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不休忙碌了两日,又经了场酣畅淋漓的□□,殷承玉这觉睡得极沉,直从清晨睡到了深夜里。
等他睁开眼时,屋中黑黢黢片。许是怕惊扰他,连盏灯没点。
殷承玉动弹了下,便感觉只手被人握着,另只掌下触着具紧贴着的温热躯体。他往后挪了挪,从宽阔温暖的胸膛里退出来,正薛恕垂眸看来的目光对上。
黑暗之中,薛恕面容被暗影覆盖,显得轮廓极深,狭长的眼眸黑沉,中央的瞳仁却如同两颗泛着光的墨玉,片刻也不眨贪婪注视着他。
他的眼神十分清醒,并不是刚醒的模样。殷承玉抬手触了触他的眼睫,触感柔软,和他展现出来的冷峻截然相反。
“没睡?”因为刚刚睡醒,他的嗓音带着许沙哑,像粗糙的砂砾滚落肌肤上,勾人心口微微的痒。
薛恕低低“嗯”了声,勾着嘴角『露』出个罕见的笑容来,语调和缓低沉:“屋室简陋,臣给殿下暖着。”
殷承玉探手钻进他衣襟里,胡『乱』『摸』索了番,眯着眼眸笑:“暖得不错。”又问:“么时辰了?”
阴影之中,薛恕喉头紧了紧,原本懒散放松的身体也紧绷来:“戌时刻。”
竟然睡了整日,殷承玉『揉』了『揉』太阳『穴』,撑着手肘坐身来:“竟这个时辰了,叫人传膳来吧,孤用再去处理余下事务。”
眼下正是多事之时,难得放纵回,恐怕已堆了不少事务。
薛恕下了榻,只随意披了件袍,便来伺候殷承玉穿衣:“叫厨房里温了肉粥,殿下如今……”他顿了顿,怕说得太明白又惹殷承玉生气,只含糊略了过去:“……适宜吃清淡好克化的。”
殷承玉倒是没想象中恼怒。薛恕用了十成十的耐心细致,他并未受么苦楚。后来累归累,但无疑是快活的。
是以他只是斜晲对方眼,站身来:“无妨。”
话音刚落,他身的动作便是顿,眉头也拧了来。
薛恕见状立即『露』出许紧张之『色』:“可是伤到了?”
有了上世的经验,他虽然小心又小心,极力取悦对方。可男子交.合到底违背天『性』,头几次总难免要受苦。
注意到他的神『色』,殷承玉拢的眉头舒展,:“只是有许不适罢了。”说着便话锋转,眼珠似笑非笑往薛恕身上斜过去:“倒比第回要好得多。”
他口中说得第回,自然不是今日,而是上世。
虽从来恼于承认,但上世他薛恕之间的情.事无疑也是快活的,只是两人之间剑拔弩张,连带着榻上也常常充斥着原始的征伐欲.望,从没有今日这般温情缱绻的时刻。
想两人间的第回,薛恕抿了抿唇,想解释又不从何解释,只垂眸:“那时臣……太兴,也没有经验。”
殷承玉轻哼了声,却没有再此事上纠缠,摆了摆手:“孤饿了,传膳来。”
*
殷承玉行人凤凰山上待了五六日。
有华林寨的山匪引路,贺山剿匪称得上顺利,不过几日功夫就将望沱岭中大大小小的山寨剿灭了,除去零散逃入山中的匪徒,拢共抓获山匪五百余人。
这数量山匪中已算不少,但比先前东厂探子所探数目来说,却不算多。
所谓的山匪,竟绝大多数是周龄养的私兵所扮。府城内有内鬼通风报信,这私兵扮做山匪模样应敌,也难怪官府剿匪几次三番败北。
好这次从根源上解决了问题。
殷承玉命人将自山寨里搜拐来的财物封箱运回府城作赈灾之用,寨子里那被掳上的平民百姓则核实了身份后尽数方归。至于山匪私兵们,应红雪先让这人自行罪状,之后又鼓励其互相指认,将这俘虏的底细『摸』得清二楚。
看过认罪的册子,殷承玉众人商议之后,将犯事较轻的山匪编入了赈灾的官兵队伍中,往各个县镇去清理积雪修补坍塌房屋,以工偿罪,待灾后可为这人新办理户籍文书。至于那杀过人犯事较的山匪,罪无可赦,全押回去按律定罪。
待殷承玉折返府城时,湖广的赈灾事宜已经完全走上正轨,下头各个县镇领到了赈灾物资,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开展救灾。
剩余之事,便不需要他再『插』手。殷承玉全权交给了姜政。
姜政虽然古板迂腐了,却是个心系百姓的父母官。山匪攻占府城时,他其余官员整合了措手不及被打散的官兵,同山匪厮杀了几个回合,虽然损失了不少人手,却使得府城的百姓没有遭受更大的损害。
而作为祸首之的周,事后已被查抄。周大部分人对周龄做的事不情,被牵连进来的人倒是不多,但周的产却是尽数充入赈灾银中。罪首周龄牵扯到邵添,待押回京中再行处置。
二月中旬时,殷承玉下令准备启程返京。
启程前夜,薛恕同殷承玉辞行。
“臣得去趟武山,接下来不能再殿下同行。”
两人正是情浓之时,自从温泉那次之后,殷承玉实繁忙,薛恕怕他太过劳累没敢纵欲,只极力压抑着渴望,多也就是晚上就寝时互相安抚番,聊以慰藉。
此时提出分别,他流『露』出明显的不舍,手肘撑殷承玉两侧,俯下身细细密密吻他,急切的动作只恨不得将人整个吞下肚去。
殷承玉仰头配合,手勾着他的脖子往下压,轻轻喘息;“武山的老神仙,不是糊弄父皇的借口么?”
