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修部分敘述方式)
衆所周知,民以食為天,飽受食堂阿姨打飯颠勺之苦,亦或者某些肉質蛋白質突襲的衆人,在看到學院的北食堂時,徹底繃不住了。
他們不會知道,這一切的開端,僅僅是因為陸天當時在船上,随口疑惑了一下卡修怎麽拿那麽多吃的。
玩家此刻不着痕跡地看了一眼,在一旁目瞪口呆的黃毛,心中暗自舒爽。
終于等到今天了!!
不枉他把系統裏能搜羅出來的美食都搜羅出來,外星球的都沒放過!
不過他還是有點良心的,起碼确保過,這些“新物種”不會對他們身體造成危害。
【聽到了嗎?這只是北食堂!!按照東南西北,起碼還有三個這麽豪華的,我哭死。】
【不,我覺得以學院的特點,其他地方可能是別樣的美味……】
【我正在吃飯,麻麻的菜突然不香了,她說可以再送我一頓竹筍炒肉。】
【別說了,在哭了,曙光好歹能吃到,我們只能看着他們吃。】
【嗚嗚嗚。】
彈幕哭得很傷心,玩家笑得很快樂。
銀朱簡單地教了一下衆人取餐的流程,只需要随手召喚一只小機器人,就能完成自由點餐。
一只穿着花裙子、戴着草帽的小機器人被塞到了老部長的懷裏,乖巧地用豆豆眼看他。
老部長又一次被激起了看崽的慈祥心态,溫柔地摸了摸機器人的腦袋。
“草帽要掉了。”小機器人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腦袋。
老部長眼中閃過一絲愕然,笑眯眯地收回手。
“很可愛的孩子。”他道。
銀朱柔和地道:“有些位面确實以智械生命為主,不過這些小機器人,大多是學生的産物,裝載的情感模塊不算完全。”
“如果你們需要的話,關于智械生命的資料,我們可以提供一二。”
老部長笑着搖搖頭:“這些暫時不用。”
步子邁太大容易扯到蛋,在沒有足夠的科技基礎支撐下,獲得超越自身範疇的研究資料,只是徒增變數。
比起尋常人,一生大風大浪闖過來的部長們,面對着新事物更加清醒。
一行人抱着小機器人往上走,還沒走幾步,突然聽到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麽東西炸開,又被良好的隔音阻擋。
銀朱的表情微微一僵,她伸出傘,還沒有來得及動作。
面前的木制螺旋樓梯上突然蹿下幾個身影,口中碎碎念喊着“要遲到了”“又忘記時間”“都怪克萊沒看好火”“還好老師都在忙,今天沒空扣分……”之類的話。
當然,最後半句在看到銀朱的那刻,戛然而止,咽回了肚子裏。
灰頭土臉的學生乖乖站成一排,有個吓得身後的尾巴一甩一甩,被她自己系在了褲腰帶上。
“你們等等我啊——”一個溫吞的聲音響起。
內搭變成了敘X亞戰損裝,外面堪堪披了個鬥篷的小神父從拐角跑下來,然後動作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随後,他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哦哦哦!終于出現了個熟人,水上樂園裏面路過的小神父!】
“克萊斯特。”銀朱微微一笑,喊出了這位的名字。
“你們不解釋一下?”
“我們在練三雷五火紫金霹靂丸。”
“是克萊斯特看火看睡着了。”
“老君在上,丹藥果不其然炸爐了!”
“不過他胸膛擋丹爐,其實沒炸到其他地方,真的!”
