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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六十二
    六十二

    “路骞……你還好嗎?”

    栗發少年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路骞的肩膀。

    在後者即将睜開眼睛的時候,安十初手在眼前一抹,淚光頓時閃爍,焦急惶恐的姿态像是即将被丢棄的小狗。

    路骞睜眼就望見這一幕,頓時頭痛欲裂,連氣都不知從哪裏開始生。

    “現在說那麽多也沒用——你別哭了,我沒打算怎麽樣!”他咬牙切齒地道。

    他還能怎麽辦!說兩句安十初就能當場哭給他看,而且看對方身上的傷……哪怕身體很強,這腦子也确實不見得好使啊!

    他不跟精神不正常的哭包計較。

    路骞自己把自己說服了,心情順了不少。

    “對不起……”栗發少年頭更低了。

    在後面看到安十初拿眼藥水一抹一氣呵成動作的美人魚。

    他的表情抽搐,整條魚像是被電了一般。

    這僞裝簡直要了魚命啊……

    “怎麽了嗎?”聽到水聲,路骞回頭看了一眼,“既然安十初能保護你,那你就乖乖跟他待着。”

    美人魚:“我——”

    他對上了栗發少年陰恻恻的琥珀色眼眸。

    威脅之色溢于言表。

    “我非常好。”美人魚露出了精致且完美的八顆牙齒笑容,“狼小哥,你慢走!(雙關)”

    被這種白切黑的大佬盯上……啧啧啧,這比小說還刺激啊!

    吃瓜之魂永不熄滅!

    路骞一直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他要找到當年的那個教會,把“路先生”的下落尋根究底!

    他轉身把其他鐵籠上的黑布都扯下來,又将欄杆掰開,跟安十初說了句“注意安全”,便沿着拍賣臺的樓梯隐沒在黑暗中。

    安十初看着他幹脆利落的動作,輕輕一笑,對旁邊的美人魚道:“他也沒有很冷酷,不是嗎?”

    說着什麽都不想管,走之前還記得救人——在路希手底下都這麽根正苗紅。

    不可思議!

    美人魚咽了咽口水,點頭如同小雞啄米:“對的對的。”

    “你叫什麽?”栗發少年側頭看他,沾在眼睫上的水意明晰,看着柔弱又可憐,但唯一的冤種知情人從心到極致,不敢絲毫怠慢。

    “真的要說嗎?”美人魚小聲道,“化名可不可以?化名的話,叫我趙四就好。”

    不演了的少年眉毛一挑。

    “大哥!我說!我說!”

    肉眼可見的,美人魚的臉頰變得緋紅,他小聲地道:“許壯寶。”

    安十初:“什麽?”

    “壯寶!”他扭扭捏捏地道,“可以叫俺壯壯,也可以叫寶寶——這是俺娘取的!真的不關我的事!”

    畫風瞬間歪到了十萬八千裏。

    安十初:“…………”

    末了,他問:“你可以脫離水麽?”

    “七分鐘。”痛失真名的許人魚回答極快,“準确來說是7分35秒,再多我會掉鱗脫水。”

    雖說經歷了路骞自尊心受挫、許人魚世界觀崩塌、安十初被名字創——

    但實際上才過了兩分多鐘。

    栗發少年皺着眉,擡眸觀察着出入口,還未有什麽動靜,就見他旁邊的地面突然出現了一片陰影。

    一個半禿頭的胖老頭從中爬出。

    許人魚驚恐的尖叫即将脫口而出!

    但在看到安十初萬分之一毫秒內表現出的、比他還驚恐的小白花變臉,他的尖叫頓時卡在了喉嚨裏。

    “別緊張,是我。”

    胖老頭從陰影中站起來,伸手在面前一抹,像是蛇蛻一般,陰森蒼白的青年驟然出現。

    “安十初!”江陵上揚了語氣,但聲音還是自帶着一種幽谷回聲的陰間特效,“嘿,嘿嘿,是我先找到你~”

    “呵呵呵呵,我比卡修那個家夥靠譜多了!”

    “江……江陵。”栗發少年聲線顫抖,“那你有看到阿遇嗎?”

