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咔嚓”的一聲快門響起,眼前這一幕被永久定格。
秦招本來正看着某處發呆,被這動靜打擾了,就循聲望去。
陳厭青正激情四射地拿着手機對着宗恕狂拍。
嚴格來說,他拍的不是宗恕,而是32歲的宗恕管28歲的宗戒叫哥的那一瞬間眼眶通紅的畫面。
很稀奇,是很稀奇。
在座每一個人都覺得這個場景在溫馨中透露着一絲離譜。
包括宗恕本人。
宗戒和宗恕雖然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但兩個人出生時間差了很多,所以從小就不大相像。
而如今,兩個人之間失散了二十年的歲月,在外形上更是拉大了他們的距離。
宗恕過去大概是占了異能屬性的便宜,在發育過程中,有物理屬性的勢元加成,因此成年後體格健壯,人高馬大,肩寬腿長。
而哥哥宗戒則恰恰相反,全精神屬性異能,兒時又常常吃不飽穿不暖導致營養欠缺,直到成年後才慢慢靠着加強鍛煉讓身體好起來,他大概剛過一米八的身高,在調查局只能算過了及格線,且整體偏清瘦,看上去斯斯文文,戴副眼鏡更添清秀儒雅。
被宗恕迎上來的時候,宗戒臉上一閃而過“錯愕”的表情,能感覺出來他害怕自己被宗恕徒手拍碎。
宗恕忍着久別重逢的各種情緒,堪堪停住手,站在宗戒面前,兩人默默對視了一會兒。
宗恕最終只能啞着嗓子喊了一聲:“哥。”
宗戒平淡而禮貌地點點頭:“您好。”
宗恕:“……”
陳厭青按下快門:“咔嚓。”
宗恕似乎很難接受他哥的疏離和冷漠,在他心裏,宗戒是他跨越遙遠光年翻山越嶺苦苦追尋了多年的唯一的親人,他們的重逢應該是爆發式的。
宗戒禮貌性的微笑顯然不在他的設想範圍。
就在如此尴尬的時候,秦招走過去拍了拍宗恕的肩,說:“別想太多,他們只要需要一點時間。”
聽到秦招的話,宗戒看了過來,對他笑了笑,算作感謝。
宗戒确實需要一點時間。
對他而言,他還是二十年前那個為了供弟弟讀書而好好工作的普通調查局員工罷了,他逢年過節還會和弟弟打視頻,寄禮物,給奶奶彙款,甚至盡量抽空回家看他們。
宗戒沒有那麽漫長而痛苦的離別,雖然他也因為在外地務工會有思念家人的情緒,但他思念的是二十年前的那個小學還沒畢業的小孩。
眼前的宗恕比他還要成熟,長得也完全和過去的小孩沒有半分相似,宗戒一時之間還沒有辦法順理成章地和他的弟弟重逢相擁。
他現在更需要的,是慢慢接受這個二十年後的世界。
不光是宗戒,還有包括克萊黎恩在內的其他剛剛從雁風浔空間中被解脫出來的人,也一樣。他們需要接受的東西太多了。
沒有在一瞬間跨越二十年現實發展的人,可能沒有辦法理解他們。
但大家盡可能的去理解。
就連聯盟政府都在盡最大的可能去保護他們的身份,照顧他們的情緒。在得知這件事以後,其實很多人都震驚無比,比如議事會的人,連開24小時會議差點把屋頂掀翻,就想和這些剛從空間裏出來的人見上一面。但總統閣沒有同意。
官方話術叫“階段性休整”,事實上就是給他們這些人一段時間來緩沖。
如果太着急,就會出現宗戒和宗恕這種情況——明明該是這世上最親近的兩兄弟,但見了面,哪兒都不太對勁。
能明顯感覺出來,兩個人都想和對方說點什麽,但宗恕苦于激動但嘴笨,宗戒則苦于——他弟弟到底是怎麽長得這麽壯的??
