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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6章
    第76章

    那一次和方麗的談話之後, 方麗開導了一番宋斯寧,并且說讓宋斯寧放下怨。

    這件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如登天。

    宋斯寧不知道怎麽放下, 只有一天挨着一天的過。

    又過了幾天,小鄭告訴宋斯寧,這周有個宴會舉行, 是由一個國外的富商舉辦, 邀請全國乃至全球的商人一同前往。

    宴會的形式也很新穎, 富商包下了一座巨型郵輪, 大家一起出行游玩。

    時間是在兩日之後的周五晚上, 為期三天兩夜。

    第一天在郵輪上度過, 第二天到海中間的一個小島落地玩一圈, 第三天回程, 加起來在郵輪上呆的時間有兩天, 時間不短。

    小鄭将這個情況說明之後,詢問宋斯寧:“宋總,您是否要參加?”

    宋斯寧說:“邀請人名單給我看看。”

    小鄭将邀請人名單往宋斯寧身前一遞, 宋斯寧拿過名單看了兩眼。

    這次來參加郵輪宴會的人不少, 密密麻麻三大頁。

    宋斯寧認真的看着人員名單, 發現裏面很多國內有頭有臉的商人都在列, 甚至還有好幾個國外的富商也特地回國參加這次宴會。

    有些人和宋斯寧在業務上有往來,這次正是個溝通交流的好時候。

    宋斯寧從上到下掃視了一圈名單,目光忽然頓了一下,他在名單上看見了祁方焱的名字。

    宋斯寧将邀請函放到抽屜裏說:“去。”

    小鄭點了點頭, 正要出去, 宋斯寧又補充了一句:“多準備點暈車藥。”

    “好。”

    -

    周五, 宋斯寧來上班的時候直接将出行的行李放到公司裏。

    一共就三天, 他沒帶什麽東西,帶了三套衣服,然後就是藥,各種各樣的藥。

    郵輪在晚上六點正式出發。

    下午五點多,宋斯寧來到雲江港口。

    雲江港口還是像上次來時一樣,各種各樣的船只停泊在岸邊,随着海浪起起伏伏。

    其中最引人矚目的巨型郵輪,叫吉普號。

    這個游輪就是今晚要舉行宴會的地方。

    吉普號足有四層樓那麽高,上百間豪華房間,外圍站了一群安檢的黑衣保镖。

    宋斯寧來的時間不算晚,但是港口邊已經停滿了豪車。

    從車上下來的男人依舊西裝革履,女人不分季節的穿着一身漂亮的晚禮服,一個個打扮的光鮮亮麗,絲毫不遜于明星舉辦的紅毯晚會。

    已經是黃昏,郵輪上的燈光開啓,伴随着紫紅色的海邊晚霞,猶如鋪開的畫卷,照亮了半邊天。

    郵輪下的商人們握手寒暄,一邊你請我我請你的朝着郵輪上走,說話聲客套又禮貌,引得周圍來往的行人不住的側目。

    宋斯寧剛一下車,就看見了江朝默。

    今天很巧,宋斯寧穿了一件黑色的羊毛絨西裝,江朝默也穿了一件一樣質地的黑色羊毛絨西裝。

    乍一看兩個人像是商量好,穿的情侶裝。

    江朝默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他走上前來笑着對宋斯寧說:“斯寧,我們真有默契。”

    宋斯寧笑了笑沒說話。

    兩個人正向前走。

    這個時候一輛車行駛過來,立刻有人圍到那輛車前,說了一聲:“祁總您好,我是快原集團的周凡,很高興見到您。”

    宋斯寧側過頭,看見祁方焱的車正好停在他身旁不遠處。

    已經是冬天,祁方焱卻穿着幹練的薄西裝,長腿從車後座跨下來,身上哪哪都透着不盡人情的冷冽。

    他走下來,接過別人遞過來的名片,朝前走了兩步,忽然腳步頓住了。

    他也看見宋斯寧和江朝默。

    兩個人穿着顏色樣式差不多的西裝,站在一起,很登對。

    祁方焱的目光緩緩沉了下來,朝着宋斯寧走了兩步,似乎是想要說話。

    宋斯寧卻只是看了他一眼,轉過身直接走上了郵輪,沒給他這個說話的機會。

    江朝默也跟在了宋斯寧的身後。

    聞南赫從祁方焱身旁冒了頭,看着前面一前一後的兩個人,深深的感嘆了一句,說:“祁哥,你這把是死局啊.......”

    “.......”