    “你先考慮考慮自己吧大哥,那個叛徒你管他去死——哎哎哎,你別哭,我錯了!”

    少年白皙的臉上又滑過一道清淚,明明白白給娛樂圈演不出哭戲的人們表演了一通,什麽叫未語淚先流。

    “行行行,祖宗,槍你先拿好,等下還有場硬仗要打。”

    從剛才就徹底失聲的美人魚,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原……原來安十初不止是在路骞面前演,連認識的人都演嗎?

    那他呢??!為什麽他要承受這麽可怕的秘密!

    “啊,我的貨怎麽全被開了!”

    兩人分配好武器,江陵一轉頭,看着被擰開的鐵籠,頓時發出了哀嚎。

    “……哦對,他就是把你們拍下來的那個老男人。”

    安十初轉頭看許人魚,柔柔弱弱地道:“那個,你現在還要去找富婆嗎?”

    美人魚:“。”

    他堅強微笑,真誠道:“那必然不能。”

    這船明顯出了大事,他不跟異能者混去找富婆——真以為他是憨憨?

    “你沒跟他們說你來自哪嗎?”江陵随口道。

    安十初垂着眼睫,抿着唇:“我只是個沒能力的編外學員不是麽?”

    兩人之間的氣氛凝滞了一瞬。

    美人魚渾身都緊繃了起來。

    “你——算了。”

    江陵一時間不知說什麽,他轉過頭,朝衆人扯出一個陰森笑容:“江陵,來自中央異能學院,不管你們聽沒聽過——現在,想活命就給我乖乖聽話!”

    籠子一陣響動,許多“貨物”瑟瑟發抖地抱在一起。

    江陵動手很快,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像是魔術布一樣的東西,将籠子都籠罩起來。

    【大變活人布】

    【看似是魔術,實則是魔法,阿布諾星著名魔法師的遺物。】

    【将被布遮掩的物體轉移到指定方位。】

    “那個——”在被挪走的前夕,許人魚猛地探出腦袋,“我聽到你們剛才有提到卡修。”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嚴肅地道:“我聽到有人在喊他,喊得特別大聲。”

    “謝謝。”江陵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但我才懶得管他!”

    “啪”得一聲,轉移成功。

    江陵和安十初對視一眼。

    “打上去咯。”江陵将自己的外套丢給安十初,“切”了一聲,別扭地道,“可不能什麽戲份都給卡修。”

    德侖茲提前準備維護現場秩序的護衛隊,與混亂的人群交織在一起,其中不乏有詭異的渾水摸魚。

    栗發少年微微一笑,把江陵偏大的襯衣套上,氣質依舊幹淨純粹,像是溫室裏易碎的花。

    電光火石間,他決然擡起手,左手掩在耳邊,槍械在指尖炫了半圈。

    “砰!”得一聲打碎了懸挂在拍賣臺上的“抑制寶石”。

    “走吧。”

    碎末自他身後落下,安十初握着槍,頭也沒回地躍下拍賣臺。

    9月15日,淩晨00:13

    甲板上的光線明滅,大燈照亮了最中央的甲板位置,也照出了一片混亂。

    泳池的水沒有了白日裏的波光粼粼,反倒充滿了血腥味。

    許多具屍體在水中沉浮,又以緩慢的速度長出肉瘤,發出陣陣惡臭。

    陸天和卡修在走廊裏狂奔,明滅的燈光照在他們染上了污漬的臉上。

    聽到身後猛地響動,陸天條件反射舉槍往後射擊,奈何“咔嚓咔嚓”兩下,已經被打空的彈夾射不出任何子彈。

    他罵了聲“該死”,卻險些腳一滑撲倒在甲板上。

    地上是粘稠的黑色污漬,不知從哪裏滲透來的,看着惡心又令人頭皮發麻。

    “這地方我們來過了!”陸天劇烈地喘着氣,“卡修先生,你還好嗎?”

