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愿拎着保温桶僵着胳膊一动不敢动,生怕动作间碰到阎曜的伤口。
阎曜下颌抵着女孩柔软的发旋,哑声:“为什么丢我一个人在家?”
男人声音委屈发哑,像只被抛下的大犬。
此刻大犬温驯而黏人,隐匿一身凶戾。
时愿用手轻推了下他。
阎曜禁锢着人,未松开丝毫,反而又抱紧了几分。
隔着衣服感受到绷带形状,时愿眉心蹙了下。
这人感觉不到疼吗。
“你先松开我。”
时愿敛着眼,声音很嗡。
凝着女孩眉眼间和话语中的冷淡,阎曜不满,大掌勾缠着她柔软的手,捏了一下又一下。
阎曜眸光微动,崽崽现在很不对劲,情绪低落也不想让他亲近。
一晚上的噩梦让阎曜意识混沌,清晨醒来没看到时愿,让他的心一刻都不曾落下来。
他迫切的想看到他的女孩。
阎曜看她回避着他的视线,把人抵在门上,手轻柔地捏着她下巴摩挲。
男人浓烈的烟草香味压下来,过后,阎曜指腹把她眼皮往上撩了撩,眯眼有极强的占有欲:“为什么不喊我,我可以跟你一起去陪她打针。”
时愿想到管汐悦扯的谎,抬头看进阎曜眼睛里,过了几秒,她嗓音很低道:“她没去打针。”
阎曜垂眼看她,注意到她眼底的青色,情绪晦暗。
男人眼尾洇起一抹红:“宝贝儿,别对我这么冷淡。”
时愿咬唇,眼泪在这声缱绻哀求的嗓音下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阎曜眼底情绪翻滚,咬着后槽牙。
无声哭泣的女孩每一颗眼泪都砸到他心脏上,灼烫又疼痛。
“宝儿,你哭得我心在颤……”
“告诉老子,谁欺负你了?”
男人前一秒还温和的眉眼此刻寒到极致。
时愿慢慢地从他怀里退开。
阎曜捧着她脸,一下一下抹过她眼角,指腹动作说不出的轻,像是捧着珍贵易碎的瓷器,生怕力气大了弄坏珍宝。
女孩哭得更凶了。
时愿蹲了下来,整个人缩成一团。
阎曜想也没想跟着蹲了下来,拉扯到伤口,男人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脸色白了几分。
苏茶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时愿在哭,看看阎曜又看看时愿,犹豫着不敢上前。
阎曜心口窒疼,揉了揉女孩柔软的头发:“你再哭老子会疯的。”
时愿抬头,哽咽着声音把紧攥着的保温桶给阎曜:“阎曜,我给你煲了汤。”
阎曜接走保温桶,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乖崽,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时愿只是看着阎曜,看完男人,她蹭了蹭鼻子想去拿纸巾擤鼻涕。
阎曜拉着她,眼神凶戾:“谁欺负你了?”
时愿低下头,哭完之后,她有些想骂自己。
有人宠着会变得矫情。
吸了吸鼻子,时愿湿漉漉的眼睛转了下又重新看回自己的鞋尖:“阎曜,你昨晚做噩梦,呓语喊着代诉的名字。”
别扭情绪在空气里氲着。
她不是在吃醋,就是很心疼阎曜。
心里五味杂陈,觉也睡不着。
天亮了以后,她也睡不着觉就准备去买食材煲汤的。
但是车开着开着就去了管汐悦那。
现在再看到阎曜,心里那点别扭其实已经没了。
现在更多的别扭来自于她刚刚的那句话。
她太小心眼了。
阎曜心跟着酸胀了起来,这么冷的天,他的女孩一个人跑出去冷静情绪,他真该死。
捧着女孩脸,四目相对的刹那,男人眼底柔软一片:“自己跑出去生闷气?”
时愿不讲话。
“崽崽……,是我不好。”
阎曜俯首贴着她耳廓,嗓音千回百转,声音低而温柔,带着歉意。
时愿摇头,很认真道:“阎曜,这件事是我自己的问题,心里的矫情劲儿过了,我就不难受了。”
阎曜弯腰和她平视,口吻正经而严肃:“我的问题。”
看阎曜眼里的歉意,时愿闷了一晚上一上午的郁气已经散了干净。
这事在她这里问题已经解决了,她也说开了,她不想再在这里纠着。
阎曜心里压着的东西很沉,她想他轻松点。
只有留下创伤后才会有惧意,才会在再次经历大火后被噩梦缠身。
时愿指了指被放在一边的保温桶:“阎曜,喝汤,可好喝了。”
汤被盛到两只白瓷碗里,热气腾腾。
时愿把其中一碗端到苏茶面前。
苏茶默默喝汤,瞅瞅阎曜又瞅瞅时愿。
阎曜瞥了他一眼。
苏茶捏着汤勺,垂着眼睛降低存在感,安静喝汤。
骨汤鲜甜,好喝的舌头都要被他吞到肚子里了。
时愿指了指汤:“阎曜,你快喝,凉了就不好喝了。”
阎曜捏着白瓷汤勺,舀了半勺汤送到时愿嘴边。
时愿喝完这勺摇头,示意自己不喝。
她在管汐悦那被投喂了太多零食,肚子不饿。
“不好喝?”
阎曜半挑眉,语气慢悠悠。
时愿瞪向他:“我熬了两个小时的汤,不可能不好喝。”
苏茶猛点头:“超级好喝。”
阎曜睨向他。
苏茶噤声。
阎曜骨节修长的手持着碗,就着碗沿喝汤的动作说不出的不羁,微抬的下颌无端给他添了层蛊惑似的帅气。
一碗见底,阎曜目光落在保温桶上,看着还剩下大半桶的汤,兀自拿走了保温桶去了阳台。
护食护得明显。
“你们午饭吃了吗?”
听到时愿问自己,苏茶点头:“曜哥给我点了外卖,我吃了,他没吃。”
时愿看苏茶小心翼翼又有些局促不安,开了客厅的电视。
“我们没吵架。”
苏茶“嗯嗯”,“曜哥舍不得和你吵架。”
两人不再讲话,时愿找了到那部管汐悦在家追的无脑剧。
苏茶安静地看了会电视,突然叫了声“时姐姐”。
时愿眸光带着询问。
苏茶组织了下语言,声音很轻:“曜哥和诉姐姐是租户关系,时姐姐,你别误会曜哥。”
阎曜那天和她说过他和代诉的事。
看着苏茶,时愿笑了笑:“没误会。”
苏茶手无意识地挠着沙发,“诉姐姐是当着曜哥的面活活烧死的。”
时愿嘴角的笑凝滞。
苏茶指了指自己的脸:“其实如果诉姐姐不是为了救我,她能活命的。”
“她把活命的机会给了我。”
那一栋小区,火势从一楼蔓延到五楼。
火灾报道现在都还能在网上搜到。
只因为一楼的老人出门去接孙子,忘记灶上炖着的汤。
老人家里是收废品的,那天家里攒了一个月的纸壳全部被引燃。
“那天的火,我这辈子都忘不掉,消防队救援的车辆被堵在应急车道,耽误了最佳的救援时间。”
苏茶的声音平静而沉,眼里氤氲着泪意。
时愿侧眸去看站在阳台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