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渡在办公室里等了足足十五分钟,翻译部的人还是没有把他要的东西送上来。
他双腿分开,身子往后的靠着椅背,一束很浅的光洒落在他身上,慵懒的姿态中又透着一丝明显的阴翳。
“你还杵在那干什么?”
闻言,盛炀连忙外走。
这个时候,谁都不敢去撞枪口。
他打算亲自去7楼的翻译部催一下,可让盛炀没想到的是,他出了总裁办,刚走到电梯口,就见电梯门被打开。
一张脸上没什么血色的女人,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密封的文件,走了上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盛炀竟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
“温小姐。”
“这是沈总要的东西。”
温乔将文件递给盛炀,盛炀却没有接。
“麻烦温小姐亲自送一下。”
“你也有事?”
“……”盛炀顿了顿,严肃的点了下头,“是,我还有事,所以麻烦温小姐将东西送进去。”
要是换做平时,盛炀也不敢麻烦温乔做任何的事,可现在……到底不同。
倒也不是怕沈渡因为心情不好而迁怒于他,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如果沈渡能看一眼温乔的话,他的心情……应该会好些吧?
温乔收回手,没多说什么,默不作声的掠过盛炀,继续往里走。
推开总裁办的门,温乔抬头看去,只见老板椅上的男人指尖夹着一根烟,送到嘴边重重地抽了一口,吐出一个雾白色的烟圈。
他的另一只手则拿着一个墨蓝色的打火机,在手里漫无目的地把玩着。
烟雾之下,那张俊朗丰神的脸,渗了些无精打采的颓靡。
在公司,谁都没见过沈渡这副样子。
其实,他也从没见过自己这副样子。
他微仰着头,闭着眼,听着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渐渐朝他靠近。
那清脆的高跟鞋声,一下接一下的,像是踩在了他的心尖上。
他对她的一切,都太敏感了。
那一瞬,他以为自己耳边出现了幻觉。
他徐徐睁开眼,一言不发地看着走到自己办公桌前的人。
他原本躺靠着的身子直了起来,眼里的涣散几乎是在顷刻间消散殆尽,他目光深深地盯着面前的人,胸腔里像是有火在灼烧。
极致的挣扎在短短的几秒内涌了上来,又汹涌而去,反反复复。
温乔将那份文件放到他的办公桌上,低着声音开口:“我是来给你送资料的。”
“陈菲呢?”
“陈经理她有点事,先走了。”
“所以她把活丢给你了?“
“只是跑个腿而已,没什么关系。”温乔很认真的替旁人解释:“你别怪她。”
“呵,行。”他倒是没有二话的答应了。
温乔站在那,迟迟没有挪动步子。
分开的这段日子,她也曾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想了很多事,可直到她今天踏进他的办公室,看见他,她的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
她始终无法将沈渡代入到那个晚上。
她始终……不愿意将沈渡代入到那个晚上。
“吃过晚饭没有?”
温乔恍惚的那一瞬,听到他的问话。
她心不在焉的点了下头。
沈渡发现,从她进入办公室这几分钟里,她的眼神就没直接落在他的身上过。
她还是在躲避。
尽管这是一个很正常的反应,却让沈渡觉得如同被凌迟一般的痛苦。
“那天晚上……”
他才说起这四个字,温乔脑子里当即就闪过那晚羞耻又痛苦的画面。
这样的痛,不仅是包括靳平洲借这件事三番两次往她心里割刀子,折磨她,还有……真正的身体上的疼痛。
沈渡大概还不知道,发生那件事后的第二天,她去了医院检查。
检查报告上显示……有撕··裂的症状。
她上了好多天的药,但因为那药要上到深处,她每次自己一个人又上不到位,她做不到用那样羞耻的姿势折腾着自己,所以那里疼了好久才好。
“我是很希望再跟你聊聊那个晚上的,当然,你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可是……”
他盯着她苍白的脸,掸落指尖的烟灰,“可是……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温乔回忆起他们最近这些天的相处,像是完全没有交集的平行线一般,一直这样下去,他们只会越来越远,直到从彼此的世界里消失。
温乔认真地在心里问自己。
她希望他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吗?
看着她当真有在认真思考的样子,沈渡的心一会悬着,一会又沉了下去,总是很不安稳就对了。
他甚至都有点胡思乱想了。
他想,如果那天晚上,他温柔一点,轻一点,给她的感觉好一点,是不是……也不至于让她想起那晚,就只剩下痛这种情绪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乔终于回过些许神来。
“从那天晚上到现在,这中间……其实有很多次,你都可以跟我解释那天晚上的事,可你为什么从头到尾都瞒着?要不是靳平洲捅破这一切,你还会继续瞒着是吗?”
听着她的质问,沈渡自嘲的笑了声。
“如果我们在相亲的那一次,我就跟你坦诚,你还会跟我结婚吗?”
她一定会将手里的那杯茶泼到他脸上,然后再打电话报警吧?
“那天,你在我书房的抽屉里发现了红发带,我本来是准备说的,可后来你眼里的恐惧,让我再一次打消了这个念头。”
“是,这一段日子,我的确有机会跟你说,但因为我的自私,我一再的避开了这件事,这是我的错。”
“我知道总有一天我要坦诚认罪,但我希望这些事带给你的伤害能小一点,也希望我能在这件事上全身而退。”他完全没有要遮掩心思的意思,那般直白的坦露,让温乔都愣住了。
“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你对我动心又或者喜欢上我了,你接受我们的婚姻了,那……是不是这件事带给你的伤害就会小一点,我是不是就能够……不用被判‘死刑’了?”
“这是我在权衡利弊之下,能选择的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