當然了,人和人之間的個體差異巨大。
有人因為無法接受這二十年的遺失,正在茫然無措的緩沖中。
有人卻好像在一瞬間,就自然地融入到了二十年後的世界。
“……這些年的情況差不多就是這樣了,您還有什麽想問的嗎?”溫聞明明比現在的蕭拂年長許多,但說話的時候畢恭畢敬,一點不敢怠慢。
也沒有人會在聽說了蕭拂當年一個人打退異星侵略軍的豐功偉績後,還敢怠慢她。
“行,辛苦了。出去喝杯水,你嗓子都劈叉了。”
蕭拂坐在桌前頭也沒擡,左手撐着下巴,右手轉着一支剛借來的筆——她還不太習慣全電子辦公——然後對溫聞說,“麻煩你幫我把那個,古囧叫進來。”
溫聞愣了一下。
見她不動,蕭拂撩起眼皮,好奇地挑眉:“有什麽問題?他不想配合我了解過去幾年的公務?”
溫聞搖頭,正在斟酌怎麽措辭可以不讓氣氛變尴尬,就聽見蕭拂旁邊的雁風浔嘆了聲氣,說:“古了閑和巫囧是兩個人。你禮貌點。”
蕭拂很驚訝:“是嗎,他們居然是兩個人。”
雁風浔扯了扯嘴角:“多新鮮。”
蕭拂一點都不尴尬地聳聳肩,對溫聞說:“那麻煩你把他倆都叫來。”
“好。”溫聞本來很緊張的情緒,在這個插曲之後松了一口氣。
關上門,她轉身一看,蕭拂辦公室門口站了一排翹首以盼的老同事。
大家小聲詢問:“如何?”
“吓人嗎?”
“十八歲就敢帶兵打侵略軍的人,肯定是個狠角色。新官上任三把火啊……”
“怎麽也比辛霍好吧。”
“難說,再看看。”
溫聞沖他們噓了一聲:“去叫古局和巫局上來。”
兩天的時間,整個世界都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尤以調查局為首。
當年連人帶檔案都憑空消失的幾位副局長,以及蕭拂這位極具傳奇色彩的作戰中心總指揮,突然回來了。當年的事情一經揭露,全星際嘩然——竟是連辛霍都不知道,他的那場大火,并沒有将反對他的人斬草除根。
由于受到大火的刺激,彼時剛過滿月的小嬰兒再次失控爆發了他的異能,将病房所有人都關進了他的空間當中。
雁風浔的空間與其他異能者最大的不同,便是他可以調節其中的時間流速。但作為還是嬰孩的他,對時間與空間都還沒有任何認知,因此他的空間裏時間是停滞的。
就這樣,二十年後的今天,當他的異能終于徹底解封後,當初被他保護進空間的人也就成功地被釋放了出來——而他們,也都還保留着當初年輕的模樣。
調查局一口氣失去了練壽夫和辛霍兩個作惡多端的局長,但又一次性迎來十幾個巅峰期的前核心領導層,于是從內部人員調整到向外的各種正面發布會和宣傳聲明,包括總局到分局的整頓,是總部這段時間的工作重心。
這些事無一不是重活累活,但本該手忙腳亂的衆人,卻在蕭拂的帶領下,有條不紊地把一切進行了下去。
這一切都得力于,蕭拂這個人對任何事都有着遠高于常人的接受程度。
和宗戒等人不同,她能在最短時間內調整好自己的心态,包括她得知自己的兒子突然之間從嬰兒變成了大小夥子,她也接受得很快。
她甚至當場就和自己的兒子抱在了一起。
雖然抱錯了。
當時的情況很複雜,一言以蔽之就是——
蕭拂沖過去抓住了穿着一身板正制服的秦招,抹着她并不存在的眼淚,摸了摸秦招肩上象征着調查局職務的肩章,說:
“兒子,辛苦你了。媽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居然在調查局做到了總指揮的位置,真了不起啊。”
然後抱着秦招的腦袋一頓亂搓。
秦招:“……”
慌亂茫然局促且尴尬。
秦招本來想解釋,但雁風浔按住了他。
等蕭拂攬着秦招的肩說了一堆噓寒問暖的話以後,秦招尴尬地縮了縮脖子,看向雁風浔。
而雁風浔就在旁邊抱着手臂看着他和蕭拂。
可是蕭拂就像完全沒有看見旁邊站着的雁風浔一樣,一直都沒有理會過雁風浔。
這讓夾在中間的秦招越發不自在,就像是他打擾了母子重逢,又像是他搶走了本該屬于雁風浔的那份溫情會晤。
沒一會兒,雁風浔卻笑了。
他的笑聲在這種不上不下的氣氛中很突兀,因而蕭拂不得不轉頭看向他。
雁風浔卻問:“這是你表達害羞的方式?”
