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孝文在夹层里被关了一夜，也曾听到了陆涛跟财神的对话。

    见陆涛终于把话题引向自己，他牙齿打颤，嘴唇动了半天，也没能说出话来。

    “我这个人，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当初要进东陵的砂石圈子，是因为我实在没有饭辙了，不趁机入这行，我就得饿死。”

    陆涛点燃一支烟，吐出一口淡淡的烟雾：“我跟那些沙场老板无冤无仇，从没想过要踩着谁玩，何况这又是一件双赢的好事！我承认，自己最开始找上你，的确有杀鸡儆猴的想法，我动你蛋糕，你反抗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在我给你台阶下的时候，你却反咬我一口，还想要我的命，这过分了吧。”

    “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想过杀你，都是王虎逼我的！”

    姚孝文见陆涛提起这事，连忙解释道：“你也看见了，我的老婆孩子都被王虎抓了，那些话、那些事都是他威胁我去做的，绝非我的本意！”

    “嘭！”

    陆涛猛然抬手，一拳砸在了姚孝文的眼眶上，目露凶光的说道：“艹你妈！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跟我装傻充愣，是吗？”

    “唔！唔唔！”

    姚孝文的妻女看见陆涛的举动，全都跟着挣扎了起来。

    姚孝文被一拳封上了眼睛，痛苦的解释道：“我真没骗你，我承认，我最开始找王虎入局，是为了对付你，但是在你从吉祥饭庄开出条件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决定合作了，是王虎没有达到预期，才把局势给搞成了这样！”

    陆涛眯起了眼睛：“但王虎的说法，跟你可完全不同啊！”

    姚孝文连忙解释道：“你见到王虎了？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跟他当面对质！”

    “你觉得这对我有意义吗？”

    陆涛无动于衷的看着姚孝文：“从头至尾，我都只跟你一个人交涉，而且让李成凯除掉我的电话，也是你亲自打出去的，你认为这笔账我还找谁要啊？”

    姚孝文听到这话，心中瞬间了然，陆涛刚刚的一番话，全部都是借口。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如果说之前陆涛愿意跟他谈条件，是为了不让其他老板觉得他吃相太难看的话，那自己的所作所为，刚好给他开了一个吞掉自己的口子。

    姚孝文忽然意识到，一直以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显得人畜无害，办事有礼有节的陆涛，一旦抓住机会，甚至要比李成凯和武玉树那些老牌沙霸，更阴、更狠、更没有底线！

    陆涛盛气凌人的继续道：“李成凯的女儿，是以你的名义绑的，人是我买回来的，这笔钱，得由你出。”

    姚孝文听到陆涛的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三百万，他能拿出来。

    但这么多钱，也几乎是他全部的积蓄。

    虽然在这一系列的事件当中，姚孝文也是个受害者。

    可是在一家三口都被人握在手里的情况下，他能讲理吗？敢讲理吗？讲出去的道理又有人听吗？

    “你做了这么多事情，东陵的砂石行业已经容不下你了，加之你跟王虎的关系，李成凯也不会放过你！”

    不等姚孝文给出回应，陆涛的下句话再度出口：“我替你做出一个选择，把兴盛沙场交出来抵账，然后离开沈城，人间蒸发。”

    姚孝文的沙场，虽然有自己的采砂点，但主要的经济来源，大部分都在于接收李成凯的沙子，如果将沙场打包出售的话，能拿到二百万出头，就算是高价了。

    虽然陆涛开出的条件是在掠夺，但姚孝文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也确实被吓到了。

    他也混过江湖，懂得社会上的丛林法则，深知自己不割肉，无法全身而退的道理。

    姚孝文思忖片刻，萎靡的回应道：“沙场我可以交出来，但有一个条件，我退出去之后，你多照顾荣宜民。”

    “我之前愿意把装修用沙的市场交给你，是因为我想跟你交朋友，可你觉得咱们现在还是朋友吗？”

    陆涛按熄了烟头：“我能保证不为难荣宜民，但以后装修用沙这一块蛋糕，他肯定是吃不到了。”

    姚孝文得到这个回答，在原地沉默数秒，脸上浮出了一个自嘲的苦笑。

    个中苦楚，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

    眨眼间，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

    这天一早，几天来睡眠加在一起，还不足八个小时的王德明，推门走进派出所会议室，满身疲倦的落座：“通知个事，经上级领导研究，决定撤销对案发区域的封锁，改为常规排查，交由当地分局办理，相关负责人做好交接准备！”

    一名实习警员心有不甘：“王队，主犯还没到案，咱们就这么撤了？”

    “距离案发到现在，四十八小时黄金抓捕期已经过去了，而且这期间内，本地的民营企业不断投诉，说我们的封锁行动，严重影响了他们的生产经营，我们不能只考虑办案，也得考虑民生啊。”

    王德明顿了一下：“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把更多精力用在大洪和六子身上，如果能撬开他们的嘴，远比在这里做无头苍蝇强得多！”

    对于这个结果，大多数人都没有异议。

    这两天时间，他们已经对工业区和周边几个村子，采取了地毯式的搜查。

    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众人都清楚，以财神的反侦查能力，既然这么久都没有落网，再想抓人就难了。

    王德明宣布会议结束后，众人全都忙碌起来，只有陆江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

    身为一名刑警，他深知财神案的影响有多么恶劣，更清楚战友们为这起案件付出了多少。

    而眼下唯一能查到财神下落的线索，就掌握在他手里。

    对此，陆江内心如焚。

    在他出神的时候，一只手掌搭在了陆江的肩头，把他吓了一跳。

    王德明看见陆江的举动，莞尔一笑：“这两天你总是心不在焉的，有事啊？”

    “只是太累了！”

    陆江摇了摇头：“在派出所呆久了，刚调到刑警队就遇见这么大的案子，还没有适应节奏。”

    “再忍一忍吧，等这案子结束，我给你批个小长假。”

    王德明笑道：“封锁撤了，但人还得继续抓！我想把人手分成两组，我负责突破六子和大洪的口供，你负责收集外部资料，如果不拿出一些东西，让这两人知道我们掌握了一定线索，这种老油子不会松口的！”

    陆江闻言，有些纠结的说道：“我在队里没什么资历，你让我带队，我怕那些老同志会心生不满！”

    “他们的满意，对案件没有任何帮助，我作为领导，要考虑的不仅仅是人际关系，更要让有能力的人，去干他该干的事！”

    王德明压低声音，拍了拍陆江的肩膀：“一中队的老吴病退后，中队长的位置一直空着，抓住这次露脸的机会，等手头的案子结束，我顺势把你提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