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士兵走远，玟小六感叹道，“没想到那九头妖还有点情义嘛！”
叶十七瞪着玟小六，“他哪里有情义了？不过借来用用，三日后也要还回去的。”
玟小六看到叶十七微愠的神色，不禁笑起来，“那依他的性子，怎么肯借出来？你是不是给相柳许了什么好处？”
叶十七不理小六，径直回铺子安排人手，玟小六跟在他屁股后面追问：“说说嘛，说说嘛……”见十七不理他，声音里带了几分女子的撒娇气，“十七……”
叶十七像是被下了定魂咒，一下子被定在原地。玟小六贴上来，一张清秀地脸凑到跟前，“许给他金钱？许给他军械？还是许给他美女？”
十七脸红着别过去，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都不是……”
“那是什么？”
“那只狐狸傀儡送给他了。”
“啊？”玟小六急跳了一下，“那九尾狐的尾巴多难得啊，就这样送给他了？也太便宜那九头妖了！”玟小六心中愤懑不平，本来还想着等疫病过去，他想办法从叶十七手里哄骗过来，没想到自己的阴谋还未实施，奸计就已落空。
“那相柳拿狐狸傀儡来又没什么用，真是暴殄天物！”玟小六不免抱怨起来。
叶十七笑笑，“他应该比一般人都更需要。”
“嗯？为什么？”玟小六忍不住问道，叶十七没有回答，将一只大手伸到他的眼前。忽地，一只毛茸茸的白色狐狸尾巴从叶十七的指间垂落下来，细长柔软的毛在空中轻轻摇曳，小六心中大喜过望：这只狐狸果然富贵，竟然还有！！！
玟小六忍住心中窃喜，赶紧盘算着怎么把这只尾巴给骗过手。于是他说道：“你可还记得进入辰荣军营的时候，我可是把唯一的一颗避毒丸给你了。”
叶十七点点头，“嗯，是有这么回事。”
“那，那这样算起来，我也相当于救你一命……我这，这，救命之恩，你打算如何相报啊？”挟恩图报非君子所为，反正，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君子，玟小六心中忐忑，也不知道这个叶十七上不上道啊！
叶十七点点头道：“救命之恩，重于泰山，实不敢忘，世人常以身相许……”
玟小六赶紧抱紧胳膊，“你，你可是说过你不喜欢男人的！”
叶十七见玟小六一脸紧张，笑着说：“世人常以身相许，若小六另有他求，十七愿竭诚以报。”
玟小六喘口气儿，松开胳膊，“嗨！你吓我一跳！”
叶十七忍不住取笑道：“兔子精说要嫁给你，还要给你生许多小兔子，我怎可夺人所爱？”
玟小六一听，支支吾吾地回道：“谁要娶她了？我跟她八辈子也生不出来兔子！”
叶十七不免又笑起来，真是明眸皓齿，煞是好看啊！玟小六吞咽了一下，赶紧将眼睛移向别处。
叶十七不再打趣，拉过小六的手，将狐狸尾巴放在她的手心，“我见你喜欢，这尾巴便当做谢礼吧！礼轻不足以表达我的谢意，以后若有需要，你尽管差遣。”
玟小六拿着那狐狸尾巴爱不释手，不断地揉戳，头也不抬地说：“好说，好说。”
叶十七召集了铺子里的几名小斯去动员镇上的医师，随即又派人敲锣打鼓沿街宣传，大半日后整个清水镇的医师和未被感染的人悉数到齐，聚集到清水镇的镇中心。
“……天降灾祸，只有人心齐聚才可抵御灾难，再塑清水繁世，重温亲人之情。”
玟小六一番慷慨陈词无不令人动容，大家伙纷纷背上背篓，手持铁锹铁铲，分成小队跟着医师们上山采药。为了亲人的康健，别说上山采药，就算是割肉放血那也在所不辞。
清水镇的山林之中，群鸟鸣叫，林子里窸窸窣窣。人们低头采药，不时有有人拿着辨别不清的药草去问医师，医师们耐心解答，场面甚是和谐动人。
小六埋头寻药，从前采药他可不曾如此上心。这几日心中却被一种磅礴的气势撼动着，那种可以逆转他人命运的自豪感令他陡然生出悲悯。
玟小六干劲十足，不一会儿就汗水涔涔，他伸手擦着额头的汗，叶十七递过来一只手帕，玟小六笑着说：“还真是讲究啊！”
见到玟小六终于起身休息，周边的人群围上来，递水壶、递干饼、递零嘴。
他们眼神恳切，顶着一张最纯净的笑脸说：“六哥，快喝水！”“六哥，饿了吧？吃点饼垫垫肚子。”
有人搬来一块石头，用袖口狠命地擦干净，嘿嘿一笑：“六哥，累了吧，你坐会儿。”
小六望着这群人里面有平日里对自己缺斤少两的张老五，有斤斤计较的胖大婶，有睚眦必报的李大娘，此刻人人眼中都闪着最淳朴的光芒，玟小六接过水壶、干饼、零嘴坐在石头上歇息了起来。
众人不说一个谢字，但一眼一动，一言一语都在诉说着无尽的感谢。大家见玟医师在歇息，便不再打扰，识趣地回头继续采药，叶十七陪小六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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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感概吗？”叶十七见小六动容，便伺机问道。
小六喝了一口水，“我这人吧，懒，也不爱学习，曾经被人逼着背那繁琐无比的医书实在给我背怕了。要不是为了在江湖上混口饭吃，我打死也不愿意再回忆那些内容……但，但，这几日，没想到，我一念之间，可以救下很多人，一念之间，也可以冷眼地看着他们死去……”
“所以，你选择了救下很多人。”
“嗨，我不过也是被那个九头妖逼的……”
“小六，把你脑子里的医书用起来，你会成为很厉害的医师。”
玟小六口是心非，“我又不想做很厉害的医师，就这样平平淡淡地做个小医师不好吗？”
叶十七望着他：“小六，你说有一个人命中注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我该不该劝说他放下安逸？”
玟小六问，“了不起？有多了不起？”
“她可以成为真正的绝世神医，造福苍生。”
玟小六咬着干饼就着水，满嘴跑沫，“嗨！他才不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可是有人在意！”
玟小六包着满嘴的干饼，吐词不清地说：“谁在意？”
“那些快要死去却依然想活着的人在意！有的人可能身受伤病，生死难求，痛不欲生……有的人可能子女受伤，有的人可能父母患病，有的人爱人即将离世……你说，如果有一种草药可以缓解疼痛，有一种药方可以起死回生，有一种医术可以妙手回春，小六，你说，她是不是造福苍生？”
虽然说“造福苍生”这个词儿过于宏大，自己如今的水平不过就是个半吊子。但是人贵在有志向，既然《百草经注》里随随便便记录的一道药草，记录的一种方法就可以救下上百，上千，上万人的性命，如果我将《百草经注 》记录下来，细细研磨，说不定真的可以造福世人。当年娘就是游走四方的“西陵公子”，那些年，娘亲就曾经挽救了许多人的性命。
玟小六撇了一眼叶十七，“没想到你这个徒弟还教育起师傅来了！”
叶十七笑笑，“都是师傅教得好！”
玟小六沉默了片刻，问道：“你就这么信那个人可以？”
叶十七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我信！”
“他真的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会！”
“那他试试吧！”
叶十七笑了起来，笑得眼里泪花闪闪，莹泽光亮：小夭，这是你几十年后才会做的事情，我怂恿你提前做了，你，不会怪我吧？
玟小六见叶十七那晶亮的眼眸，赶紧喝了口水：要命！要命！要老子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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