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海面掀起了風浪,但在碩大的船體面前毫無威脅,只能拍打着船壁,發出不甘的嘩嘩聲。
房間內的三人對立而站,氣氛沉凝。
“如果……我說如果,梁七他一直在呢?”
半晌,于天和打破了寂靜。
他冷肅地問:“你們有什麽辦法嗎?”
——終于說到這兒了!
得蓮金綠色的眼眸睜大,很好地體現了訝然,完全看不出他內心“快點說趕着下班”的催促。
他斷然地道:“這不可能!”
“但事實如此。”于天和深吸一口氣,刨除一切個人情感因素,将他所知道的內容全部複述出來。
“……我開始懷疑是詭異鸠占鵲巢,隐藏在卡修身邊,但現在看,能那麽不計代價幫助他的,別無他人。”
就是梁七。
當時在滿堂村,還悄悄救了玉雙和靜靜,甚至給他們場外指導的——随身老爺爺。
于天和的語氣有些苦澀,得蓮察覺到他的情緒,微不可聞地“哼”了一聲。
“不要把情感寄托在別人身上。”粉發青年半阖着眼,意味不明地道,“這代表你一開始就輸了。”
于天和怔了怔,嘆了口氣:“我知道。”
但如果沒有卡修,他現在還在白沙市老老實實當小隊長呢,哪會被曙光高層青睐。
“……這只是我選擇的機遇。”他緩緩說,語氣輕得像是在催眠,“我不會讓他為難。”
得蓮微微一笑:“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們跟學院的人僅保持合作關系。”
“其他的想法,什麽都不要有。”
他濃密且長的眼睫,很好蓋住了眼中的情緒,讓人将注意力放在他認真的話語上。
“我們是一群走在末途上的偏執者——
從來沒有退路,也不會有未來。”
青年說罷,沒等兩人反應,擡手一擋,兀自走到窗邊。
他手中的蛇形鏈戒又發出光芒,一道光屏在他的面前展開。
兩人上次在學院中見過的教導主任塞恩斯·錫德裏克,出現在光屏對面。
與上次穿着的正裝不同,賽恩斯穿着一身緊致的戰鬥服,面容冷峻,正直起身。
他戴着黑色的皮質手套,伸出的手指壓着末端還在往地上滴血的短鞭。
依稀能看到他的身後是滿地的怪物屍體,男人站在黑暗中央,鉛灰色的眼中沒有任何感情波動。
被教導主任支配的恐懼感又雙叒叕出現了!
于天和跟陸天站在玄關處,大氣也沒敢喘。
見原本在他們面前矜貴強勢的得蓮,此刻也是收斂了鋒芒,乖巧得像是一只小貓咪。
也不知是用了什麽道具,明明在一個房間裏,他們卻連一點交談聲也聽不見。
只能看見随着得蓮的敘述,賽恩斯的臉色越來越陰沉,那尖銳的殺意隔了一層他們都能感受到。
很快,他們短暫的交流結束,粉發青年走到他們身邊,笑了笑:“怎麽?被我們主任吓到了?”
陸天垂下頭,嘴角繃緊,顯然笑不出來。
“你知道我們在擔心什麽。”
“你們太緊張了。”得蓮拆開耳邊有些淩亂的小辮,靈巧地重新編着。
他的語氣恢複了漫不經心的從容。
“世界上沒有絕對确定的事情,就像是在賭博,0.0001%的概率也會有人下注,區別是這代價能不能承受起。”
“主任說,這并非沒有前例。”
得蓮嗤笑一聲,眼神冰冷下來:“上一任死而複生,并且與那不可知物沾染上關系的,名為——”
“路希。”
“轟隆!”天際仿佛響起了一聲悶雷,常人無法觀測的波動在這兩字出口的瞬間,抵達至某個地方。
浩瀚無垠的某處空間,銀月投下目光。
德侖茲號最底層的倉庫中,一個少年突然從昏迷中驚醒,他蜷縮着抽搐的身體,竭力捂住通達大腦的呓語。
而遠在丹江市的銀發青年,則是端起酒杯,遙遙朝天際一敬。
他笑容直率,柔軟溫煦得像是悲天憫人的聖子,偏偏眼神嘲諷,透露着一種與生俱來的惡劣。
系統悄無聲息地出現。
它收斂了不正經,語氣幹練:[玩家,以德侖茲號為中心,整片海域的污染值都在上升!]