衆人一言一語,頗感心虛,落在最後的克萊斯特雙手絞在前方,不敢作聲。
【恍恍惚惚,這丹藥的名字好像地攤上五毛錢一打盜版修仙文裏的常客。】
【一時間不知該吐槽食堂二樓是煉丹的,還是吐槽神父跨越東西方去煉丹……】
【難道不是胸膛擋炸爐更炸裂嗎?克萊斯特看起來就是文文弱弱走法攻的啊!(抓狂)】
【前面的還是沒拿捏到學院的精髓,啧啧。】
【中央異能學院的人,似乎反差感上面都點滿了,這就是位面大融合帶來的快樂嗎?】
【江門永恒!】
【江門!】
望着欲哭無淚的學生們,銀朱還是毫不留情地扣了他們一人五點學分。
在學院裏,學分可是稀缺物,通常一天按部就班上完課,最多也就給一點學分,大部分還是要通過任務、考核來獲得。
如果是沒攻擊性的異能,或者長期不出去做任務呢?有人好奇。
銀朱道:“學院內部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比如你們剛剛看到的煉丹,還有畫符、種植、畜牧……這些都是選修課。”
【讓我修仙吧,我真的想修仙,我可以不吃飯不睡覺不洗澡……】
【後面的才是你的真實目的吧?】
衆人又不由得流下了羨慕的眼淚。
只有于天和松了口氣,他還記得卡修是個做任務狂魔,起碼不用擔心他在學院裏沒學分用……
就是以卡修先生的記性,他的學分不會全拿去補飯卡(校徽)了吧?
不過這個他好像也幫不上忙。
偶然接觸到于天和的皮膚,讀到他部分想法的陸天不由得露出了無語的眼神。
于媽媽,你這也太操心了!
放學生們去趕即将開始的活動,銀朱帶着曙光衆上了最高層。
衆人坐在樹藤電梯裏慢悠悠地上升,眼前的視野愈發開闊,遠遠能望見巍峨的高塔,各式建築巧妙地被植物河流連接在一起,遠遠看不到邊。
就如銀朱所說的,這只是學院的一個區域,而整個學院,便是一個廣袤無垠的世界。
它位于時間空間的罅隙,守望着萬千個位面。
“勞煩諸位在此等候一會了,點餐拜托這位小家夥就好,如果還有其他事情需要聯系我,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
将曙光衆安排好,優雅知性的女人笑容清淺,傘面一轉,便消失在空中。
只留下他們坐在視野最開闊的半露天樹屋裏,旁邊還擺盤着諸多美食。
“老許,這次可算是享受到了吧?”白永蓉看着屁股在凳子上不斷挪動、像是刺撓的許景山,不由得笑着揶揄。
“就是太舒服了。”許景山低聲道,“總覺得哪哪不得勁!”
“悼靈日。”他重重嘆了口氣,“這種時候……”總覺得不能太舒服。
許景山并沒有把後面半句話說出來,那是将自身的情緒束縛到別人身上。
他只是想到了自己昔日的戰友,想到那些被一抔黃土掩埋,之後便被歷史徹底遺忘的戰士們。
大多數,一個人的死亡不是突然的。
葬禮的哀悼僅僅是一個開始,更難以接受的是随着生人時間的流逝,死者在記憶裏的形象也會逐漸模糊。
這是人的自我保護機制,對被遺忘者來說,他們不會有什麽想法,但對遺忘者來說,依舊會愧疚難當。
于是就有了各種紀念日。
紀念日不僅是在悼念追思、銘記歷史,也是活人對自身的安撫。
但悼靈日只是簡單的哀悼活動嗎?
以學院這聯系極為緊密,幾乎全校上上下下都認識的程度,似乎沒有必要每年來一次這種悼念活動……
這不是徒增傷感麽?
