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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6章
    第 76 章

    雁風浔在第三天下午終于回到了銀門港調查局總部。

    他第一時間趕到急救中心,差點沒能進去。

    裏三層外三層都是身穿黑金軍服的異能重兵,對所有進出人員嚴查身份,只要沒有接到通知,一縷不予放行。這些異能軍當中,間或穿插了三五個身穿調查局血紅色特勤制服的警察,由于軍部實在人多勢衆,調查局特勤們幾乎被淹沒在成群的黑金色當中,成了可有可無的一抹紅。

    雁風浔沒有任何通行證,大多數調查局員工和軍部小兵也不認識他,但他不急着往裏闖,就在樓下走來走去。

    不出兩分鐘,就有人撥開重重人牆來接他。

    “我的天老爺啊你回來了怎麽不進,要不是我們在樓上看見你,你還打算擱這兒曬太陽呢?”彭呸呸迎過來,親自把雁風浔帶了進去。

    “怎麽樣?”雁風浔問。

    “還能怎麽樣,和之前一樣躺着呢。不過各項數據良好,今天監測到他的勢元已經完全恢複,但是嘛……還是不醒。”

    雁風浔卻說:“我是問我爸。”

    彭呸呸按下電梯,哼哼一笑:“你也爸好着呢,精神抖擻健康活潑——他這三天砸了四面牆。還好邊穆和陳厭青死死守住了承重柱,不然所有人一塊兒死裏面。”

    “三天了還沒消氣?”雁風浔腳下一頓,一副不肯上去的樣子。

    彭呸呸拽了他一把,把他帶進電梯,等門關了才說:“不是生你的氣。”

    電梯樓層緩緩向上的過程中,雁風浔似有若無地看了一眼監控攝像頭,對着它笑了笑。耳邊傳來彭呸呸的聲音:“你爹和你外公的戰争,殃及了我們一衆池魚。”

    三天前,辛霍親自來到秦招的病房,和雁江面對面地談了一場話。具體談了什麽不知道,因為除了“昏迷不醒”的秦招外,其他人都被趕了出來。

    他們只知道門被炸開了,牆被砸穿了,在一片沉默的硝煙中,雁江和辛霍兩個人撕破了臉。

    電梯門這時候打開,還不等二人邁步出去,就聽見走廊盡頭傳來雁江的冷笑:“你是想威脅我?”

    “你可以往好的方向理解,我在和你商量。”

    “看不出來商量的意思。你拿我兒子來跟我提要求,是不是有點太急了。”

    “急的是你。”

    “放屁。”

    轟的一聲巨響傳來,彭呸呸縮着脖子躲在雁風浔後面,嘆氣道:“又開始了。”

    雁風浔沒有過去加入戰争的意思,他掉轉腳步,直接走向秦招的病房。彭呸呸緊跟上,好奇地問:“你就不想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該知道總會知道。”

    雁風浔推開門的一瞬愣了一下,左右看看,一言難盡地揉了揉眉心。

    這病房已經算大了,但此時此刻裏面擠了起碼二三十個人,有軍部的,有調查局的,也有辛霍從老宅帶來的私人保镖。

    邊穆個頭稍矮,身材也比較勻稱,在一衆魁梧的異能者中間顯得格格不入,可憐巴巴地擠在秦招的病床旁側,努力給自己找了一個不會被擠扁的空間呼吸着。

    “這是……”雁風浔看到牆面和落地床上都挂滿了一種奇怪的金屬網布,順着往上,又發現幾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攝像,他有些麻木,明知故問,“這些都是什麽啊?”

    彭呸呸挨個給他介紹:“黑色的那種攝像頭是調查局的,白色的那種攝像頭是軍部的。還有一種黑白相間的攝像頭,是用來監視攝像頭的。”

    “你要不要聽聽看自己在說什麽,用來監視攝像頭的攝像頭?”

    “你還別說,這東西必不可少。沒安它之前,其他攝像頭天天都會損壞,也找不到是誰破壞的。安了之後現在都安分了。”

    雁風浔心想,哪裏是安分了,這兩邊是打算憋個大的同歸于盡啊。

    “那個網呢?”

    “那個叫物理能量場,可以起到阻隔勢元的作用,在這個房間裏外十米半徑內,不僅是空間異能,任何異能都無法使用。避免外敵入侵。”

    同時也可以避免裏面的人逃出去。

    雁風浔就問:“那我爸還砸了牆?”