系統:[檢測到邪神碎片痕跡,且波動大于上次滿堂村碰到的那片。]
[啊,跟我想的差不多。]玩家輕輕一笑。
[路希的名字,也會引來邪神的注視……就比他本人搞大事的程度,稍微輕那麽一點。]
[畢竟,在上個游戲回合中,路希告訴邪神唯一的真話,就是他的名字。]
滿口謊言的信徒,用唯一真實的姓名做套,換取了神的信任,這也成為除了他的身體外,與神唯一的聯系錨點。
因此,在未知真相之前,出于直覺的謹慎,
路希這個馬甲出現至今,玩家就從未對外說過他的真名。
現在來看,确實效果拔群。
——有種渣了別人還卷錢跑路,結果被追着要債的美感。
系統:[不現在去收碎片嗎?]
玩家:[暫時不用,等今晚的拍賣會。]
系統似懂非懂:[那為什麽要把真名告訴他們啊?如果他們亂喊……]
[不會。]
玩家悠悠道:[等他們察覺到這裏污染值上升,“路希”這個名字,他們反倒會更加嚴實地幫我護着。]
将路希與邪神的關系暴露出來,一方面是讓曙光去調查聯系,把路希跟請神會扯在一起。
上次在學院裏開會,楚在洲只告訴了他們“請神會召喚邪神,引起靈氣複蘇”的事情。
他們還不知道路希也有摻和。
但現在再看,兩方都是邪教徒、還都在丹江市搞事,沒關系誰信?
以後不管路希幹了啥,曙光絕對會記一份到請神會身上。
玩家承認,這是在報複“請神會搞人體實驗,結果鍋扣在路希身上”的那件事。
他就是這麽記仇:D。
另一方面,如果以後存在邪神碎片的領域,只要路希等相關角色出現,曙光就會默認去找學院幫忙。
畢竟摻和邪神的領域……
卡修的前車之鑒,還擺在這呢。
完全拿捏了的玩家笑得蔫壞。
系統聽完玩家的小九九,用憐憫的目光看着呆滞狀态的曙光二人組。
一環扣一環,九轉十八彎。
他們的面前是一個又一個連綿不絕的坑,而他們不管怎麽走,都走不出楚在洲的套路。
慘,真的慘。
連底褲都被算計得幹幹淨淨了!
在聽到得蓮口中的名字時,一種難以言喻的被窺視感陡然而生。
兩人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于天和周身火焰燃起,卻在下一刻瞬間熄滅。
在那異能使用的一瞬間,他驀然察覺到經脈的幹澀。
他的污染值飚高了許多。
“路——”陸天嗓子幹啞,半晌還是沒将他的全名說出來,“竟然與他有關!”
“怪不得上次他想帶走卡修!”他淩亂地喃喃着,“不可名狀之物……請神會……”
路叛變學院,是成為了祂的信徒?
在滿堂村裏,路曾經嘲諷銀朱,說他們找不到靈氣複蘇的真相——想必那時,他就已經知曉了“祂”和請神會的存在,并選擇了叛變。
之後便是學院調查得知真相,并開會告訴了他們曙光……
一切都串起來了!
“污染值升高了。”
于天和深呼吸,他扶着牆,深深地望着得蓮:“你為什麽直接把他的名字說出來?”
得蓮笑了幾聲,兩指夾着一張撲克牌。
他姿态優雅,像是回到了他最熟悉的領域:“下注有風險。”
“主任判斷解開卡修記憶的方式,是讓他再次見到梁七。”
“只有見到他,卡修才會産生力量歸還的念頭,只要異能消失,他自然就會恢複記憶——”
這是他們一開始就知曉的事情,所以梁七隐藏在暗處,只有偶爾救人的時候會出現。
陸天陰沉着臉:“然後他就會記起不該記的東西,這不是最初的死路嗎?”
“但現在,污染值升高了——詭異以污染值為力量。”
得蓮微微前傾,眼中含着些笑意。
“已經成為詭異的梁七,收獲搭檔返還的能量、并再次獲得增幅。”
“他的實力不會比死前的弱,該怎麽做選擇——那是他的問題。”
“這次時間充足,我可以配合他,将卡修記憶裏,不該存在的東西全都剔除,還一個你們完好無損的卡修先生回來。”
兩人聽着他的駭俗發言,臉色都驚白了一個度。
“而且,這對你們不是更有利嗎?”得蓮眨眨眼睛。
“那樣卡修跟你們的關系就能跟近一步了。”
粉發青年的笑容弧度很漂亮,像是坐在幕後操控着牌桌、引誘着人走向深淵的莊家。
兩人一時分不清得蓮到底是在說真話還是在開玩笑。
……這樣,不就等于把所有的壓力轉移到梁七身上,再讓他清醒地為搭檔犧牲一次嗎?