許景山想不明白,他覺得自己就是個粗人,可能也不懂學院的想法。
衆人也沒幹坐着等,他們品嘗着美食,直到陸天拿出手機一看,驚愕地發現,學院裏竟然有信號。
于是他們便也點進了直播間,佐着那漫無目的四處飄蕩的攝像頭,更加全面地圍觀起來。
彈幕倒是叽叽喳喳個沒完,見到什麽都能一驚一乍地嚎幾嗓子,氣氛火熱。
不知過了多久。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獵獵風聲吹拂着樹葉,樹枝擺動,無數只鳥雀迎風而飛,在學院上空展翅盤旋。
“铛——”
随着高樓上的鐘聲敲響,遠遠回蕩在整個天際。
一瞬間,像是世界都沉寂了下來,只能看到一條閃爍着亮光的黑色河流出現。
賽恩斯·錫德裏克走在最前面,身側是各位老師們,學院成員列成兩行,穿着整齊的黑色制服跟在他們身後,每個人都捧着一只白色的蠟燭,表情安靜而肅穆。
這是一場無聲的活動,沒有任何人開口說話,場面上只能聽見嗚嗚的風聲。
但這風聲吹不熄燭火,反倒讓火光愈發明亮。
随着衆人走過的道路兩旁,細小而碎的白色滿天星緩緩盛開,像是潔白的地毯,也朝遠處鋪天蓋地蔓延。
【好美……】
【大氣不敢出。】
他們一路走到河畔,又沿着河畔穿過大禮堂,穿過檔案館,一直走到那一開始便出現過的黑色尖塔下方。
白發男人拾級而上,将手中的搖曳的白燭放置在門的凹槽上。
旋即,沉重的門打開,披着黑袍的守塔人與前者交換了一個眼神,默默隐入黑暗。
【我去,這塔!】
【裏面跟我想的黑黢黢的完全不一樣啊!】
正在外界看直播的衆人,包括曙光衆,在看到塔內景象時,都不由得呼吸一滞。
這塔內部與一般高層建築難以點亮的黑暗環境不同。
不知從哪來的如月光般輕薄的光線交錯落下,與牆壁上一盞盞明滅的星燈交互。
一道螺旋階梯蜿蜒而上,每層石階的牆壁上都有對應的星燈。
開着白花的藤蔓小心翼翼地填補着缺口,沒有搶奪絲毫亮色。
他們腳下是一片氤氲的白霧,緩緩升騰,像是走進了另一個安靜的世界。
随着隊伍的前行,衆人看得更加清晰了,這塔底并非是磚砌的地面,而是個深不見底的水潭。
水潭被潋滟的波光反射,像是漫天星空倒置一般,閃爍着朦胧的星點,如夢似幻,帶着近乎旖旎的靜谧。
沒有人的目光不被這池星水所吸引,直至一個個捧着白燭的倒影自潭面掠過,沿着螺旋的石階向上。
【星星落到湖裏去了,除了瘋狂截圖我還能做什麽!】
【感覺像是在看什麽頂尖制作的游戲CG,美得已經不像是現實能搞出來的了……】
【這本來就不是現實,是我的夢中情校。(哭)】
【這塔好高啊,不會是要幹爬上去吧?】
【大哥,你是不是忘了這都是異能者。】
【所以,是要把手中的蠟燭放到牆壁上嗎?這是什麽儀式?】
什麽儀式衆人暫時不得而知。
直到最後一個成員也站到了臺階上。
人們合攏的手微張,有些人手中的白燭自然上升,在微黯的環境中,猶如逆飛而上的點點星火。
這些白燭在空中閃爍挪動,彼此間沒有碰撞,最終施施然落到一盞點燃的星燈旁,輕柔地用火光将它點得更亮。
一簇簇鮮亮的火光炸開,像是一小團一小團的煙火,它們鉚足了勁兒燃燒着,用火光點亮了衆人的瞳孔。
有觀衆找到了他們熟悉的學院成員。
黑發青年站在偏後排的位置,貼身的制服襯得他更為瘦削。
他的雙手還停留在展開的動作上,下颌愈發繃緊,那雙幽綠的眼眸映着面前燃燒的火光,顯得如此幹淨而哀傷。
他的身側漂浮着,還未恢複正常形态的梁七,後者顯然已經找回了記憶,平日裏吊兒郎當充滿笑意的表情此刻藏着寒芒。
卻依舊抽空伸出手,安慰地拍了拍搭檔的肩膀。
卡修扯起嘴角,似乎想笑一下以示無恙,卻還是什麽也沒做出來。
他們的面前,環形擺放的星燈都在燃燒,除了一盞孤燈外,燃燒成了一圈,一圈圈火光在他眼前炸開,又與更多燃盡的星火一起滑落。
那零星的碎屑落到底端的星潭中,達成了星星之間的交彙。
衆人原本安靜肅穆的表情,像是被這火光融化,也漸漸地變得悲戚起來。
彈幕似乎也漸漸發現了不尋常的地方。
【明明那麽好看,那麽震撼的場面,不知道為什麽,我特別想哭。】
【眼睛快要忍不住尿尿了。】
【卡修周圍的一圈燈……就只留了一盞。】
【七哥的好像就是熄滅的。】
【其他的都在燃燒,燃燒完後,都熄滅了。】
【不要熄滅啊……】
【他們燃燒的,真的只是蠟燭和燈嗎?】
直到現在,他們似乎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與其說這白燭是燈,倒不如說是一盞盞靈魂之火。
他們像是将最後一點餘火在此刻點燃,最終只留下茫茫灰燼,落入一池星潭中。
那星潭內,令他們贊嘆不已的星子,又是什麽?
