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工业区的封锁解除,陆涛在当天下午便乘坐纸箱厂的货车离开,赶到茶楼见到了李成凯。
两人见面的地方,还是陆涛第一次来茶楼时,双方交谈的那个房间。
李成凯坐在茶桌后面,将半杯茶推到了陆涛面前:“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之所以没答应你的条件,是因为我不觉得你有能力整合东陵市场,现在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陆涛莞尔一笑:“我只是运气好了些。”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出来混,没运气的人,不是在牢里,就是在坟里。”
李成凯哈哈一笑,拿起烟盒茶杯问道:“帮我把姑娘安然无恙的带出来,我谢谢你了呗?”
陆涛很清楚,自己跟李成凯之间没有其他合作的可能,隐晦的回应道:“凯哥客气了,大家各取所需,我也是为了自己。”
李成凯是个一点就透的人,听到陆涛这么说,便切入了正题:“我手下的沙场生意,都是王庆在负责,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以后东陵的沙子由你分销,具体的事情,你跟他聊就可以!”
陆涛得到这个回答,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端起了茶杯:“凯哥,那我以茶代酒,谢谢你了!”
“客气。”
李成凯同样举杯,补充道:“王虎没了,这案子会结束在他身上。”
十分钟后,陆涛离开后,李成凯刚准备去医院看望妻子,一名青年便从楼下走了上来:“凯哥,楼下有个警察要找你,说是东陵来的,叫陆江。”
李成凯闻言,转身便向后门方向走去:“不见,给律师打电话,让他过来把人打发走。”
……
当晚,在陆涛的号召下,两区沙场老板再一次的聚在了某酒楼的包房当中。
与上次见面不同,这次的包房内不再有人大呼小叫。
有了姚孝文的前车之鉴,众人面对陆涛,均是笑脸相迎。
饭桌边,赵丰年坐在主位,看着恭维的众人,心里极度的不适应,因为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做这个行业的领头羊,成为了与武玉树、李成凯齐名的沈城第三大沙霸。
虽然这些老板们的和气,都是因为忌惮陆涛,但赵丰年毕竟是赵家沙场名义上的老板,对于他这个以前处处受人欺负的农民而言,这种尊重在虚荣心上带来的满足感,甚至是金钱都无法带来的。
陆涛坐在桌边,故意抻了两分钟左右,见自己不开口,其他人也不敢说话,这才满意的端起了酒杯:“诸位老板,咱们都是老相识了,今天找你们过来的原因,大家心里也都清楚!我能力有限,但总算不负众望,达成了当初承诺的条件!我的意思是,从明天开始,东陵、沈北两区的沙价全面提升,向市内五区看齐!”
“这是好事啊!咱们被武玉树排挤这么多年,总算迎来好日子了!”
在一名沙场老板的带领下,众人齐齐端起酒杯。
烈酒入喉,以赵家为首的金钱机器,在这一刻正式投入了运转。
第一杯酒饮尽,陆涛继续说道:“还有个事要跟大家聊聊,咱们上次吃饭的时候,我说过办事的费用,需要由大家均摊,每一笔花销我都记录在册,平均下来,咱们这里每家分摊六万块钱,这钱我就不收了,会在大家日后的分红里面扣。”
一个中年笑呵呵的开口:“应该的!只要咱们把售价提起来,这几万块钱不就是毛毛雨嘛!”
陆涛拿起了烟盒:“还有第二件事,姚孝文已经宣布退出东陵砂石市场,并且将他的沙场转让给了我,但我这人也没什么做生意的头脑,你们看这沙场谁能收了啊?”
此话一出,人群中传开了一阵交头接耳的声音。
姚孝文的沙场虽然规模不大,但毕竟有全套手续和自己的采砂点,一名头脑灵活的老板,还以为陆涛要打折变现,连忙问道:“小涛,姚孝文的沙场,你准备以多少钱卖啊?”
