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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六十九章 破碎的冰花
    天空上闪烁着银光,有时如星光,有时又如缎带。

    但那不是什么星光,更不是任何美丽的事物。

    轰——

    被银光切断的高塔落下后又压坏了一片的房屋,那银光在空中像一条蜿蜒的蛇,扭扭曲曲着飞入冯卡的臂铠中。

    “不使用你那强大的剑技,只是和我比拼剑术吗?莱茵哈鲁特,你为何如此畏手畏脚?是担心脚下的城市吗?还是想用这种方式拖延时间?”

    “两者皆有吧,不过你不也没有用过一次你的能力吗?”

    冯卡摇摇头,莱茵哈鲁特仿佛能看到他脸上失望的神色“你还不明白吗?我不用权能,是因为我用不了。”

    莱茵哈鲁特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但是他内心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哦?已经出去了?”像是在和空气对话一样,冯卡在那自言自语了片刻,然后才看向礼貌等候着的莱茵哈鲁特。

    “你们在拖延时间,但我又何尝不是在拖延时间呢?”

    天幕上的阴魔法被解除,天边出现了一道庞大威严的身躯,还未看清其面容便已经能感受到那股强大所造成的压迫感。

    “原来如此,你们是在等龙神。”冯卡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位不速之客。

    庞大的阴影很快就掠过城市的上空,恐怖的翼展足以覆盖数条街道,但那恐怖的身姿只是轻轻地落在了城墙之上,仅仅掀起了一点灰尘。

    那硕大的龙首俯下,竖瞳直勾勾地盯着冯卡。

    “你,不应该……不,你不是。”

    冯卡抖了一下肩,似乎是笑了一声“到底是龙神,看出来了。”

    龙神朝着冯卡吹了口气,他的身躯如同轻盈的羽毛一般飘了起来,在莱茵哈鲁特迷茫的眼神中化作黑烟,只剩下一只扑腾着小翅膀的眼睛,触手上卷着一根黑色的羽毛。

    “你们似乎误会了什么,认为我是来这里复活缇丰的吗?不,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在我忙的时候来打扰我罢了。”

    龙神抬头望向东方,祂似乎猜到了冯卡的目的。

    “如果你们有能力在那之前打败我送给你们的小礼物,就再来艾利欧尔森林找我吧。”

    怠惰之眼眼神一瞥,看向了还呆愣着的年轻剑圣,不知为何,莱茵哈鲁特总觉得那呆滞的眼珠子里有着一股嘲弄的味道。

    “如果早点放大招的话,说不定就能识破我了,毕竟这具假身可以说完全没有防御力呢。”

    “希望你们玩得开心哦~”

    “噗”

    同时,在城市下方,在那倒锥形水池的底部,一只怠惰之眼睁开,四下张望一番,瞳孔放大,逐渐适应了水下的黑暗,“到时间了。”

    水流产生了轻微的动荡,一道身披黑袍的人影缓缓起身,脚边躺着一具瘦小的骸骨。

    “你……会履行承诺的吧?”

    “当然,我的目的一开始就是如此。”

    “在毁灭中重生……也许真的只有这种方法才能拯救……”

    人影低声叹息着,抬手戴上了兜帽,盖住了他深绿色的头发。

    “就当这一切是为了赎罪。”眼球开始消散只剩下最后的声音在水中荡漾“你将抛弃原本的名字,你新的名字叫,麦勒?厄瑟。”

    “就当是,为了,赎罪……”

    “轰”

    黑袍如同炸开一般,无数的触手从黑袍中涌出,很快便看不见了人影。

    触手钻入池子的墙壁,顺着墙壁钻入城市的管道系统,在龙神和莱茵哈鲁特发觉水开始莫名沸腾起来时,触手从地底钻出,扭动着想要触及天空。

    “嘎吱,嘎吱”

    强壮的触手将阀门捏的变形,城墙上被触手蛀出一个又一个大洞,湖水灌入这座几乎在一瞬间化为废墟的城市,莱茵哈鲁特在尚未没水淹没的屋顶飞跃,直到找到一处安全的落脚点。

    在原本城市中心的位置冒出大量水泡,触手托着被黑袍遮的严严实实的厄瑟从水下冒出,湿漉的黑袍并没有显得滑稽,反而将黑袍下鼓动蜷曲的触手勾勒地更加恐怖。

    厄瑟望着远处的一龙一人,那是他从来都不曾想过会有一天作为对手的存在。

    他抬手放在胸口,掌心仿佛能感受到黑袍下的炽热,不,不是仿佛,那是确实存在的,那个名为班杜拉的个体在他身上烙下的印记,力量化作暖流渗入体内,那是和曾使用过的怠惰权能及其相似的力量。

    背上是一道巨兽的爪痕,肩上一条缠绕之蛇,腰侧攀着一只尖吻蓬尾的小兽。

    厄瑟不明白这些印记代表什么,但是能感受到那控制触手的力量来自于那道爪痕,而另外两个印记则大大加强了触手的力量。

    力量不是没有代价的,印记在贪婪的吸食着他的魔力,他有预感,当魔力消耗殆尽,他们下一道餐食,便是自己的生命。

    暗暗握紧拳头,将杂念抛在脑后,厄瑟望向对手的目光带上了些许歉意“我不是有意与你们为敌,但是……若是尔等取走我的性命,我倒也无悔。”

    来战!

