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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愛

    照片裏, 一身新郎裝的趙霧伸手撩起林惜岚的頭紗，為她理好王冠，神情溫柔, 若不是那張臉實在太具辨識度，圈裏都沒幾個人敢相信這是趙霧。

    “……你這是拍什麽藝術照吧, 拍電影？”聶長川也不敢相信, “你和林惜岚？”

    趙霧這下是真想抽煙了, 他從口袋信手翻出一根, 倚靠着欄杆, 紅點燃亮，就這樣輕飄飄地含着煙頭，有一口沒一口地抽着。

    聶長川聽出他摩擦打火機的動靜, 有些皺眉：“你這一趟染了不少毛病啊。”

    “沒辦法。”他咬起煙頭, 蓄出的煙灰抖落在欄杆上，四周籠罩着淡淡的煙霧和夜色。

    趙霧竟也有承認沒辦法的一天，聶長川覺得奇了, “你這到底整哪出啊，也不通個聲, 他們各種艾特我呢，嘿我這個發小好哥們也沒收到風聲，你說丢不丢人。”

    煙霧緩緩吐出，趙霧到底沒抽多少, 夾在指間任它自行緩慢燃燒。

    他笑笑, “葉穗沒和你說？”

    “別說了，她過年回都沒回來！帶着對象到處玩呢, 哪有功夫理我。”聶長川只知道她去了雲浮，不料還有這種八卦, 一時頗有被鐵三角抛下的凄涼感，“知道我今年在院裏過得多無聊嗎！”

    他如今好歹也是進了部隊的人，以前和纨绔們來往可以說年少輕狂，現在總歸身份不同了，見什麽人幹什麽都要慎重些。

    一旦正式進入這個圈，那和沒走上這條路的三代們完全就是泾渭分明的兩個世界。

    趙霧輕笑着調侃他，聶長川對他的德性一清二楚，拉回話題：“你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啊，這麽鐵板釘釘的證據流出來可不是你的風格，要不和那邊打聲招呼？”

    這一番八卦在圈裏也不算什麽新鮮事了，但談戀愛是一回事兒，真結婚那又是要地震的另一回事了。

    “不用管。”趙霧把煙灰抖掉，輕嘆，“不想的是她。”

    電話那頭陷入短暫的沉默，似乎沒有聽懂這是什麽意思。

    片刻後，聶長川不确定道：“怎的，林小姐連你也看不上啊？”

    “……”趙霧把煙頭碾滅了，皮笑肉不笑的，聶長川都能猜到他黑臉，幾欲拍桌大笑，“這林惜岚也是個奇人啊，給你們一個個下蠱了嘛？把周宴搞進局子已經夠牛逼了，沒想到連我們最難搞的趙少也被拿下！”

    而出乎他意料的，趙霧竟也沒有反駁，聶長川頓了一下，忽地壓低音量：“老趙，你知道嗎，淩姐姐今年可能要結婚了。”

    趙霧好久不關注圈內，輕笑道，“她年紀也到了，要進步的話不是正常？”

    聶長川語氣卻有些古怪：“你肯定想不到她現在對象是誰。”

    王淩比他們長幾歲，鐵三角差不多是被她領着進最頂尖的圈子的，在他們坐穩這頭一份之前，圈內橫行無忌的正是當初的王淩。

    她接班比他們早得多，如今在徽州風生水起，趙霧還真想不出有什麽人物能配得上她。

    聶長川不賣關子了，聲音壓得更低，像是嘆息：“孫家那位。”

    “孫文賦？”趙霧啞然，“他可不算安分。”

    “連你都聽說了，淩姐怎麽會不知道，她對嫁誰都無所謂，反正——”聶長川不說話了，趙霧卻知道他想說什麽。

    反正不是趙霧。

    “王淩可比你清醒多了。”趙霧難得牙疼，“她壓根兒不在意這些情情愛愛，也就你們抱着八卦不放。”

    聶長川嘆了口氣，像是真的覺得遺憾，他們的圈子本來就小，能交往的選擇更是少得可憐，這一代幾乎就沒有看對眼的。

    趙霧不以為意：“你多操心自己吧，我看聯姻也未必是多高明的選擇。”

    他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做事出挑但從不出格，可以說是一衆長輩們青睐有加的模範生，外面傳得再沸沸揚揚，聶長川對他也放心得很，然而此刻，他卻心下微沉，忽地問：“老趙，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京？”

    趙霧随口回，“沒打算。”

    他轉過了身，背倚着鐵藝栅欄，身後是一片漆黑寂靜，眼前玻璃門內點着昏黃的壁燈，林惜岚翻了個身，踢掉了一截被子。

    聶長川聽見他短促地笑了一下，不知道看到什麽好玩的——都這個時間點了，他心中一凜，良久沒出聲，挂斷前唏噓半天，最後得出結論：“趙霧，你真是瘋了！”

    外面的風寒涼，趙霧推門回了卧室，床單上他的物什還沒清理幹淨，地上也滿是狼藉，林惜岚不舒服地哼唧了一聲，他忍不住笑，輕輕地蹭她的鼻尖，環住她的腰肢躺下，安靜地凝視着她的睡顏，不知道看了多久。

    清早，趙霧是被林惜岚大喊起來的。

    她穿着睡裙，蹲在陽臺邊，質問他：“你昨晚是不是偷偷抽煙了！”