視線仿佛變得模糊,再細細一看,似乎是潭面變得模糊起來。
那潭面上漂浮起了無數閃爍着光芒的泡泡,每個泡泡裏都包裹着一枚星星。
泡泡落到每一個人身邊,接着悄然破碎,化作一段段影像。
直播的屏幕似乎在抉擇,最終踟蹰着挑揀了幾個影像,鎖定了下來。
其中一個泡泡裏,少女有着一頭如陽光般柔順的金發,藍眸粲然。
在泡泡的面前,棕發男人的手指微微顫抖,最終還是點了上去。
“啪。”泡泡破碎,一個甜美清亮的聲音傳來。
那聲音并不突兀,與成像相輔相成,像是在進行一段記錄的解說。
“這裏是賽諾克雅,來自C-124位面,這個位面還有一個更廣為人知的名字——垃圾星。”
“這個星球以前很美好,但在詭異潮來臨時,有能力的人便撤離了。”
“留下的只有造不起飛船,蜷縮茍活在地下的平民們。”
畫面中,原本高樓林立的社會轟然倒塌,在能源危機缺乏的脅迫下,人類舉家搬遷至暗無天日的底下。
【好神奇!這種能源,我們這壓根沒見過。】
【原本還以為是遺言,現在看好像不是那麽簡單。】
“我出生于此,是塞落落族最後的孩子,阿嬷他們對我寄予期望,認為我是帶領他們離開的最後的王。”
“我确實做到了,我帶領他們突破了宇宙蟲洞的扭曲,将他們安置于足以堅持數百年星際航行的飛船上。”
“在這裏,中央異能學院找到了我。”
“我知道他們在做什麽,想到那導致塞落落族家破人亡的詭異潮,沒有絲毫猶豫,我選擇加入。”
“我入學了,并且認識了我最好的朋友——諾派蘭德。”
“他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人,熱情,赤忱,像是一個充滿朝氣的羅羅犬,偏偏熱衷研究數據升維那麽冷感的東西。”
石階上,一個棕發棕眸的男人緩緩側開臉。
他還沾着些難以洗掉的機油的指尖,死死掐進掌心。
【好牛逼的小姐姐,一個人造飛船帶一族從詭異裏逃生的嗎?】
【我似乎有不好的預感……】
又是水紋蕩漾,卡修表情冷靜地戳破了一個泡泡。
這個泡泡中另一個身影,她長發披肩,笑容溫柔,身後一對透明的羽翼浮動。
“這裏是昕,來自E-103位面,這個位面是一個水生星球,我們是生活在裏面的水仙女。”
“我們的生活如童話一般安逸,每天數海藻上的泡泡,是我的日常消遣。”
畫面浮現,呈現在衆人面前的是海洋占地近99%的星球,空氣中有無數純水搭建起來的魔法建築,無數水精靈在其中穿梭。
“過度的安逸是催命符,當戰争兵器般鋒利的詭異落到湖面上,我們所能做的,只有逃亡。”
“我入學了,作為水生星上唯一的遺孤,我不知該如何感謝又或者是緬懷,那些将我藏進卷尾草叢的家人。”
“我只知道,我是該變強。”
“仇恨,是刻在每個生靈基因裏不可磨滅的詞彙。”
“學院很好,我認識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每天如饑似渴地學習各種知識。”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水仙女的種族天賦竟然是記憶!”
“我可以輕輕松松背下看過一遍的任何書籍,哪怕它再晦澀。”
“不可思議,或許是因為我數海藻泡泡數出來的天賦?”