    无数的触手探向天空,湖水变得漆黑,仿佛其下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上浮。

    龙神张开巨颚,恐怖的温度与魔力在体内凝聚。

    红发的剑圣举起龙剑周遭的魔力尽数涌向剑身。

    恶意的污染,庞大魔力的压力,使得这座湖泊四周的环境都变得不正常。

    水在沸腾,风在呼啸,大地开裂,植物一层一层地枯萎,上空毫无道理地聚起厚重的乌云,电闪雷鸣。

    闪电映照出岸边一道诡异的身影,那是一个浑身缠绕绷带的怪人,鼓起的眼球里尽是狂热之色,兴奋令她浑身颤抖,需要大口喘着粗气才能满足。

    “终于,找到了。”

    “你终于来了。”

    在那道形如门扉的封印之前,一位娇小的人儿说出了迎接的话语。

    白金色的头发;深蓝色的眼睛;银铃般的声音;那容貌,美的令人颤抖,美得令人窒息,美的令人生畏,美的令人陶醉,简直就是对美这个字的诠释。如果这世间美丽可以杀的,她便是这种美。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只裹着一层白布,但是却能让人一下子理解到,这世上也仅有那块白布被允许触碰她的身体。

    但是冯卡仅仅只是打量了一番,便警惕地问到“你是谁?”

    但对方仿佛没有听到,继续说着“我在这等你很久了,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一直,一直。”

    冯卡皱眉,他对面前这个幼女没有一点印象。

    “主,无法查明对方身份,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存在的记录。但是我发现了记录被篡改的痕迹。”

    冯卡挑起半边眉毛,看向少女的目光多了一丝兴趣。

    “我名为潘多拉,是不存在于世上的第八位魔女,虚饰魔女。”

    潘多拉从石头上跃下,礼貌地向冯卡行了个礼。

    “不知您在此处是否玩得开心呢?虽然现在就到了这里似乎和计划的游玩路线相比提前了不少呢。”

    “然后是……向您献上的贡品您似乎不太满意?”

    “贡品?”

    “那位银发的半精灵,这个世界上最为纯净的个体之一,她并没有受到您的恩赐,反而给予了那位伪贤者和裘斯,是对她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冯卡眯起眼,这些话中的信息量有点大,但是鉴于对方身上那比他还要强大的欺诈权能……这些话中有多少可信的也说不定。

    “你在说谎。”

    少女后退了半步,双手抚胸,闭眼微微垂头“所有人都活在谎言中,又依附着谎言而活。哪一句是真实,哪一句是欺骗,如何分辨呢?”

    “我爱你,这一句是真话,但是‘这一句是真话’也可能是谎言,一旦怀疑开始成立,就会像潮水一样,蚕食掉所剩不多的信任,也开始以谎言作为对谎言的回应。”

    “谎言本该是脆弱的,但是无数的谎言像这样交织,缠绕”潘多拉在手中做着牵丝引线的动作,最后合在一起“就这样变得像个毛线球一样,除非一层一层地剥开,否则怎样都不会散开。”

    “如果再有人向其中嵌入一根针,就像个楔子,那么就连找到最开始的那根线都很困难。由谎言构筑的世界就这样完成了。”

    “你就是那根针。”

    “如果您坚持这么认为的话。”潘多拉微微一笑“我只是在维持着普通人和世界之间的秩序,我,和您之间的秩序。”

    “所以我确实被你影响了,在什么时候?”

    “初次见面之时,您不记得,是因为我抹去了您的记忆,应您的要求。”

    我的要求?怎么可能?冯卡蹙眉,这一句话已经被他打入谎话的队列了。

    潘多拉将遮身的白布向下拉扯,冯卡面不改色,在他内心,金色的雄狮将一只山羊狠狠踩在脚底。

    但是对方似乎并不是打算用什么下作的手段,只是露出了胸口上一道十字型的伤口。

    纤细宛若白玉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伤痕,仿佛触摸到是一件珍宝。

    “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从那一刻,我的心就已经被你夺走了。”

    我造成的,十字型伤口?冯卡思索着,那就只有獠牙能够造成这种伤势。

    獠牙有一种手段,在贯穿敌人的躯体后,会在刀刃两侧探出牙状钩片,目的是形成钩索卡在敌人的胸骨或者脊柱上,达到控制(物理效果。

    但很显然这十字型的伤口是獠牙直接从体内穿出造成的。

    “这就是,爱的证明。”

    潘多拉慵懒的眼神望向冯卡,“本来,改写你的记忆,这种事情我是做不到的,但是你给予我的爱,让我足以支撑到现在。按照约定,我将为你打开封印。”

    潘多拉低下头,双手抱在胸前,一副许下重要的愿望的模样。

    “森林中的封印,至今已腐朽不堪,即将被打破。”

    随着潘多拉的话语,那扇门扉就像生锈了一样,黑色的斑点在其上浮现,逐渐连成一片。

    “咔擦”

    冯卡收回看向门扉的目光,发现潘多拉如同瓷娃娃一样,白皙的皮肤上出现裂纹。

    “已经远远超出能够承载的极限了,这样也算是还你了一条命吧,我知道你渴求着我的权柄,可要温柔一点待它祂哦。”

    “顺便一说,那一句话,是真的。”

    少女化作光点,宛如被风吹散的雪花。

    冯卡接住那虚饰权能的象征,像一团白雾,几乎没有重量。

    咽下后,就和吃下了一口白雪一样,冰凉。

    本以为以为能够改写他记忆的魔女应该是很难对付的家伙,没想到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得到了最为重要的权能。

    还有很多不清楚的事情,但那些以后再考虑,现在……

    冯卡看向那门扉中挣扎的身影,阴影在门框周围扭动,贪婪地试图触摸外面的世界。

    天上下起了雪,冯卡吹了口气,一朵雪花撞上刀身,在上面留下一片雪花状的白色痕迹。

    大餐就是要留到最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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