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啊???我的笑容戛然而止!!】
【不是剛剛還在說大佬找到本體了嗎!(瘋狂吸氧.jpg)怎麽還沒結束啊!】
【B級詭異的本體都能滅城了,分分鐘解決你當時砍瓜切菜呢?】
【問題是十初弟弟你怎麽了(尖叫)】
【江陵說他是安十遇?弟弟的弟弟嗎?我靠雙胞胎?!】
【雙胞胎好像更刺激了的樣子(神志不清)】
【我不信!我不信!啊啊啊卡修你憋睜眼!】
【嗚嗚嗚卡修別回頭啊!】
彈幕吓地瑟瑟發抖,縮成一團。
烏雲遍布的天際仿佛染上了血色。
詭異凝聚的蒼白人影帶着僵硬的笑容,朝火焰邁進。
它無視自己燃燒的衣服、逐漸烤焦的身軀,直直朝卡修的背後伸出手。
“卡修兒……卡修兒……”
一聲聲古怪又僵硬的呼喚在甲板上此起彼伏。
“我x尼瑪喊魂呢!”
“卡修兒是你叫的嗎!這年頭趕着趟兒當替身的傻逼,你陸爺我現在就替天行道!”
陸天聽得心火四起,拔出旁邊隊友的槍就朝着那些黑影射去!
其他人如夢初醒,各色異能子彈毫不留情地往詭異身上招呼!
卡修靜靜地站在那沒動,哪怕詭異的手已經伸到了他肩上,又被子彈打斷,只留下烤焦的氣味。
無人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能見那濕漉的長睫微顫,露出宛若翡翠的一抹綠。
他睜開了眼睛。
于天和伸出手,将火焰收攏,試圖擋在卡修的眼前。
而下刻,他的動作遽然僵硬——
“于天和,我似乎有些想起來了。”
黑發青年呢喃着,他竭力抿緊了唇,試圖遏制嘴唇的顫抖。
“真相……”
記憶被以“保護”的名義不斷清除,像是被蠶啃齧過的桑葉,只留下光禿嶙峋的杆子。
但此刻,他終于看到了滿地的碎葉。
“解密還是我擅長啊,卡修,你在這等我,等我一下就好,我很快回來,一個笑話的時間。”
是誰拽着他的肩膀,硬生生把他拽到安全的地方,帶着一身硝煙轉頭沖入了燃燒的祭壇?
“還是來不及了啊……到時候幫我跟昕埋在一起……她不喜歡吃魚,我們不要留在這個漁村……卡修,帶我們走,聽到了沒?”
是誰往他手裏放一枚破損幹枯的紅葉?
“卡修,你去找小七!去找他!別管我了!我已經被污染了!”
是誰的身體在不受控制地下墜,卻用盡全力揮開他的手?
是誰在最後……
動蕩的記憶裏,光怪陸離的影子的閃回。
任何人此刻窺探卡修的記憶,都只能找到這些殘留,包括一直試圖入侵的詭異。
這些隐藏的畫面被編織于幕後,等待着一個契機呈現。
而在衆人眼中,黑發青年面上的表情越來越淡薄。
明明想起真相,對卡修來說是多年的執念,如今達成,不管什麽情況,他都不應該如此冷靜。
突然,衆人身上的寒毛驟然豎起,強烈的危險預警在腦海中瘋狂發出警報。
“退!”顧不得思考,玉衡高聲一呵,壓着安十遇躲到掩體後面。
“滋——”難以辨別的聲音在虛空中響起,仿佛空氣都發生了扭曲。
黑發青年從虛空中抽出了一振三尺長、異常鋒利的長劍。
他驀然轉身、揮劍,衣角在狂風中獵獵作響,眉目淩厲如寒山之雪。
他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快到連視力都難以捕捉,更遑論躲避!
刷!
那是超越物理概念的一劍。
甲板上所有行動的蒼白人影、他們身後的欄杆、大片甲板,一切東西在瞬間凝滞,又在頃刻轟然倒塌!
血液與木塊交織,噴濺而出!
連海水都仿佛被這過于鋒銳的劍芒所傷。
一道斜長的黑痕出現在海面上,轉瞬被海浪覆蓋。
在船的另一端與得蓮交手的詭異,似乎也被這一劍重創,發出了極為痛苦的尖嘯。
這尖嘯反倒喚醒了回不過神的衆人。
玉衡拍了拍心跳極快的胸口,眼中異彩連連。
“開山劈海、開山劈海……何等的豪氣!”
