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十九具尸体便是所有死者，他们脚上挂着名牌，有名字有号码，号码越小死得越早，号码一样就是同一时候死的，你们想知道什么就去看，但没我同意决不能动手。”
义庄里，十九具披着白布的尸体分两排展示在了李德性等人面前，李德性恭敬的作揖点头，走近了第一具尸体旁，慢慢掀开白布。
可是李德性看了一眼就无语了，叶子馨也瞥了一眼就冷哼着笑了起来，李德性回头瞅着廖捕头。
“廖捕头，这怎么可能是人杀的呢？”
由不得李德性这么问，毕竟这中年男性受害者胸口有一道三爪撕裂伤，从死者左肩一路划到右腹部，几乎把他整个撕开。
心脏处和腹部也有几乎不可能用寻常人力实现贯穿伤，创口也不是刀剑所为，就是硬生生剜掉的。
廖捕头自然知道，只是抱着胳膊狡辩，“说不定你们中有谁善用手甲，假装妖怪犯案，一切皆有可能。”
这是藏着明白装糊涂啊，李德性也不再跟他多废话，一边检查其他尸体，一边问叶子馨。
“你该多少说点什么了吧？你在追什么，怎么受伤的？”
“我负责替师门豢养灵兽，其中一只逃走了，我奉命追缉。”
“就你一个？”
李德性略感疑惑的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她，这话似乎戳到她痛处，但叶子馨隐忍着并不发作，眼神黯淡。
“对，就我一个。”
按理说，灵兽都对修道宗门颇为重要，要有意追回肯定不会只派一个实力低微的弟子出来。
李德性猜测，这叶子馨大概是被挤兑了，才被一个人派出来。
“丢的是什么？”李德性盖回白布。
“梦貘。”
这时，离埙隐藏着身姿浮现在李德性身后。
“是种食梦的可爱小灵兽呢，若是吃的噩梦多就变成恶妖，吃的好梦多就成善灵，象鼻豚身，没有尖牙利爪，靠变成灵体来躲避威胁。”
呵，这就有意思了，没有爪子啊。
李德性看着这当下检查的尸体，“廖捕头，我想动手检查这具尸首。”
“检查可以，但你给我记住，我可在旁边看着呢。”廖捕头自然是不信叶子馨的说辞，听了就过了。
“那是自然。”
死者是名消瘦男性，李德性翻了翻死者的四肢，解开衣物后，廖捕头和叶子馨都是一愣。
他的伤口不仅有胸口和腹部一侧的贯穿伤，腰间还有一道紫青色的勒痕，与其他尸体截然不同。
李德性看到勒痕后就停了下来，绕到尸体脚上看了看名牌，检查了后面两三具尸体，发现还有旁边那具女尸是同样号码的，于是一样解开她衣物，腰间也一样有勒痕。
“廖捕头，这二人是在哪里发现的？”
“喊仵作来，带上所有案宗。”廖捕头吩咐下去后，回头看向李德性，“这二人是对夫妻，由串门讨债的邻居发现死在家里，因死状相同才被一并记入此案受害者当中。”
不一会，一名捕快带着仵作和案件卷宗来，开始宣读。
这对赵姓夫妇在清晨被发现，邻居本想赶在他二人出门前把他们拦下要钱，却怎么拍门都没回应，带人闯门才发现院里二人伏尸。
“现场是什么样的？”李德性打断了仵作的宣读。
仵作顿了顿，跳过了部分内容，点指检索，“案发现场一片狼藉，赵氏夫妻二人鲜血涂地。”
“没有了？”李德性挑了挑眉。
“那确实卷上就这么写，没了。”仵作也是两手一摊，摆明我也没办法。
“你想找什么？”叶子馨疑惑的问，廖捕头也看了过来。
“倒也不是找什么，廖捕头，其他人的案发现场是怎么样的？”
“那还用问吗？当然也是糟蹋得乱七八糟的，到处血迹斑斑，这掏心挖肺怎么可能现场干净得了？”
李德性耸了耸肩，“对啊，那这两人死得还真是干净利落啊。”
廖捕头顿时一怔，立刻按着刀头快步走向放卷宗的桌子前，把仵作赶到一旁，兀自翻查了起来。
叶子馨没兴趣自己找，干脆直接问李德性，“这什么意思？”
