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维阳像是从来都未曾仔细考虑过,自己这样看似简明直接的言语之中所展露出来的秘辛本身,不论是关于九天十地格局的那些,还是关乎于须弥碎片跟脚推演的那些,又或者是诸界之间的牵系本身。
这些言语之中所蕴藏着的秘辛本身,便像是那宫纨竹曾经洞见的须弥风暴之中所带出来的腐朽气息本身,岁月光阴极尽沧桑的变迁意蕴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直观方式,化作惊雷,化作风暴,伴随着楚维阳口中每一道字音的吞吐,重重的敲在了宫纨竹的道心之中!
这是其人在沉默中所承受的无上震撼!
就像是曾经的楚维阳在琳琅洞天瞧见“九天十地”的字句,在海眼漩涡之下洞见腐朽的云舫古舟,在世外洞见昏黄的雾霭与浊流汪洋。
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
楚维阳总觉得,就像是那些他希冀之中要带给宫纨竹以磨砺的诸般腥风血雨一样,他已经下意识的在这一过程之中,同样在想着办法,以洗炼宫纨竹的道心。
而对于道心的洗炼,对于心神的锤炼,再没有比起混朦法的真相,比起九天十地的格局更为重要的了。
道与法,天与地,一切的苍凉与辽阔尽都通过了这样的方式烙印在了宫纨竹的心神之中。
而这样的无上秘辛本身,便足够在往后日日夜夜的思绪翻涌之中,不断的锤炼着宫纨竹的道心与神念了。
就像是楚维阳所承载与封存在记忆之中的那些秘辛,那些与盘王宗法统,与三元极真界,与古法修士所息息相关的秘辛,时至今日也在不断的随着记忆的翻涌与思量,在反反复复的锤锻着楚维阳的道心与神念。
于是,当再面对着宫纨竹那近乎于呢喃自语一样满蕴着困惑的疑问的时候,楚维阳却未曾再继续用那蕴藏着秘辛的简明话语回答宫纨竹。
他仅只是看了宫纨竹一眼之后,进而用着极为缓慢的方式摇了摇头。
“刚刚时与你言说这些,仅只是要教你的眼界开阔起来而已,所以有些为得见天地而不得不言说的话,贫道已经尽都宣之于口了,至于再有甚么想知道的事情,不要来问贫道,问了贫道也不会说,这天地何等风貌,需得你自己去亲自丈量,需得己身亲自洞见!”
闻听得此言时,大抵在这顷刻间,楚维阳那更为沉淀的气息与神韵终是先那些层出不穷的困惑一步,将宫纨竹的心神贯穿了一般。
原地里,宫纨竹努了努嘴,伴随着腰肢的轻轻拧动,似是仍旧不甘心的想要继续向楚维阳问些甚么,可是不等话问出口来,楚维阳的这一番告诫的珠玑之言,便已经再度徜徉在宫纨竹的思感与念头之中,最后,宫纨竹终是没再问些甚么,只是闷闷的点了点头。
“弟子知晓了。”
而事实上,也正是因为着楚维阳这样的对于宫纨竹心中困惑的打断,在宫纨竹在极短暂的时间之中,将那些心神里反复涌现的困惑,以及这些困惑诞生源头的那些无上秘辛,尽都封装在心神,封装在思感与念头之中去的时候。
宫纨竹终于焕发出了更多的精力,进而以一种颇为奇怪的探寻目光看向了楚维阳。
在无声息中,伴随着这一回在荒芜山野之间的逢面,伴随着某种宗门道场之类的无形之束缚的烟消云散,楚维阳的某种肆意的心念开始像是脱缰野马一样。
而也正是因为这样肆意的心念,在这样短暂的时间之中,楚维阳便几乎只是用言语,在无声息间打碎并且重新熔铸了宫纨竹的道心。
在她的眼中,混朦法,巫觋教,都从原本的熟稔之中一点点变得陌生起来,进而,直至此刻,连带着原本的楚维阳,或者说是玄河长老,那本来随着经篇的书就而完整的身影,也在这样骤然间的朦胧模糊之中,开始一点点变成宫纨竹眼中别样的身形轮廓。
玄河长老昔年所熔炼唯一的先祖灵念之中,到底都封存着怎样久远而禁忌的记忆?
除却这些见天地的秘辛之外,玄河长老都还知晓着些甚么?
……
几乎在这顷刻间,一道困惑念头被按下,便有着数道困惑念头在同一时间升起。
而也正是在这样的过程之中,玄河长老的身形轮廓,一点点地在宫纨竹的注视之下,在那玄云幽雾之中始终随着宫纨竹的各种念头的生发而不断的变幻着轮廓,但是自始至终,那朦胧模糊本身,却始终恒定的存在着。
好似是那轮廓从来都不是楚维阳,那玄云幽雾本身才是。
但在这一过程之中,至少,对于天地,对于道法,甚至对于楚维阳,某种模糊而隐晦的种子,已经在这一刻被楚维阳亲手栽种下。
短暂的思感与念头的信马由缰一般的肆意翻涌之后,宫纨竹也随即将一切的心神念头尽皆收束,以更为冷静而平和的姿态看向楚维阳这里。
“师尊准备亲自来探索这须弥碎片?”