“學院……卡修……啧!”
哪怕已經逐漸步入異能時代,但能達到這般程度的寥寥無幾,如何不讓人心向往之?
哪怕站在曙光的陣營,玉衡還是不得不承認,學院中的人才強度,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那把劍。”安十遇倒是怔了一下,表情驟然複雜。
玉衡涼涼地斜了他一眼。
原本看安十初怎麽看怎麽令人心疼的臉蛋兒,此刻換了個芯子,她就覺得橫豎不順眼。
“你知道?”但她還是問了出來。
“哈哈,他真的想起來了啊!”栗發少年低低地笑出了聲,他眯起琥珀色的瞳孔,顯得格外乖張。
“卡修這得感謝我。”
“好好說話!”玉衡不吃這套,冷着臉,像是對付自家熊孩子一樣,直接揪住了他的耳朵。
安十遇表情一僵,像是被揪住後頸皮的貓,琥珀色的眼睛驟然瞪大了:“你這女人——”
“說不說。”玉衡陰恻恻地道,“別逼我現在撓你癢癢。”
階下囚就要有階下囚的樣子!
少年顯然沒被人用這麽“狠毒”的話威脅過,他深吸一口氣,阖了阖眼睛,睜開後化作一片冷靜。
“這是鶴圖鍛的劍。”他說,“卡修的同屆之一,我沒見過,只是看到過他的遺物,他是學院中很天才的一個煉器師。”
“如果他沒死的話,或許有機會沖擊最高層吧。”安十遇毫無情緒地點評,“可惜了。”
玉衡怔了怔,面色複雜,她望着冷心冷情的少年,道:“剛才我覺得你跟你哥哥還挺像,現在看來,你們确實不一樣。”
安十初雖然偶爾也會流露出不近人情的冷然,但他對待同伴的态度很溫暖。
從江陵截然相反的态度就能看出來。
“我跟那個又弱又愛哭的家夥哪裏相似?”
安十遇嗤之以鼻,煩躁地道:“如果不是我受傷會反饋到他那,我也不會那麽束手束腳!”
“更可笑的是那弱唧唧的傻逼還覺得這能瞞住我。”他嘲諷地道。
玉衡怔了怔:“你受傷會反饋他……”
“以後不會了。”栗發少年輕笑,琥珀色的眼眸中一片冷然,“我不欠他了!”
可是不對啊……
玉衡想着,她從安十初身上堪堪看到的傷就五花八門了,既然安十遇刻意避免受傷,那麽剩下的傷又是哪來的?
安十初的武力值不弱,甚至很強,性格也并非表面那麽柔弱愛哭,頻繁受傷顯然不合理。
更離譜的是,在弟弟安十遇眼中,安十初是真的“又弱又愛哭”。
所以——安十初的僞裝,是針對安十遇的?
他到底向安十遇隐瞞了多少?
在玉衡跟安十遇對話的同時,甲板上的風波還未結束。
此刻的德侖茲號,已經全無剛開始的富麗堂皇。
它的後端被詭異劈成了碎末,而前段,又被卡修一劍斬掉了大塊。
整艘船頭重腳輕,堪堪在沉沒的邊緣。
天空中還能聽見直升機螺旋槳攪動的聲音,軟梯放下,在白景珩的協助之下,幸存者們依次撤離。
“預計最多八分鐘,船就會徹底沉沒。”另一隊開郵輪過來支援的曙光小隊聯系上白景珩。
“白隊,還有其他的同志,你們要準備好撤離。”
“明白。”
白景珩應了一聲,他浮在空中,能清晰地看見兩邊戰場。
龐大的詭異本體,試圖将整艘船往海底拖,觸手卻在觸碰到船身那刻,被瞬間截斷。
粉發青年在海中顯得極為渺小,仿佛一個浪就會被掩埋,但他連衣角都未淩亂,每次出手都精準到極致。
像是糾纏着獵物的蛇,一點點消耗着詭異的力量,等待一擊斃命的契機。
白景珩的旁邊還漂浮着一個金發男人,背後有三對潔白的羽翼展開。
日不落的B級異能者——天使。
他也是接到國家機構的委托匆匆趕來,只不過他趕到的時間,也很符合他們國家效率的刻板印象。
戰場已經被分割完畢,天使就順勢幫自己省點事,跟白景珩一起轉移幸存者。
“白,他打起架來可真好看!”天使舔了舔嘴唇,眼睛發亮,“這位該不是你們的人了吧?我想追求他。”
白景珩冷冷瞥了他一眼,言簡意赅:“做夢。”
天使大驚失色:“你要跟我搶?不是!白!你什麽時候彎的?”
