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陆东门边有一个小巷,往里走有一个破落院子,张大嫂正在院里浆洗着一大盆衣裳,天渐渐的黑了下来,张大嫂用湿漉漉的手捋了捋垂下额头的几缕发丝。伸了伸早已酸疼的腰,呼唤道:“小翠,快把灯点上!”
一连叫了几声,见没人答应。张大嫂疑惑地抬起了头,朝院外喊道:“小翠,小翠,你这个死丫头又疯到哪去了?”
玄妙观里,虽说太阳早已升起,透过窗格晃在了还躺在床上的唐梦宇脸上。被阳光扰了清梦的唐梦宇拍了拍昏昏沉沉的脑袋,不由得一阵苦笑。
昨晚在那嘉鱼馆,唐梦宇打算邀请那黄秀才为自己认小翠为妹子这事做个见证。没想到才刚说出事情原委,那黄秀才也好,张三哥也罢,就连那一向不爱打闹的王娘子都说这是一件大喜事,闹着非要唐梦宇请他们喝场大酒。
大伙兴致都不错,你来我往的,这一下就喝大发了。酒量本来就不咋地的唐梦宇更是早早的败下阵来。
这不,还在宿醉中的唐梦宇太阳穴鼓鼓涨涨的难受得不得了,胃里也像有把野火也在烧个不停。
哎,真是的,还真是张三哥经常说得那句话,昨夜喝得有多爽,第二天就一定有多悔恨。
唐梦宇想想今天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再睡会儿,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又准备呼呼大睡。
刚迷迷糊糊地,突然听见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唐公子,唐公子,你在吗?”一个惶急的声音在门外叫道。
唐梦宇猛地一激灵,瞬时清醒过来,赶紧掀开被子,匆匆答应了一声。
现在他早已听出在外面拍门的是张大嫂,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想来那张大嫂是断无可能大清早来拍自己的房门。
“昨夜我请左邻右舍帮忙,找了整整一夜,也没个结果。又怕她是被人拍了花子,不管是城门口,还是码头上,该问的也早已问过了,也都说没人看见过小翠。
公子,小翠绝不是随便乱跑的孩子,她可是夫君唯一的骨血。公子,求求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小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是真活不成了……”话还未说完,张大嫂便肩膀不住抽搐,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在院中几竿修竹下,唐梦宇静静地站着,默默地听着张大嫂的讲述。虽说从他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但唐梦宇内心却早已是翻江倒海。
直觉告诉唐梦宇,这事不对啊,说不出任何理由,唐梦宇就是觉得这绝不是一个偶然的事件,应该还是和以前那些事有牵扯。
难道是张千户终于想起这孤儿寡母,开始采取报复行为?可也不对啊,堂堂千户,要收拾这对孤儿寡母,可以有很多办法,绑个小女孩算个什么回事?
如果不是张千户,那又会是谁?这孤儿寡母的能和谁结上仇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唐梦宇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
唐梦宇用手扶着脑袋,缓缓的坐到了石凳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哭泣的张大嫂说道:“张大嫂,你先别急,既然城门口和码头的人都没看见小翠,那小翠就依然还在城里。
依我看来,小翠绝不是遇上拍花子的人,这事咱们得做两手打算。张大嫂你先回家,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这两天就会有人给你送信,接到信以后,你先别慌,给我带个信,有什么事咱们商量了再说。
我马上去找张三哥,他是鱼叉帮的人,这安陆可是鱼叉帮的地盘,有人想在安陆地界上搞风搞雨,我可不信还能有什么事能瞒过鱼叉帮!”
安抚了张大嫂,唐梦宇就急匆匆的沿着镜月湖畔去寻那张三哥。可也是怪了,平日里只在静月湖一带撒网捕鱼的张三哥,今日却怎么也寻不到。
唐梦宇像个没头苍蝇似的,沿着湖边一阵乱转,转着转着,远远的看见了一个大宅子,唐梦宇毕竟也来安陆大半年,知道那是胡八太爷的宅院。
唐梦宇正打算绕过宅子,继续寻找张三哥,却见那宅院吱呀一声打开了侧门,一个管家模样打扮的送了两个汉子出来,叮嘱两句,就回转了宅院。
这时唐梦宇已走得近了,瞧见那两个汉子中有一人分明就是卖糖葫芦那人,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
见过来这个少年一直打量着桑影,海退思两眼闪过一丝凶厉的光芒,也与唐梦宇对视着,看过半晌,也没什么看出什么名堂,海退思方才闷哼一声,领着桑影匆匆地走了。
昨夜胡八晾了他俩一整晚,今日也是用过早饭才慢悠悠的来见了他俩人,这就早让海退思憋了一肚子闷气。不过好在虽说双方都还在试探,但是谈得还算不错,也算基本上达到了目的。
汉江边的破庙里,眼见得海退思与桑影大踏步的走了过来,简树东忙迎了出去,一脸喜滋滋的对海退思嚷嚷道:“大当家,小的们幸不辱命,这事成了!”
海退思斜着眼向殿内望去:“哦,这么说,你们是把那小丫头片子弄来了?”
“呵呵,大当家,就在殿内捆着呢?”简树东连忙邀功道。
听得此话,海退思连忙走进大殿,只见在那破旧的香案底下,四马攒蹄捆着一个小丫头,海退思向桑影努努嘴,沉声说道:“你过来看看,是这丫头吗?”
桑影走向前来,装模作样的看了半晌道:“大当家,错不了,就是这丫头。”
海退思看了看简树东:“你们现在给我记住了,现在这丫头就是你们的命,少了一根汗毛,我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不想尝试的就给我看好了。”
这边厢却说唐梦宇找了大半天,才终于在一个遍布柳荫的河汊里找到了还在呼呼大睡张三哥。唐梦宇心急火燎地叫醒了张三哥,也不管他是否愿意,噼里啪啦的就把事情原委一股脑儿抖落出来,然后就眼巴巴地望着张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