他前脚出京,薛恕后脚就追了上来。他以为武山的老神仙就是薛恕哄皇帝的。
薛恕他下巴留了个浅浅的牙印,又不满足去撷取他的舌,唇舌交换间响微小的水声;“老神仙是真的,只是并不是为陛下所寻。”
“竟信这个?”殷承玉诧异按着他的脸将人推开,趁机换了口气,眼尾洇红。
薛恕凝着他,淡声:“从前不信,后来便信了。”
寥寥数字,似再寻常不过。但殷承玉却从其中窥见了难以言喻的苍凉。
他直未曾细问上世他身死后发生了么,但只从薛恕的只言片语中,便后头那年必定是晦暗难言的。
“孤同去。”殷承玉抬首『舔』了下他鼓的喉.结。
薛恕控制不止红了眼,用力拥住他,力大得几乎将人嵌入身体里。
良久,方才哑声说:“好。”
*
隔了日,切整顿好之后,殷承玉命贺山和应红雪带人先行,自己则轻车简从,薛恕往武山方向去。
隆丰帝笃信教,这年大兴观。
武山被尊为“皇庙”,位五岳之上,有“四大名山皆拱揖,五方仙岳共朝宗”的说法。
是以武山的香火十分鼎盛。
也就是如今湖广遭了雪灾,山路难行,才冷清了下来。
两匹马儿踏着莽莽白雪,嘶鸣声,山脚停住了脚步。殷承玉抬头眺望,只见武山白雪覆顶,山势奇特,状若玄武。庄严观宇藏于皑皑群山之间,依稀能瞧见点点朱红。
山路不宜再骑马,两人下马,将马匹系山下的树上,方才徒步上山。
山径寂寥,偶有飞鸟惊。
两人并肩踏过石阶,殷承玉原本被山风吹得泛冷的身体热了来,额头冒了汗珠。相比之下薛恕就要轻松得多,甚至连大气没喘下。
抵达峰顶的紫霄宫之后,他拿出锦帕替殷承玉擦了汗珠,询问:“臣要去紫霄殿上香,殿下是去歇歇脚喝盏热茶,是……同臣去。”
他语气带着明显的犹疑,说不好是希望殷承玉去是不去。
费了这么大力气登山,殷承玉可不是为了到偏室里歇脚喝茶,他眼眸闪了下,:“孤同去上香。”
峰上的士们显然提前打点过,虽然殷承玉没有表明身份,但前来接待的年轻士却十分恭敬,行了个礼:“二位施主请随贫来。”
年轻士引着二人入了殿中,又取了香来。
薛恕接过点燃,方才递到殷承玉手中。
引路的士静悄悄退了出去,将大殿留给二人。
薛恕平举三柱香,以十分娴熟的礼仪拜了几拜,之后方才身,郑将香『插』.入了香炉之中。
殷承玉学着他的模样拜过,亦将香『插』.好。他侧脸看了薛恕眼,忽而出声问:“所求可达成了?”
前世薛恕并不信神佛,即便他总为隆丰帝四处搜罗僧名,自己却是半点尊敬也无。直到他死前,也并未见对方这般笃信。
如今这般虔诚,想来是曾有所求。
薛恕侧眸看他,黑漆漆的眼瞳里只有他的倒影。
“成了。”他抬手轻触殷承玉的面颊,指尖带着火热的温度:“臣锲而不舍,终于寻到了老神仙,达成了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