蕭拂默默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眨了眨眼:“嗯?”
“你看我第一眼就認出來了。”雁風浔直接揭穿她,“不敢抱我啊?我可是你親兒子。”
蕭拂這才揉揉鼻子,露出幾分不好意思的笑,拍拍秦招的肩:“我拿這孩子先練練手。”
“按生理年齡,他沒比你小幾歲。”雁風浔提醒她,“你這樣很不禮貌。”
蕭拂一句話給他駁回:“按輩分呢。”
雁風浔頓了一下,點頭:“那你接着練。”
秦招緊張地往後退了一步:“我想拒絕。”
蕭拂一手就給他拎了回來:“拒絕無效。”
秦招驚恐地發現,蕭拂看起來纖瘦的一個女人,力氣竟然無比之大,他猝不及防被熊抱了一把,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反手一扔,丢進了雁風浔懷裏。
蕭拂還喊了一句:“去吧,我們親情的橋梁。”
雁風浔接住了秦招,笑了笑,但擡頭再看蕭拂的時候,表情卻斂下了。沒有什麽大變化,就像他平日裏任何一個普普通通的時刻,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有時候情緒到了一個峰值,會突然下墜,不代表不激動不興奮,而是身體以一種反常的平靜在進行自我保護。
他是這樣,他親媽也是這樣。
兩人就在淡定的對視中,完成了這相隔二十年的重逢。
“你知道我現在什麽感覺嗎?”蕭拂問雁風浔。
她本來沒指望雁風浔回答,只需要他遞個臺階。結果雁風浔嘴角一勾,仿佛早把她看穿:“挺高興吧,你兒子長這麽帥。”
蕭拂樂了:“嗯,高興。”
你來我往的對話,怎麽聽都像是最尋常的聊天。
所有的暗湧……
大概就給秦招一個人承受了。
他只能在這樣的氛圍中,躲在雁風浔身後,整理腦袋上被搓亂的頭發。
也幸好蕭拂是這樣的性子——不管她到底是真的适應能力強,還是她為了穩定大家的情緒,表現出了随性的态度,但有一點很明确:因為她帶了個好頭,其他人也以很快的速度鎮定了下來。
就連最開始非常不習慣的宗戒,也終于在一周後,聽見宗恕叫哥,再也不會應激到想朝對方鞠一躬了。因為宗恕的性格依然有過去的影子,逐漸的讓宗戒熟悉起來。
最重要的是,宗戒現在對宗恕的異能非常感興趣,天天帶着比他年長幾歲的親弟弟跑實驗室,想給宗恕做個武器。
随着時間的過去,每個人都各得其所,各盡其才,各歸其位。
但雁風浔覺得,還有一件事沒有解決。
他沒提,蕭拂也沒提。
而他倆不提,其他人就更不敢提。
星審給雁飛霄的處決結果,在半個月以後對外公布了。
比所有人想的都要輕一點。
雖然他屬于辛霍的共犯,有着反聯盟和危害星際和平的重罪,但經過一系列減刑,星審決定判處15年有期徒刑。
然而在這個基礎上,辛息竭盡所能地又為他争取到了另一個結果——
考慮到雁飛霄的年紀尚輕,且認錯态度良好,以及父母雙方都對聯盟星系有過突出貢獻,因此最終決定,只對雁飛霄進行由星際最高審判庭嚴格監察下的特殊管制。
管制期不予關押,犯人可以在限制的星球內相對自由地活動,但必須在星審規定的機構內服從勞動調配,并且定期接受審查。管制時間長達10年。如果10年內表現良好,有機會提前結束管制。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雁飛霄必須抛棄他的異能,以此來抵消他的刑期。
他将以一個完全無勢元無異能的身份,重新回到這個社會。
剝奪異能的處決方式是前所未有的,這個剝奪的行為,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
也就是說,如果雁飛霄接受管制,那麽,将由他的哥哥雁風浔親自剝奪他的異能,對他宣告審判結果。
很多人都以為雁飛霄寧死也不會接受這個處決。
他從小到大都為自己的異能而感到驕傲,包括他的父母也一直都是在對他的期許中看着他長大。辛息和雁江一度擔心雁飛霄會以死相抗,他們已經別無他法了。因為傀儡軍團幫辛霍做了太多事,這件事不牽連到整個軍部已經是星審公平判決的最優解。
雁飛霄如果拒絕,那他就只能接受15年的有期徒刑。和管制期間的自由不同,有期徒刑意味着,他得在真正的監獄裏服刑15年。雁飛霄這樣一個在光環中長大的孩子,誰也不知道15年後會是什麽光景。
對異能者而言,把他最引以為傲的能力拿走,和取走他的性命并無太大區別。
就連星審的人都以為雁飛霄會抗拒,出人意料的是,雁飛霄卻很果斷地答應了。
嘴快的審查人員問了他一句:“你為什麽會接受這個結果?我們都以為你寧死也不願意放棄自己的能力,畢竟沒有異能的話,你以後的生活……”
“為什麽不能接受?”
