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被自己帅炸了的盗贼少女,克鲁斯觉得太吉尔怪了,自己真的有这么帅吗?
时间往前几分钟。
“不,不要,怪物……怪物!”
深夜,巷间,失了魂的女盗贼踉踉跄跄,少女的嘴唇干裂,马尾早已散开,头发缠着污泥粘在脸上,落魄得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
原本穿着的夜行衣早就丢了,就好像减轻了这一点点的重量,她就能跑的更快一些。
短刀、绳索,能扔的都扔了,可她还是觉得不够轻,还是跑的不够快。
她的体力早已耗尽,但她不敢停下,就像是草原上被猎豹追捕的羚羊,停下就意味着结束。
如果有外人在,一定能会感到惊讶:这不是大盗贼艾莉吗?她可是曾经从传奇骑士手里偷到东西还能安全逃脱的盗贼大师,是什么才能把她逼成这样?
也许外人会好奇,但艾莉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逃,一定要逃!
肺部全是血腥味,肌肉酸痛到麻木,艾莉几乎全是凭借着那渺小的希望在坚持——只要过了转角,再有一条街的距离,她就能离开这个镇子,离开这个……怪物!
近了,转角近在眼前,她的心底涌出了偌大的狂喜,自当了盗贼起从没有哪天像今天这样渴望着逃离。
活了,我活下来了!这个该死的小镇,我再也不会来了!
然而刚转过弯,还没等她多兴奋一秒,“砰”的一声,剧烈的撞击就让她头晕目眩地倒飞出去,眼前一黑,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嘶……呼……嘶……”
熟悉的呼吸声和记忆里的梦魇逐渐重合,在求生欲的鼓动下,她硬是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一抬头,恐惧迅速攥紧了她的心脏——这个怪物居然一直在终点等着她!
“不可能!你明明被我甩掉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艾莉无声地吼着,她不相信——但她也明白一定会是如此,因为早在半小时前,这个怪物就是这样:
明明只是散步一般,却时常从她难以理解的地方突然钻出来,迫使她转向。
就像是驱赶逃命老鼠的资深狸花猫,慢慢将猎物逼近角落里,欣赏对方挣扎的姿态。
而现在,背后就是两堵高墙围成的角落,艾莉已再无任何逃命的机会。
“咕唧……咕唧……”
伴随着像是气泡从高温泥浆中涌出的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也从阴影下慢慢“走”出,月光好似被玷污了一般,悄悄地开始变得浑浊不堪。
沾染斑驳颜色的破烂黑袍笼罩着它,看不清面容,黑袍下似乎有上百条纠缠在一起的蛇,不断地有部分身躯延展,将黑袍顶起,又慢慢地凹陷。
破损的下摆处,可以看到十数根蜷曲的触手在蠕动,它们不断分泌着粘液,然后在上面滑行,靠着这种手段缓慢但稳定地靠近着脱力的少女。
在艾莉惊恐的眼神中,怪物缓缓弯下了“腰”。
腐烂的恶臭味铺天盖地地涌来,瞬间将她的嗅觉破坏的一干二净,她感觉到有液体从鼻子里流出,落在嘴里满是腥味。
“我的东西……在哪……”
怪物开口,声音诡异又难听,好似同时有上百人在低声重复这一句话;又好像那并不是人的声音,而是铜钟、瀑布、飓风、野兽之类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拟作人言,直接响在她的灵魂深处。
声音使她的脑袋愈发昏沉,但她强咬着牙忍了下来,手脚并用地匍匐在地上。
她尽力让声音保持平稳:“我,我并没有拿您的东西!东西是其他人拿的,我只是凑巧经过您的房间,请相信我!求您放过我,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只求您放过我!”
她能做的也只有求饶,这一个多小时的追逐已经让她明白了,眼前这个怪物实力一定早就超越了传奇,自己根本做不到一点反抗:
“我可以帮您去找您丢失的东西,我的天赋就是寻宝,肯定能帮到您的!求您了!”
耳边慢慢地安静下来,似乎怪物陷入了思考,就连那像是隔着面具发出的呼吸声也变得缓慢。
似乎,有戏?
艾莉觉得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也确实有东西从喉咙里涌出,她想要咽回去,但又怕吞咽声惊扰到对方,只能任凭晚饭从嘴角落下。
“你……撒谎……”怪物突然说。
“不!我没有!我不敢撒谎!我怎么……敢撒谎!”