他突然壓低聲音:“人不能貪心知道嗎?在油管上,你跟卡修的cp視頻我都刷到好多了。”
白景珩:“?”
天使:“我可以祝福你們,但你不能都想要!”
白景珩:“………………”
他深吸一口氣,很想一個異能打爆旁邊這傻X的腦袋。
“學院。”他道。
天使:“什麽?說起來白,你是修煉了神秘東方的閉口禪嗎?我好像沒有聽你說過長句子。”
“中央異能學院。”
呼啦!天使身後的翅膀都差點扇錯了方向,羽毛亂飛。
他瞳孔地震:“什麽??你再說一遍!!”
“他?!”他指着摁着詭異錘的粉發青年。
白景珩微微颔首。
“上帝啊!這不能吧!”
“我現在跳槽去那個學院來得及嗎?”
“轟!”又是一聲巨響,粉發青年緩緩收回手,看着徹底碎裂開的詭異核心。
他微微仰頭,金綠色的蛇瞳對上了他們的目光。
于天和在卡修動手時沒有跑,便被傾斜的船身帶得在甲板上滾了幾圈、撞在牆壁上。
他忍着痛再次站起來,咬着牙喊:“卡修!”
那長劍被黑發青年握在手中,劍尖在甲板上劃出一道刻痕。
“我沒事。”卡修身形晃了晃,他側頭咳了兩聲,眼中的冷光未散。
“打我記憶的主意……”他随手抹掉唇角的血,冷笑一聲,“找死!”
這兩個字說得擲地有聲,格外霸氣,讓于天和都有些哭笑不得。
青年出手大多顯得犀利且內斂,他很久沒見卡修那麽外放的一面了……
懷念,還有在心頭蔓延開的安心。
但很快,于天和臉上的笑就頓住了,他想起了得蓮在房內跟他們所說的話。
不可名狀物的污染……污染?!
“卡修……”于天和的聲音驀然發顫,“你覺得哪裏不舒服嗎?”
卡修愣了愣,微微蹙眉:“邱秋說的契機應該是這,我感覺很好。”
于天和一時不知要不要問下去。
“那個領域确實沒有解決,當時我們五人把它強行封印,它現在……”
青年的話語突然停住了,似乎有一根冰冷的、詭谲的釘子,倏忽釘入了他的心髒。
“五人……不……六……”
“六人……還有一個……不對,我的記憶!”
“嗚——”不知從哪裏刮來了一陣冷厲的風,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恐怖的力量彌散在空氣中。
“嘔!”等級較低的異能者們紛紛軟倒了身子。
瞬間升高的污染值在頃刻間入侵他們體內。
他們感覺自己出現了明顯的眩暈,原本乖順的異能像是反噬的蟒蛇,壓迫着他們的身軀,連呼吸都異常艱難。
“不——別想下去!”
于天和單膝跪在甲板上,他的五官都有鮮血緩緩淌落,狼狽至極。
“別往下想!”他用盡全力喊,卻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小得只有他自己能聽見。
天空中,白景珩和天使的臉色大變,兩人互相對視一眼。
一人毫不猶豫往裝載幸存者的直升機飛去,另一人——
天使往遠處竄了一段距離,回頭氣得跺腳。
“這都不跑?!傻子吧!”他罵了聲,踟蹰片刻,還是回頭了。
就連直播間正在觀看的衆人,隔着屏幕都受到了一定沖擊,扭曲、惡心的感覺充斥着他們的大腦。
【我靠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不行了,我@!##@¥@】
而躲在船艙一角,找到程飛雨的正在逼問的路骞,卻感覺那晚熟悉的頭痛又一次席卷。
“啊啊啊!”他捂着頭,尖銳地嘶吼,疼得滿地打滾。
混亂的呓語入侵他的精神,讓他在片刻間陷入昏迷。
程飛雨驚魂未定地看着發瘋的路骞,強忍着幹嘔,想要離開。
下一刻,他面前的少年睜開了眼睛。
那是銀白的、浩瀚的、無法形容的……
程飛雨頓住了。
“曙光”總部,一陣兵荒馬亂。
“德侖茲號的事情大條了,要不要下令現在撤退?”