雁飛霄穿着受審人員統一的灰色衣服,整個人的色彩趨于慘淡。他埋下頭,隐入陰影,是人們想象中一個失敗者應該有的樣子。
奇怪的是,審查人員卻覺得他的聲音帶着平靜的笑,“他不也是沒有勢元沒有異能地活了那麽多年嗎?”
以前的雁飛霄以為,異能就是一個人終生的成就。從出生那一刻就已經注定好了優劣高低。
可是到了十八歲這一年,急速地飛升後又重重地墜落,他反而冷靜下來了。
有異能又如何?他不是照樣淪為受人利用的傻子。
沒有異能又如何,雁風浔的前二十年難道就多麽悲慘?
“他?你說雁風浔嗎?那你是覺得,自己能比他過得好?”審查人員失笑,言語中帶着些不受控制的揶揄。
“比他好?沒有。”雁飛霄搖搖頭,“不用比他好,不用比。”
“嗯?”對方愣了一下,沒領會他的意思。
“其實他早跟我說過,不要和他比,也不要和任何人比。人活着都有自己的本事……”雁飛霄莫名地哼笑了一聲,“希望他沒騙我。”
“……啊?”審查人員的表情很驚訝。
據他所知,兩兄弟關系應該一直不太好,雁風浔還會和弟弟說這種話?
他問:“雁風浔什麽時候跟你說的這話啊?”
陰影中的雁飛霄沉默了很久。
直到審查人員以為他不想回答了的時候,雁飛霄才開了口,聲音輕得很:“我也記不太清了,大概是……九歲那年吧。”
一個月後。
調查局總部大樓總算被修繕完畢,急救中心也被翻新了一遍。
之前被燒成廢墟的凱旋城作戰中心,直接拆幹淨,準備重修。大家都知道,蕭拂要重啓她當年的見世軍,不過現在招兵宣傳都還沒做,就已經有上千萬年輕人投了志願書。
所以這個地方大概率會被她用來作為一個異能軍事訓練基地。
調查局的事基本上就算是厘清了,唯一還剩了一個比較大的歷史遺留問題,就是關于獸魄走私的問題。
門橋雖然已經關閉,但之前的偷渡客并沒有全部抓完,而且還有很多獸魄在黑市流通。那些亡命之徒和見錢眼開的黑心商人,根本不關心政策如何,只要能賺到錢和提升異能,多大的罪也敢犯。
所以只能調查局和軍部去肅清這部分的人。
然而問題就來了。
調查局和軍部的不睦根深蒂固,大家一聽說要聯合打擊獸魄走私案,全都跟啞火的炮仗似的,一問一個不吱聲。
這個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主要是走私團夥遍布全星系,光靠一方是很難根除的——軍部的駐地不在城市,他們可以解決各種荒星要塞的通緝犯,卻不太能保證城市區域內的安危。而調查局的分局雖然遍布全星系,可衆所周知,這些年調查局警察人手一向不夠……
總而言之,聯盟政府希望雙方達成合作共識。
調查局還沒有選出新局長,現在所有的事情都需要開會投票解決,大家一聽是和軍部合作,都看向蕭拂。蕭拂看向宗戒。
宗戒:“你看我幹什麽?”
蕭拂想說她也不知道,她就是看見大家都在轉頭,她就跟着那麽一轉。
被宗戒一問,她才意識到自己沒有尴尬的必要,于是轉回去看向另一邊的克萊黎恩,說:“你看我幹什麽?……不是,你們都看我幹什麽?”