“你确定?”陸天的尾音都有些顫抖。
“我不會違規。”得蓮收回笑意,他十指交叉抵在下颚處,平靜地敘述着,“這是我最大的退讓。”
他金綠色的眼眸在某個角度瞳孔變得豎長,像是蛇一般,顯得冷血無情。
“校規明确規定,不允許在自身有餘力解決的情況下,放過詭異。”
他道:“我從沒忘記過我的責任。”
“哪怕那是你的同伴?”
得蓮的語氣不變:“我們有更多同伴死在詭異手中。”
見兩人還想說什麽,得蓮徑直從他們身邊走過,手放在了門把手上。
“我的目标是審查卡修,至于你們——”他微微側過頭,“請自便。”
“咔噠。”
房門被關上。
陸天像是卸掉了全身的力氣,蹲坐在地上,他将手胡亂地插進頭發裏,嘟囔着罵:“瘋子!一個個的全是瘋子!”
“這得蓮看着理智,瘋起來也沒見得比那些姓路的姓梁的差啊!”
于天和蹲在他旁邊,一時無言。
與學院的人多次打交道,他發現得蓮說的确實沒錯。
中央異能學院裏所有的人,都從未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他們是為了別人的家園而拼盡全力的理想主義者,更是一群瘋狂沒有退路的殉道者。
“怎麽辦?”于天和疲倦地道,“如果我們去找梁七,他估計會按得蓮的做法來。”
“但如果我們什麽都不做,或者跟卡修說明情況,勸他放棄——好像也只是飲鸩止渴。”
要怎麽找破局點?
『梁七:我好慘啊。』
『卡修:我好慘啊。』
『路希:嗚嗚,我也好慘啊,全世界都知道我渣神了。(抹眼淚)』
『得蓮:啊,我目前是帶惡人呢:D。』
馬甲們嘻嘻哈哈,如出一轍的狗策劃思維讓他們對劇本适應良好。
只有一個亂入的系統在哭唧唧。
楚在洲有點頭大,旁人被刀哭了他才不管,但系統——
哄哄吧。
老父親的嘆氣.jpg
他想不明白自己怎麽養出怎麽傻白甜的系統的。
[……這怎麽會是無解呢?]
玩家對焦急的系統說:[解法很多啊,死死活活還不是我們說了算——你別入戲太深了!]
他冷酷地戳穿現實:[要知道卡修“每天失憶”的來源,一開始只是因為我還沒編出學院這個設定,他沒詞才導致的。]
系統:[哦QAQ!]
真相令人三級凍傷。
解決卡修的問題并不難,但重點是符合邏輯。
不然在學院裏待了那麽久都沒解決,出來随随便便一揮手——那不是鬧呢嘛!
所以複雜一點,決絕一點,把問題搞得棘手,才會顯得付出足夠。
這其實也是職場小技巧,你要啥都輕松解決了,領導還會懷疑你在摸魚呢——
楚在洲的思路一向明确,為了達成目的,他無所謂采取狠一點的手段,區區發點刀子又怎麽了?
他眨了眨眼,面前的游戲面板展開。
【角色卡】
姓名:得蓮
性別:?(幻想種)
固有屬性:
【維護秩序】你是一個天然的管理者、秩序擁護者。
【賭徒】你的瘋狂掩藏于籌碼之下。
【缺愛】你渴望一份獨屬于你的愛,但你永遠也得不到。
立繪中,粉發的精致美人蜷縮于蛋殼中,他抱着自己的雙腿,曲成世界上最無安全感的姿态。
離開房間,快步走進電梯的得蓮,看着電梯壁上自己的倒影,眉目優柔。
“我是在嫉妒啊。”他輕聲地呢喃着,右手攥拳抵在自己的倒影上,“如果這次,他還做同樣的選擇……”
他手上的力道驟然變大,凹凸不平的鏈戒咯得指骨生疼。
電梯“叮”得一聲打開,青年抿着唇,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唯有電梯的牆面上,多了一個近似三角形的凹痕。
于天和最終還是沒跟陸天一起去四樓。
他決定在房間裏照看玉雙母親,以免對方醒來搞不清情況,又鬧出更多的亂子。
但兩人心中都很清楚,他們需要靜靜。
“已經淩晨三點了。”陸天看了看手機,從電梯出來。
他本想直接拐進房間睡覺,卻見不遠處的門突然打開,一個胖胖的身影鬼鬼祟祟地挪出來。
陸天:“?”