“玉衡小隊全隊、還有白景珩、陸天他們,我們不能忍受那麽多人的折損!”
戰鬥部部長許景山在會議室內轉圈圈,望着場面異常心痛。
每個總部的隊員,都是他手把手指導過的,跟他孩子差不多。
“這就是不可名狀的高維生物的威力嗎?”
白永蓉怔愣地望着屏幕,惡心的感覺凝聚于胸,久久無法散去。
豐正青深吸一口氣:“這就是源頭……學院竟然一直在跟這些東西作戰。”
哪怕去中央異能學院裏走了一遭,但他們拿到的依舊是紙面資料,對具體的沒有太多認知。
直到這次甚至無法稱得上直面的事件,他們才意識到,那是多麽恐怖的敵人。
老部長搖搖頭:“不能撤離,先不提曙光還有誰能頂着這壓力去接應……那些孩子估計也不想走。”
另一方面,如果他們貿然發令撤退,看着直播的觀衆可不會在乎那麽多,只會抨擊曙光臨陣脫逃。
這是一場沒有退路的作戰,要麽贏,要麽死。
損失已經注定存在了。
“還有機會吧。”白永蓉抿了抿唇,手指焦慮地點着桌面,“學院的人……”
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在學院那見證了太多奇跡。
以至于一直期待着。
“要不要試着聯系銀朱女士?”
幾人正提心吊膽,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敲響了。
“請進。”老部長道。
衆人回過頭,不由露出了訝然。
來者坐着輪椅,黑色制服扣得嚴嚴實實,淺藍色的眼中一片鎮定平和。
“零二先生!”許景山連忙去迎接,“您怎麽來了?”
前不久講座結束,在曙光的盛情邀約下,來自學院的“講師”選擇留在了本部。
他沒有透露自己的姓名,只說讓別人喚自己“零二”,幾人估摸着是對方曾經的代號,便也沒多詢問。
零二每天的日常就是曬太陽,偶爾旁觀一下曙光衆的訓練。
在那雙毫無波瀾的淺藍色眼眸下,學員們的任何錯誤都無處遁形。
再加上這位前輩常識缺乏、情緒單薄,說話時常帶着一種奇特的較真,莫名讓人覺得有點萌。
短短時間就虜獲了曙光上下的尊敬和喜愛。
許景山這種戰鬥狂更是寶貝得不行,恨不得天天拽着零二秉燭夜談。
但這次德侖茲號事件,幾位部長都沒有打算通知零二的打算。
人家本來就身體不好,還患有戰争後遺症帶來的情感缺乏,他們沒必要給他徒增壓力。
不料對方自己來了。
“我來看看。”零二平鋪直敘地道,“畢竟這件事情到處都在說。”
幾人臉上不由露出了尴尬之色,肯定是有哪位學員在零二面前說了什麽,對方明明是連手機都不用的老古董。
“我只想說諸位不用擔心。”
男人望着屏幕,無機質的藍眸中閃過一絲渴望。
“這只是一場普通的戰鬥。”
衆人沉默片刻,老部長緩緩的吐出一口氣:“明白了,感謝您過來一趟。”
男人眼中淺淺的情緒波動,衆人都沒有錯過。
這對學院來說,或許真的是一場普通的戰鬥,但對一個無法回歸戰場的戰士,或許是永遠到不了的遺憾。
系統歡快的聲音響起:[宿主,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讓分體去給曙光總部吃一顆定心丸,免得他們關心則亂。]
系統:[看他們的樣子,應該直接去做後續的輿論準備了。]
楚在洲哭笑不得:[你的分體倒是挺有權威。]
系統嘿嘿一笑:[沒有沒有,它剛才還在申請接入主系統,給我否決了。]
外派的分系統一直想對接更新數據,但為了楚在洲的計劃,系統不介意再鴿一段時間。
它狗腿地道:[玩家你永遠是最棒的!]