    彭呸呸說:“哦,他沒用異能,徒手砸的。”

    雁風浔從一開始的驚訝,變得有些好笑。

    房間裏的其他人都很沉默,從雁風浔進門開始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連早就想和雁風浔聯系的溫聞,也只是站在遠處,欲言又止。

    現在這種環境下,根本沒辦法說話。

    雁風浔推開幾個臉色冷酷到黢黑的保镖,走到病床前,看到秦招的那一刻,心裏說不出是心疼多一點還是憤怒多一點。但他表面上很平靜,走過去把邊穆拎開,自己坐下。

    他伸手在秦招的額頭上摸了摸,彭呸呸覺得這個動作略顯多餘:“他沒什麽問題。”

    雁風浔的手并沒有拿開,順着秦招的額頭緩緩向下,撫摸他的眉,緊閉的眼角,又落至兩頰。忽然附身過去,在他耳邊輕聲說:“我回來了。”

    床上躺着的人很明顯有了一些姿勢上的變化。

    在秦招就要忍不住睜開眼悄咪咪看他的前一刻,雁風浔好似無意地低頭在他眉眼處輕輕一吻。

    沒有人注意到秦招剛才是不是動了,是不是睜眼了,又時不時比幾分鐘前心跳呼吸加快了。大家都在這一吻之後不太自在地避開了目光。

    邊穆漲紅着臉縮到茶水間裏,給大家泡茶。彭呸呸稍顯穩重,偷偷摸出手機抓拍了一張照片,然後假裝無事地打開手機,跑到角落和別人聊天。

    身邊忽然走近一個人,雁風浔擡頭看去,發現是他很少能碰到面的副局長溫聞。

    “您好。”他記得溫聞,對她也很和氣。

    但溫聞的表情看起來不太好:“你……”

    她不确定雁風浔對調查局這幾天發生的事知道了多少,也不好在這個充滿監控的房間裏和他講太多,只能委婉地問了句,“你去見了你父親沒?”

    “還沒有。”雁風浔的手指在秦招耳廓邊輕輕打轉,好像不太在意別的事,只一門心思地看着秦招。

    “他們正在外面談事,也許和你有關,你要不要去看看?”

    “等會兒就能見到了,我想先陪隊長。”

    “……”溫聞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畢竟雁風浔也只是一個二十郎當歲的年輕人,又一直被保護在雁家那樣的巨型溫室中,恐怕沒有遇到過如今這麽複雜的事情。

    溫聞不知道該怎麽用一兩句話告訴雁風浔:你的外公想把你送進監獄,你的父親想踏平調查局。

    她最終只能嘆了一聲氣:“算了,大人的事情,讓大人去操心吧。你……在這裏和秦招說說話,沒準兒他能聽見。”

    “好哦。”雁風浔沖她點點頭。

    就在溫聞要轉身的時候,雁風浔卻又叫住了她,“溫局。”

    “怎麽了?”溫聞看向他,渴望雁風浔能夠從她急切的目光中讀懂如今局勢的嚴峻。

    但雁風浔卻一如既往地笑着,有種對危險一無所知的天真開朗:“不用擔心,會好起來的。”

    溫局以為他說的是秦招,便回他:“當然,他會好起來的。”

    “哎呀,四點鐘了!”彭呸呸已經對房間裏這種古怪的氛圍習以為常,她突然走過去擠開兩個辛霍的保镖,很自然地打開了電視,說,“從四點開始就是全星系各個守勢大戰分賽場的預熱了!”

    所謂預熱,不過就是一些媒體進場報道,拍一拍擂臺環境,采訪一下早到的參賽選手,以及播放往年的精彩戰鬥畫面——基本上每年都會放一段秦招的奪冠視頻。

    明天是守勢大戰正式開戰,今天陳厭青和宗恕也都先去了賽場,和調查局的其他參賽同事一起準備。

    彭呸呸激動地找哪家媒體有采訪到她的熟人,結果找來找去,發現今年的媒體大多數都在采訪自由參賽選手,以及軍部的一些種子選手。

    “靠。”她低罵了一聲,“去年排着隊想采訪秦招的那幾家媒體今年居然全部跑去采訪軍部了,無語。”

    旁邊幾個守着病房的軍部異能者卻笑了起來,頗為自豪地說:“大家還是有眼光的,都知道今年的奪冠希望在誰手上。”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聽說今年報名人數破千萬,自由參賽選手占了五成,軍部占了四成。”

    這時第三個人很配合地問了句:“那還有一成全是調查局的人嗎?”

    “你想多了,最後這一成當中的百分之九十,是來自于異能學院首次組織學生參賽,體驗作戰來的。只有剩下的最後一丢丢人,才是調查局的參賽者。”

    “哈哈哈能湊得夠一萬人嗎?”

    “一萬?有沒有一千還難說吧。”

    這幾人一唱一和的立刻笑作一團。

    對他們而言,這次軍部占領調查總局的行動,是他們單方面的示威。他們當然不會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只覺得贏了調查局一頭,神清氣爽。

    辛霍那幾個保镖沒有給出半點反應,因為他們也沒覺得自己是調查局的人。

    這段陰陽怪氣的話說出來,受傷的只有彭呸呸邊穆和溫聞——也許還有躺在床上的秦招,但雁風浔正按着他的手背,安撫性地拍了拍。

    這口氣彭呸呸是咽不下的,她白了那幾人一眼:“啧啧啧,有些人的口氣聽起來好像已經贏了,不知道之前拿過幾個冠軍啊?”

