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闻言,收起笑容,正色回道:“吾知其为人放浪不羁,却怀赤子之心,秉忠贞之节。故愿与之为友,至今日已六年有余。”
刘顺面露羡慕之色,回忆起与赵云、夏侯兰的种种过往不由叹道:“弟亦有一母家兄长,虽为兄长实为舅辈。弟自幼与其寝食同一,少从习武,彼情甚笃。然明日往元氏,恐相分离。”
刘顺久久沉吟,心中难掩离别之情。他深知人世无常,兄弟情谊虽深,却难免离散。
而真正困扰他的是对前程的担忧,在这个风云变幻的乱世,总要聚集些人才在身边才能安心。
刘备见刘顺怅然若失,转移话题道:“大丈夫志在四方,阿弟敢于踏出故土让人佩服。”
刘顺只是笑而不语,心道:论起“志在四方”,能跟你比的可不多啊!
随后,刘顺直起身,对刘备拱手道:“与备兄交,如饮醇醪,不觉自醉矣!”
说完,倒头便睡,全然不顾刘备与洪白的朗朗笑声。
自从拜师刘洪起,刘顺已经在不到半月时间里见到了他所熟知的韩当与刘备。
这让刘顺不禁好奇,命运的指针会将他引往何方。
第二日一大早,刘顺便被洪白叫醒。
“准备出发了。”
刘顺睡眼惺忪地点点头。
昨夜,他做了太多太杂的梦,还有些没睡醒。
起床稍微洗漱一番,与众人一同吃了口早饭,便准备启程。
刘家的田亩全都留给赵氏子弟打理,五五分成,公平公道。
除了田亩以外,也无甚好担心的。
大部队缓缓开动,刘顺与刘备二人于队伍末尾殿后。
刘顺的目光始终投往赵家堡方向,神情黯然。
刘备刚想开口说些劝慰的话,却听得远处有隐约马蹄声传来。
尚在升起的朝阳太过刺眼,刘顺将手掌遮在眉毛前,眯着眼睛看去。
地平线上的一人一马渐渐清晰,来人身长七尺过半,身着淡蓝色劲装,马身侧面挂着的一干长枪反射着阵阵寒芒,显得格外亮眼。
来人正是赵云!
“大兄!”
刘顺认出来人猛夹马腹迎了上去。
二人在相距二十步的距离停下马匹,从马上跃下。
“大兄!”
“顺儿!”
二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大兄,你可算来了!”
刘顺话语中带上了些许哭腔。
赵云抱歉道:“是我来晚了。”
“无妨,无妨,来了就好,能来就好啊!”
刘备此时也悠然来到二人跟前,笑道:“再不跟上,就要被落远喽!”
刘顺拉着赵云的手介绍道:“这位乃是涿郡刘备,中山靖王之后!”
刘备从马上下来,作揖道:“区区刘备见过这位壮士!”
赵云也拱手回礼,“在下常山赵云,见过刘兄!”
听完赵云名号,刘备突觉脑中胀痛,身形不稳,险些摔倒在地,被身旁的刘顺扶住。
“备兄!”
赵云也伸手拉住刘备另一只手,将其扶住。
刘备晃了晃头,“无事,无事。想来是昨日喝得多了些。”
刘顺仍能闻到刘备身上酒气,遂道:“当是如此了,备兄身上酒气甚重!”
刘备装作无事一般在自己袍袖上闻了闻,打趣道:“只要自己闻不到就无事!”
三人一齐大笑着,纵马追上队伍。
刘顺带着赵云去见赵冲,刘备独自在队尾眉头紧皱,心道:为何听到那人名字时会头痛欲裂,何故如此?
一路上,刘顺没有问赵云老族长为何会让他跟来,赵云自己也没有说。
这其中内因刘顺根本不在乎,他只需赵云跟在身边即可。
而赵云则是倾向于将心事藏在心底之人,更不会主动告知。
行进途中,有一队五十骑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
当头一人威猛剽悍,属异族人长相,身后五十精骑一人双马,另一只马上载得正是银光闪烁的铠甲、武器,好不威风!
刘顺目光扫过每一名骑士,发现皆为异族之人,且满身煞气,必为久经沙场之辈。
刘备认得来人,对刘顺道:“领队之人乃张纯,中山国国相,出身幽州渔阳大族。”
“张纯?”
刘顺在心中纳闷:这人不会是与张举共同起兵反叛大汉的那个张纯吧?
古代同名之人甚众,刘顺就与西汉城阳荒王同名。正史中,沛国刘氏有一名叫刘岱之人在曹操帐下效力,与兖州刺史,汉室宗亲,刘繇之兄刘岱同名。
因此,刘顺也不好判断此“张纯”是否为彼“张纯”。
“一国之相也可擅离职守吗?”
刘备有些好奇。
刘备冷哼一声,“元氏县张氏如日中条。其家中有女出嫁,张国相想不来都不成。据说,作为分支的鄚县张氏,都要派遣族中最有名望子弟前来道贺。”
赵云沉吟一声,问道:“如此说来,整个冀州的要职人员均会来访?”
刘备撇撇嘴,“这就不知了。至少附近郡县官吏必然要亲至。”
刘顺眉头微挑,“他们就不怕郡县里出了祸事赶不回去?”
刘备对此倒是不以为意,“也就数日时间,能出什么祸事。”
刘顺对此颇有看法,但终究没有再开口。
临到夜间,大队人马终于赶到一处乡廷落脚。
乡廷早就关了大门,有乡勇在内看守,见到如此多人心中大惊,赶忙唤醒了已经入睡的乡啬夫。
大乡之行政长官,秩百石,设“有秩啬夫”,简称“乡有秩”。
小乡之行政长官,推测秩为斗食,设“啬夫”,也称“乡啬夫”。
此櫆乡为小乡,故设“乡啬夫”。
乡啬夫上了墙,接着火把光线一打量,见到来人有些面熟,待刘炳通报姓名,立刻认出是故人。
“刘游缴!”
“王啬夫!”
“哎哟喂,真是稀客,稀客啊!这么大阵仗是怎么回事儿啊?”
王啬夫将乡廷大门打开,放刘炳入内。
刘炳带着刘顺为他做的“义肢”,走路有些不便,就没有下马,只在原地答话。
“刘某举家迁徙元氏县,途经此地,还请王啬夫准许老幼入内留宿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