    “我沒事。”卡修語速極快地道,“這樣挨個找不是辦法。”

    “晚上這個時間,大多數人都在房間裏,我們得去廣播室,通知衆人先不要離開房間,順便聯絡其他人。”

    他率先往前走去,陸天咬着牙,努力穩住步伐跟上去。

    他的臉色很難看,不好的預感在心中盤旋。

    與其說是詭異不明原因動手,倒不如說它是在針對卡修,用盡一切辦法将卡修置于死地。

    為什麽呢?難道是它覺得,只要卡修死了,船上就沒阻止它的其他異能者了嗎?

    船上知道卡修實力的很多,但知道還有其他學院異能者存在——甚至實力更強橫的,極少。

    他跟于天和算兩個。

    詭異動手這麽迅速,說明它肯定沒有讀取完于天和的記憶。

    這也是陸天難得松了口氣的地方。

    但更令他提心吊膽的是梁七!

    一旦詭異察覺到,梁七将是對卡修的特攻武器,那場面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但這件事,陸天打死也不敢跟卡修直接提起。

    萬一提前引爆了記憶,那他跳海都沒法彌補。

    “X的!”他跑着跑着罵了一句,“小爺這輩子還沒這麽憋屈過!”

    陪着他們大半夜看血漿片的彈幕:

    【啊啊啊啊!我這輩子也沒這麽被吓過!】

    【救命,剛才被我媽開門查寝,我第一反應竟然是這是真的假的,直接嚎出來了。】

    【所以前面的還好嗎?】

    【瀉藥,臉有點腫,是我媽該打的力道。】

    【這比之前的詭異還難搞啊,完全分不清楚是普通人還是複制體,下手都束手束腳。】

    【要我說直接把人全幹掉得了,保命要緊啊。】

    【??誰家的反社會從精神病院放出來了?】

    進入了明亮的室內,兩人迅速朝着安全樓梯走去,陸天率先看見的是青年風衣上暈開的痕跡。

    那是鮮血,剛才在泳池時,有人惶恐地向他們求助,在卡修将他擋到身後的那刻,那人猝不及防拿出刀捅了他一刀。

    卡修當時反應已經是極為迅速,他扭身将人踹飛老遠,卻見他直接化作了一灘黏液。

    ——是詭異變的。

    這傷痕與其帶來的是疼痛,倒不如說是人與人之間信任的破裂。

    他們現在完全不知該如何辨別真人亦或者是詭異。

    他們走過時,旁邊正好有個房間門打開,一個抱着玩具的小女孩迷迷糊糊地從門內走出來。

    她仰起頭,有些呆愣地與兩人對上眼。

    在陸天反應過來之前,卡修抓起小女孩的後領口,将她迅速往門裏一送,喊道“看好你家孩子”,關門動作一氣呵成。

    陸天:“……!”

    “走!”青年站直身體,表情都不帶任何變化。

    上一秒還在舔卡修戰損、或者在吵到底要不要錯殺不放過的彈幕:“……”

    【草,竟,竟然有點萌。】

    這次順利到了樓梯間,迎着昏暗的燈光,一個捂着手臂的男人由下往上沖着,被樓梯絆了一跤,險些摔在兩人面前。

    “陸天!”捂着傷口的于天和擡頭,瞳孔猛地一縮,狂喜之色在他臉上顯露,“還有卡修先生!”

    “我找你們找了好久!現在不要下去,下面都是怪物!”

    陸天警惕地舉起槍對着他:“後退,你怎麽證明自己是于天和?”

    于天和一愣,舉起手:“我們昨天晚上……”

    “砰!”一聲槍響炸開,他猛地倒在了地上。

    陸天手一抖,險些把槍丢出去。

    “那是個假貨!”

    樓梯上方又跑下來一個于天和,他身上的襯衣帶着血污,大喘着氣,那雙黑眸亮得驚人。

    “剛才房間內的廣播在報說有夜間臨時活動,我擔心等下會有更多的人開門出來。”

    于天和沒有刻意走到他們身邊,而是手中燃起了一團火焰,他嚴肅地道:“你們可以不用相信我,我離你們遠一些。”

    陸天緩緩将槍收回:“那你先走前面。”