    “不會吧不會吧,該不會這幾年一次冠軍也沒拿吧?”

    “本事沒多少,口氣還不小。這麽厲害也別守在病房裏,銀門港又不是沒有分賽點,我出地鐵錢你們幾個去擂臺上打一打啊?”

    被怼的那幾個本來想還嘴,但恐怕确實找不到反駁的依據,往年他們敗給秦招是毋庸置疑的事實,于是嘴消停了會兒,但很快又找到了新的信心所在。

    “以往讓你們調查局撿了第一名,是因為我們軍部最強的那個人沒有出戰。”

    聽到這話,彭呸呸撲哧一聲笑了:“你看我像是信你的樣子嗎?”

    “你信不信沒關系,上了賽場就見分曉了。守勢大戰只能年滿十八才參賽,往年他只能觀戰,今年——”

    “噓,少說兩句吧,嘴巴跟漏勺似的。”

    雁風浔擡眼掃了他們幾人一眼,沒說話,但猜到他們說的人是雁飛霄。

    那天他去找辛息的時候,就已經發現雁飛霄有蘇醒的跡象。這意味着,雁飛霄已經成功地吸收了那些獸魄。

    只是不知道雁飛霄最終可以轉化多少。

    彭呸呸自然不太清楚這件事,她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氣勢上輸給對方,于是放下狠話道:“別以為秦招這次不去,就能讓你們撿了便宜,我們調查局這次也準備了一個王牌選手,到時候吓死你們!”

    雁風浔挑了挑眉,有些感興趣地問彭呸呸:“誰?”

    那幾個異能軍也看着她,好像有些警惕——他們擔心彭呸呸說的是真的。畢竟調查局這邊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萬一真的出現個什麽比秦招還厲害的家夥……

    “陳厭青啊!”彭呸呸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他可是空間異能者好嗎?實戰起來很牛的。往年他是因為懶所以沒有報名參賽,今年因為人數不夠——咳咳!今年因為他想替隊長争口氣,所以報名了,他是奪冠種子選手,贏面比宗恕還大。”

    雁風浔想了想陳厭青的異能,他客觀地來說,陳厭青的異能屬性是不錯,但兩種能力都是以輔助為主。如果和宗恕那種高強度攻擊屬性的人搭配起來,可能還說得上是“王牌”。獨自上場就顯得不夠看。

    尤其是那種要在短時間內角逐高低的場合,陳厭青的空間能力一旦露出破綻,就是死局。當然,他初賽肯定沒問題,任何對手在他的空間裏都會被削弱攻擊力,陳厭青可以直接硬碰硬,輕松拿捏。

    但決賽很難。

    上千萬人,能打進決賽的只有幾百個,又再一對一淘汰下來,進入冠軍賽,那時候留下來的異能者勢元比陳厭青只高不低。

    他當然可以靠着空間屬性和對方耗,輸是很難的,但贏也不容易。

    面對那些作戰經驗豐富的對手,陳厭青最大的贏面,就是用策略耐心把對手耗盡勢元,以達到險勝的結果,要麽把一個小時的比賽時長拉完,幹脆打成平手。

    雁風浔分析完了,無聲嘆氣,得出結論:陳厭青運氣好有沖進前三的機會,但冠軍無望。

    這還是排除了那些靠着吃獸魄,已經突破了上萬勢元的參賽者。要是陳厭青在初賽就遇到這些人,那別說前三,雁風浔覺得他去決賽的希望都大大減少。

    雁飛霄更是如此。屍偶本就是一種比作弊還要開挂的精神召喚系異能,加上如今他還吞食了大量獸魄勢元。遇上他的參賽者統統倒黴。

    願陳厭青好運。

    彭呸呸對此一無所知,她非常有底氣地發表了一系列贊美陳厭青的陳詞,中心思想就是“空間異能者就是最吊的”。

    要不是十分鐘後,雁江和辛霍的腳步聲靠近,打斷了彭呸呸的演講,她能直接用口水淹死那幾個異能兵。

    門打開的時候,雁風浔還在看電視,那些比賽報道千篇一律,記者問來問去都是拿幾個問題,他調到了不同的分賽點,除了銀門港,耶努霧司,還包括了一些他沒聽過也沒見過的星域城市。