“我有一個搭檔,叫鶴圖,他說他是耍劍的,在他們家鄉,劍修甚至因為太窮找不到道侶,只能拿劍當老婆。”
“我開玩笑說,那我當呀。”
“然後我就擁有了一個男朋友。”
【昕姐姐!!嗚嗚嗚我過去的老婆!】
【随随便便記住所有東西,這天賦太強了。】
【你們這戀愛關系确定得也太随意了!(哽住)】
【鶴圖原來是劍修道長嗎?】
【卡修的劍就是他給的。】
【但是兩個人都死了。】
【嗚嗚嗚嗚。】
【額啊啊啊我不行了,詭異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我真的想象不到我們的世界可能變成這樣……】
賽諾克雅的身影又顯現了,這次是穿上了學院制服的少女。
她腰間插着騎士劍,英姿飒爽。
金發少女每天穿梭在學院中間,學習知識、練習格鬥,像是一塊海綿努力汲取着新的知識。
她的目光一如既往明亮堅定,每次接出戰任務都沖在最前線。
偶爾也會從學院的傳送陣離開,回到那艘承載着族人和過去的飛船上。
“塞落落族沒有懦夫,以鮮血淋洗和平,以抗争鑄就家園,這向來是塞落落一族的主旨。”
那甜美的聲音平靜地解說:“他們不應該被徹底埋沒。”
【這想法,好剽悍一種族。】
【說得好啊。】
衆人看着賽諾克雅從一開始的笨拙,漸漸走向一個完美的戰士。
她順利畢業,奔走在前線,時常與同伴合作解決任務,也有多次單槍匹馬殺進某個坐标。
“近些年,詭異潮的爆發越來越快,越來越多的星球為此沉淪,甚至徹底消亡。”
“學院的主旨是挽救一個又一個瀕臨滅亡的文明。”
“這件事讓我頗有成就感。”
“我并不畏懼死亡,甚至覺得,如果死在與詭異的戰鬥中,那是一種多麽無上的榮耀。”
“但是我把這個事情告訴諾派蘭德,他只會狠狠敲我的頭!”
畫面一轉,金發少女正興奮地跟着旁邊的好友說着什麽。
後者陰沉着臉,偏偏還耐心地聽她說完,然後忍無可忍,屈指狠狠給了她一個腦瓜崩!
在影像前面,那棕發男人臉色沉沉,無語地挪開目光。
“諾派蘭德是個純粹的技術人員,他的異能沒有任何攻擊性,體術也鍛煉不上去,但是他的發明很厲害很厲害,比我造出飛船都厲害!”
“他真是一個奇怪的人,怕我出事,又從不攔着我去接任務。”
“只會在我出發前,罵罵咧咧地帶我去禮堂,讓我更新上次留的遺言。”
“嘿嘿,但是我從來一字不寫。”
【這個嘿嘿出來,給我整笑了。】
【又想哭又想笑,賽諾克雅是不是不在了啊……】
【那她豈不是連最後的遺言都沒有?】
【別啊……年紀大了看不得這些煽情的。】
【就我關注到,原來禮堂還能留遺言嗎?】
泡泡裏面閃爍着無數個身影。
衆人也逐漸發現,這些泡泡是記錄過去的影像,內容涵蓋各個“本人”認為重要的,需要傳達的內容。
而在旁觀者眼中,也清晰地看到,昕和賽諾克雅這來自兩個不同位面、生活完全迥異的少女,走向了同一條道路。
哪怕他們在學院裏有了衆多親友,哪怕生活已經可以很安逸地進行下去。
但是,沒有一個人選擇停下腳步。
“這裏是昕,B級獸型詭異,任務代碼B-879,特點,行動極快,體格龐大,且核心分散。”
“受損位面為E-9861,受損度為13%,還有拯救可能。”
“任務參與者:昕,卡修,鶴圖,艾希。”
影像畫面一轉,整體風格瞬間壓抑下來,面前是足足有八層樓高的巨獸,尖銳的尾刺剮過地面,會掀起厚重的塵土泥塊。
兩道身影交織在其間穿梭,明亮的劍影刀光在灰塵中閃爍。
黑發青年與身旁穿着道服的高個男人對視一眼,兩人揮出交錯的十字一刀,詭異身上驟然迸射出黑血,巨爪直接被砍沒了一只。