“二伯?”心情不太妙的黃毛皺着眉,喊了對方一聲。
這出來的,是本該安分睡覺的陸德雲。
“噓!”陸二伯連忙關上門,氣急敗壞地走到陸天旁邊,“你半夜不睡覺在這幹什麽?”
陸天眯起眼睛:“我剛跟朋友玩完,倒是二伯你怎麽不好好睡覺啊?”
“這不是有點認床睡不着覺,打算到處走走嘛。”陸二伯讪讪一笑。
陸天嗤笑一聲,懶得跟他客氣,直接伸手從陸二伯胸前的領口中掏出一張房卡——535。
“去樓上走走?去人家房間走走?”陸天嘲諷道,“二嫂還在房間裏休息吧?”
陸二伯的臉色驟然拉了下來,乍一看還挺駭人。
他猛地搶過房卡,罵道:“你這喪門玩意兒別管我的私事!”
陸天眼中驟然閃過一道兇光:“你再說一遍?”
在曙光磨砺三年,陸天早不是最初的纨绔子弟,陸二伯的臉色僵住,卻還是嘴硬地道:“要不是因為你,你媽也不會死,你爸——”
他話音未落,“啪”得一聲,陸天直接一巴掌扇在了他臉上。
“滾!”他冷冷地道,“再有下次,我管你是不是我的長輩,我撕爛你的嘴!”
說完,他幹脆利落地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把驚呆了的陸德雲關在門外。
“我……靠!”陸二伯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臉,看着緊閉的房門,怒火和殺意瞬間卷席入心裏。
“*的陸天你這個小逼崽子!”他在心底暗罵道,“真以為自己成了個異能者就了不起啊?”
“不過就一個輔助系的牛什麽!”
他胸膛急劇起伏,冷笑道:“真以為我搞不死你?”
他現在身邊又不是沒有異能者!
陸德雲想起江陵一見面恨不得幹掉卡修、雙方劍拔弩張的态度,心中冷哼。
他找江陵幹掉陸天、給卡修添堵,對方怎麽想都沒拒絕的理由吧?
陸德雲說幹就幹,拿出手機。
【天天暴富】:幫我幹掉陸天,要多少?
【AAA……直營】(江陵):?
【天天暴富】:最好今晚就讓他死!
【江陵】:你知道他身邊有卡修在,我那個同學的實力可不差。
【天天暴富】:我可以加錢。
【江陵】:三百萬美金,一分不少,現在打我卡上。
這個要價!他目前能動用的一半身價啊!
陸德雲的表情頓時扭曲了。
但人争一口氣,想到剛才陸天打在他臉上那火辣辣的一巴掌,陸德雲沉着臉打開轉賬……
“有錢人啊。”在陰暗的角落種蘑菇,江陵看着餘額,桀桀地笑出聲。
他只說了轉賬,可沒說答應做事——這不算違背他的職業素養!
對付陸天那是不可能的,但陸德雲突然給他發這麽一出……好像有好戲看了。
『江陵:嘻嘻嘻我不慘,我暴富!』
『卡修:@本體,讓他充公!』
『梁七:@本體,充公~』
『江陵:??哇!你們兩個!』
陸德雲發完記錄,在心中想象了十多種陸天的死法,心情終于舒暢了一些,他切了聊天框。
【天天暴富】:寶貝若雪,我來找你了。
【杜若雪今天也要加油】:嗯,好。
看到美人回複,陸德雲的臉上蕩漾起猥瑣的笑容。
他早就惦記這朵清新可口的小白花許久了,現在,終于把人給捂化了!
半年前,失去父母、獨自在外堅強打工的杜若雪,救了中暑昏迷在路邊的楚鷺,後者見她可憐,便把她帶回了家。
那時與楚鷺剛聯姻的陸德雲,對杜若雪一見鐘情。
而楚鷺看着美麗冷豔,實際上因為她的身體問題一直在喝藥,沒辦法同房,陸德雲看她煩都煩得要死。
他借口幫杜若雪積攢閱歷,把她調到自己身邊當秘書。
本以為近水樓臺好得月,卻不料每每他提出請求,杜若雪都會睜着汪汪淚眼,說她害怕夫人。
把陸德雲看得又心軟又生氣,最終不了了之。
這次,他也是下了血本,從某個渠道那找來替換身份的名額,還專門請了保镖,為的就是讓杜若雪順利頂替楚鷺的身份,真正跟他“修成正果”。
這不是,若雪看到了他的決心,這才第一晚就忍不住了?