    當耳邊傳來雁江的聲音時,他才慢條斯理地轉過臉去。

    還好,雁江沒有沖過來一巴掌把他拍死。

    雁風浔在心裏感激辛霍,因為看起來辛霍已經把雁江的怒氣成功轉移。

    “浔兒,出來。”雁江言簡意赅地對他說。

    表情有些凝重。

    辛霍就站在雁江身旁,他臉上那種讓雁風浔一直都不能理解的親切微笑,今天終于卸下了。但也只是和雁風浔短暫對視了一眼,便轉身離開。看來,他已經放棄再繼續和雁風浔上演并不怎麽自然的親切戲碼。

    原來這老頭不笑的時候看起來這麽陰險。雁風浔忽然想。

    他剛要起身走向雁江,忽然感覺自己埋在被窩裏握着秦招的那只手被重重握了一下。

    雁風浔指腹輕撫秦招的手背,什麽話都沒說,但秦招卻好像什麽都懂了。

    再站起來的時候,雁風浔把手從被子下面抽出來。

    他一邊往外走,一邊看了眼自己的指尖。那上面一抹盈盈亮亮的光,正是秦招的異能。

    “雁風浔。”

    與溫聞擦肩而過的時候,她叫住了他,“事關秦招和我們所有人的生死,你要做出正确的選擇。”

    雁風浔目不斜視地路過了她,輕笑道:“什麽啊,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你這樣說話好奇怪。”

    在走出那扇門以前,雁風浔确實是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的。

    畢竟,這三天他千真萬确是在星際航班上,雁江知道了多少,又為什麽和辛霍吵架時提到了他,現在調查局和軍部處在什麽階段,他一無所知。

    雁風浔本來還打算用剛得到的共感異能去探一探雁江的想法,結果雁江倒是一點不瞞着,直接跟他攤了牌。

    “你去找了辛息?她都告訴你了?”

    在秦招病房的樓下,一間空置許久的辦公室裏,雁江連坐下都等不及,就開門見山。

    雁風浔沒有回答,兀自先坐下了。

    他不說話,雁江便默認了這個事實。比起雁風浔想象中的火冒三丈不同,雁江顯得平靜。

    他沒有追問雁風浔究竟知道了多少,只說:“辛……他告訴我你跟秦招在查當年的事,現在練壽夫盯上了你們。我倒是佩服秦招,收了那麽多獸魄回來他居然一個都沒動?那他打不過練壽夫也正常。”

    他看雁風浔沒有要接他話的意思,嘆了一聲,“練壽夫這些年行蹤一直很蹊跷,我早些年查過他,但空間異能者滑不留手,想找到人都麻煩得要死,更別說派人監視。反倒要是讓他纏上,就跟狗皮膏藥似的甩都甩不掉,大半夜能從枕頭裏長把刀出來……”

    雁風浔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雁江卻避開了不看他。

    被外人抱怨說看起來像是随時在發火的那副兇煞表情,這一刻卻模糊了起來。雁風浔不知道雁江現在是以什麽心情在和他說這些話。

    “驚訝什麽,你以為我不知道練壽夫有問題?我只是……沒有想到你會走到這一步,臭小子……你們到底是怎麽查到練壽夫頭上的?”

    “你呢?為什麽查他。”雁風浔反問。

    隔了許久,雁江才撐着額頭重重嘆氣:“最開始跟你一樣吧,覺得你媽還活着。二十年前那場火燒得有問題,總得查一下。”

    “他們不是說給你聽了嗎?”雁風浔不知為何明明不想笑,卻揚起了嘴角,“是我造成的火災,我殺了他們。”

    雁江呼吸重了幾分:“我沒看見。”

    雁風浔盯着他看了兩分鐘,直到雁江重複道:“我沒看見,我不信。”

    “既然不信,為什麽當時不上報聯盟政府,調查真相。”

    雁風浔第一次這樣咄咄逼人,他們倆之間的關系仿佛調換了。這一次強勢的人,變成了雁風浔。

    “兒子,你那時候……”雁江終于轉過頭來,正視雁風浔,他擡起手來,掌心相對拉開一個小小的距離,說,“你那時候就這麽點兒大。”

    雁風浔愣了一下。

    雁江忽然笑了一聲,接着說:“他們當時把你抱給我看,裹得跟個剛出籠的大包子一樣,捏一下就哭半天。”

    說到這兒,笑容斂了下去,聲音也沉了,“他們又說你異能失控,燒了整座醫院,調查局最重要的幾位核心人員全都死于非命。調查局要拿你問罪,上報最高審判庭,審查周期三個月。”

    三個月,對一個成年人來說不痛不癢,但對一個出生剛滿一個月的嬰兒來說,無異于另一種方式的謀殺。

    正常來講,審判庭不可能對一個嬰兒判罪。

    但當時的問題嚴峻在于,這個孩子的異能具有不可控性,在證據指向他有嚴重危害性的前提下,審判庭極有可能把孩子作為特殊情況進行特殊監管。

    偏偏那時候的軍部,在聯盟的地位遠不如調查局。而當年的雁江也才不到三十的年紀,在軍部最多不過是個異能很突出的後起之秀,被稱為“未來的軍部接班人”,但畢竟是“未來”。