    【我靠靠靠!聽到槍聲吓我一跳,好擔心陸天又被騙了。】

    【于哥二殺,慘hhh,這次詭異沒想到直接撞上正主了吧!】

    【看到他們三個人彙合突然就安心下來了,這下應該能順利去廣播室了。】

    【這詭異真歹毒啊,直接把人叫出來攪混水,生怕人死得少。】

    【曙光發的守則前面的再去背背吧,都說了詭異不是人,是以人為食的怪物,什麽歹毒不歹毒,那是它們的本能!】

    彈幕怒罵這次詭異的奸詐,三人已經沿着樓梯往下走了。

    于天和背對着兩人,手中的火團明滅,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陸天将槍插回腰間,氣息漸緩,往前才邁了一步,卻見身旁的青年動作不變,幽綠的眼眸深邃。

    “卡——”

    陸天話未出口,緊縮的瞳孔卻驟然倒影出一道銀白。

    黑發青年手中悄然出現的手術刀鋒銳如急電,憑空出現在于天和身旁。

    哪怕後者若有所感地偏了下頭,還是準确地劃破了他的脖頸動脈。

    在一片寂靜中,只能聽見比刀片落地沉重了許多的聲音。

    于天和手中的火焰熄滅,他伸手捂着自己的脖頸,艱難地回頭看兩人:“為……為什麽?”

    “我,我真的……咳……”

    “卡修!”陸天下意識抓住了卡修的手臂,在對方淡淡看過來又像是被燙傷一般松開。

    靠在地上的男人已經因為大出血而昏迷,他的眼睛還睜着,渙散地向上看,鮮血很快染紅了他的衣服。

    這一幕能讓人晚上看了做噩夢。

    直播很貼心地給糊了一層馬賽克。

    被吓得斷掉的彈幕這時才反應過來:

    【卧槽啊啊啊!!】

    【三殺!三殺!這到底是真的于哥還是假的啊!】

    【這次連陸哥都繃不住了,四舍五入我等于陸天,我們一樣!!】

    【雖然理智上告訴我卡修肯定不會随意殺人,但情感上告訴我這次真的好像于天和……】

    【啊啊啊啊啊!我要瘋了!我要瘋了!】

    正在白沙市特勤隊裏看直播,于天和的隊友們也快瘋了。

    “我真的分不清啊!”

    浮川痛苦地抱着腦袋:“這跟于隊長得一模一樣嗚嗚嗚,連動作都一樣,卡修怎麽就直接動手了!”

    卿青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鏡:“你信卡修會出錯還是信我是秦始皇?”

    浮川:“……”

    在短暫的慌亂後,陸天也鎮定了下來,他走到于天和身邊,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

    “你怎麽确認他是假的,卡修?”

    他将那雙直勾勾的眼睛合上,氣息有些不穩。

    卡修緩緩沿着樓梯走下來,言簡意赅地道:“直覺,加少許判斷。”

    “直覺?”陸天的語氣都快變調了。

    “從我的記錄來看,于天和并不是那麽魯莽的人。”

    卡修淡淡地道:“他見到我們倆,甚至沒有試探一下我們是不是假的。”

    誰說他們不會被複制?

    “以及——”

    黑發青年擡了擡手,露出只是簡單包紮過的傷口,波瀾不驚地道:“他見我甚至都沒問問我的傷勢。”

    陸天:“!!!”

    黃毛抹了把臉,确實,這是個驚天大漏洞。

    不過——于天和到底煩了卡修多少次,才能讓對方把這點細節都記小本本上的?

    【壞了,于隊你的體貼全國都知道了。】

    【壞了,于隊你的癡漢全國都知道了。】

    【壞了,我竟然覺得卡修大佬的語氣有點委屈。】

    【我粉的大佬,永遠冷靜、永遠強悍,卡門!】

    【這不是拐賣連環套的騙局麽,以後大家都得注意點,放松警惕要不得,卡門!】

    【但這個于天和太真了,除了這點細節外,各個方面都沒問題,直接下手看他死在眼前,真的不會有心理負擔嗎?】

    【感覺卡修太正常了,反倒顯得很不正常。】

    【照你這麽說陸天也不正常。】

    【只是看着,跟親自判斷、動手,是完全不一樣的體驗,我很擔心如果碰到多了,卡修還能這麽冷靜判斷嗎?】

    手下的屍體,終于開始扭曲滲出黏液,陸天站起身,後退了兩步。

    “除此之外,有什麽能從氣息上分辨的辦法嗎?”