陆涛伸出了手指:“三百万。”
问话的老板听到这个价格,顿时噤声,生怕陆涛将这笔生意强加在自己头上。
其他人闻言,也全都看向了陆涛。
他们都是懂行情的,知道姚孝文的沙场是什么价,同时也在暗自思忖,陆涛高价出售的用意是什么。
“咱们既然达成协议,那就是自己人,我也不跟你们兜圈子!我当初找你们过来时就讲过,我的目的是大家一起发财,而这三百万,也是办事的费用,但我觉得分摊给大家,数额有些太大了,在没见到钱的情况下,先让你们去花钱,这背离了我的初衷。”
陆涛顿了一下:“原本姚孝文的沙场,我可以自己扣下,但我们既然拿了大家的抽成,就不能只肥自己!我知道姚孝文的沙场不值这么多钱,如果谁能接盘,附带装修用沙的市场。”
陆涛语罢,众人都在心里默默算起了账。
五秒钟后,上次吃过饭以后,第一个找陆涛表态的秦俊侠开口道:“看这样子,大家似乎都不太愿意接这个活,既然如此,那就我来吧!姚孝文的沙场,三百万,我收了!”
陆涛见秦俊侠发话,笑呵呵的端起了酒杯:“秦老爷子,我谢谢你。”
众人见秦俊侠愿意做这个冤大头,也都松了一口气,气氛再度热烈起来。
秦俊侠今天来吃这顿饭,是带着他儿子来的,趁着其他人推杯换盏的空当,他儿子低声道:“爸,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咱们家自己的沙场还干不过来呢,你接手姚孝文的沙场干什么?我刚刚算了一下,你虽然拿下了建筑用砂的供应,但这个市场的出货量太少了,至少得三年才能把一百万本钱给抽回来,这得压多少现金流啊!”
秦俊侠用手挡着嘴巴,沉声道:“你懂个屁!陆涛虽然拿下了东陵,但武玉树能不能容忍他,还是个未知数!咱们拿下装修用沙的市场,就能跟那些做建材生意的人处好关系,这在将来转型的时候都是人脉!
何况这几年国家经济腾飞,房地产肯定会迎来红利期,沙子在手里存着,比钱放在银行的利息高多了,砂石资源不可再生,消耗越大,存量的价值也就越高!何况我现在把沙场接过来,陆涛还会欠我一个人情,以后有好事,能不先想着咱们家吗?”
儿子见秦俊侠说的头头是道,这才放下心来,暗戳戳的伸出了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您想的比我长远!”
“废话,我干了那么多年村官,你真以为我一点国家政策都不关注啊?”
秦俊侠傲然回道:“陆涛前面有武玉树这堵墙挡着,能分到碗里的肉也不多,他心中肯定还有其他想法!不管他最后是战是和,是去是留,但我觉得咱们这个利益联盟肯定维持不了太久!不论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但咱们必须得做到居安思危!”
儿子半信半疑的说道:“我觉得不会吧?陆涛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在咱们身上薅羊毛,向武玉树看齐吗?他好不容易才打下了现在的江山,换成谁都不会舍得轻易放手的!”
“如果陆涛是那种赚点小钱就能满足的人,现在的成就绝对够用了,可是他连姚孝文都吞了,弄得大家风声鹤唳!这说明什么?说明在他心里,压根不在意咱们对他的看法,这可不像是准备长期合作的态度!”
秦俊侠顿了一下:“武玉树在砂石行业坐庄那么久,背后的利益网络错综复杂,陆涛就算干了他,也取代不了他,沈城的砂石行业,也很难出现第二个武玉树了!陆涛是个聪明人,这个道理他不会看不出来,所以到最后,他只有两个选择。”
儿子津津有味的问道:“什么选择?”
“第一,就是把咱们打包出售给武玉树,为他自己在砂石协会内部,换取一个有话语权的位置!第二,就是尽可能保持局势稳定,利用在砂石行业赚到的钱,继续开疆拓土,去别的行业做龙头!”
秦俊侠瞥了一眼被人围着敬酒的陆涛,沉声道:“在这个狼崽子眼里,咱们这些人,从来都不是合作伙伴,只是垫脚石和筹码罢了!”
……
与此同时。
沈城第一看守所,提审室内。
陆江坐在铁栅栏后面,看着被铐在审讯椅上的张朗问道:“你说王虎绑架姚孝文,是为了跟陆涛掰手腕,这陆涛是哪的?”
张朗吸了吸鼻涕:“我也不知道,应该是苏区的吧!这孙子以前是跟张兵混的,在里面蹲了好几年,前段时间刚出来,跟汪家镇赵家沙场那爷俩走的挺近,如果他不是为赵丰年出头,我们也不会斗起来。”
“你继续审!”
陆江听到这个回答,对旁边的同事扔下一句话,随即走出提审室,对外面抽烟的同事说道:“给队里的兄弟打电话,让他们立刻组织警力,对汪家镇赵家沙场的股东,赵丰年与陆涛展开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