    在事情發生的時候,雁江還沒成為雁家的當家人,也沒有當上軍部上将。

    他在如巍峨高山一般手可通天的調查局面前,沒有半點發言權。

    如果當時,這孩子真的被送上審判庭,雁江覺得自己沒辦法保住這個孩子——他要麽會死于三個月審查期間內不夠謹慎的照顧,要麽死于想要掩蓋真相的幕後兇手。

    調查真相固然重要,但雁江不打算用自己兒子去賭。

    所以他找到辛霍,和對方軟硬兼施,希望可以不要上報聯盟,但想以調查局和軍部兩方的名義私下追查這個問題。

    辛霍拒絕了他,原因也很簡單。

    辛霍認為這次火災,調查局犧牲慘重,必須追究到底。這事兒除了聯盟政府,誰也做不了主。辛霍堅持要上報。

    雁江當年也算天之驕子,出生于大家族,異能屬性強悍,成長路上順風順水,十六歲在雁家的關系作用下進入軍部,十八歲立下功勳,不到二十的年紀開始一路高歌猛進,此後軍銜高升,活得恣意驕狂。

    他一直以為人生中最大的失敗,就是向蕭拂求婚八次,被痛揍八次。最後一次還直接被揍進醫院,躺了一個月。

    卻沒想到,人生還有更大的深淵等着他重重墜落。

    雁江後來好幾次都回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麽跪下去的。

    大概因為那時候蕭拂的死訊太突然,以至于雁江尚處在渾身麻痹的狀态中。他跪得一點都不猶豫,也不覺得屈辱,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不能上報聯盟政府,不能把孩子交給別人。

    辛霍當時也不能說是心軟,或是可憐雁江,只單純地被這個執着過頭的年輕人給纏得沒辦法了,于是同意雁江的請求。他最終沒有真的把孩子推出去承擔後果,而是将整個消息封鎖在調查局內部。包括出事人員的檔案,也全都被抹去。

    其實雁江沒有想到他會做到這一步。雁江最初只是希望辛霍給他一點時間,他會調查出真相後,親自去上報審判庭。

    如果查出來真的是他的孩子異能失控造成的犧牲,那麽雁江願意以監護人的身份承擔這份重罪,醫院裏燒成灰燼的上百條人命,他來背。

    但辛霍好像突然就體諒了雁江初為人父的不容易,竟然慷慨慈悲地把整件事就這麽收手了。此後也從來沒有再要求雁江給出什麽交代。

    雁江後來聽辛息提起練壽夫這個人,知道他在調查局裏一直和蕭拂對着幹,出事後沒幾個月又坐上了局長之位,雁江自然而然會懷疑。

    那時候辛霍已經退位,雁江便以私人名義調查練壽夫,沒有再和辛霍商量。

    但查練壽夫的第一年,雁江就險些身首異處。

    後來他警惕了點,行動也更隐秘,但空間異能的特殊性,導致雁江随時随地都把自己暴露在對方的殺機之下。

    他本來就更擅長正面迎敵,這種遠距離的交鋒相當于把自己的弱點拿來對抗敵人的優勢。

    雁江查了練壽夫多少年,就把自己的腦袋懸在腰上多少年。

    “那後來為什麽不查了,因為你接受了她死掉的事實?”

    “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有什麽接受不接受的?”雁江失笑,就像在看一個幼稚的頑童在無理取鬧,“你能想出她活着卻二十年不回來的理由嗎?”

    “能啊。”雁風浔聳聳肩,道,“她覺得我們都不想她,她就不回來。”

    雁江這下是真的笑了,笑得很大聲,身體前仰後合,樂不可支:“你不了解你媽,她才不在乎別人想不想她。”

    雁風浔平靜地看着他:“但是我真的想她。”

    笑聲在這一秒戛然而止,雁江臉上帶着還來不及收斂的表情,看向雁風浔,語氣四平八穩,聽不出什麽情緒:“我也是。”

    也許他們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麽,已經沒有必要讨論了。

    片刻後,雁風浔率先打破了這種詭異的沉默:“既然你覺得問題出在練壽夫,那你和辛霍在吵什麽。”

    他覺得雁江應該還不知道辛霍背地裏做了什麽,否則不會這麽淡定地在這裏和他聊往事。

    果不其然,雁江給出了一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他希望我放棄折疊空間的駐守權,此後将與獸魄相關的一切事宜交給調查局,并且和調查局簽訂為期五十年的互不幹涉條約——他想憑借這一紙條約,把已經行将就木的調查局重新擡到與軍部相當的位置。”

    “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如果我不答應他,他會把二十年前的舊事重新上報聯盟政府,要求……審查你。”

