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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無恥
明硯緩步走進茶樓。
他今天穿着一套高定複古西裝, 西裝口袋裏放着一只懷表,長長的表鏈垂墜下來勾成優雅的弧線,整個人看起來矜貴無比, 宛如民國時期那個開洋行的明家大少爺。
推開雅間的門, 屋裏只一張茶臺, 茶臺後坐着一名中年男子。聽到開門的動靜,那人擡頭, 正是前些日子在電視裏出現過的——陸家二叔,陸珍妮的爸爸,陸雙誠。
陸家這兩兄弟, 出身并不高。小時候家裏給取的名字很土, 老大叫陸大誠, 老二叫陸雙誠。陸老大發財之後, 覺得自己的名字太土,就改名叫陸金誠,所謂金誠所致金石為開。陸老二沒改, 還叫這個名。
陸雙誠看到明硯這個樣子,臉色就不好看。他最讨厭明家這種有底蘊的人家,好像自己多高貴似的。剛開始做生意的時候, 這些人表面很有修養,但看他的眼神就是那種看土包子的蔑視。
“明少爺, 還是這麽光彩照人。”陸二叔笑着說,擡手示意明硯過去坐。
明硯微微地笑, 在對面坐下, 擡手端起面前已經斟滿的茶水, 不緊不慢地倒掉。而後, 他将這茶杯倒扣進茶盤裏, 自己拿了只新的,提起茶壺倒七分滿,又給陸雙誠也添了半杯。
行雲流水般忙碌完這一系列動作,明硯才慢悠悠地開口:“陸總太客氣了,人還沒來就把茶滿上。”
客人沒來,是不能倒茶的。一則茶水會涼,再則也有給人喝剩茶的嫌疑。陸雙誠在商界混了這麽多年,哪能不知道規矩。
這麽倒,就是給明硯喝冷茶的意思。
陸二叔沒有否認自己的無禮,端起明硯給他添的茶喝了一口:“明少爺好手段,科技這麽發達的年代,能讓我聯系不上陸魚。”
明硯同樣沒有否認是自己阻攔的,保持着客氣的微笑:“最近項目正忙,我不希望有人打擾他。陸總有什麽事,跟我說一樣的。”
“呵,”陸雙誠輕嗤了一聲,仿佛覺得這個說法非常荒謬,放下杯盞神色怪異地看着明硯,“DCM的收購重啓了,他不是一直想參與嗎?現在裝什麽大忙人?”
另一邊,陸魚跟闕德告辭,準備去茶樓看看怎麽回事。
闕德把他送到診所大廳,關切地問:“你一個人去可以嗎?我今天下午沒有排班了,要不要幫忙?我學過自由搏擊,只需要付一個上門正骨的診療費哦!”
陸魚瞥他一眼。
熱心的闕醫生,眼中閃爍着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光。
前臺看不過去了,提醒道:“闕醫生,您後面還有三位預約病人。”并非他所說的沒有排班。
陸魚很是無語:“用不着你。”
離開滿臉遺憾的闕德,陸魚跳上車,一路火花帶閃電,沖那家茶樓狂奔而去。
茶室裏,陸二叔将一份文件放到明硯面前。
明硯沒有着急去翻,依舊慢條斯理地喝茶。屋中很是安靜,只有背景音樂裏伴随着潺潺流水的古筝彈奏聲。
“這事說起來,與你也有關,”陸雙誠見他不看,開口催促,“跟你說也行。”
明硯放下茶盞,翻開那份文件,微微蹙眉,垂下來的眸子裏滿是訝異。
這是陸氏出的企劃書,其中包括了收購DCM智腦制造廠,綁定沉魚科技智慧助理,以及,将智腦表鏈生産的50%業務交給明日表業。
明日表業?
“如果做成了,你們明家的産業就能盤活,你明大少爺,就還是傳承百年的富家大少。”陸二叔說後面這句的時候頗為諷刺。
明硯沒理會他的陰陽怪氣,眸中情緒盡斂,漫不經心地合上計劃書,扔到一邊:“50%的表鏈制作,這是陸魚的意思?”
他的重點,其實是表鏈制作的業務。在今天之前,明硯根本不知道這個計劃。但他這麽說,陸雙誠就會以為他是在問50%這個比例,默認了他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陸二叔嗤笑:“當然不是,那小子貪心得很,要100%的業務。在商言商,雖然我們是親戚,這比例還是要談的。”
明硯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指攥緊又松開,面上似笑非笑地看向陸二叔:“既然在商言商,要談生意就開誠布公地談,你們一直私底下找陸魚,是想談什麽?”
“這生意,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做智腦助理的公司多了去了,比你們沉魚好的也不是沒有,我不一定要跟你們合作,”陸雙誠沒有直接回答明硯的問題,而是用起了商場上中年男人們談生意慣用的伎倆,先扯一堆有的沒的,再故弄玄虛地說一串抑揚頓挫的話,“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也希望能拉拔一下親人。但前提是,他得是我們陸家人。”
明硯微微挑眉,耳中穿過陸二叔持續輸出的廢話。
什麽他哥哥嫂子這些年來很傷心,還是希望陸魚能回去,跟父母認個錯;什麽陸家是很在乎形象的,陸魚如果還是跟陸家敵對的樣子,他們無法跟他合作……
聽話聽音,明硯沉默半晌,忽然發出一聲嗤笑,緩緩擡頭,看向終于表演完了的陸二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DCM收購生意的關鍵,就在于跟陸魚的關系修複,對嗎?”
