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如此大胆的问题,不仅把沈渊弄得有些发愣,剩下的韩姓中年、白皙妇人虽然手上动作不停,但耳朵也是竖了起来,仔细地听着。也只有年纪尚小的小阿梅脸上神情有些疑惑、迷茫,不知道这个刚认识的小哥哥在说什么,为什么自己的父母也是放轻手脚,极为关心的样子。
“仙人?”
沈渊喃喃自语地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虽然心中有些怅然若失,但是面上却是笑着问那小男孩:“你是从哪知道这两个字的?”
小男孩眼前一亮,立即有些期待地说道:“那沈叔叔你真的是仙人咯?”
接着小男孩脸上的神情又是黯淡下去,“这两个字是我阿爷讲故事的时候教给我的。阿爷讲的故事里,那些仙人可以飞上天,可以钻进河,还可以在手上玩火,就像沈叔叔之前对付那个坏人一样。”
“沈叔叔你一定是仙人吧?”
这一番话说完,小男孩眼中的期待都快要溢出来了,就连一旁的小阿梅也瞪大着眼睛瞧了过来,韩姓中年夫妇也是忍不住偷偷看着沈渊。
迎着孩子们期待的眼神,沈渊轻轻地摇了摇头,却不回答小男孩的问题,反而朝一旁的韩姓中年问了个问题,说道:“韩先生,关于这‘仙人’你了解多少?”
“啊这”
韩姓中年没料到沈渊会突然发问,一时间语塞起来,一旁的白皙妇人轻笑一声,将其手中的清洗的蔬菜接了过来。
沉吟半晌之后,韩姓中年不自觉的用沾上污泥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这才回答道:“世上所谓‘仙人’之语,大多是小说家之言,来自话本、故事,本身就是无法验证之事。”
“啊?”
小男孩一听韩姓中年这话,当即就有些失望地“啊”了一声,声音拖了老长,嘴巴也嘟了起来。虽然小男孩和韩姓中年一家相处时间不长,但也知道这韩姓中年也是个学识渊博的人,不会说些无所谓的假话。
“但是呢”韩姓中年话锋一转,接着说道,“这世上确实有类似‘仙人’的存在,纵火弄水只是儿戏,飞天遁地也只是等闲,更有大神通的‘仙人’,移山填海也不在话下。”
小男孩一下子就被韩姓中年的话语吸引了过去,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韩姓中年猛瞅。
只能说孩子翻脸比翻书还快,上一秒还是哭丧着脸,下一秒就变成了星星眼。看得沈渊在心里一阵好笑。
“当然了,像那种大神通的‘仙人’,我们是肯定见不到的。不过我前面说的那些,大部分人还是有机会能见到的。”
说到这里,韩姓中年的眼神也不由自主的往沈渊身上瞟了一眼。
略有迟疑之后,韩姓中年又摸了一下自己的山羊胡子,说道:“我年轻的时候曾听过某位身怀异术的奇人说起过,‘仙人’之中也分三六九等,像那些因为机缘巧合能够施展某种法术,或者依靠符箓施法之人,世俗界中将其称之为‘炼气士’‘异人’或者‘术士’。”
“像这类‘炼气士’虽然能够施展法术,比起普通人来略胜一筹,但归根结底也不过是肉体凡胎,寿命也是和普通人一样,甚至因为一些法术的原因比较短命。这类‘炼气士’惹了什么祸事,找来三五个玄鸦卫,也就能解决了。甚至据我所知,有些比较孱弱的‘炼气士’,就算叫来一些不怕死的地皮流氓,填上个百十条人命,砍下头颅也就了事了。”
“那那”
小男孩有心想问问那些高出“炼气士”一等的“仙人”是怎么回事,却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只能卡在开头,不停地结巴。
韩姓中年摸着自己的胡子,又是瞥了一眼沈渊,见其没有阻止他的意思,心中稍微安定一些,继续说道:“那位奇人还和我说,比起他们这些上进无门、无路可走的炼气士,世上还有一类真正步入道途的修士,只要潜心修行,机缘一到就能成为真正的仙人。不但可以活到百岁开外,纵火弄水只是儿戏,飞天遁地也只是等闲,就连举手投足之间也能蕴含莫大的威力。”
“像这样的人,那位异人将其称作‘修仙者’!”
说到这里,韩姓中年强强行忍住自己去看沈渊神情的冲动,眼睛看着小男孩,认真地说道。
“什么嘛?‘修仙者’还不如‘炼气士’好听呢!”小男孩嘴巴里嘟囔着,扭头就朝沈渊继续问道,“那沈叔叔,你是炼气士吗?还是修仙者?”