    “瞧瞧人家這恩愛秀的,來個晚宴都是情侶裝。”

    祁方焱側過頭目光黑沉的看着聞南赫。

    聞南赫被祁方焱的眼神凍的身子一抖,立刻朝前喊了一聲:“哎!李總,好久不見啊,最近過的怎麽樣?”

    說着他大步的朝前跑了兩步,上前攬住前方一個商人的肩膀。

    “聞總,您好您好,最近過的不錯,你呢.......”

    祁方焱站在原地沒動,其他要上郵輪的人陸陸續續的擁堵到了祁方焱的身後,說:“不好意思,您能讓一下嗎?”

    祁方焱這才收斂了眉眼,也大步上了郵輪。

    -

    今天的晚宴除了是在郵輪上舉行,其他的和尋常的晚宴并沒有什麽區別。

    晚上六點開船,大家紛紛聚集到了郵輪三樓的大廳裏。

    這間宴會廳很大,全景式360度落地窗,從這裏可以俯瞰整個海邊。

    天已經黑了,外面海面黑寂,而大廳裏卻燈紅酒綠,衆人拿着香槟酒,坐在圓桌前吃着米其林餐食,看着舞臺中央的表演。

    主辦方特意請了一支國外出名的西洋樂隊,為大家演奏曲目。

    鋼琴曲悠揚,宋斯寧坐在圓桌前,眼眸低垂的吃着牛排。

    牛排中間沒有烤熟,宋斯寧不能吃,只能将邊緣熟了的牛肉切下來吃,其餘的沒怎麽動。

    江朝默坐在他身旁看見了,将自己牛排熟透的邊緣也切了下來,端着盤子想要遞給宋斯寧。

    宋斯寧卻說:“不用,我已經吃好了。”

    江朝默的目光暗了暗,将盤子收了回去,繼續吃飯。

    宋斯寧就靠在座位上,看着表演,有一搭沒一搭的喝水。

    還好目前海面沒什麽風浪,宋斯寧又吃了暈車藥,沒有太多的不适感,但是他還是不敢吃太多的東西,勉強墊墊肚子就行了。

    等到大家用餐差不多結束,表演也結束了,晚宴廳的燈光一亮,到了衆人互相交際寒喧的環節。

    明明還有兩天的時間可以用來談生意,但是這些商人都像是等不及一樣,不忍心浪費一分一秒。

    他們舉着香槟酒推杯換盞,宋斯寧身邊也圍了一圈的人,他應付了兩個人,覺得心口憋悶,暈船的感覺好像起來了。

    于是宋斯寧推辭了其他人的談話,走出宴會大廳。

    外面是一個天臺,原本視野應該很好,但是前面鋪了一塊白天遮陽的帳篷,擋住了遠處的海景。

    宋斯寧轉過身,正好看見前方有一處通往四樓天臺的階梯。

    階梯鋪着地毯上,又窄又陡,宋斯寧拄着手杖一步步走上去的吃力。

    江朝默這個時候跟了出來,從後面擡手扶住宋斯寧的手臂。

    “斯寧,慢一點。”江朝默說。

    宋斯寧一個人上這個臺階确實有些困難,他沒有再推拒江朝默的好意,而是用力的拄着拐杖,慢慢的走上了臺階。

    四樓的天臺确實比三樓的天臺視野要開闊很多,從這裏可以看見遠處一望無際的海波。

    夜晚的海水如墨一般,像是要将人吞噬在其中。

    宋斯寧和江朝默并排站在天臺上,冬日的海風有些冷,卻驅散了宋斯寧心口不适的憋悶感。

    剛剛江朝默扶宋斯寧走上臺階沒有被拒絕,現在江朝默的心情很好,他側過頭望着宋斯寧,說:“斯寧,夜晚的海邊風景真美。”

    宋斯寧恩了一聲。

    江朝默走到天臺的酒櫃裏拿出來一瓶紅酒,笑着問宋斯寧:“要不要喝兩杯?”

    多半是因為富人們都覺得手裏拿個高腳杯更能彰顯自己的格調,所以在這個郵輪上到處都有酒櫃,裏面的酒水飲料可以随意拿取。

    宋斯寧看着那瓶紅酒,說:“可以。”

    白天的天臺是供游客用餐的好地方,可以一邊看着海景,一邊享受美食,即便現在已經是晚上了,桌子上還放着西餐的餐具,高腳杯和刀叉應有盡有。

    宋斯寧和江朝默随便坐在一張玻璃桌前,江朝默給宋斯寧倒了半杯紅酒,給自己也倒了半杯。

    兩個人碰了一杯後,宋斯寧一言不發,望着遠處的海面出神。

    而江朝默的眼睛卻一直望着宋斯寧,過了一會,他低聲喊了一聲:“斯寧.......”

