铮那裏。那時的顧丹铮對他沒那麽厭惡了,但依舊把他當做空氣,就算他發高燒也是冷眼旁觀。

    他不明白她為什麽那麽讨厭他。

    夏漁又忍不住打斷他:“沒有規定說只要是母親就要愛自己的孩子。”

    顧澤漆已經對她這種學不會安靜傾聽的行為見怪不怪了:“我又沒要求她愛我,我只想要她不讨厭我。”

    “你又不是她愛情的結晶,她讨厭你很正常吧?”

    “那她為什麽要生下我?她可以打胎。”

    “她後來不是想要殺死你嗎?”夏漁的目光真誠,“可能她當時不知道會生出來這麽個垃圾。”

    “……”

    池卦:精彩。

    霁恣青暗自點頭,果然帶夏漁來是t一個極其正确的決定,他總結:“所以你對你的母親愛而不得,你想要她愛你但只能得到她的恨意,這種矛盾的情感讓你的生活充滿了痛苦。而你試圖逃避這種痛苦,所以你将其扭曲為愛。緊接着你把這種扭曲的愛轉移到了被害人身上。”

    ——“仇恨會驅動殺意,愛意也會。”

    夏漁想起他對她說過的這句話。

    他是真的覺得自己這是對被害者們的愛,認為是他讓被害者們獲得了極致的美麗與幸福。

    “其實你對被害者沒有愛意,你只有恨意。你恨她們過得太好,而你的母親卻死得凄慘,你嫉妒她們。”

    霁恣青眼睛不眨地盯着顧澤漆,他的語速加快:“被害者和你的母親的長相、性格截然相反,那是你希望的你母親成為的模樣。你又羨慕又嫉妒又怨恨,希望她們好又希望她們不好——這種複雜的情緒驅使你下手殺死了她們。”

    “什麽愛,什麽讓她們得到永生,都是你用來美化自己罪行的借口而已。”

    顧澤漆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緊緊抿着唇,眸底晦暗不明,一股濃烈的殺意籠罩着招待室。

    “幹什麽呢!”

    池卦上前按住顧澤漆的肩膀,打掉他的氣焰。

    但不得不說,霁教授的話确實非常冒犯,他聽了都覺得心驚。

    霁恣青安撫地微笑:“別緊張,我只是說出我的分析而已,不一定對。”

    趁着池卦在物理平複顧澤漆的心情,他對夏漁說:“一個人會犯罪,無外乎兩種情況:擁有危險人格或危險心結。他屬于後一種中的情結類犯罪。”

    夏漁虛心求教:“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他會濫殺無辜。所有的被害者與他沒有利益沖突,單純是因為戳中他某種不堪的心理而被殺。”

    在談及自己的專業知識時,霁恣青非常有老師的模樣,耐心且細致地給夏漁講解,力圖讓她搞懂。

    他撐着腦袋看夏漁:“我就說犯罪心理很有用吧?你看他一下子就破防了。”

    确實很有用。霁恣青一分析她更覺得顧澤漆罪大惡極。

    “其他人呢?比如沈陸亭,又比如祁嘉言。”

    “不急,我們一個一個來,總有機會輪到他們。”

    既然這些人不急,夏漁想了想,問出當前的案子:“所以随機殺人屬于危險人格嗎?反社會人格?”

    “這個嘛——”霁恣青拖長了語調,“就當做小艾琳的作業好了,等他落網小艾琳可以寫成論文交給我。”

    顧澤漆的情緒終于安定了,但他的眼裏滿是擋不住的殺意,用眼刀刮着霁恣青。

    “那麽接下來,請顧同學談談你母親的家庭背景,談談她是怎麽到的城中區。”

    “不知道。”顧澤漆語氣生硬。

    “你不想找到你外公外婆嗎?不想質問他們為什麽不管自己的女兒嗎?”霁恣青遺憾地搖頭,“看來你也不像你口中說的那樣愛你的母親。”

    顧澤漆:“……”

    “她是被賣來的。”顧澤漆被狠狠拿捏了,“聽那裏的人說她很小的時候就被賣到了城中區。”

    一般而言,城中區的妓女都是14歲以上的女性,拐賣也不會拐太小來。雖然是黑色地帶,但擺在明面上好歹沒那麽難看。

    但顧丹铮不同,她是少有的幾歲就到了城中區,大家不知道她的父母是誰,反正她就那麽出現在了城中區。

    她沒有名字,自己取了個名字叫古筝。

    “她不是叫顧丹铮嗎?”

    “這個名字只有我知道,她死前告訴我的。”

    顧丹铮說讓他當一個好人。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緊緊地握住他的手,那是他第一次和顧丹铮那麽親近。

    她說:“我的名字是丹铮,丹心的丹,铮铮鐵骨的铮。”

    “請你記住,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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