但很快,随着一聲低吼,詭異的肢體又長了回去……
在主戰場旁邊,黑發女人浮在半空中,變得透明的眼睛正在高速掃描詭異的核心弱點。
她的身旁,舉着提燈的少年将結界張開,防止戰鬥波及更遠處的普通人。
随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詭異身上傷痕修修補補,反倒是任務者的狀态逐漸滑落。
“哪怕有着鶴圖和卡修雙重的武力壓制,我也無法在短時間內讀取到它的弱點。”
“我仿佛又回到了在水生星,遭受詭異潮的那次——這是無知的惶恐。”
随着隊友被擊飛,黑發女人的臉上閃過一絲焦急,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前者吸引,沒有注意到詭異粗壯的尾鞭繞後而襲。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提燈少年目光一厲,竟爆發出極強的力量,将她撲倒在地。
尾鞭重重地甩在他的背上,留下了刻骨傷痕。
但他卻第一時間朝着黑發女人咧開嘴一笑,眼神清澈,滿滿都是慶幸。
“艾希,我們這一屆最小的孩子,來自C-12幻想星球,是玫瑰王國的王子。”
“卻險些因我而喪命。”
“本次記錄以警醒自己,在戰鬥中發呆乃大忌。
我承認我懷有僥幸心理,認為這個記錄不會被艾希看到。”
“他還年輕,未來無限寬闊。”
“只是看着受傷的同伴,我依舊懷着隐憂,詭異,到底要如何徹底消滅?”
【他還年輕,但已經沒有了未來。】
【艾希看不到你的記錄,因為你們共存亡。】
【嗚嗚嗚嗚,我的昕姐姐,我的艾希弟弟……】
【都死了,哈哈,都死了。】
“這裏是賽諾克雅,錨點為水仙星系131.854.967,特此向學院發送緊急警報,請求支援!”
畫面又一轉,穿着學院的格鬥服,金發少女臉上一片凝重,她死死咬着唇瓣,直至滲血。
手中的發射器發出了訊號,傳遞到遙遙彼端。
而在她的面前,是一艘破了個大口的飛船。
随着船上一震,她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不再等候支援,而是徑直沖了進去。
【我去!這個飛船是不是在之前出現過?】
【拓舟號,是賽諾克雅族人的船!】
【這次詭異在船上?!】
【啊啊啊!姐姐你等等同伴啊!】
不出衆人所料,随着少女走進飛船,入眼的是遍地狼藉,鮮血和肉沫在光滑的地板上拖曳了長長的痕跡。
更令人感到窒息的是,她走進其中的瞬間,周圍的場景就發生了扭曲,帶着腐蝕性的血霧開始彌漫。
【有領域的詭異?!】
【我記得前面的記錄好像有提過一句,有領域的詭異對付難度僅次于規則型,必須團隊作戰或者老師協同。】
【我去!那她一個人怎麽打?】
但影像顯然不以衆人的意志為轉移。
衆人只能看着少女毫不猶豫地邁步向前,在幾番尋找後,找到了一個奄奄一息的族人。
她半跪下來,将族人的頭靠在自己膝蓋上,藍眸裏一片悲恸。
而後者似乎若有所感,艱難地伸出手,摸了摸少女的淩亂的發絲,反倒露出了一個笑容。
【啊……這個奶奶,賽諾克雅前面介紹族人的時候有說到,是照顧她到長大,甚至被打的頭破血流也要搶為她搶食物的阿嬷。】
【塞落落族的守護長老,賽諾克雅登王的時候,權杖就是她遞交的。】
【天,這介紹那麽快就過去了,你們怎麽全記住的。】
【笑死,我三臺手機,一個錄屏一個暫停一個看直播。】
金發少女眼中燃起了對詭異的仇恨。
她死死地握着騎士劍,近乎是失控地對長輩吼道:“你撐住!支援快到了!”
