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珂晓意志力薄弱, 自知不是赵子铭的对手，趁着还有理智，交班后立刻滚回家了。

    连当面拒绝的勇气也没有，只是发了个短信。她的忧虑很明白, 晚饭连着一个晚上，要是再喝点小酒，肯定回不了家。想来想去，最好别去。关系发展太快, 她没底。

    他没有秒回，她十分忐忑, 用了很经不起推敲的理由再发一条。

    他还是没回, 她就一直捏着手机不敢放，生怕错过他的回复。

    “你干啥？”老父亲很不满她在饭桌上分心，“吃饭就吃饭, 看手机干啥？”

    她低头，不敢面对父母探照灯一样的眼睛, 胡乱吃了几口上楼。半晌后, 收到一个不咸不淡的“好的”。

    几乎能想象得出他淡淡的表情，热情褪去的感觉。

    朱珂一夜没睡得太好, 第二天早六点就醒了。她看着眼睛下面两个大黑眼圈苦笑, 果然是经不起男|色诱惑。

    她绕着别墅跑了两圈，洗个澡, 换一身清爽的裙子。

    “出门？”老母亲好奇。

    她点头, 把小包甩在肩膀上。

    “约会？”

    她看老母亲一眼, 没吭声。

    老母亲笑了，“我就试探你一下，结果还真是？”

    “我走了。”朱珂一溜烟跑掉。

    “不说说是哪家的呢？”

    不说，有什么好说的呢？无非就是不死心，想去撞一回南墙。

    朱珂打车到酒店，还没下车就给他发了个短信和定位，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然而下车，远远便见赵子铭站在酒店侧门的引道边，和一个男子说话。那男子颇眼熟，是前日来拜访的导演。

    她有些迟疑，怕打扰了什么，他却冲她招手。

    她走过去，距离还有一米远的时候，他跨过来，手直接搭在她肩膀上。她略偏头，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是为什么。照道理，她昨天放他鸽子，今天是得哄哄他才行。

    赵子铭按她肩膀的手有点用力，冲着那导演道，“抱歉啊，今儿定了要陪她的。咱们不如改个时间，不然她又该冲我发火了。”

    说完，还捏了捏她的脸，“个小脾气，真是没办法。”

    朱珂瞪着她，死男人居然不打个商量又用她来当挡箭牌。

    赵子铭对上她眼睛，清晰照出她的影子，然后笑了。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死死抠着他手心，当泄愤。

    那导演客客气气和朱珂打招呼，也就不歪缠，果真另外约了时间。

    朱珂看着人离开，“赵子铭，挺会演戏呢？”

    他略有些遗憾，“演戏？难不成要我学你，随便把约会取消了？”

    手就这么搭着下不来了，炽热的体温和沐浴露的味道，烘得朱珂皮肤发烫。

    她见他还穿着晨运的运动衣，“什么约会？咱们定好的不就是今天吗？”

    赵子铭朝着她笑，“装，你给我装。”

    朱珂顾左右而言他，“你什么时候下楼的？吃早饭没有？”

    “起得早，下楼刚跑一圈就被堵了。”他也不和她计较，抹了下额头的汗珠子，“还没吃呢，陪我再吃点？”

    朱珂想了想，约会的行程还没定，也就无所谓了。

    他顺势拥着她往酒店里面走，“咱们去露天茶吧。”

    露天茶吧在后厅的木平台上，正对着下沉景观广场和喷泉，算是酒店最美的观景位置。她被推着上木头台阶，安置在靠围栏的空座上。

    赵子铭很自然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我上楼换件衣服，你先点单。”

    朱珂脸上的红潮越发盛了，点点头，“去吧，不用太着急。”

    他冲她笑，黑瞳光芒内敛，颇有意味道，“我不急。”

    明显，是她在着急。

    她被那目光灼了一下，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再也不掩饰生理上的反应，直接用手扇着降温，道，“赵子铭，别取笑我。”

    朱珂当然有过恋爱，青春年少时候的懵懂心动，长成之后对美好男性纯粹的爱慕；也经历过不被爱，分手之伤，求而不得，或者苦追。可这些浅薄的经验对上赵子铭的时候，全没参考价值。

    确实有点急躁了，没稳得住。

    想得清楚明白，本该甜蜜的期待却含了点儿苦涩。

    她呆坐了几分钟，脸上的温度彻底降下去后才开始点单。果汁，三明治，牛奶和西点部最拿手的曲奇小饼干。她对他的口味不太确定，回想那些奇葩的夜宵和会午餐的餐单，加了一个培根。

    赵子铭下来得不快不慢，一身很潇洒的休闲装。他人高，肩宽腿长，穿这样最好看。

    难免地，朱珂看见他半潮湿的头发又联想起来，衣服之下那副强悍的身体。她掩饰性地将果汁和培根推过去，“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点的。”