    天臺的光線昏暗,遠離了宴會的喧嚣,耳畔只有陣陣海浪的聲音,整個世界都變得很安靜。

    宋斯寧轉過頭看向他,眼睛裏沒什麽波瀾,卻好看的不像話。

    可能是酒精在作祟,也可能是今晚的景色很美,江朝默這麽近距離的看着宋斯寧,心跳很快。

    他擡手握住宋斯寧捏着酒杯的手,低聲說:“斯寧,我喜歡你.......”

    “........”

    “從我第一眼見到你,我就喜歡你......我一直喜歡你,很喜歡你........”

    江朝默和宋斯寧認識已經有五年了,雖然宋斯寧能感受到江朝默喜歡他,但是這是第一次江朝默直白的對他說出我喜歡你。

    宋斯寧被握住的手沒有動,深黑的眼眸靜靜地望着江朝默。

    一連幾個喜歡說出口,江朝默好像有些語無倫次。

    他對宋斯寧說:“斯寧,既然你不愛他了,那你......你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我不會像他那樣對你,我保證我會對你很好很好.......我保證我不會讓你受傷,我保證.......”

    保證的太多,江朝默有些卡殼了,這個時候他看見宋斯寧垂下了眼睛,握在掌心的手也動了動。

    江朝默立刻預感到了什麽,他用力的握住宋斯寧想要抽出來的手,連忙繼續說:“斯寧,你現在不喜歡我也沒有關系,我可以等......斯寧,你不要拒絕,我們可以慢慢來.......”

    “........”

    “斯寧,我們慢慢來好不好.......”

    江朝默的聲音很低,像是在請求,宋斯寧擡起眼睛望着他,嘴巴輕動了一下說:“江朝默,我.......”

    然而還未等宋斯寧将話說完,空中突然傳來巨大的廣播語音。

    “緊急播報!緊急播報!三樓的宴會廳闖入一位持刀傷人者,此人身穿服務員服飾,十分危險!目前已經刺傷了五位乘客,現在歹徒正在持刀逃竄,請所有游客立刻從宴會廳撤離回到房間!請所有游客立刻從宴會廳撤離回到房間!”

    廣播裏裏女聲驚慌失措,伴随着三樓宴會廳裏傳來的尖叫聲,那一刻江朝默終于在宋斯寧臉上看見除了冷漠之外的表情。

    宋斯寧的瞳孔劇烈收縮,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的手從江朝默的手中快速抽了出來,甚至連手杖都顧不上拿,轉過身跌跌撞撞朝樓下沖。

    “斯寧!”

    -

    宴會廳裏,祁方焱看着宋斯寧和江朝默兩個人走出宴會廳。

    他停下來正在說話的聲音。

    過了半響,旁邊一個人叫着他的名字:“祁總,祁總?”

    祁方焱回過神,看了過去。

    正在和他的聊天的人是游樂場項目的負責人于總。

    于總笑着對祁方焱說:“我很高興能和祁總合作,我們一起喝一杯?”

    祁方焱又換上了客套的笑意,說:“好。”

    兩個人的杯中酒都喝完了,于總朝旁邊打了一個響指,旁邊一個服務員立刻走上前。

    他的手裏拿着一個托盤,低着頭,走到祁方焱的身前,被掩在發絲下的眼睛卻緊盯着祁方焱的動作。

    祁方焱和于總同時擡起手,拿起托盤中的香槟酒。

    下一秒,祁方焱的手腕被人狠狠的握住,祁方焱快速轉過頭,只看見眼前寒光一閃,他未及反應,下意識擡腳狠狠踹到了服務員的肚子上。

    服務員的身體瞬間飛了出去,手上的尖刀也脫手而出。

    可是還是晚了一點,那把刀劃到祁方焱的左肩膀上,衣服破碎,血瞬間就溢了出來。

    于總也吓得人仰馬翻,坐在地上,手中的酒摔的粉碎。

    這個變故吓到的所有人,周圍的人尖叫着後退。

    祁方焱卻皺緊眉頭,朝着那個服務員逼近。

    那個人像是感覺不到痛,他咬緊牙爬起來撿起刀又朝着祁方焱沖了過來,那股狠勁兒恨不得将祁方焱宰了。

    這個時候聞南赫大喊了一聲:“祁哥,快閃開,他就是舒麗小區的那個袁豪!”