闻听得此言时,楚维阳更毫无分毫犹豫的轻轻颔首。
而原地里,宫纨竹更是顺延着这样的思路言说了下去。
“那么依照那长老的推演与论算,约莫七日之后,白鹿山中的须弥风暴本身,便会在连绵山岳的风水堪舆之气的梳理之下,与自然地势有所相继融合,使得那骤然间炸断崩裂的须弥裂缝因为风水之气的流转而稳定下来,形成寻常修士也可以涉足其中的门扉。
彼时,凡在场诸修,当可有序入内探索搜寻那须弥碎片。
毕竟当时那须弥风暴本身骤然间冲霄而起的时候,是正邪两道厮杀的最是激烈的时候,也正因此,正邪两道诸修尽都瞧见了这样的须弥碎片的显照于世。
于是在最初,以几位经年长老牵头,在最早时的商议里面,便已经有所敲定,正邪两道诸修将于白鹿山左近之处停手罢战,将这一须弥碎片从正邪对峙之中剥离开来去。
毕竟,已有如是汹汹景象,若是一味的沉浸在厮杀之中,若是消息传到中州,传到其余几域中去,乃至于教那些古老的圣地大教,以及两界天驻守的上修闻听得了消息,只怕鹬蚌相争之间,将有渔翁得利!
但余下的细节,尚还在反复的磋磨与商谈之中,也正因此,诸修意欲紧锁消息的同一时间也在不断的差人将消息传回宗门之中去,呼唤着更多的金丹境界长老前去坐镇。
弟子原本便是奉了这样的差遣,也正是因此,孤身一人行事,未料想,竟中了那家贼的算计,以此法使我现身杀局之中!”
闻听得此言时,楚维阳轻轻颔首,呼唤宗门之中金丹境界长老,无非一来是给所谓反复的商谈与磋磨的过程之中壮一壮声势,二来也是希冀在之后探索的过程之中,能够使得宗门有着更多的收获,这收获本身,便可以被视之为另类的正邪之战,是足以定鼎大势的底蕴所在。
但楚维阳并不准备依循着这些人的谋划去行事。
事实上,在洞悉了那须弥碎片的跟脚之中,在诉说着秘辛教宫纨竹心神震动的同一时间,对于楚维阳而言,诉说已知的秘辛并不需要耗费甚么样的心神,在这一过程里,道人更多的思感与念头之中,不断的有着灵感迸溅辉光。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出于本能的,对于这须弥碎片本身产生着无法想象的贪婪念头。
那是某种不仅仅想要将须弥碎片本身据为己有的念头,楚维阳更想要借由着这道须弥碎片,真正的将这第一道贯穿了西土的“包子皱褶”给捏起来!
毕竟,再没有比白鹿山更为灵秀的风水宝地了!
白鹿山所在本身便是这狭长战场的正中心之地,那灵山秀水之中的风水堪舆之地,在楚维阳这个地师一脉宗师级数的人眼中,不仅仅覆盖着这连绵群山,其气韵本身更是伴随着正邪之间的对峙,将整个横贯西土的狭长战场尽都贯穿在了一起,具备着浑一的气韵!
于是,同样的,倘若要依循着楚维阳的谋划,那同样横贯了西土,与而今的狭长战场本身几乎完全重叠的那道“包子皱褶”,这白鹿山也将会是将之相继贯连与浑一的关隘所在!
这是四两拨千斤的捷径所在!
而且,就像是昔日里那趺坐青狮的耄耋老道的现身,将楚维阳在那片天地间所做的一切血煞凶局的痕迹尽都抹去了一样。
有着这样的须弥碎片在,一切的须弥之力本身的暴动,乃至于牵引着须弥之力的大界乾坤壁垒的变化,在那古老一界的须弥碎片的“崩灭”与“暴动”面前,一切尽都是自然而然的变化,能够将楚维阳落在其中的一切痕迹尽皆都抹去。
若是能够做成,这将会是真真巧夺天工的一步!
而且,将大界壁垒的变化,最后尽都归咎到那古老一界的须弥碎片上面去。
这将会在最大程度上,降低了宝仙九室之界诸修,以及驻留的神境真人级数的存在的警惕心理。
毕竟,谁都不会因为这样一场有明确根由的惊变去想太多无稽之谈的事情。
而若要做到这些……
楚维阳便明白,这道狭长的“包子皱褶”之上的其余诸处的灵山秀水之间的风水堪舆与须弥之力相浑一的符阵,便不能仅只是存在于心神之中,而应该切实的被布下,被落实在山石草木之中。
于是,一念及此的顷刻间,楚维阳遂看向宫纨竹这里。
“回宗门传讯,这等紧要事情,总得有宗门长老人手一份的信物罢?先给为师一份好了,伱自去做你奉命该做的差遣,为师尚还有些事情要做,七日之后,白鹿山,你我再见面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