    “挺好。”他坐下来，身上很清淡的松木香气。

    蠢蠢欲动。

    朱珂对自己死心了，也不是没见识过男人，怎么就这样了？

    她偷瞄他一眼，被抓个正着。

    他视线缠着她，“你喝牛奶？”

    “习惯了。”小时候身体弱，母亲大人为了逼迫她喝牛奶，各种招儿用尽。最后说牛奶白白的，喝多了皮肤也会白。她年幼无知，相信了，喝下来便是二十年。

    “爱吃什么？”他问，“你挺喜欢看电影的吧？我带你去个地方看片子，看完咱们找地儿吃饭。你对吃又什么偏好和忌口的没？”

    朱珂摇头，吃什么还真不重要。

    “好养活。”他笑着将果汁喝掉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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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把三明治和饼干推过去，确实是个挺能吃的大男人。

    赵子铭也不忌口饼干，拈起一块儿道，“你喜欢吃这些？”

    她点头，女生多少都有些贪甜。

    “不错，我一朋友也特爱甜食。他对这有研究，下次介绍你们认识。”

    朱珂难免心旌动摇，老男人就是比小男生懂，给人无限的想象空间。

    吃完早餐，下地下室开车。出酒店，沿着绕城高架去城北，进了一大片的文创区。海城近年打造几片产业园区，城北是重点，引进了不少作家编辑工作室、艺人工作室和特色的摄影棚。

    车拐了几次之后，果然钻进了一间类似厂房一样的高大建筑。

    “这里。”赵子铭下车，用力甩上车门，“有个朋友，干剪辑的，自己也喜欢看。他在这儿搞了个工作室，把家当全搬过来了。全世界的电影，不同类型的，正版碟片和胶片收集了许多——”

    朱珂忍不住两眼发亮，她还真没别的爱好，闲的时间都混在电影院。

    她下车，赵子铭远远冲门口观望的一人扬手。那也是个高个男人，见了赵子铭便笑，很刻意地向后看她，还吹了个口哨。赵子铭清了清嗓子，那边丢过来一串钥匙，他扬手接了。

    “走吧。”他甩一下钥匙圈儿，笑得露出白牙。

    纯工业风的装修，没有吊顶，敞露出天花板里各种规整的线路和管道。黑色喷漆，深灰色家具，工厂红的标志，再搭配各种先进的设备。

    朱珂被带到一间巨大的视听室，穿过舒适的沙发是两件储片室。巨大的落地架子，密密麻麻各种碟片，看得眼花缭乱。

    “想看什么，自己选。”赵子铭道，“今儿这里你做主。”

    她有些兴奋，太阳穴跳动，抽得脑子晕乎。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看，全部都舍不得。最后挑了最水心的导演的一个老片子，眼巴巴看着他。他笑了，扯了碟片拥着她出去。

    视听室的灯光暗下来，屏幕上出现老胶片的效果，吱吱呀呀的故事动起来。

    一只手，搭上肩膀；朱珂冲手的主人笑了笑，很舒服地半躺在座椅上。人体工学设计，完全贴合后背的设计，能够根本使用者的身高体重自行调节生理曲线。

    那手，从肩膀慢慢移向颈项，抚了一下她的耳垂。

    她仿佛没感觉到，眼睛在屏幕下闪光。

    赵子铭有点气闷，手上略用了点力气。

    朱珂被惊动，丢给他一个稍微嗔怪的眼神。他趁机低头，抵着她的唇问，“小丫头，看电影就不理我了？”

    她半躺不躺不好用力，这动作委实亲密了些。她手落他后颈，趁着没什么光道，“老头子，你在这儿泡了多少妞？”

    他亲她唇，装听不懂。

    她不给他亲，他干脆半个身体压上去，严严实实。她手往上，抓着他的头发往上提，“别装死。别人的地儿我不爱呆。”

    赵子铭笑两声，“醋了？看个电影也能醋？”

    他低头，“我尝尝呗，试试酸不酸。”

    朱珂躲不开，便不躲，只不开口。

    他含着她的唇，温柔地细细亲吻，半晌压着嗓子道，“把嘴张张。”

    她被亲得迷糊，失了警觉，真张开。他轻笑两声，柔韧的舌进入，搅乱天地。她有些不甘心，不轻不重地捶他后背。

    他亲得认真细致，她整个人彻底软烂下来。他含着她耳垂小声道，“别气啊，就你一个。”

    朱珂抱着他的头，垂下眼睑。

    荧幕的蓝光偶尔闪过，照出她晶亮眼睛和唇角的微笑。无数人间的悲欢离合在一方小小的屏幕上演绎，演者认真，观者沉浸。当电源被切断，光源被打开，黑沉沉的幕布关闭，徒留幽远的叹息。

    又是一对自以为是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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