“要和軍部合作,你拿主意。”其他人說。
“我又不是局長,我不拿。”
“你可以暫代局長。”
“上一個暫代局長的人已經完蛋了。”
“……你幹嘛非得跟他比。”
“呀!”蕭拂拍案而起,“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事,你們自己定吧,我先走了。”
說完匆匆溜走。
後面有人問了句:“什麽事怎麽急啊?!”
大家下意識看向宗戒。
宗戒低頭翻了翻自己的筆記本,上面關于蕭拂的今日行程寫的是“無”。
于是他推了一下眼鏡,說:“總統閣請她喝茶。”
“哦哦。”衆人了然點點頭,“那是比較急。”
宗戒默默合上本子。
走私案的事情被一拖再拖,到後來總統閣真的要請他們喝茶了,突然,大家的手機都發出了一聲震動音。
不只是調查局,連軍部也是。
大家在同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發現自己被拉入了一個聊天群。
【獸魄走私專案組】
[秦招]:受星際最高審判庭的邀請,我和@雁風浔 今天成立了一個專案組,針對這次的走私案。
[秦招]:我知道這次案件和諸位過去的工作相比,不算太重大,把各位調查局和軍部的高層人員聚起來似乎興師動衆。但走私人員身份不明,散落全星系,放任自流的話難保不會引起更多隐患。為了早日将事情了解,所以需要大家一起協作。
[秦招]:現在我代表專案組征求大家意見,願意主動加入的扣1,不加入的自己退群。謝謝大家配合。
整個群人數不算太多,主要都是兩邊的高層領導,軍部的十幾位少将和兩位中将,包括雁江這一個總軍上将,以及調查局的各個副局長。
一開始大家很沉默。
後來,調查局的人紛紛出來扣了1。畢竟是雁風浔和秦招建的群,也相當于是他們調查局牽頭,他們自然要支持自己人。
只不過軍部那邊一直沒有反響。
兩分鐘後。
[雁風浔]:@軍部 ,他的消息你們是看不見嗎
[雁風浔]:一分鐘內回複,不說話的我來挨個踢。
[軍部-潘部]:11111
[軍部-潘部]:實在抱歉啊小浔,剛練兵呢!忘看手機了呵呵呵呵,我全力支持咱們專案組!我們和平軍一律聽從差遣!
[軍部-李利索]:我們第五巡防軍也加入,明天起,附近星域的所有往來飛船我們負責戒嚴檢查。
[軍部xxx]:我們也——
幾個将軍起了帶頭作用,很快,其他人也都紛紛地表明了自己服從的意願。
竟然沒有一個人主動退群。
大概是因為,沒有人想被雁風浔記住自己的名字。他們都盡可能表現出積極的态度。
事情就這樣“圓滿”解決。
但其實作為牽頭的人,雁風浔和秦招也是被逼無奈。
他們一點都不想摻和這事兒,耗時間,又沒什麽樂子。
本來秦招都已經把這幾年攢出來的假期湊好了,要請假和雁風浔去其他星球度個假的,走私案一攬,假期又是遙遙無期。
雁風浔比較無語的是,蕭拂這幾天好像賴在他和秦招的家裏了。
“走私案我們幫你解決了,你是不是也解決一下你自己。”雁風浔說着,就把蕭拂扔在地上槍撿了起來,捏碎了丢垃圾桶。
蕭拂盤腿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聞言,睜開一只眼,看他:“別暗示,我聽不懂。”
“我還用暗示?”雁風浔看了一眼秦招,說,“你告訴她。”
秦招清了清嗓子,道:“雁江已經往調查局打了一百多通電話,并且往我私人手機號裏發了三十多條短信。內容主要就是——”
蕭拂堵着耳朵:“聽不見聽不見。”
秦招眨了眨眼,覺得這一幕好眼熟。
他和雁風浔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雁風浔也這樣幹過——對自己不想聽的事,堅決不勉強自己。
雁風浔冷笑一聲,拔高音量喊了句:“他!想!見!你!”
蕭拂張嘴大喊:“啊!!!”
物理隔絕雁風浔的聲音。
雁風浔再接再厲:“他!要!跟!你!見!面!”
蕭拂繼續喊:“啊啊啊啊啊!”