    雁風浔聽完後第一反應是笑了。

    “那豈不是正好?我現在也不是當年的嬰兒,三個月的審查期還是能堅持的。不如就——”說到這兒,雁風浔忽然頓住。

    雁江沒有發現他的表情古怪,只說:“你不懂,審判庭的審查機制和手段都十分嚴苛。你現在已經是成人,一旦查出問題,必然需要自己擔責。辛霍手裏有當年火災的所有資料,我怕他早有準備,你進去就出不來。”說完,雁江忍不住罵了句髒話,道,“想不到過去這麽多年,他竟然還會舊事重提。人為了權力還真是舍得下臉來。”

    然而雁風浔此刻想的卻不是這個。

    他知道辛霍為什麽要這個并不合适的時機,與雁江撕破臉,突然提出所謂的審查。

    辛霍肯定知道雁風浔的封印已經不牢固了,随時都有爆發的可能。

    這個死老頭是在做兩手準備——

    第一手準備,如果雁風浔還不知道封印的事,那麽提出審查,至少可以再給他自己争取三個月的時間,來研究《異能收錄檔案》。三個月後,審查結果如何不重要,辛霍相信自己已經成功獲得了雁風浔的異能。

    第二手準備……如果雁風浔知道了封印的事,并且已經打破了封印,那麽更好了。審判庭查出他身上有危險性極高的異能,便可以證明當初的醫院失事跟雁風浔脫不了幹系。

    而辛霍經過二十年的準備,早就可以把對他不利的證據都抹除。到時候雁風浔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不管身上有沒有異能,都逃不掉。

    他一把抓住雁江的手,說:“爸爸。”

    雁江本來還處在心浮氣躁的思慮中,被他這麽嘴甜地一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小子又在憋什麽壞。”

    “我不能去審判庭。”雁風浔直截了當地說。

    “廢話,我當然不會把你交給他們。但是,軍部也不能和調查局簽訂條約……”雁江再次陷入沉思,喃喃道,“有什麽辦法。”

    雁風浔說:“氣死他。”

    雁江仿佛沒聽清,繼續保持思考的姿勢,頭都沒擡:“該怎麽做呢……等等,你小子剛才說什麽了?”

    雁風浔一點沒怵,擡頭定定地看着雁江,字正腔圓地重複道:“氣死辛霍。”

    雁江張了張嘴,眼珠子上上下下看着雁風浔:“?”

    他企圖找尋雁風浔已滿十八的證據。

    一個成年人可能說出這種幼稚的話嗎?

    “你帶着你手底下那群熱衷于和調查局對着幹的異能軍,給辛霍制造一個你們被逼急了的假象。”雁風浔迎着他懷疑的目光,笑說,“不用幹別的,發瘋就好。”

    “……有什麽意義?”

    “辛霍剛接手調查局,需要一段時間來整頓。剛好守勢大戰是個契機,他不可能有那麽多精力同時應付這麽多事。攪亂調查局,可以幫我争取時間。”

    雁江蹙眉不解:“你要争取什麽時間?”

    雁風浔沖他微微一笑,輕描淡寫地說了一段話。

    雁江的表情在短短時間內從迷茫到困惑到震驚最後一拍大腿站起來捂住雁風浔的嘴。

    雁風浔不急着掙紮,等雁江自己消化。

    他說的那些話裏有足夠多的信息,把雁江這二十年來的三觀都給擊碎。

    好半天以後,雁江收回手,臉色嚴肅地站起來,目光在房間裏到處掃了一下。

    雁風浔說:“沒有監控。”

    雁江這才卸下裝腔作勢的表情,看向雁風浔。

    這一下,他看了很久,久到仿佛不認識這是自己的兒子。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你這一點像我,有勇有謀。”

    雁風浔克制住自己想要調侃親爹的沖動,默了片刻,送給雁江一個自己體會的眼神:“如果這樣想能讓你心裏舒服一點的話,你随意。”

    第二天守勢大戰開戰,秦招的病房裏一如既往的熱鬧。

    辛霍的保镖,雁江的兵,彭呸呸邊穆和溫聞,所有無論是否對彼此抱有惡意的人,這一整天都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他們在電視、手機屏幕以及別人的手機屏幕裏,看着不同分賽點的實況轉播。

    彭呸呸一開始很興奮,但到了中午,她已經蔫兒了。

    今年的守勢大戰不同以往,黑馬特別多。

    過去A級的參賽選手屈指可數,每年都是那麽些,大家對彼此的情況都已經摸得差不多了。什麽屬性克制什麽屬性,什麽異能壓制什麽異能,在上場前就已經心裏有數。

    但今年,由于多了很多靠獸魄提升勢元的選手,他們的勢元很高,而異能又新奇,調查局這邊的參賽選手毫無準備,猝不及防就遇到了某個壓制自己的屬性,上場沒兩分鐘直接被幹趴下。

    現場的一些圍觀群衆和看電視機前直播的觀衆都發出了噓聲。

    但彭呸呸覺得很不公平:“聯盟政府沒有披露獸魄的事,觀衆當然不知道那群家夥開了挂!有些人報名的時候是B級,回去就吃獸魄到了A級,這他媽找誰說理!我要舉報!”