    陸天皺着眉:“一開始它的體溫還偏冷,現在也溫暖起來了。”

    “暫時沒有。”卡修側着臉,讓人一時間看不清神色,“先走吧。”

    9月15日,淩晨:00:35

    房間437,原陸德雲的房間。

    楚鷺半睡半醒,看着将房內廣播關掉的杜若雪:“是出什麽事了嗎?”

    “沒事,是說晚上有個臨時聚會。”杜若雪柔柔地說,“夫人,我們還是在房間裏休息吧。”

    “恩。”楚鷺點點頭,冷不伶仃地道,“阿雪,我剛剛做了一個夢。”

    “夢?”杜若雪回過頭,沒有掩飾的純黑眸中帶着疑惑。

    雖然它能入侵其他人的記憶,但做夢這個體驗,它從未了解過。

    “夢是潛意識的反饋,人類對此也有研究,據說有些夢還有預知能力。”

    楚鷺笑了一下,別開視線:“阿雪,我跟你待在一起那麽久了,你說——我會覺醒異能嗎?”

    “夫人有我保護不就行了嗎?”杜若雪走到她旁邊,伸開雙臂,纏着她的腰,将頭輕輕地靠在楚鷺的背上。

    楚鷺沒有回答她,她望着窗外,一片晦暗。

    “阿雪……你告訴我,你有沒有瞞着我做什麽?”

    杜若雪渾身一僵,含糊道:“沒有,夫人,你不相信我嗎?”

    “你是我看着成長的。”楚鷺撫摸着她的秀發,“你身上的每一寸痕跡,都是因我而存在。”

    被楚鷺撿回家的杜若雪,一開始不長這樣。

    它的本體是類章魚的詭異,拟人的樣貌變化,全都來自別人的記憶。

    它的求生欲讓她在楚鷺面前,變成了小時候的她。

    五六歲的小楚鷺粉雕玉琢,穿着勒緊的舞裙,身上滿是跌打淤青,周遭沒有父母的關愛體貼,只有一聲聲嚴厲的呵斥。

    詭異尚未學會人類的情緒,也不知這樣做勾起了楚鷺的傷疤。

    它只是睜着那雙異于常人的空洞黑眸,直勾勾地盯着楚鷺,滿滿的都是渴望。

    “你留下我好不好?”小楚鷺仰着頭,嗓音稚嫩柔軟。

    活下來的、希望被愛的渴望。

    那時嚴重抑郁的楚鷺,心理防線驟然崩塌,她抱住了詭異,像是抱住了小時候的自己。

    “我願意。”她無視了一切異常,哽咽着道,“對不起。”

    那擁抱在一起的一大一小相似的身影,随着時間變化而變化,脆弱枯萎的玫瑰重返豔麗,懵懂弱小的兇獸學會了僞裝。

    當年的詭異終于知道自己能留下來,并非是僞裝讨人喜歡,而是僅僅因為它遇上了楚鷺。

    它逐漸随着楚鷺所愛的樣子變化,一點點走出了她的影子。

    她是楚鷺渴望的另一面,柔弱愛哭、随時能落下淚來,無須被家族束縛,無須去跳讨人厭的舞蹈。

    但杜若雪終究不是楚鷺,它的情感僅被一人填補,剩餘的全是空洞。

    “阿雪,不要騙我。”楚鷺望着她,仿佛會落下淚來,“你是不是對其他人動手了?”

    杜若雪咬緊了下唇。

    “我看到了。”楚鷺眼前微紅,“我們會死在這,像是泰坦尼克號的結局,跟這艘船一起沉沒。”

    “不會!”杜若雪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貓,尖聲道,“我會帶你走!”

    楚鷺攬着她,搖搖頭,自顧自地道:“阿雪,我很自私,我看着你殺死陸德雲、替換他,也知道你過去為了力量籌謀,幫窮兇極惡的人逃脫罪責……”

    “我也有罪,我從未試圖逃避。”她顫聲道,“但阿雪,我會害怕。”

    “人類是會害怕的。”

    她抓住了杜若雪的觸手,濕漉、滑膩,足以令絕大多數人感到驚悚。

    “我發現,我做不到看着你把所有人都殺死;也做不到不去想那個叫卡修的男人的目光!”