秦招:“……”
他默默往後退了一步,想離開這個刺耳的環境。
被雁風浔拉住了:“不許跑,你幫我一下。”
秦招被拽在原地,問他:“幫你什麽?”
雁風浔低下頭,悄悄說:“我要幹一件欠揍的事,等下你保護我。”
現在在全星系範圍內,恐怕都沒有人能說自己可以保護雁風浔。退一步講,根本也沒有人能夠傷到雁風浔。
但秦招很鄭重地點了點頭:“好。”
于是雁風浔大手一揮,客廳裏乍起一陣微風。
他伸手從一片白光中一扒拉,直接拽了個活生生的人出來。
下一刻。
蕭拂和雁江面面相觑。
蕭拂突然不叫了,她的嘴慢慢合攏,從一開始的震驚,到後來慢慢地平靜,還能和雁江揮揮手打招呼:“嗨。”
可是雁江卻兩眼一黑,往後猛退三步,撞到牆壁。
他驚恐地連眨好幾下眼睛,看了看旁邊的雁風浔和秦招,又看向蕭拂。最後他大喝一聲:“啊!”
蕭拂嫌棄地堵着耳朵:“你叫什麽叫。”
雁江沖過去,伸手想要抓她的肩膀,但胳膊停在半空,收了回去,上下左右打量了蕭拂一番,然後捂着臉,沒說話。
“我就是因為這個不想見你。”蕭拂嘆了一聲氣,撐着沙發扶手看雁江。
雁江從指縫中瞄了她一眼,實在還是不能接受眼前的蕭拂,于是又捂住眼睛,問她:“你怕我見了你,情緒太激動?你好好活着,這是值得開心的事,激動一下也正常。不至于讓你推了我一個多月吧?”
蕭拂說:“我是怕我受刺激。”
雁江苦笑,好不容易放下了手,終于敢看蕭拂:“你能受什麽刺激?天塌了你也不關心先砸死誰。”
他的眼裏,這是一張屬于二十九歲的蕭拂年輕的臉,這是他們分別前的最後一刻,雁江記憶裏的臉。
這二十年,他一直在往前走,而蕭拂還是當初那個她。
雁江很難說清心裏是什麽感覺。
激動興奮當然會有,畢竟二十年前,他們也曾是最親密的人。但當初蕭拂痛揍了他一頓後兩個人鬧了分手,那一次其實他們吵得很厲害,蕭拂明确地告訴了雁江,她不可能為了一場婚姻放棄自己的事業,而雁江也很痛苦地掙紮在說服蕭拂和說服自己的困境中。
他們之間的道別并不愉快,所以重逢時,多少也帶着點尴尬。
但雁江自認為,自己比蕭拂多活了二十年,看待這個問題早已心如止水,雲淡風輕,可以開解開解蕭拂:“我知道,對你來說記憶還停留在二十年前。我們當初剛分手不久,孩子剛滿月你就出了事。現在回來了,一切都變了,你還停留在原地,對這些難以接受也是正常的。如果我做了什麽刺激到你,你可以告訴我,我會盡量彌補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蕭拂擡手打斷了他,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說,“我主要是看着你這一張老臉有點受刺激。”
雁江:“……?”
蕭拂:“高級異能者不是可以用勢元保養一下皮膚嗎?你能不能也稍微保養一下,比我上次見你黑了五個度。”
雁江:“………………”
蕭拂:“雁江,還當我是朋友的話,出去別說咱倆談過,好人有好報。”
“蕭!拂!”雁江的臉一下就怒紅起來,“你什麽時候能正經起來?”
“你別這麽大聲,很吵啊。”蕭拂堵住耳朵。
雁江扶着額,一言難盡地嘆了一聲氣:“還跟以前一樣沒心沒肺!”
“廢話,你說的以前就是我的現在。”蕭拂白了他一眼。
“……”雁江被一句話噎住,“是,你說的沒錯。算了,今天不是一個談話的好時機,你先休息吧。我……”
他一轉身,和雁風浔大眼瞪小眼。
“你小子,下次要叫我來也提前給我一個心理準備,你讓我這樣——”
話說到一半,秦招忽然攔在雁風浔跟前,說:“不要兇他。”
雁風浔躲在秦招身後狠狠點頭:“別兇我。”
雁江忽然覺得這個房子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他猛掐自己人中,對雁風浔說:“送……送我走,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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