    祁方焱的身手很好,兩下躲開了袁豪的攻擊,等他擡手要抓到袁豪的時候,正好用到了自己受傷的左手,一陣刺痛襲來,祁方焱沒使上力氣,讓袁豪跑了。

    袁豪眼看着傷不了祁方焱,周圍的保镖也向他跑了過來。

    袁豪臉色漲紅,拿着刀像是瘋了一樣,一通亂砍,嘴裏叫喊着:“都滾開!都給我滾開!”

    周圍的人都被吓住了,不敢靠近,即便如此還是有幾個人躲閃不及被砍傷了。

    尖叫聲四起,宴會廳裏瞬間亂成一團,有人叫嚷,有人逃竄,有人追逐,餐具酒杯碎了一地。

    袁豪就這樣一邊跑一邊砍,慌亂中闖出了三樓的宴會廳,來到了天臺。

    -

    四樓和三樓的樓梯很難走,宋斯寧卻像是感覺不到腿疼,手扶着扶手快速朝三樓跑。

    正在這時,三樓宴會大廳的大門忽然打開,從裏面闖出來一個穿着黑色禮服的男服務員。

    他跑的踉踉跄跄,慌得不停地回頭看。

    下一秒,他轉過身,撞見了正在下樓梯的宋斯寧。

    兩個人腳步同時頓住。

    這個時候宴會廳的大門再次打開,從裏面沖出來很多人。

    為首的是祁方焱和聞南赫,身後還有一堆保镖和跟着一起跑過來的人。

    “抓住他!”

    “別讓他跑了!”

    眼看着那些人要逼過來了,袁豪的目光一橫,朝前一沖一把抓過了宋斯寧,将手中的刀抵到了宋斯寧的脖頸上,高聲扯着嗓子說:“你們別過來!你們再過來我就殺了他!”

    袁豪的叫嚷聲震的宋斯寧陣陣耳鳴,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人死死的勒住了脖子,感覺一個冰涼的東西壓在了他的大動脈上。

    祁方焱看見宋斯寧的那一刻,臉色瞬間就變了。

    他站在原地,面色煞白的看着袁豪,說:“袁豪.......你要做什麽?!”

    于此同時,所有人都看清了袁豪手中鉗制住的人是誰,都吓得不敢再前進半分。

    原本喧鬧的環境瞬間安靜了下來,靜的落針可聞。

    袁豪看見衆人反應,心裏很滿意,于是他更加用力的勒緊宋斯寧的脖頸,帶着宋斯寧後退着一步步的走上四樓的天臺。

    江朝默正站在四樓的天臺上,看見這一幕也愣住了,低聲喊了一句:“斯寧......”

    宋斯寧的腿不好,正常的上下臺階已經很困難,更何況是被人這麽用力的拽着上去。

    他的腳踝不停地撞到臺階。

    很痛,他卻咬着牙一聲不吭。

    袁豪将宋斯寧拖到四樓的天臺上,又一步步的朝着天臺邊緣走。

    越是靠近海邊,祁方焱的臉色就越難看,直到袁豪帶着宋斯寧站在天臺的邊緣,祁方焱大喊了一聲:“袁豪!你要做什麽!”

    袁豪這才停下腳步,他轉過身饒有興致的欣賞着祁方焱驚慌的表情,忽然就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肩膀顫抖,像是發了癫,手中的刀刃控制不住的在宋斯寧細嫩的脖頸上摩擦。

    天臺沒有燈,光很暗,可是祁方焱還是看見宋斯寧的脖頸上出了血,他心疼的喘不過氣,聲音嘶啞的說:“袁豪,你想要什麽?只要你放開他,我什麽都可以給你......”

    袁豪擡起臉,他笑得眼淚和口水都出來了,對祁方焱說:“祁方焱,你這麽在乎他?看來我今天是撞了大運啊,這個人我綁對了啊!你和他是什麽關系?他要是死了你會不會哭?會不會像我失去我媽那樣的哭?還是會像我賭輸了錢那樣的哭?哈哈哈哈哈哈哈......”

    祁方焱胸口劇烈的喘息了兩下,他深吸了一口氣,竭力壓制着聲音對袁豪說:“袁豪,你要什麽,我都給你,你放開他,他和這件事情沒關系......”

    袁豪笑夠了,他一點點的擡起頭,目光猶如鬣狗那樣狠厲的望着祁方焱,咬着牙說:“祁方焱,我要你的公司!我要你全部的家産!”

    “都給你,放了他。”

    袁豪挑了挑眉,忽然又笑着說:“這樣都可以啊......那祁方焱,我還要你的命!”