雖然因為信息量不足,中間缺少必要的邏輯,但确實就是這麽回事。
明硯盯着陸二叔的眼睛,看到這商場摸爬滾打幾十年的老狐貍瞳孔控制不住地震動了一下,嘴角的笑意逐漸擴大。
陸雙誠表情沒變,停頓了片刻,說:“實話告訴你,DCM只能賣給我們陸氏,只有我們有智數聯盟的準入許可。其他公司,就算有紅枭資本的支持又怎樣,他洪文昭再有錢,也沒本事弄來準入資格,他們就算買走了DCM,最後砸手裏還得低價賣給我!”
他像是應激了一樣,連着說了一大段話,最後來一句:“我是不着急的。而你如果想救你們家那個随時倒閉的手表工廠,就勸勸陸魚。”
明硯不為所動,等陸二叔發表完長篇大論,冷不丁地問:“是許可證發放方的要求吧?”
陸二叔伸出去端茶杯的手,像是被燙了似的抖了一下,冷笑:“不愧是傳承百年的富商人家,有點眼力。沒錯,我們是以家族企業形式提的申請,現在到了關鍵時刻,陸魚這小子掉鏈子,許可證拿不到,誰都別想好。”
被明硯猜中了,他也不藏着掖着,把自己的底牌也亮了出來。
陸魚根據陸冬冬的提示,一路順暢地找到了這間茶樓。邁步走進去,不等接待詢問,自信地開口:“333房間,跟人約好的。”
“您的朋友已經到了,請跟我來。”服務員不疑有他,帶着他上去,找到對應的雅間。
陸魚在門口停下,擺手示意服務員離開。這茶樓私密性極高,每個房間的門前還有隔斷,互相瞧不見。
等服務員下樓,陸魚沒有着急進去,而是悄悄趴門上偷聽。
厚重的雕花木門,隔音效果非常好,只能聽出有兩個人,聽不清說的什麽。
陸魚着急,把智腦取下來放到下面的門縫處,讓陸冬冬調大收音,自己戴上耳機屏息聽。耳機中傳來了明硯的聲音。
“所以,你們想讓我勸陸魚什麽?”
陸二叔略顯急切地說:“他當初擅自簽了斷絕收養關系,現在重新辦收養來不及。這樣,你跟陸魚離婚,勸他跟珍妮結婚,這樣一來我們就還是一家人。”
明硯驚呆了,難以置信地重複一遍:“你是說,陸珍妮?”
不管當初那份解除收養關系的文件有沒有生效,陸珍妮名義上都是陸魚的堂妹!
沒等明硯再說什麽,茶室的大門“嘭”地被陸魚一腳踹開。
“陸雙誠,你惡不惡心?堂兄妹不能結婚你懂不懂啊?嘔——”陸魚捂着胸口彎腰,真實地幹嘔了一聲,快步沖到茶臺前,沖着陸二叔的臉狠狠啐了一口,“呸!知不知道禮義廉恥三個字怎麽寫?”
明硯還有點呆,下意識地接了句:“是四個字。”
陸魚指着陸二叔的鼻子:“就是三個字,因為他無恥!”
陸雙誠拍開指着自己鼻子的手:“陸魚,你冷靜一點,這是生意!你跟珍妮又沒有血緣關系,怕什麽。”
被這麽罔顧人倫的發言氣瘋了,陸魚指着自己腕上的表盤:“我已經把你剛才的發言錄下來了,再讓我聽見你說一句這種話污染明硯的耳朵,我就把這錄音放到網上,讓全國人鑒定鑒定你這是什麽好生意!”
陸二叔胸口劇烈起伏:“你別沖動,放出去丢人的可不止我一個。”
明硯見再待下去說不定要出事,拉着陸魚往外走:“娶陸珍妮的事沒得商量,陸先生還是清醒一下,想好了再開口吧。”
陸雙誠眼中泛起血絲,急急道:“陸魚,你要是實在讨厭珍妮,那你弟弟也行……”
“我艹你爺爺的!你怎麽不說讓我娶你奶奶,當你爺爺!”陸魚轉頭抄起門口的花瓶,直沖陸二叔砸去,被明硯用力抱住腰,才沒直接竄過去給陸雙誠開瓢。
明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拽到樓下,抱住渾身顫抖的陸魚,一遍一遍安撫他:“沒事了,沒事了,都是瘋子發言,咱們不要聽。”
抖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恢複平靜。
陸魚脫離那個安撫的懷抱,眼中滿是難過地盯着明硯:“你來見他做什麽?”
原本以為明硯是來見什麽不方便說的舊情人,沒想到見的竟然是陸二叔。
明硯無措地握住陸魚的手:“我……”不知道怎麽解釋自己背着陸魚見陸家人的問題。
陸魚清亮的眼睛裏,湧出了肉眼可見的委屈、痛苦和不甘,聲音發緊地問:“我這周的福利,是不是沒有了?”
滿心慌亂的明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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