沈渊的脸上此时也有些许的恍然之色,毕竟在天知阁看典籍的时候,时常会看到一些“炼气士”、“异人”、“术士”这样的词语。沈渊之前还以为这是世俗之人对于修仙者的特殊称呼,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弯弯绕绕。
就沈渊成功进阶炼气期之后所知的情况,修仙者经历的感气期其实是可有可无的,也只有一些传承比较久或者比较古板教条的修仙宗门才会严格执行从感气期到炼气期的规定,更有一些严格异常的修仙宗门会将感气期的时间延长至数十年,像丹阳宗这样的三月感气期其实已经是阉割了大半的流程了。
感气期这么长的目的一是为了磨炼门下弟子的耐性,考验弟子们的心性;二来也是因为经历过感气期的弟子大多数都会在修仙之道上走的更远,出于培养弟子的方面考虑,毕竟谁也不想自家千辛万苦培养出来的修仙种子不如其他修仙者,又或者半路夭折。
像世俗界中的“炼气士”大多是没有灵根的凡人得了修仙者遗留下来的传承,又或是自家祖上是修仙者传下来的感气、炼气之术。
反正没有灵根的凡人练练类似《一气感应经》的感气功法也是有益无害的事情,不说延年益寿,时间长了也能积蓄一些微弱灵气在身上,这也就是大部分的炼气士之来源了。
没有灵根的凡人凭借自己数十年如一日的苦修,积蓄些许薄弱灵气施展一些小法术已经是叨天之幸,也难怪会说自己上进无门,前路断绝。
至于那些世俗界中天赋异禀的灵根者要是机缘巧合之下成了炼气士,要是有朝一日寻得一本五行功法,凭借感应天地灵气数十年的经历,厚积薄发之下,一日千里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一些修仙宗门会专门派人下山寻找合适弟子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除了世俗界中的炼气士之外,修仙界中还真找不到愿意在感气期停留数年之久的修仙者。当然了,像沈渊这样的倒霉蛋自然是少之又少。
只不过就像沈渊的那位王姓师叔所说,正所谓“红尘如刀,杀人于无形之中”。大多数炼气士在红尘之中消磨了太多岁月,修仙之心早已不在,所求之物早就变成世俗界的权利、金钱这类的东西。
更何况在炼气士之中,有灵根者的比例也是少之又少,即使少许炼气士修仙之心极为坚定,但灵根、机缘、坚持缺一不可。这算到最后又有几个炼气士能在这种看不见希望的道路上坚持下去。
“世俗界炼气士修仙之难,更甚于上青天啊”
沈渊在心中微微叹息,正要回答小男孩的问题,耳中却传来黄土官道上清晰的马蹄声。
微微眯起了双眼,沈渊扭头朝马蹄声传来的地方看去。不一会儿,感到疑惑的韩姓中年等人也听到了“踢踏踢踏”的马蹄声,个个都是紧张起来。
一个黑影骑着一匹黄鬃马像一阵旋风一般,从黄土官道上飞驰而过,窝棚里昏黄的火光只能看得清那四根发黄的马蹄扬起的灰尘。
窝棚里的众人目送着骑马黑影的远去,韩姓中年干笑了一声,道:“应该只是路过的差爷,不打紧,不打紧”
沈渊原本也是以为这马蹄声的主人只是路过而已,可是却在这人骑马越过官道旁的简易窝棚时,清晰地听到这人发出了一声轻咦声。沈渊心中明白,这事情估计不是韩姓中年所说的那么简单。
果然,没过一会儿,本来越来越远的马蹄声竟然又近了起来,这骑马之人不知道为何,竟然又调转马头折返了回来。
沉沉夜幕之中,明亮的火光也只能看出骑马之人的模糊影子,好似整个人都被淹没在那如同夜幕般的黑袍之中。
与韩姓中年一家的紧张不同,坐在火堆一侧的沈渊则是在黑影身上不住打转,心中暗自思量,“这种兜头兜脸的黑袍不是镇魔司玄鸦卫的调调吗?难不成真被自己猜中了,已经有人将定西城、大河村的事情捅上去了?”
不过沈渊也觉得自己的猜测不是很靠谱,总不能逮到一个穿黑袍的就将其认为玄鸦卫,也太不现实了,玄鸦卫又不是地上的石头,哪里都能遇到,自己也没看见那标志性的红眼玄鸦
而且就照沈渊已知的情况来看,大郑朝廷的官差还真没这样的效率。不把事情拖到人尽皆知,哪里会派出人手来探查情况,这会儿那些大官小官还不知道在哪个女人肚皮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