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明白苏尔特为什么对那样一次事故如此在意,但是既然他现在还占着大祭司的其中一个房间,那么万殊自然也没有对他隐瞒的道理,便把重点消息一五一十地和他说了个明白。
为了方便讲述,暂时就把这位万殊口中的安全官的名字定为洛雷登吧。其实这件事情也并不算是太过复杂:不知是在执行哪次任务的过程中,洛雷登意外接触到了部分被明令禁止传播的文字记录,并且其影响在暗地里开始追查某些过去不被人所知的秘辛。
由于他本身就是安全官的缘故,那么他在查阅一些寻常人等无法接触到的资料的时候就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也因此让洛雷登知道了不少上层希望能够掩盖下去的事情。
当然,如果说仅仅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的缘故,那么第一宫内部在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在内部将其处理掉也就够了,完全没有将光明之锋这样一个臭名昭著的部门给牵扯进来的必要。
问题在于,接触到这些文字记录的洛雷登不知为何竟就此生出了背叛贝兰提亚的念头,甚至暗地里同不惠土上破碎帝国的余孽们有所勾结。
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侍锋者注意到了他的动向,这才让原本被蒙在鼓里的第一宫开始对其进行调查,最后才发现他的档案访问记录以及进出频率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检索的需求,而是高到有些反常。
在这位安全官的行为被发现的时候,洛雷登已经偷偷向不惠土上的联络人提供了大约三十份一级绝密、十二份二级绝密以及两份三级绝密的文件,从他的几处住所之内更是搜查出了更多还没来得及转移出去的档案。
“那些档案里面写的是什么东西?”苏尔特忍不住问道。
万殊摇摇头,示意他也不是非常清楚。
“其实从表面上来看,那些所谓的绝密文件里所记载的都不是什么大事。打个比方来说,可能是某地为祸已久的孽祟终于被消灭,某个小型的遗迹被探明,又或者是净界五国之间的相互派出使团进行交流之类的消息,我自己并没有办法从中看出任何联系。唯一可以称得上是共性的特征是,这些事件所发生的时间相对比较固定,都是发生在距今大约四十五年到三十年之前的那段时间里。”
同破碎帝国的余孽们进行来往是净界五国中明令禁止的事项之一,即便是在以包容并蓄著称的贝兰提亚亦是如此,而这种活动中所将会招致的惩罚同样也是非常严重,甚至有可能会对其亲属好友等人造成影响,可以称得上是一种比较轻微的连坐制度。
“所以,为了避免让你把这件事情牵连到他身边之人的身上……”
万殊不置可否。“我不确定当时他的动机是什么。或许是因为他被吓坏了,又或者是因为在和不惠土上的那些化外之民接触时受到了某种思想的影响,总之他显得非常激动,一直在说着诸如‘我们都错了’之类的胡话。”
他的脸上现出思索的表情。“但当我问那个人到底是什么地方错了的时候,他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用睁得巨大,足以用诡异来形容的眼睛看向四周,环视着整个房间,甚至于可能是整片街区,就像是一个人刚刚认识这个世界那般。”
万殊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也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感觉他可能是打算做些什么事情了,于是也就慢慢提高了警惕,注意看着窗户和大门这两个地方,尽量避免他从里面逃出去,又或者是在附近酿成什么骚乱。那家伙在档案中的记载是三阶净界武士,虽然不算高,但如果卯足了劲在城市里到处破坏的话也会造成一定的损失。我本来想直接给他顶住的,但他却毫无预兆地用出了一招我们内部流传的秘律……”
万殊不能告诉苏尔特那招秘律的名字,但它的效果却简单明了:以摧刃永久掉落一层位阶作为代价,在短时间内为自己提供极大的各项增强,属于是拼命的时候所必备的一种技能。
这种秘律的效果很奇怪,简单来说就像是马蹄铁的形状:在中等位阶时,掉落一级所能带来的强化相对比较少,但越是高阶或者越是低阶,它所能爆发出来的战斗力强化就会越高。
因此,在面对三阶的净界武士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对手的时候,万殊在第一时间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而那位安全官虽然用上了这种玉石俱焚的秘律,却没有再进行任何其他的动作,只是又义无反顾地又接连用了两次,直到手中那柄标准化的摧刃“天鸮”发出最后一声悲鸣,彻底粉碎在他的手里,安全官才闭上双眼,露出解脱般的笑容。他身体上的血肉如同焦炭般开始分崩离析。
“侍锋者,我们都是怪物,”洛雷登在最后一刻看向万殊,留下这样一句遗言,“没有人值得活下去。”
——万殊摇摇头,从自己的回忆中清醒过来,并没有告诉大祭司这最后一句话。
“总而言之,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万殊对苏尔特这样总结道。
苏尔特慢慢点头,眼神中有某种复杂的东西在闪动,他犹豫着再次开口。“我想问问你一件事情,那就是那个安全官……他的手上有戴着手套吗?”
万殊因为惊讶而微微挑起眉毛。“你怎么知道的?他的手上戴着一双紫黑色的手套,我记得很清楚。根据第一宫的其他人介绍,那双手套好像是他有色盲的母亲织成的,为的是帮他遮掩手掌上的伤口;在手套织好没多久之后,他的母亲就过世了,于是他就一直戴着那双手套,从没有摘下来过。你之前认识这个人吗?”
是的,他说的是真的。苏尔特的眼眶深处浮现出一种强烈的酸涩感,他必须拼尽全力才能不让它从中涌出。万殊说的是真的,因为这个故事在他十几年前自己偷偷调查的时候便已经听过。
“只是小时候见过一次面,也不是非常熟悉。”苏尔特深深吐出一口气,站起身子和万殊握了握手,他的话说得含混不清,像是在嗓子里塞了什么东西。“已经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明天再过来帮你继续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