    他們僅僅在第一天的露天宴會上見了一面,但楚鷺卻覺得,那雙幽綠的眼眸似乎已然鎖定了杜若雪的背影。

    她看似鎮靜地朝他舉杯,實則連手都在發抖。

    那是針對詭異的殺氣,而她一個人類,卻感到了害怕!

    杜若雪急切地抓着她的手:“我會解決他!他只是個人!我已經知道他的弱點了!”

    “……我也是個人。”

    楚鷺驀然恢複了平靜,她嘆息了一聲:“你去做吧,随便你吧。”

    她的病還沒有好,輾轉反複,這兩天突然嚴重了起來,但杜若雪不是醫生、甚至不是人類,她鮮少察覺得到。

    楚鷺騙了杜若雪,她并沒有做夢,也不知道杜若雪這番行事到底有什麽後果。

    她只是感覺到了很疲倦,那個當時渴望着愛的女孩,終究不是她自己。

    “夫人!”

    “是我養出了你這個怪物,卻無法填滿你心裏的溝壑。”

    楚鷺吻了吻她的額頭,再次重複道:“你去做吧。”

    她道:“我們不當傑克和露絲了。”

    杜若雪眼神悲恸,她不可置信地望着楚鷺,最終只是咬咬牙道:“夫人,你再等等我!”

    “……我一定會帶你走的。”

    重要力量都集中在拍賣會時,杜若雪就已經通過偷襲,控制了船上的船員,剩下的旅客被蠶食也只是時間問題。

    有了昨晚那奇異的能量增幅,她的力量變強很快,只要将船上的異能者都吞并,到達A都極有可能。

    這個世界上哪有幾個A級異能者?

    只要她達到那個級別,哪怕脫離原有的身份,她也可以帶着楚鷺橫着走!

    而距離實現這夢想的距離,就只有那幾個異能者。

    “中央異能學院”杜若雪咀嚼着這個詞。

    她從卡修的記憶中窺見了那個學院的強大,同樣也窺見了學院難以入世的桎梏。

    更何況現在是在海上,信號也被她切斷了,想提供支援,談何容易?

    卡修可以用車輪戰消耗,梁七已經變成了詭異,龜縮在他影子裏,成不了什麽氣候;

    江陵的能力她窺測過,只是陰影穿梭,只要她的本體不被發現,對她也造不成威脅。

    至于那個跟請神會合作的安十遇,看似很強,實則只是個輔助異能……

    反倒是現在将他們放過,等到支援到來,真要死的就是她了!

    騎虎難下,不如不下。

    将大致人數點了一遍,杜若雪覺得自己的贏面并沒有楚鷺說的那麽悲觀。

    但也要做個預防。

    杜若雪猶豫片刻,将一截斷觸留在了房間裏,如果她出現什麽意外,起碼可以帶着楚鷺逃跑。

    她站在門口,小心翼翼地關上門。

    房間裏,聽到關門聲的楚鷺緩緩站起來。

    她從行李箱中拿出了自己的芭蕾舞裙,用房間的音響放起了《吉賽爾》。

    輕快悠揚的節奏響起,她緩緩閉上眼睛,伸出手,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我們不做傑克與露絲。”她輕唱道。

    “你是阿爾伯特,我是吉賽爾……”

    9月15日,淩晨:00:37

    卡修跟陸天兩人終于到了廣播室,陸天踹門,卡修站在他身側。

    這扇門一打開,旁邊的燈卻不知被誰按滅了。

    勁風襲來,陸天被反應極快的卡修揪着領子倒退了半步。

    在他們面前,門猛地被關上了。

    “不要進來。”于天和的聲音自門內傳出,他大喘着氣,虛弱地道,“陸天……別讓他進來!”

    今天麽得騷話講QAQ,吃飯咬出口腔潰瘍了,疼得我坐立不安。

    晚安!

    上章紅包已發,本章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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