楚在洲:[少來。]
這可是大實話,系統理直氣壯地想。
在分體待在曙光的這段日子,他可是老老實實的按着楚在洲的劇本走。
還時不時說點什麽,把那位從未出現過的校長吹到了天上去……
[行了,現在把德侖茲號的事情解決掉吧。]楚在洲深呼一口氣。
劇本終于到了收尾的階段。
因為不确定,路骞就是碎片的化身,還是碎片融進了他的身體。
楚在洲當即立斷,把邪神的注視再一次引下來。
但這次與路希動手的那次有所不同。
上次是狐貍本人在場,邪神的注意力便全被吸引了;而這次只是通過名字呼喚邪神,後者估計不會分出那麽多精力。
剛好能滿足他的劇本的要求。
換系統的吐槽就是,玩家已經屑到連邪神都當作道具來用了。
狂風呼嘯,船已經有了沉沒的征兆,恰在這時,一道淺粉色的光芒突然籠罩了整艘船。
得蓮站在桅杆上,手中攥着剛摘下的詭異核心,他沉着臉,低頭下望,眼神恨不得刀了所有人。
但被這淺粉色的光芒籠罩,剛才還感覺呼吸困難的衆人,突然腦子一清,紛紛恢複了行動。
“完了完了,沒想到還是犯事兒了,卡修啊,你怎麽就不再多堅持兩分鐘!”
江陵欲哭無淚地從地上爬下來,一邊擰着自己頭發上的水,一邊招呼其他人後退。
“都往高處走吧,這裏的事情你們管不了。”
陸天的臉色難看至極:“卡修現在是什麽情況?”
“我也不清楚,但總之精神的污染值估計很高,唔,你們靈能筆可能會炸的程度吧?”
“怪不得他的記憶被清除……涉及某些存在,一旦想起便是污染。”
江陵的語氣有些低沉,他将濕漉漉的頭發往後一撥,常年藏在黑發下的俊秀臉龐露了出來。
江陵道:“以後如果你們碰到這些事,請務必不要深入,交給學院處理就行。”
玉衡白着臉,卻不贊同:“但你們也會被污染,不是嗎?”
“這不一樣。”江陵呵呵一笑,“但是如果你們不想全部死絕——”
他意味深長看了曙光衆人一眼,黝黑的眼睛看得幾人心中發涼。
這種明知道危險,還一定要交給別人承受的感覺,令責任感極強的衆人都難以接受。
這樣下去,他們都不知道要該以什麽樣的态度對待學院的人。
“那現在怎麽辦呢?”一名曙光隊員問。
“交給得蓮處理吧。”江陵道,“能在我們學院混成紀律組的組長,他的能耐可不止你們看到的那樣。”
“如果主任死了,下一任就是他接班。”
旁邊衆人:這種例子倒是不必說啊!
“一時隔絕祂的注視游刃有餘,至于怎麽收場——”
江陵頓住了。
“卡修這不要命的……”
江陵氣得胡亂地搓了搓自己的頭發,瞪着眼睛:“我真是造了孽跟他當同學!”
陸天并沒有如其他隊員那般,露出放松的姿态,他還記得得蓮對他們說過的話。
……這一切還走在他訴說的道路上。
只有一點。
那就是在梁七沒有出現的情況下,詭異便喚醒了卡修的記憶。
他不由得回頭望去。
黑發青年單膝跪在甲板上,看不清面容,他身後的陰影無比濃重,仿佛下面藏着什麽怪物。
“梁七……”
他的指甲在木質的地板上留下了深深的刻痕,鮮血溢出,他卻毫無所覺。
“原來我是忘了你。”青年面無表情,突然嗤笑一聲,“原來——”
“你在阻止這些!”
記憶的碎片還帶着火星的熾熱,被主人一點一點地黏起來。
在破碎的鏡子中,他看到了另一個熟悉的身影。
梁七狼狽不堪,平日裏紮着的小辮松松散在街頭,一道殘片劃破了他的嘴唇,讓他笑都帶着血的味道。
偏偏他還是吊兒郎當着,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卡修兒,別害怕,我在呢。”梁七說。
“答應哥,把這些忘掉好不好?”他帶着血的手撫摸着他的額頭,“你不能記住這些。”
“忘掉我,忘掉這個村莊、這個領域內發生的一切。我會把這裏的時間倒轉封印,我們的任務不算失敗。”
“照顧好平安,別再啃主任的花花草草了。”
他發動了異能,沒有征求卡修的同意。
他擅自将他一人落在了時間的夾縫裏。
“卡修,站起來。”得蓮冷冷的聲音響起,帶着壓抑的怒氣。
“你還是違紀了。”
“……”黑發青年一句話沒說,他緩緩站起身,擡頭與得蓮相望。
青年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像洗過的松綠寶石,只需要一點點光就能點亮整個瞳孔,仿佛有誰揉碎了漫天的星辰,灑落在其中。
而此刻,星辰黯淡。
得蓮一怔,下意識想避開他的視線,最終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動作。
“你的記憶引來了祂的注視。”
“我的記憶引來了祂的注視。”卡修的聲音清清淡淡,重複陳述這個事實。
在緊繃的靜默中,青年扯了扯嘴角,鮮血自白皙的下颌滴落,浸透了他的衣襟,紅得灼眼。
“跟我回學院吧。”得蓮輕聲道,“學院可以抵禦祂的入侵。”
陸天訝然擡頭,這條選擇得蓮并沒有跟他們說!