“求你……”
那雙如天空般美麗的藍眸,在此刻顯得如此痛苦,滾燙的淚水仿佛能灼傷肌膚。
已經瀕臨死亡的老人,溫柔地用滿是皺紋的手輕輕拂過少女的臉龐,看着沾染上去的一抹血色。
“我很高興,賽諾克雅,我最愛的孩子……”
她的眼神已經渙散,嘴角随着話語流出鮮血。
“咳咳,上次的詭異潮……塞落落族為了茍活而退縮……我們血性啊,被壓在暗無天日的底下!”
“地下太黑了,怎麽配得上你這麽好看的眼睛?”
她的聲音驟然激動了起來:“是你,賽諾克雅,我們的王!是你将我們從暗無天日的地底解救出來!”
“你是我們的血性……”
“我們這次沒有一個人退縮,咳咳,一個都沒有!”
旁邊隐隐約約出現了許多個聲音,不少還未斷氣的族人艱難地發出聲響,沒有抱怨,沒有痛呼,甚至也沒有對死亡的恐懼。
他們只是說着“王,你來啦。”“我們終于跟上你了。”“絕對不能向詭異妥協……”
這些聲音最終彙聚成統一呼喚,不舍又自豪:“賽諾克雅……”
飛船還在震動,金發少女将失去聲息的家人平放到地上,那雙美麗的藍眸中此刻一片寂然。
她拔出了手中的劍,淚水順着臉頰蜿蜒而下,微微哽咽的歌聲響起,那是塞落落族的曲子,撫慰着靈魂。
“不要害怕,枯枝終會發芽;不要害怕,淚水開出鮮花……我們終會回家……終會回家……”
歌聲清亮,回蕩在整個船艙,能吸引過來詭異,也能讓族人安息。
【啊啊啊我要瘋了!支援怎麽還沒到!】
【賽諾克雅發信號的坐标是外面啊……飛船在移動,她跑進來後,其他人沒辦法那麽快鎖定的。】
【那怎麽辦啊!】
【我不敢看了。】
影像前,棕發男人輕聲道:“這麽沖動,難怪我要跟你絕交。”
影像中,少女擦幹淚水,拔劍迎上詭異。
詭異的本體像是一團血色的肉團,難以屏蔽的聲波透過影像,都不由得讓人想捂住耳朵,像是鑿子一下又一下錘着大腦。
它的身上已經血跡模糊,無數刀傷砍傷遍布,那雙陰冷漆黑的眼睛,怨恨地盯着金發少女。
顯然塞落落族族人讓它也吃了不少癟。
少女此刻冷靜得不可思議,她甚至笑出了聲,且越笑越響亮,清脆的笑聲回蕩在艙內,顯得竟有一絲癫狂。
“好啊!”她道,提劍而上,劍氣破空的淩厲氣勢,連空氣都有所扭曲!
但實力差距無法短暫時間內彌補,當衆多道具手段悉數而出,時間也只不過流逝了十來秒。
少女撞在了飛船壁上,身後甚至撞出了一個極深的凹陷。
她的眼睛一片血紅,鮮血順着嘴角滴答滴答落在衣服上。
但她沒有片刻踟蹰,只是重新摸到了劍,撐起身站起來,狡黠地咧着嘴笑道:“哼哼,你這個肮髒東西!”
“走不了了吧!”
少女側頭,眼中笑意閃爍,她似乎聽到了同伴的聲音,很近,很快就到了她的身邊。
影像開始一點點破碎,只留下平靜的聲音在最後補充了幾句。
“我想知道,諾派蘭德有沒有哭鼻子?”
面前的男人像是回答她的問題一般,開口道:“沒有。”
“有沒有後悔跟我絕交?”
“混蛋……”
“我還要告訴你,我前幾天突發奇想,去禮堂把遺書寫好了。”
“只有一句話,就一句。”
“諾派蘭德,永遠永遠是賽諾克雅最好的朋友。”
棕發男人笑了笑,看着面前消失的氣泡。
“我知道。”
星空塔最初的靈感來源:讀者。
稍微更改了一下呈現方式,泡泡類似星鐵裏的憶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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