“大概是这两人被发现的地方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他们家里乱，恐怕是故意弄出来的伪造现场。”
李德性不在意分享信息，廖捕头又走了回来，李德性便指着赵姓男子的尸体创口解释。
“原本隔着衣服看，只能看见几道血痕撕裂，验尸时大概也只是粗略检查，发现死状雷同后，就排除了其他可能，把他俩也归为连环杀手犯下的命案了吧。”
“但你们也看到了，衣服脱下后，这撕破皮肉的爪痕其实跟其他死者的不同，不仅爪痕数量对不上，切口特征也不一样。”
廖捕头俯身检查，又到其他死者那里去看了看，脸色越发不好。
赵氏夫妇所受抓伤有四道，其他的都仅三道，而且其他人的创口撕裂大，创面干净利落，显然一划而过便成了致命伤。赵氏夫妇的创口细长浅显，层层节节，不可能一次性形成。
廖捕头心急如焚，瞪着李德性问，“所以你的结论是什么？”
“还没有，线索太少，我只有猜测，这两人大概是其他人别有用心，因其他原因杀了之后借机栽赃给传闻中的宝莲城杀手的。”
“腰上勒痕恐怕是转移尸体时所致，但我弄不明白为什么在腰上，这也是我没法下结论的原因，而这爪痕一段一段的，大概是不怎么锋利的齿状物反复刮出来的。”
“钉耙。”
叶子馨引起二人注目，她被看着有些拘谨，补充道，“我也只是猜测，若是钉耙的话，农家都有，最容易找，造成的伤口也最像。”
“嗯，确实，总之，先把这两人推到一边吧，只是一般命案的话，可是廖捕头的职责所在，您说是吧？”
李德性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引廖捕头一声冷哼，但李德性勘察出他们办案疏忽错漏，也没上报城令，于情于理自己欠他个人情，也不好跟他置气，立刻把两个捕快派出去重新调查。
可排除了模仿犯，李德性一下子也拿其他尸体没辙，真正的线索在叶子馨身上，她可是跟真凶交过手的人。
趁着捕头忙着交代调查行动的空隙，李德性悄悄走到了叶子馨身旁，低声询问。
“你昨晚跟什么东西交手了？”
叶子馨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故意挑这时候来问的。
“我是追着梦貘的气息去的，大概黄昏，一进门就发现那四口人已经死绝，之后就被偷袭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外面有官差正在赶来。”
叶子馨无奈的摇了摇头。
“若是变成逃犯，行动起来可就麻烦了，我怕被误会是凶手，于是就逃走了，结果托你的福，还是成这样了。”
叶子馨末尾的语气不乏嘲讽。
“那么多地方你不躲非要躲柴房，只能说我俩有这孽缘，请你不要一直耿耿于怀。还有，我还听见有惨叫声。”
叶子馨脸上微微泛红，低下眼睛，“是、是我叫的，我刚睁开眼就看见一张七窍流血的死人脸，被吓到了。”
李德性一脸的原来如此，让叶子馨脸上红得像快冒烟一样。
“好吧我也不会笑你，可惜没看见是谁动的手。”
话上说着可惜，李德性却觉得事有蹊跷，这么穷凶极恶的家伙居然没把叶子馨一块收拾了。
她虽然道行浅薄，可说到底仍然是修士，她的心肝可比凡人受用多了。
黄昏……黄昏时，李德性才刚到宝莲城，进住柴房的时候也没有察觉附近有强烈的妖气残留。
默然间，李德性心里的妖凶论断有些动摇了，要么是叶子馨隐瞒了什么，要么就是凶手跟她之间有某种关系，让她免遭一死。
这看似断了的线索，肯定还在叶子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