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买酒孝敬那位朱管事?”
几块木板子搭成的摊位前,用瓜瓢舀起一勺血食看了看成色,满脸癞子的大蛤蟆对着江凡调侃道。
说罢,他返回身后的破布帐篷,提了两坛子酒递给江凡。
大半桶血食换两坛米酒,这种卖法不可谓不黑心。
但玉矶山乃妖界地盘,人间的酒算是进口货。
这只蛤蟆精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这些酒水,坊市里独此一家,也没地讲价。
“你就别取笑我了,谁不知道管事的性子……”
用尾巴卷起系住酒坛的红绳,江凡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迅速离开了坊市。
朱烈贪婪吝啬,时常会威胁手下的小妖给自己买酒喝。
这在坊间是妖尽皆知的事。
正因如此,江凡才敢直接大大咧咧购买下毒用的米酒。
其实早在第一次被克扣血食,又强逼着滴下蛇涎时,他就动过报复朱烈的心思。
只是偶然间寻得了血枯藤,江凡才决定过且过再混一段时间。
能悄悄提升实力,自然更为稳妥。
可没曾想朱烈这么贪得无厌,非要把妖往绝路上逼,那也怪不得江凡心狠手辣了。
不过,朱烈的修为毕竟高出自己许多。
就算偷袭得手,仗着那一身钢鬃,江凡恐怕都破不了他的防。
动手等于找死。
想出了这口恶气,只能玩阴的。
身为一条蛇妖,背后阴人的最佳手段,自然非下毒莫属!
琢磨着对付朱烈的事情,江凡匆匆返回山洞中,奋力拔开了两坛米酒的封口。
紧接着,他挪开墙边的几块石头,将几段灰扑扑的细草叶全部洒进了坛子里。
那是药圃里常和苦菇伴生的另一种毒草——阴风草。
同样的寒凉药性,只是味道不甚苦涩难嚼,反倒略有些清凉爽口。
阴风草长得比苦菇更快,江凡三天两头就能摘到几片。
吃得多了,抗药性自然也来得快。
大概半月前,吞吃阴风草就已无法积攒半点修为了。
但他还是会将看到的阴风草采来藏好,以备不时之需。
这不,今日正好就派上了用场。
想着那野猪精皮糙肉厚,洒完阴风草后江凡担心毒性不够,又运起所剩不多的妖力,往酒坛子里滴了好些毒液。
在一众毒素中,寒毒杀伤力较弱,奏效所需的时间也更长。
好处是软刀子割肉,容易让人忽视。
当然,单靠几根阴风草,还有少许毒液,远不足以毒杀一头炼灵五重的妖物。
江凡原也没想过这么轻易就能对付朱烈。
买酒下毒的目的,只不过是让他寒气入体,精神倦怠,喝醉以后多昏睡一段时间。
备好毒酒,想好说辞。
想着事不宜迟,江凡没有耽搁片刻,赶紧来到了朱烈的木屋前。
他为这两坛酒花尽了血食,若是再等上两三天,没有东西浇灌的血枯藤就真要变成一截枯藤了。
“你又来干什么?”
瞅见药园里的小黑蛇又找上门来,朱烈只以为他是想讨要少给的血食,当即握住钉耙用力敲了敲地面。
“小的寻到两坛好久,特地拿来孝敬管事。”
眼看这头暴躁无脑的猪妖就要动手,江凡忙把酒坛子摆到了面前。
闻到坛子里飘出来的酒香,朱烈这才眉开眼笑。
“算你识趣,以后老子亏待不了你。”
抛下一句鬼都不信的大饼,他放下钉耙,端起酒坛子就进了屋。
以朱烈那核桃仁大小的脑子,想不明白才吃过亏的江凡为何要上门送礼。
仗着自己的修为,他也压根懒得去想。
一条炼灵二重的杂血小黑蛇,还能翻出天了?
就连江凡悄悄趴在木屋窗户上听墙根,他都完全没有注意到。
猪妖本就嗜睡,两坛米酒下肚,又有寒毒催化,木屋里不多时便传来了的吭哧吭哧的呼噜声。
听了半刻钟,朱烈鼾声逐渐平稳。
猜想他应该睡熟了,江凡翻窗进屋,来到了朱烈床前。
果然,此刻他的猪皮上萦绕着淡淡的寒意,裹着草系睡得正沉。
可惜钢鬃野猪的要害部位都长着硬毛,以江凡现在的实力,哪怕对方空门大开,也做不到一击毙命。
要是贸然出手,朱烈吃疼转醒,那死的就是自己了。
定了定神,他不再去看睡得口水直流的朱烈,而是悄然走过床边,将尾巴伸向了那个种着壮骨草的石盆。
……
片刻后,江凡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照看的那片药圃。
那株即将成熟的血枯藤,此时已被他种到了药圃中央。
从朱烈处偷来的壮骨草,则成了血枯藤的爬架。
两株草药纠缠在一起,刺眼的血色明显压过了浅黄,并且二者的差距还在不断加大。
那是血枯藤在摄取壮骨草精元的迹象。
与此同时,江凡蛇瞳中泛着紫芒,呼出股股带着腥甜的紫黑雾气,笼罩在了两株草药周围。
这是万毒真经的另一项功效——催熟毒物。
辨识毒物,催熟毒物,吞吃毒物,原是一套自成循环的体系。
只是江凡道行实在低微,催熟未入阶的苦菇都费劲,更别提是药性霸道的二阶毒物了。
他尝试过催熟血枯藤,结果差点没被吸干。
不过,现下有另一株同阶草药作为肥料,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催熟毒物的原理,实则就是加快其吸纳养分的速度。
若周围腐气、血食之类的养料不足,毒物才会吞噬江凡自身的精气和妖力来成长。
一株半成熟的壮骨草,再加上整片药圃的灵气养分,足够供给血枯藤一夜长成了。
在紫黑色雾气的包裹下,壮骨草浅黄色的枝叶逐渐枯萎,药圃土壤也变得灰白。
在大量灵气的滋养下,血枯藤长势迅速。
那血红色的藤蔓不断舒展攀爬,很快就将整株壮骨草缠了个严严实实。
紧接着,一个个鲜红的小花苞从藤蔓枝叶间钻了出来。
血枯藤的血毒,有八成集中在花朵之上。
待这些花苞全部绽放,这株血枯藤彻底成熟,江凡赶忙将其从地里拔出来,藏进了石洞的最深处。
“呼……齐活了。”
忙完这一趟,天际已鱼肚微白。
经过血枯藤的摧残,原本郁郁葱葱的药圃现下一片狼藉,满地枯叶黄土,看上去格外荒芜。
估摸着朱烈的酒也快醒了,他匆匆朝内谷方向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