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咳咳……不要这样吵架……”
水昭月气若游丝的说话,本来都火冒三丈的云隐霜立刻就泄了气,紧紧护着她低声嘘寒问暖。
赵三斤脸上的笑容不因那怒气而作丝毫改变,只是默默复述了一遍自己的请求:“请官人带她二人上慈荫山吧。”
“我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交易,这件事我绝不答应,你不想留我们大可直说,我们走就是。”云隐霜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愤恨,带着水昭月就想离开。
“为什么?”
一直沉默的李德性发话了,云隐霜侧头看着他,眼神颇为复杂。
“为什么这么不愿意去慈荫山?你姐妹水昭月身体不好,去那养养病不好吗?”
“公子是外地来的不知道,慈荫山如今早被奸贼霸占,我们两个弱女子上去,不就是任人鱼肉吗?”
李德性看了一眼赵三斤,后者显然认为李德性有能力照顾她们才拜托他的。
李德性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把旁边天阳真人刘老锅的斗笠掀开,露出他骇人的真容,看见天阳真人死灰般的脸色,赵三斤和云隐霜都是一惊。
“你们担心的那些家伙已经死绝了,山上就剩几个还不大懂事的小孩子,你们面前这位就是他们的首脑,天阳真人。”
“他……怎么了?”
赵三斤捂着嘴一脸惊诧,但天阳真人如今的状态对凡人而言,无异于活见鬼。
李德性把茶一饮而尽,“你不会想知道的。赶快下决定吧,去还是不去。我赶时间,没功夫在这里耗。”
赵三斤迅速瞅了一眼二女,抢先就说:
“官人答应的可是人家,她们怎么想全无所谓对不?官人,就算她们不愿意,也请带她们上山吧。”
“你——等等!”
“说得也是。”李德性兀自起身,把云隐霜吓得退了半步,可还是紧紧护着虚弱的水昭月。
“明天!明天再动身!你总得让我们收拾行李吧!”云隐霜已经把李德性当成赵三斤的同伙一样记恨,“天色已晚,你总不能让我们俩夜里上山。”
李德性看了她们一小会,回头问虞幼鲤:“她们夜里会跑路吗?”
虞幼鲤的金瞳散发着羸弱的微光,看着云隐霜二人一小会,又看回李德性,摇了摇头。
“好吧……那就给你们一晚时间,”说着,李德性转头看向赵三斤,“我先说清楚,我只负责把她们送到山上安全的地方,衣食住行什么的别指望我包办。”
“呵呵,当然,人家怎敢拿这些小事劳驾官人,店里的伙计会把吃喝用度送上去的。”
云隐霜闷闷的皱着眉,不再多说半句,搀扶着水昭月就往二楼走去,一路上轻声耳语着什么,水昭月只是听了点点头,二人消失在楼梯之上。
赵三斤却一直目送着她二人。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别说什么远房亲戚,谁信。”李德性坐了回去撑着脸,略有些好奇。
“隐霜是我孪生姐妹,但昭月小姐确是人家远亲,血脉高贵,我姐妹二人从前跟着她,可沾了不少光,也跟着受了不少福分。”
赵三斤坐了下来,哀怨的轻吟一声,“但即便孪生姐妹也终归是不同的两个人,隐霜不像人家这么忘恩负义,您也瞧见了,她跟昭月小姐比跟人家这个姐姐都亲。”
“那家道中落,房子被霸占也是真的?”李德性挑了挑眉。
“房子被霸占是真的,但想来世上不乏善人伸张正义,大概是能要回来的吧,到时候再送她俩回去。”
赵三斤含情脉脉的注视着李德性,笑容不改。
“这外面天寒水冷,终究不适合深闺大小姐生活,您说是不?”
“哼,要这世上真有那么多好人,也不至于变成这样的世道。”
李德性嗤之以鼻,不再跟赵三斤在这里嚼舌根,要了两个房间就带着虞幼鲤上去休息了,至于天阳真人,就直接扣上斗笠让他到柴房里躺着。
回到房间,李德性便闭门不出,专心参研凭神心术,务求将整部经书背得滚瓜烂熟,谨记各处要点。
他已经计划好,只要元一小天劫一过,就立刻演练凭神心术,继续引来天雷对冲气运。
只要自己继续遭殃,宁宁就能换个安然无恙,她气运不损,就不会遇上太多艰苦事。
或许,只是或许,这样的话,就能很快再见到她了。
李德性盘腿坐在床上记忆凭神心术经文,一时分神,想念起远在他方的李乞宁,顿时心中苦涩。
他想念得紧,摸索了一下纳戒内部,本想把铃铛找来,却突然想起那铃铛也早托麒麟送回李乞宁手上了,不免失意。
心中缭乱,继续苦读背诵的心思也没了,收起玉简便从床上起来,凭窗观雪。时下天朗月明,是个难得的亮夜。
这时,门外响起一小阵静悄悄的脚步声,房门被轻轻推开,李德性没回头却已经知道是谁来了。
“怎么不好好睡觉?跑来这干嘛?”
虞幼鲤睡眼惺忪的,光着脚丫子啪嗒啪嗒的小跑过去,扑到他背后一下环抱住他的腰。
“难受、心里,空洞洞的。”
李德性微微一怔,无奈的皱了皱眉,轻轻拍了拍她抱着自己的手。
“抱歉,我总是忘了……你也能感觉到。”
虞幼鲤像只小猫一样磨蹭着他的后背,“在一起,不难受。”
李德性会心一笑,萦绕心头的思愁慢慢消缓,只感觉叶子馨的血真是神奇……
明明他和虞幼鲤相处不过很短的一些日子,虽然也经历过一次生关死劫的大风大浪,但该说感情也没理由升温这么快。
可现在却感觉像亲人一样,待在一起能带来一阵莫名其妙的心安。
“唔唔,喜欢……”
虞幼鲤用力抱紧,嘻嘻笑着,似乎李德性的亲昵感回馈到了她心里,不自觉就笑了起来。
李德性一时有些窘迫,想起山洞里发生的事情,霎时间又愧又恼,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不打算逃避,只是虞幼鲤现在这个样子,他很担心以后好起来后,会不会因此记恨他乘人之危。
就算心意相连,也未必就要一辈子把别人捆绑在身边,抢走别人应有的自由。
说到底,以后的事情又怎么猜得到呢,两年前的他,绝没想过自己会变成现在这个杀人如麻的样子……
未来的他,又是为了什么回头找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