她的声音再度颤抖起来,用力把身子伏低,脊椎哀嚎着,整个脸都几乎埋进了地里。泥水夹杂着呕吐物被吸入肺部,痛苦,但她一点都没注意到。
她真的没有说谎,一个小时前,她刚刚从镇长那里领到了一笔不菲的救济金,正在屋顶挑选下一个目标时,偶然看到一个房间里有奇异的光芒闪烁。
好奇心驱使下,她悄悄地摸了过去,透过窗户一瞥,恰好看到某同行把一个散发黑紫色光芒的珠子收进包里。
那一定是个大宝贝,她刚想进去分一杯羹,就听到背后传来了奇怪的呼吸声。
回头一看,一个怪物正浮在她背后,默默地盯着她。
她几乎无法呼吸,一股似乎从基因里生出的恐惧让她下意识开始逃窜。
再之后就是一个多小时的追逐。
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好奇心给害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她慢慢开始绝望之际,怪物突然又开口了:
“活着,机会……可以,你,抬头……”
艾莉的眼睛又慢慢明亮起来,她连忙应着,然后一点一点地挺直了身子,目光却一直落在怪物的“脚”上,不敢让它觉得自己有一丝的僭越。
“看我……”
“是!”被命令着,艾莉也终于鼓起勇气抬头,发现怪物的衣袍下伸出了一根遍布花纹的紫色触手,正按在头上,作势要掀起黑袍。
“生死……由你……”
怪物做出了最后的通牒。
艾莉并没有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随着怪物把帽子掀开,她发现自己不需要去理解了。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她甚至还没有看清楚,整个脑袋就像气球一样胀大,然后“砰”的碎裂开来。
脑浆散落、骨骼崩坏,好像还带着惊恐的眼球打在怪物的身上,又弹跳着落入泥浆,无声地映着月光。
无头尸体无力地倒了下去。
克鲁斯还是觉得太吉尔怪了。
他想做的无非就是找一个能传宗接代的伴侣,弥补一下上一世的遗憾,明明这很简单!
毕竟在他眼里,他是穿越到了纸片人世界,所有的东西是二次元画风,就连路人女都被画得很好看,随便哪个女的当他老婆他都能接受。
他也照过镜子,绝对比任何爆火动漫男主都要帅。
但他好像是被诅咒了一样,所有看过他的脸的人都会死掉——自从让一整条街的人脑袋都沙化后,他就穿上了一身黑袍遮住容貌。
是的,沙化,明明受伤时流出的也是红色的液体,死掉的时候也是一具尸体,但见过他容貌的人脑袋都会变成一滩沙子——就像眼前这个美少女盗贼一样。
可惜了,这么有个性的美少女,而且长得很好看,却也承受不住自己的诅咒。
他回忆着刚才的交流:
“还要逃吗?”他问。
“您真的很强大,我愿意当您忠实的仆人,永生永世侍奉您。”她俯下身子,“只要您愿意指导我,让我变得更强大。”
“……不行。”
“我愿意做任何事!”
“唉,那好吧,只要你能扛过我身上的诅咒。”
“看着我。”
“是!”
“做好准备。”
然后他掀开兜帽,少女就被他帅炸了。
遗憾,他可以明确地说,自己真的动心了——两个都动了。
算了,既然如此,那就是无缘了。
唉。
想他克鲁斯穿越来这半年,袍子一罩,光凭气质就能迷倒一大片女性,全都对他言听计从,任凭他提出怎样过分的要求,都只会小脸一红然后羞涩地点头。
但,一旦进行到那一步,自己露出面容或者身体的一部分,他就要去找扫帚清理沙子了。
就算他把对方的眼睛蒙上也没有用——兴奋状态下的自己好像会对异性有非常强的吸引力,女孩们都会忍不住偷看。
这让他颓废了很长时间,直到现在慢慢地接受了现实。
虽然仍在寻找目标,但已经是随缘找了,他已经做好了永远单身的准备。
克鲁斯拍了拍身上的袍子,把象征灰尘的斜线拍掉后,整件衣袍就宛如崭新出厂一般。
他对这点十分满意,二次元就是好,衣服都不用洗,这件黑袍穿了半年了,他挺喜欢的。
突然,他听到巷子外面传来了一道羞涩的叫声,扭头一看,正好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消失在拐角。
他疑惑地走出巷口,四下张望了一下,却什么都没看到,只有地上有一个银铸的十字架,顶端嵌着一条银质的链子。
是什么人在偷看他,还弄丢了东西?
他弯腰去捡十字架,原本被放下的兜帽因为重力重新盖在了他的头上。
他顿时一愣,旋即眼中爆出精光——之前爆街的那一次就让他明白了,自己的诅咒并不局限于面部,那些看到他后脑勺的人同样无法承受他咄人的帅气。
而刚才,自己兜帽还没带上,正处于谁看我谁自卑的状态,居然还能有人活着离开?
听声音还是个女的。
那岂不是说,能够承受自己诅咒、命中的伴侣,找到了?
克鲁斯站直了身子,仔细打量着手里的十字架,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心动——两个都动。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他有机会摆脱处男身了!
“决定了,我一定要找到你!”
“啊,你难道就是我的两万分之一?”
克鲁斯抱着自己的肩膀抽筋似的扭动起来,像极了一根随风飘摇的海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