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绣画听了,想到自己适才正因一时无法安睡,猛然嗅到屋内忽添了一股怪异之香,只觉得使人发困,亏得那时她的思绪倏地回转过来,于是赶忙掩住了口鼻。
不然,恐怕她目下也早就昏睡过去了,由人摆布。但如果只她一人回去了,到时别的府上遣人过问,她又如何应对?
思来想去,她只得向老尼要求再放几个人出去,这般想着,她拔高了声量,意要威吓住对方,道:“既然你这腌臜庵内敢如此行事,恐怕是因官府里头有人吧?”
“或是…朝中有人给你们这起人撑腰壮胆?否则只单凭你们,哪有这等贼胆!只别忘了,现今天子脚下,向来权贵围绕,极有权有势的,只怕你们还未得见呢!”
“现下你等使了下作手段,弄走了这么些贵家之女,你等人可知,这内中不乏有出身公侯之门的,甚至当今圣上的亲侄女竟也被你等…”
不等裴绣画说完,那老尼便截住道:“好了好了,既如此,才你说的这些个公侯千金,还有今上的什么亲侄女,都拣了去吧。”
说着,老尼就同着姑子一起,带着裴绣画去往净室中拣人去了,但凡裴绣画说要带走的,老尼瞧了几眼,倒像是出自极富极贵之家的。
以往她们行事,每每总要避开那些官家千金,只如今,她们先时就曾打算过要挪个地儿,只因之前城内外女子失踪案一连数起,恐京中官府一时压不住,大闹了开来。
既然如此,她们便想着走之前再掇弄些人离开,今见这些官家之女个个生得一副好模样儿,且那身段儿自不用说,袅袅娜娜,甚是纤巧。
若弄往别的地儿,不论是卖入风月红楼中,还是给高门大户做个外房,一人起码能卖个上千两。要是再精心调教一番,上万两都不在话下。
如此想着,她们自然一时也顾不得许多,只当下听裴绣画提起那些女子中有身份极为贵重的,她们心内难免生了几分惊惧之意。
一两刻钟过后,待挑拣完了人,裴绣画回过身对老尼、姑子说道:“这就好了,你们现在就让人醒过来,我们立马就走。”
老尼听着,向姑子点了头儿,之后姑子找了人来,将人一一唤醒。
之后,老尼邀着裴绣画再往净室中来,几个姑子随即也跟着进来了。
随着那房门闭上,裴绣画心里顿觉不好,又听老尼慢慢道来:“姑娘方才的要求我们也应了,只现下要放姑娘等回去,我们也担心…走了风声啊,故而…”
“什么?”裴绣画见这老尼忽然止住了话,只方问出口,那跟入房中的几个姑子就往她身边一齐逼近着走了来。
片刻后,裴绣画自拢了拢衣衫,秀美的眉眼低垂,那眸中隐有几丝恼恨闪现,而老尼手中拿着裴绣画的那件贴身小衣,又让姑子拔了一支这姑娘头上的金钗。
“姑娘,这可怨不得我等人啊,若放姑娘回去,必要如此,我等才能安心些。如果闻见哪儿走了风声,姑娘可就要当心自己的名声啊!”老尼笑着这般说道。
而后又叫姑子送裴绣画等人出去。
等裴绣画一干人离了庵,姑子又掩上了庵门。
待酉时初刻,那天约摸有了几分暗色,琼花庵后门,庵内的几个老尼指挥着一众姑子往门外送过人去,而此时那后门,早有一伙大汉备了车马,原要把人送到江岸渡口。
之后趁着天色一点点暗了下去,庵内的一干老尼、姑子收拾着也就坐车去了江边,这时渡口那儿早清散了旁人,唯有江上靠岸的数条船只,并一众壮汉守在渡口。
见老尼和姑子的车来了以后,几个汉子立马走了过去,只听他们咕咕唧唧商议了一阵子,就欲要分拣各人送往不同的地儿。
而后四五个老尼在旁指示着壮汉将哪些个姑娘送到哪条船上。
“诶诶诶…那三两个要送去嘉州,别弄错了,靠近那边的船才是…别把人整错了…”
“还有这四五人儿,弄去并州吧,听说那儿的风月楼馆正缺美人儿呢!”
“哎哎…这俩姑娘,送往登州,前不久那地来了几个大富商,暂要在那儿住下,还要找外宅呢。”
一时那些个壮汉在船上船下跑来跑去,其中一老尼眼看着那壮汉就要把那鬓上簪有山茶花的女子送到其他船上,顿时急了喊道:“弄错了,到扬州的那条船才是!”
这女子的容貌在那众姑娘中,当属上上等儿,老尼想着,之前扬州那地有个官员,家中资产富足,且又是圣上兄弟的外甥,如今正想一绝色女子做外房呢。
戌时将近,老尼和姑子也上了船,之后那渡口处就恢复了一片静悄悄。
而此时,卫侯早遣人出去在城内外各处寻了一回,与此同时,又打发人去郑府问了一遍,只人回说:“郑小姐她们也不见人影儿呢。”
听得此话,卫侯心想着袅袅是不是还在外面同她们一起顽呢,只心中隐有担忧之意划过。
他也不知为何,大概大半个时辰之前,他的心内就突突直跳,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一般。
然而随着夜越发深了,卫侯心中隐约猜出一二分来,忙唤来长青、惊寒,扩展搜寻范围,而他自己又忙着赶去郑府。
得知郑皎月她们几人也未归府,卫侯方要离去,郑国公等忙唤住他道:“此事莫要声张,先暗里寻找为好。”
卫侯应了一声,就往外走去,方回至卫府,长青就走过来回禀了一些话。
原是派出去的人查到,今儿有不少官家小姐出城探春,内中有几家府上的姑娘此刻也没有家去,正派人四处找寻呢。
“对了,还有小姐她…和崔姑娘今儿个正也出城去了,听人说,她们同夫人还在一处庵内见过面呢。”长青另添了几句。
“什么庵?”卫侯立即止了步子,回头看向长青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