    趙霧半眯着眼，無奈承認，林惜岚對他的道歉不怎麽滿意，氣勢洶洶道：“你不是戒煙了嘛？”

    她聲音脆生生的，聽得趙霧心癢，就着她手臂勾過來，親吻散亂的發絲，“誰叫小乖昨晚不肯要我呢？”

    林惜岚臉色唰地紅了，罵他無恥，較真講理，“昨晚明明——”

    趙霧笑着盯她，林惜岚憋得臉更紅，不說了，他大手摩挲着她雪白的頸後，輕笑，“昨晚怎麽樣？”

    他很輕柔地吻她額頭、眼睫和鼻尖，唇咬上唇角，“小壞蛋，昨晚又只有你滿足了。”

    林惜岚覺得冤枉，他明明發洩-了好幾回，一直按着她湊近耳畔低語，她窘迫得要死，咕哝：“你下次能不能別說話啊。”

    趙霧擡眸笑，“嗯？”

    “就是……”林惜岚思考怎麽表達，耳朵燒起來，“就是胡說八道的那種話。”

    趙霧素質絕佳，哪怕床上也不說髒話，他也不愛問舒不舒服這種廢話，唯獨愛誇她，誇小乖好可愛，誇小乖好懂事，小乖好棒，小乖哭出來，嘴上的話有多溫柔，身下的動作就有多兇-猛。

    林惜岚簡直不欲回想，光聽到就有些發軟，趙霧卻很愉悅，吃她的唇，“怎麽會是胡說八道呢？”

    真得不能再真了。

    林惜岚落荒而逃，生怕他一早又要來一場，好在他還知道節制，只非要親自給她穿衣，磨蹭了好一會兒可算下樓。

    她今天還忙得很，團隊全靠她調度運轉，簡直像個小導演了，趙霧一路揶揄，林惜岚咬着包子回信息，到路口喊他放下，匆匆忙忙拎着包跑下去。

    趙霧一點也不比她閑，咖啡莊園剛建起來，到處都是問題，寨裏鎮上縣裏都喜歡喊他，能者多勞，他一個人還真幹出了一支隊伍的效果。

    沒幾天，林惜岚的團隊終于和當地混熟一二，實習生不知道從哪聽來了八卦，在她面前支支吾吾，問：“林老師……您和趙隊長是一對啊？”

    她似乎很意外，像是無法理解，林惜岚好笑，懶得再遮掩：“對。”

    實習生欲言又止，林惜岚以為她聽到了什麽別的自己不知道的流言，擡起頭來：“你有什麽話直接說。”

    “為什麽呀，雖然趙隊長人帥又有風度，但，額他只是一個村官呀。”她确實是年紀小，脫口而出，“我覺得他、額配不上您。”

    在她看來，趙霧人再怎麽好也不過是個窮山溝的村幹部，以後能不能調回城裏都難說，林惜岚在日報順風順水，主編位置指日可待，兩人根本就不在一個世界！

    林惜岚撲哧一笑，轉頭把這話告訴了趙霧本人。

    趙霧單手把她嘴捏得嘟起來，樂：“那你怎麽回的？”

    “小姑娘說得多有道理呀。”她笑吟吟地打量他，“你看，反正你又不回京城，那可不就是個村官麽？”

    趙霧氣笑了，“怎麽，看不起村官？”

    林惜岚挑眉：“我可沒說過。”

    她一臉欠揍，趙霧卻偏不惱，也不上她的當，“那要是我這輩子就是個村官了，你還和我在一起嗎？”

    林惜岚認真審視他，斟酌又斟酌：“我得考慮一下。”

    趙霧撓她腰間的癢癢肉，不出半秒，她破功笑出來，卻還在堅持，“怎麽不讓人說實話呢——”

    趙霧失笑，逼她盯着自己說這話，林惜岚堅持不住，趴在他肩上，“好吧好吧，勉為其難陪你。”

    平心而論，哪怕剝離掉家世背景，趙霧也是個極富魅力的人物，京城圈子裏顯貴如此多，派別誰也不服誰，他要是自己沒點手段，也不可能玩得轉。

    寨裏的事務和京城顯然不可能是一個等級，但卻是另一個維度jsg，他來到這樣毫無根基卻又形勢錯綜複雜的地段，冒的風險堪稱這代之最。

    林惜岚忽地有些傷感，真心實意了許多：“趙霧，我會陪你的。”

    話一出口，兩人俱是一愣，趙霧很輕地吻她，笑，“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你可以抛下我。”

    真的會有那樣的可能嗎，林惜岚不敢想，她回吻他，“如果我是你的累贅的話。”

    那她會的，林惜岚捧着他的臉，臉頰湊近去貼他的臉頰，他來雲浮曬黑了一些，殘餘的最後一點少年感褪去，已經是成熟的青年了。

    趙霧會在這條路上走得很遠，林惜岚了解他愈深，對這一點愈深信不疑，他會從一個村官蛻變，走到越來越大的舞臺，惠及越來越多的人民。

    而她不能那麽自私。

    林惜岚早已做過無數次心理建設，然而卻沒有意想中的釋然。

    趙霧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剛才是開玩笑的。”他和她十指交握，“你永遠不會是累贅。”

    “從小到大，身邊人都說，前途比愛情更重要，我曾經也是這樣認為的。”四目相對，趙霧凝視着她，吻上那只沒有戴戒指的無名指，“但林惜岚，你就站在我的前途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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