    溫聞按住了她的肩:“冷靜。”

    “這怎麽冷靜,連輸好幾場了。”

    “聯盟政府不公開獸魄的事,也是有原因的。你想想要是大家都知道了折疊空間的存在,會不會有好事分子借機擾亂民心?連你都知道獸魄是開挂的好東西,別人不知道?稀缺資源一旦出現,競争也就随之而來。”

    彭呸呸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但還是氣不過自己的同事被打趴下的視頻瞬間被反複播放。

    軍部的人本來還想幸災樂禍,但慢慢的臉色也難看起來。

    情況和彭呸呸類似。

    調查局和軍部的人都沒有吃獸魄,所以上場都是實打實的勢元,有些人靠着作弊,一夜之間突破等級界限大有人在。他們不怕吃多了獸魄爆體而亡,因為一戰成名是絕大多數名不見經傳的異能者終生的夢想和野心。

    到了下午,彭呸呸更緊張了。

    因為陳厭青和宗恕開賽了。

    兩點的那一場,宗恕上去,毫無賽點,輕輕松松拿下第一場勝利。三點半,陳厭青上場,雖然耗時比較長,整整一個小時才打完,但陳厭青贏得也很輕松,反倒是把對方心态搞崩了,最終直接棄權不打了。

    彭呸呸這才挺直了腰板,為調查局扳回了一成而與有榮焉。一旁的溫聞也終于露出了這些天來的頭一個笑臉。

    他們沒想到的是,軍部好像也挺開心的。

    彭呸呸去看他們的手機屏幕,發現五個人裏有三個都輸了,啧了一聲:“你們輸傻了吧?就這還慶賀什麽。”

    然而幾個異能兵卻一點都不沮喪。

    “你們參賽人數的基數太低,随便輸一場都可能丢掉決勝關鍵。我們不一樣啊。”

    “對啊,我們今天一天輸了一百八十場,但贏了五十場。你們能比嗎?”

    彭呸呸:“……”

    幹,還真不能比。

    他們今天上場的人一共都沒有五十個!

    加上宗恕和陳厭青,調查局現在攏共贏了不到十場,這怎麽比?!

    “不要得意得太早了。”彭呸呸發揮自己輸人不輸陣的氣勢,說,“想要打進決賽淘汰場,要在這一周的初賽擂臺上贏10場。一個人要贏10場可就不能只靠運氣了,我祝你們今天贏了的那五十個人接下來的9場最好也超常發揮吧!”

    反正她相信,宗恕和陳厭青肯定能打滿10場,穩穩晉級。

    在所有人都熱火朝天讨論大賽的時候,雁風浔正在削一個蘋果。不過他很不擅長這種細致的活兒,皮斷了好幾次。

    等到今天的初賽結束時,彭呸呸憂郁地坐在旁邊嘆氣,雁風浔的蘋果才終于削完。

    他把它們切得很碎,拿去榨成果汁。拿來喂秦招。

    但秦招沒吃。

    不明真相的邊穆看了以後,難過地說:“秦隊好像還是沒有蘇醒的跡象。”

    雁風浔卻笑了笑,把被子一掀,鑽進了病床被窩。耳邊是邊穆的大叫:“小雁!小雁你快下來,你會壓壞秦隊的!”

    彭呸呸捂着邊穆的嘴把他往角落帶:“狗子啊非禮勿視。”

    被窩裏的雁風浔把吸管怼到秦招嘴邊,輕聲說:“不要鬧脾氣,不就是個破比賽。”

    吸管沒有動靜。

    看來還是不高興調查局輸太多。

    雁風浔湊到他耳邊,笑說:“現在輸多輸少有什麽關系,反正最後我幫你贏回來。好不好?”

    終于,身下的人有了動靜。

    眼睛依舊沒睜,但耳邊傳來吸管咕嚕咕嚕的聲音。

    雁風浔抱着秦招笑得心口直抽抽。

    守勢大戰開始一周後,出了兩件大事。

    首先第一件就是驚天動地的“兵痞子大鬧調查局總部”事件。這新聞被放在當天的頭版頭條,各個電視臺的守勢大戰實況直播下面都飄過去了這一條插播。

    簡單來說就是軍部的人瘋了。

    雁江居然搶占了辛局的辦公室,老丈人和女婿的關系前所未有的“好”。

    盡管辛霍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但雁江堅持不懈地和辛霍同時出入于任何場所。開會要一起,觀戰要一起,就連吃飯都得一起。

    辛霍每次肅聲斥責,雁江都是一副“随便你”的模樣,笑道:“我這不是擔心您老了,一個人行動不方便嗎?”

