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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9.11日更新
季言禮在書房一直坐到淩晨, 冰川紋的玻璃杯,裏面是加了冰塊的白蘭地。
杯子放在辦公桌上時,季言禮扯開襯衣前襟的幾顆衣扣, 從座椅裏站了起來。
他從書房走出去, 往左,朝幾步遠外的卧室走。
主次兩個卧室斜對着, 在二樓走廊的最西側。
季言禮走近,看到主卧的門敞着,燈也沒開,裏面漆黑一片, 然一邊次卧的門倒是閉得緊緊的, 從門縫裏擠出來微弱的光。
季言禮在次卧的門前站定,他身上的衣服沒有換下來, 還是回來時的襯衣西褲。
一側的袖子被挽起, 卷在手肘的位置。
走廊上沒開燈,夜色沉靜, 從一樓西面的玻璃窗灑進來的月光沾染在走廊的木地板上。
朦朦胧胧的,帶點清淡感傷。
季言禮手抄進西褲口袋摸了摸, 沒摸到煙。
兩秒後,他指尖從口袋裏探出來,擡手捋了把前額的頭發, 往右兩步, 後背輕撞在身後的牆面上。
季言禮背抵牆站着, 垂在身側的右手, 食指和拇指無意識地相互撚了撚, 喉頭輕滾,盯着遠處的天花板, 不知道在想什麽。
許久,一旁隔了薄薄一層門板的房間突然傳來響動,睡在裏面的人大概是從床上起來了,拖鞋底踩在地板上,發出了極低的聲響。
先是在屋子裏側,接着往門口處走來。
半分鐘後,身旁的門被拉開,柔軟的暖黃色光線從房間裏洩出來,掉落在季言禮的右手邊。
沈卿握着門把,看到了站在門外的人。
季言禮動作緩慢地收了轉在手上的打火機,斜眸看過來。
他虛虛地靠在走廊上,半邊臉隐在陰影裏,微垂眼睫的樣子,讓人難辨情緒。
沈卿不想說話,看了季言禮一眼目光便收回,眼神裏有未加任何掩飾的冷漠。
季言禮側轉身體,抱臂,單肩倚着走廊牆壁,望着身前的人。
女人唇線平直,時常微彎的笑眼不在,神情裏是讓人并不熟悉的漠然。
是真的沒再裝了。
季言禮眸光下垂,看到沈卿左手拿着的章印,想來剛剛在書房裏藏着的就是這東西。
現在沒再故意掩着,就這麽堂而皇之的拿在手裏,是一點都不怕他看,也不怕他生氣。
季言禮垂了下眼。
若有似無地笑了聲。
帶點無奈,和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到底還是撕破了這層窗戶紙。
沈卿把那枚章塞進季言禮懷裏,眼神偏向另一處,坦言:“我動了你書房的鑰匙。”
章印沒套袋子,頂端的金屬貼在季言禮的掌心,微涼。
片刻後,季言禮嗯了一聲,把章印收了起來。
淩晨一點多的華元府,靜得不能再靜。
月光悠悠然,淌在腳底的地板上。
沈卿輕吸了一口氣,轉身,手再次握上房門門把:“我這兩天收拾一下東西,搬回原來的地方。”
季言禮擡了擡眼,目光投在一米外,伸伸手就能環住的人身上。
靜默半晌。
正當沈卿拉門要進到屋子裏時,右肘突然被一旁的人勾住。
手肘被握住,略微粗糙的指腹摩擦在上面。
身後人沒有急着出聲,只是一直在反複地蹭着她小臂內側的皮膚。
像是,在遲疑什麽。
幾秒後,男人聲線壓得有些低,清清冷冷的嗓音,帶點企圖緩和關系的溫和:“這麽多房間,即使你不想跟我睡也不用非要搬出去。”
尾音到最後已經低了下去,不像是季言禮平常說話時總是略帶輕浮的上揚語調。
沈卿盯着自己的鞋尖,沉吟兩秒,把季言禮的手從自己胳膊上撥開。
她嗓子輕咽。
每個字都咬得很輕,偏偏連在一起的意思卻像是在往人心窩子上戳。
“季言禮,你知道的,我現在根本不想看到你。”
話音落,沈卿腳下沒再停,推門進了房間。
很輕的“砰”一聲,門板被合上,阻斷了房間裏溫和的暖光,走廊上再次陷入格外冷清的暗色。
季言禮剛握沈卿的那只手很慢地垂下,搭在了身體的一側。
他左肩再次抵上一旁的牆面,覺得今天的華元府好像有那麽一點冷。
......
歇了一個短暫的周末,沈卿又開始變得很忙。
有一個子公司剛起步,最近應酬多,要喝酒,沈卿吃飯本就不規律,一來二去地竟然把自己喝進了醫院。
時恒湫提着保溫盒進來時看到守在病床前的餘曼。
他身上的大衣還未來得及脫掉,沾了一身涼氣。
快步走來的男人臉上的表情非常不好,眉心緊縮:“怎麽回事?”