只要卡修回到學院,一切都會恢複平衡,他不會失去記憶,污染也不會進一步上升!
偏偏得蓮在他們面前的态度冷硬至極——這就是嘴硬心軟嗎?
“回學校……”卡修低啞的聲音響起。
他語氣帶着不同尋常的意味,陸天剛揚起的心咯噔一聲,心道不好。
卡修倒退一步,刀刃再次出現在指尖,他死死望着得蓮的臉,一字一頓地道:“然後,再也不能離開,對嗎?”
得蓮一言不發。
“有校長在,學院可以壓制一切力量。”一旁,江陵的聲音微不可聞,聲線顫抖,“但只要卡修記得這些,他就不可能再離開了。”
“……”陸天的瞳孔略微放大,下意識攥緊雙拳。
他還記得顏璐所做的夢,小姑娘見縫插針給他們打了電話,哭着将自己看到的內容統統轉達。
卡修的日記……
他對詭異近乎苛刻的執念……
他的複仇……
他渴望犧牲自己也要逆轉的時間……
這一切,都在記起真相的那刻,通通化作了泡影!
這活着的代價,如何承受?
指甲嵌進肉中激起尖銳的疼痛,卻無法讓混亂的頭腦清醒過來。
陸天甚至能理解得蓮不提“梁七在他影子中”的事實。
卡修現在看似精神正常,實則污染早已到了頂峰。
倘若得知梁七本人也化作了詭異,他不管做出什麽,都會讓情況更加失控。
但還能怎麽樣呢?
還有什麽辦法嗎?
這就是一條兩邊都被堵死的胡同,不管走向哪裏,帶來的都只有無法承受的痛苦。
進退維谷。
場面安靜得令人感到窒息。
只有得蓮撐着的結界,在與即将沉沒的輪船角力,将其維系在穩固的位置。
粉發青年的狀态也并不見得好,淺金色的鱗片附着于身,與那雙金綠色的眼眸相襯,妖異至極。
他在等卡修的回答。
所有人都在等。
卡修望過船上的每一個人,他熟悉的、他陌生的。
靠在牆邊用焦急目光看他的于天和、急得滿臉漲紅的陸天、并不相識但卻為他而難過的玉衡小隊、緊張到揪自己頭發的江陵……
“我還有什麽選擇嗎?”他茫然地問道。
“我想要找回他們、找回真相……”
“我想每天都有新的記憶……”
這些願望很小,很卑微,常人觸手可得,偏偏他一無所有。
“為什麽……這麽難呢?”
那雙綴着星辰的眼眸,仿佛會落下淚來。
得蓮遽然臉色大變,直接從桅杆上跳了下來。
卡修猝然擡起手臂,平日裏使得極快的手術刀在空氣中掠過一道銀光,朝着自己的咽喉割去。
陸天脫口而出:“卡修!”
所有人的大腦在此刻都是一片空白,強烈的恐慌和不知所措,刺激得聲帶都發不出任何聲響。
時間仿佛都放慢了。
衆目睽睽之下,卡修身後的那片陰影瞬息凝聚,紮着小辮的青年,從身後握住了卡修持刀的手。
他沒個正經地壓在卡修背上,近乎将他攏在懷裏,唇角翹起了一個溫軟又無可奈何的弧度。
清淺的嘆息聲響起:
“卡修兒……你這樣讓哥死都死不安心啊。”
“這不,詐屍來了。”
感覺是糖,舔一口(點頭)
笑死啊啊啊,我今天回去看我前幾版的內容,卡修真的翻身當團寵了hhh
昨天大家的鼓勵我收到了!!所以今天字數也加更了!懂了吧!我們互相正循環!!抱住蹭蹭。
以及我感覺我找到加精的用處了!等我這段時間把大家的提議統統加精,以後就好找了!
ps:投喂摩多!!!評論摩多!!營養液和雷都飽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