    辛霍冷哼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阻攔我上報聯盟政府?這種方式未免太過兒戲。我現在就可以聯系審判庭的人,讓他們直接到銀門港來做審查。”

    雁江斂了笑,淡淡掃看他:“我叫了你這麽多年爸,你還真當我是你兒子?”

    啪的一聲,辛霍的辦公桌被砸碎,門外湧進來無數早已準備好的異能兵。

    雁江:“現在我一聲令下,你和你的調查局就完了。”

    辛霍氣極反笑,怒目圓睜:“怎麽?你想殺我?”

    如果雁江真的打算在這裏動手,那麽辛霍正好抓他這個錯處,要是失手反殺了雁江,正合他意!

    “不不不。”然而雁江擺擺手,搖了搖頭,退後幾步看着辛霍,道,“我怎麽會殺您,我只是覺得您接手了調查局以後,好像忽然變得心浮氣躁起來。我想幫您降降火氣。”

    話音未落,身後一排接一排的異能兵舉起手中的水槍——沒錯,一種不帶有任何勢元的普普通通的玩具水槍——朝着辛霍噴射過去。

    緊接着,整個調查局都被軍部的人拿着水槍給“侵占”了。

    所到之處,無一淨土。

    調查局的員工被逼急了,想用異能反擊,卻不知道從哪兒被人塞了一把同樣的水槍,每個人拿到“武器”後都茫然了一陣,下一刻,奮勇反抗!

    一場無人傷亡的戰争持續了一天一夜。

    最後以辛霍發飙,首先使用異能回擊,重傷三百個異能兵,還誤傷了二十多個自己的手下為結束。

    那之後,他沒有機會再提審查雁風浔的事。

    因為雁江的人出了水槍,還有別的玩具。他們好像真的精神不正常,瘋得沒有道理。

    辛霍對上這群人,所有計謀都失效,他幹脆放棄了雁江這頭,輾轉去往急救中心,把秦招和雁風浔看住了。

    審查的原意就是想困住雁風浔,只要這段時間,雁風浔還在手裏,去不去審判庭也不重要。

    除卻以上這件大事,第二件大事則是關于守勢大戰的。

    大戰第三天,宗恕在連勝了七場戰鬥後,輸在了第八場。

    他的對手是雁飛霄。

    雁飛霄甚至沒有使用他的主要異能屍偶,僅僅只是用勢元,便把宗恕輕松打出了場外。甚至将宗恕的涅槃狀态都打了出來。

    全場沸騰,整個軍部歡呼,病房裏的彭呸呸悲痛欲絕,邊穆黯然神傷,溫聞沉默不語,辛霍露出欣慰慈祥的笑,

    守在病床旁的雁風浔在削蘋果。

    大戰第五天,陳厭青輸在了他的最後一場決勝局上。

    不巧,他遇到的人也是雁飛霄。

    面對空間異能者,雁飛霄幾次丢失目标,被陳厭青的空間傳送搞得失去了耐心,于是召喚出了第一個屍偶。緊接着,大賽解說員終于找到了機會開始為觀衆熱情講解雁飛霄的身份,和他的異能。包括他從小到大就被傳為“勢元高到突破設備極限”的神童佳話。

    肉眼可見的,雁飛霄成了本次大賽最受矚目的選手。

    依舊是全場沸騰,軍部狂歡,辛霍和雁江這兩天又因為別的事杠上了,因此沒有工夫來管守勢大戰。病房裏其他人各有各的反應。

    雁風浔還在削蘋果。

    無論如何,有關于“調查局完了”“決賽一個都沒進”的哀嘆這幾天都在總部大樓此起彼伏。

    宗恕和陳厭青都輸了,他們不得不提前接受這個慘痛的結果。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準備收拾包袱跑路。

    然而轉機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大賽一周後,公布決賽晉級名單,五百個人裏,有兩百多個自由參賽選手,兩百多個軍部的人,還有十多個異能學院的天才學生。

    除開他們,竟然還有兩個人的參賽資料中,填寫了“隸屬調查局XXXX”。

    其中一個叫作九裏,年僅十四歲,空間異能者。隸屬調查局特戰大隊。

    另一個叫作蕭尋,20歲,異能未知。隸屬調查局特戰大隊……總指揮。

    正拿着這份晉級名單細品的彭呸呸莫名地看向了病床對面的雁風浔。

    雁風浔撩起眼皮沖她笑了笑。

    然後繼續削蘋果。

    還記得浔子在報名點那天收錄了一個什麽異能嗎(壞笑)

    【中秋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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