沈卿從晚上吃完飯回來就開始上吐下瀉,折騰到半夜實在頂不住給餘曼打了電話,半個多小時前剛送到醫院挂上水。
餘曼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接過時恒湫手裏的東西。
保溫飯盒還有一個手提包,包裏裝的應該是帶給沈卿的衣服和生火用品。
餘曼看了眼越過她直接走向床邊的身影。
男人身姿高挺,滿心滿眼都是床上躺着的人,很明顯的從進門開始,除了病床上的人外,沒有任何別的東西能分去任何一絲他的注意力。
“也不全是喝酒的原因,”餘曼看了眼病沈卿蒼白的臉色,發愁道,“她脾胃本來就不好,好好吃飯都會犯病,更不要說經常有一頓沒一頓的,再加上喝酒了。”
平時這種應酬也很多,但沈卿這個位置,其實沒什麽人能勸她喝酒,但這幾天不知道怎麽了,有時候別人不勸她還會自己喝點。
雖然遠沒有到喝醉的程度,但怎麽看都覺得她這幾天心情不太好。
時恒湫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放在一側的床上,兩手輕搓了搓暖了下,才探手去摸沈卿的額頭。
“退燒針打了嗎?”時恒湫問身後的餘曼。
“打了,直接注射器打在了滴液管裏,”餘曼回答時恒湫,“折騰了大半夜,消炎藥也打上了,她剛睡着。”
時恒湫點頭,也感覺到手心下的溫度已經恢複到了正常。
他手收回來,幫沈卿拉好被子,拿起床頭的檢驗單看了幾眼:“你先回去吧,我在這兒看着。”
餘曼瞥了眼窗外,眼看天都快亮了。
餘曼也沒矯情,拎了床頭櫃上放着的手提包,一邊整東西一邊道:“我等一會兒中午再過來。”
時恒湫應聲,提了椅子,在沈卿的床前坐下來。
病房的門開了又合,餘曼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床上的人呼吸平緩,喝多了酒再加上低燒,沈卿臉頰微微泛紅,睡得很熟。
時恒湫下意識伸手,想用手背貼一下她的臉頰,但手伸到一半,仿似想到什麽似的,蹲在空中。
緊接着停了幾秒,收了回來。
時恒湫并不在淮洲,是接了餘曼的電話,從隔壁市開車過來的。
沒喊司機,半夜三點多,開了一個半小時的車,到的淮洲市醫院。
臨近年終,不光是沈卿,時恒湫這段時間也忙,今天也是,一點多才睡下,三點就接到了餘曼的電話。
餘曼在電話裏語氣焦急,時恒湫那點困倦散去,瞬間就清醒了。
上回在法國那次,實在是把他弄怕了,現在聽到沈卿和醫院兩個字連在一起,應激反應似的心髒就會皺縮。
問到最後,聽餘曼說只是腸胃炎,時恒湫揪着的心才算放了下去。
聯系淮洲老宅的阿姨做了份清淡的粥,開車回老宅拿了些沈卿肯定會用到的東西,帶上飯盒才又繞過來。
月色從一側窗戶照進來。
并不算明晰,模模糊糊地能看到床上女孩兒的側臉。
挺巧的鼻子,很安靜乖巧的睡顏。
時恒湫兩手很克制地交叉在一起,搭在自己的腿上,沒有去碰床上的人,全身上下,只有眼神落在床上那處。
他看得很認真,關注着那人随時可能發出的聲動。
剛剛想伸手碰到她臉頰的那下,可能是人出于擔心和沒睡好的不清醒。
不然剛才,時恒湫連伸手都不會伸。
時恒湫換了條搭着的腿,垂眸看了眼自己交握,搭在腿上的手。
好像一直以來,他和沈卿的相處模式都是這樣。
他知道她接受不了,也不可能和他發生任何關系的轉變,所以從未洩露出半分自己的感情。
跟她保持着良好的距離,壓抑克制着自己的所有行為。
這麽多年,時恒湫從沒有越過雷池半分。
他喜歡她,想照顧她,保護她,同時也盡自己的最大能力,給了她應該有的尊重。
所以沈卿從沒有想歪過,也從不知曉時恒湫的心事。
床上的人動了下,把時恒湫的思緒打亂。
大概是睡夢裏夢到了什麽,她眉心輕擰,咕哝着說了句什麽。
時恒湫怕沈卿是睡得不舒服,從椅子上站起來,再次搓熱了手才去摸她的額頭。
“卿卿,”他彎腰俯在沈卿的床邊,低聲喚了一句,“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發燒這種事,半夜重複燒起來都是常有的。
時恒湫試了沈卿額頭的溫度,又轉頭去看點滴瓶。
緊接着就聽到很輕柔的女聲,呓語似的叫了句:“季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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