陸德雲心情大好,坐電梯上樓,打開了535的房門。
“滴。”房間燈光亮起,陸德雲看到了背對着他,坐在床邊的白色倩影。
四樓,陸德雲原本房間。
淅淅瀝瀝的水聲漸停,柔弱無骨的纖纖細手關掉淋浴室的燈。
杜若雪不着粉面,濕漉漉的長發披散在肩頭,随着她的走動迅速變幹。
她只穿了酒店自帶的睡袍,就這麽光着腳走到了開着床頭燈、靠着在看書的楚鷺身邊。
“夫人。”她楚楚可憐地喊。
“嗯。”楚鷺微微擡眸,她朝杜若雪勾了勾手指,語氣冷淡矜傲,如冬日寒梅,“來。”
杜若雪帶着幸福的微笑走到她的旁邊,虔誠地跪下,将冰涼的臉頰貼在她的手上。
“終于等到這一刻了。”她喃喃道,“我的夫人。”
楚鷺微微擡眸:“已經實施了?”
“嗯。”杜若雪含羞帶怯地笑着,數根觸手自她浴袍下滑出,親昵地蹭着楚鷺的手臂。
後者眉頭不皺,只是拍了下:“黏糊。”
觸手縮回,如同哈巴狗般繞着楚鷺轉圈圈,杜若雪認真地說:“我會頂替他的身份。”
“然後到時候,我接手他的公司——我已經學會了人類關于經濟管理和日常交際的所有內容,不會出岔子的。”
楚鷺摸了摸她的腦袋:“好。”
杜若雪高興地眯起眼睛。
“阿雪,等這次結束,你也不要做這些事了。”楚鷺輕聲說,“答應我好不好。”
杜若雪表情一僵,連忙道:“可是這有很多錢,而且我的實力也會變強!我可以保護——”
如玫瑰般冷豔的女人伸出手指,擋在杜若雪的嘴邊。
“我不需要,阿雪。”她疲倦地道,“我們安安分分地過日子就好,我不想你出事,那個學院太強大了,曙光也不是吃素的。”
杜若雪露出不甘之色。
楚鷺捧起她的一根腕足,抵着上面的吸盤,變戲法般從懷裏拿出一枚鑽戒。
“你的本體不是可以躲開曙光的檢測嗎?”
她将鑽戒往上面一勾,望着驚呆了的杜若雪,微微一笑恍若冬雪融化:“這樣——就足夠了。”
杜若雪頭暈目眩,口幹舌燥,觸手亂舞,可憐巴巴地望着楚鷺。
楚鷺:“好嗎?”
杜若雪半晌說不出話,最後幹巴巴地道:“……好吧。”
楚鷺滿意地合上書,拍了拍旁邊的枕頭:“來休息。”
“把你從別人記憶裏帶來的壞習慣給我忘掉——不準打呼嚕磨牙踹被子。”
杜若雪想到了什麽,黑着臉磨了磨牙:“好。”
熄燈入睡,楚鷺安詳地躺在她的旁邊。
“無面者”極好的夜視能力能看見她的每寸肌膚。
柔軟、脆弱、不堪一擊。
人還善良,撿回差點渴死在路邊的它。
……她還不夠強,不能萬無一失地保護好楚鷺。
腕足纏繞着鑽戒,将它送入靠近心髒的位置。
屬于高階詭異的氣息,在散發出來的那刻,便被它自己閉了回去。
杜若雪沉沉地想,她會保護好夫人。
她不會停下計劃。
等下再去找找,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讓她的力量突然增加了。
但不管怎麽樣,她都要頂替更多的……更強大的人……
她的眸中厲色一閃。
江陵:學會了嗎?如何一夜暴富!
詭異:(打開陸德雲賬戶)“我”的錢呢?
上章紅包已發,本章20~
斷更修文真的太傷了嗚嗚,我這本書的數據起不來,在吃不起飯的邊緣,悲傷辣麽大(比劃)吃一塹長一智,以後絕對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