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跟儿媳化作雌雄草,让这个魔族乞丐婆日日以泪洗面,她一直暗中照料整个魔族都害怕的雌雄草,连是不小心断了条根茎,她也会将其移到别的地方,试着把它养活。
如此,过了许多年,仙魔两界因一些事情,发动了一场战争,那场大战,魔族不敌,眼见魔族有灭族的危险,雌雄草在乞丐婆的忏悔中,结出四粒草籽,乞丐婆把四粒草籽捧在掌心,当亲孙子般保护,最后,为了不让儿子的血脉断绝,她撞破人魔两界的隔界,坠到人间。
那个时候,她已是半死之身,等她醒来,发现自己紧握的四粒草籽不知散落到何处。
为了此事,她硬闯阴司,想求鬼医帮忙治好自己,好去寻找自己的孙子,没想,她又因此丢掉余下半条命,唯余残躯在世间苟延。
她之所以选择活着,不过是想着四个孙子兴许没死,只要她活下去,兴许能相见,终有一日。
谁知,她等啊等,等来的却是一个带着雌雄草气息的年轻人,即便魔力低微,她也能感觉出对方不是自己的孙子。
想到四个孙子应该是都死了,才会有执念反来寻她,她哀莫大于心死。
乞丐婆说完,看向鬼医丹南。
“现在,我在天地间已经没了不舍跟贪念,我错了,但我保证不了自己再世为人后,会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求鬼医成全。”
鬼医丹南虽觉得乞丐婆有错,但下不了手。
江夙夙听了,挣扎着坐起。
“成全她吧,师父,她自己都没信心能改。”
鬼医丹南低头,思考片刻,手掌才祭出冥焰。
冥焰烧向乞丐婆的时候,她没有动弹,也没有痛出声,这约就是心死的状态。
烧到一半,鬼医丹南想反悔。
“六道轮回,不只一次机会!”
没死透的乞丐婆扭头看向鬼医丹南。
“我不希望自己再有机会,去伤害自己深爱的人。”
没过多久,乞丐婆被冥焰烧尽,化作淡淡一股青烟。
鬼医丹南觉得心里有些憋闷,提笔沾墨,于白纸上疾写,记下雌雄草的始末,抛进月光纱,月光纱随之光华大作,显出一个母亲对儿子爱之深而犯下的错,又显出一对恩爱夫妻因嫌隙而相杀,其魂双双化作雌雄草转生。
可悲的结局,令鬼医丹南感叹。
“母子当距,夫妻当信,世人应醒……。”
江夙夙听了,躺回床榻,听着血兔子的捣药声。
“也许迟早会醒,但有时醒得太晚,没什么意义。”
乙极死后重生,没想到自己还能活回来,还能见到斋宅里的这些人,这让他很兴奋,忙问众人,他是不是从此跟别人不同?是不是能活很久?是不是能跟新妇蛛永不分离?
不得不扫兴,书鬼说出事实。
“你现在跟以前没什么两样,还是一介凡人。”
乙极听了,有些失望。
步暝见状,上前搂着他笑。
“有什么关系?我跟你丁大哥也是凡人。”
看向步暝,乙极心情好转。
斋宅里,除了江夙夙跟雨姬的伤,别无它事,乙极之所以好得比她二人快,那是因为她们两个分别用鬼力和魔神之力,一直在帮乙极分担,所以,伤得比乙极更重一点。
为了治好江夙夙跟雨姬,血兔子手都快捣废了,鬼医丹南才说江夙夙她们无需继续用药,它才能够停下休息,跳进棺婴的小棺材里沉沉的睡去。
接下来的时间,所有人开始着手江夙夙的生辰,收到请柬的人,也从外地赶往长安。
幕丹阳不放心幕丹爻独自出发,死活要同她一道。
刑仵作则是放下了他常年背在身边的箱子,抱起了一盆芙蓉镇的芙蓉花。
阴司地府中,不少人也收到消息,景隐在恶鬼道制出一颗对江夙夙有用的药,交给鬼医丹南,托鬼医丹南转交。
裘元跟孟婆两夫妻,鼓捣了一瓶忘情水当作贺礼,虽觉得有些不合适,但因自身确实再无它宝。
老王爷没有露面,让别人往鬼医丹南处搬了一大筐阴米,说是他在阴司地狱亲手所种,江夙夙应该会喜欢。
闵桑跟鬼王准备的是一身极为华丽的新衣。
阴僧延通则是送了一本佛经,气得江夙夙收到礼物,直接往地上一甩。
生辰当天,她精神百倍,不停的收到礼物,开心到不行,无论是斋宅里的人送的,还是其他人送的,她都喜欢。
生辰宴一直持续到夜深,等陆清两夫妇饮完宴要回府时,忽见喝得面红的江夙夙趴到桌子上大哭,把陆清夫妇看得一愣一愣。
陆不同连忙上前跟爹娘解释。
“没事,别人的礼物都收了,这是她自己给自己的。”
陆清望着儿子,没大明白。
陆不同向江夙夙看去一眼。
“这是她十八年来,第一次哭,第一次能哭。”
陆不同的娘听了,拉着儿子,说得小声。
“同儿,那孩子能把哭当礼物,可见她以往吃过很多说不出的苦,你比她年长,以后要多照顾。”
陆不同笑着点头。
“我知道,娘。”
幕丹爻端着酒杯,远远的望着痛哭的江夙夙。
“人世不过如此,我看你幸福,你看我幸福,大哥以后不必再觉得我惨,再惨,惨不过夙夙。”
月光纱内,听到哭声,鬼医丹南跟鬼王、闵桑、裘元、孟婆一起看向月光纱外。
刑仵作喝醉了,摇摇晃晃的起身。
“江姑娘,哭吧!痛痛快快的哭,人生本苦,苦中寻福!”
长安木鬼听到这句,捏着酒杯笑,转身造出如梦仙境,仙乐瞬起,一众仙女腾于斋宅院中。
流萤笑着飞身上去,盈出一身流光,与幻境众仙共舞。
楚歌也不甘示弱,去到光影中,一笑婀娜。
鬼医丹南从门瞥见外面的发生,自袖中掏出玉笛。
其他人,能歌者歌,能鼓者鼓,诗乐不绝,人间恍无。
本要离开的陆清看直了眼,拉住夫人的手。
“夫人,要不……。”
不等丈夫说完,陆不同的娘重重点头,她没见过比眼前更美的事物,直让她感觉自己这个凡人闯进了仙窟。
陆不同见爹娘不走了,笑着引看呆的二人重新入座。
与陆清夫妇一样,乙极跟幕家兄妹同是看得目不转晴,所有人很快皆融进这欢乐之中,江夙夙也已哭够,踩着桌子,拎着酒壶,开心的笑,大口的喝。
斋宅外,金乌徘徊许久,想了又想,终究没有敲门,走之前,把一颗头大的太岁放在了斋宅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