    祁方焱依舊答應:“好,你放了他。”

    袁豪笑嘻嘻的說:“祁方焱,你當我傻啊......我現在就讓你殺了你自己......你拿刀,刺瞎你的眼睛.......”

    袁豪的聲音在寂靜寬闊的郵輪上不斷的回蕩,顯得癫狂又恐怖。

    周圍的人都臉色蒼白,緊盯着祁方焱的動作。

    祁方焱壓根沒有猶豫,他說好,真的走到一個玻璃桌前,拿起桌子上切牛肉的刀。

    那一刻宋斯寧的耳朵轟鳴,雙眸恍惚,他看着祁方焱,嗓子像是噎住了,低聲喊着:“祁方焱……祁方焱……”

    可是他的聲音太小了,沒有人聽見。

    “祁哥!”聞南赫聲音顫抖的高喊了一聲,要朝前沖。

    祁方焱卻擡手制止了聞南赫上前,他拿着那把刀問袁豪:“我刺瞎眼睛,你就能放過他嗎?”

    “你刺啊......你刺啊.......”

    袁豪激動的像是見了血的餓鬼,他探着脖子,眼珠充血爆出,嘴巴咧開怪異的弧度,目光全部都盯在祁方焱手中的那把刀上。

    他渾身亢奮,口水都不自覺的流了出來,不停地在說:“你刺啊.....祁方焱......快點,快點......”

    下一秒,祁方焱擡起手,狠狠的将那把刀刺向了眼睛。

    “啊——”在身後衆人的捂眼驚呼聲中,幾個保镖趁着袁豪分神,沖了上前,快速奪下了袁豪手中的刀。

    只是短短的幾秒鐘,袁豪被控制住了。

    袁豪身材不高,被那些身材高大的保镖鉗制住時像是一個跳腳的蝦,不斷的尖叫嘶吼。

    他氣急敗壞,一會叫嚷着朝祁方焱的方向沖,說:“祁方焱,你騙我!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一會又笑着說:“祁方焱你快點刺啊.....你快點刺瞎你的眼睛啊........”

    危機已經解除,所有人松了一口氣,目光都聚焦在袁豪的身上,有人在罵他,有人嫌惡的看着他。

    這個時候,祁方焱忽然喊一聲:“宋斯寧,你要做什麽!”

    這一聲高呼,讓衆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宋斯寧,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宋斯寧已經站在郵輪天臺的邊緣。

    他的身影纖瘦,被風吹得衣擺飛揚,搖搖欲墜,像是下一秒就要從高臺墜下去。

    天臺很高,下面就是洶湧的海水,很危險。

    宋斯寧卻站在那裏,望着海面一動不動。

    他耳朵轟鳴,神志不清,眼睛又開始斷斷續續的失明。

    他看不清楚光,心跳的飛快,那個跗骨之蛆般纏繞着他噩夢又來了,如同海浪一樣鋪天蓋地的将他淹沒。

    海浪聲不斷在宋斯寧的耳畔回響。

    他像是回到了尼亞加拉大瀑布那一天。

    一樣洶湧的浪聲,是祁方焱抛下了他的時刻。

    大雪,一望無際的大雪,他像個瘋子一樣追逐在祁方焱的身後,拼命的抓住祁方焱的手。

    “祁方焱,你不要走好不好,那些事情我都當成沒有發生過.......”

    “我們還可以像是之前一樣啊......”

    “我不計較,我什麽都不計較.......我們回到從前好不好.......”

    “你要什麽我都給你,我什麽都可以給你.......”

    “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們明明都要結婚了.......為什麽啊祁方焱.......為什麽啊.......”

    “祁方焱,我看不見了.......我眼睛看不見了.......你不要走.......”

    聲音卑微,不斷地在祈求。

    而祁方焱冰冷的聲音就像是在這片黑暗中給他最後一記刺刀。

    ——“宋斯寧,你對我而言,是拖累.......”

    海浪聲依舊在回響。

    他像是又回到了濱海。

    一樣的海浪聲,是祁方焱對他告白的時刻。

    “宋斯寧,我很喜歡你,你能不能和我在一起?能不能做我的愛人?”

    “那以後我生病了你要照顧我,要陪着我,一步都不能走.......”

    “好。”

    “我不高興了,你要哄着我,一直到我高興為止......”

    “好。”

    “我們不能吵架......“

    “好。”

    “不能冷戰。”

    “好。”

    “你不能看別人.......”

    “不能看別人是什麽意思?”

    “就是.......就是除了我之外你不能看別人,不能喜歡別人,不管男生女生都不行!明白了嗎?”

    “好。”

    “還有。”

    “恩?”

    “你要很愛很愛我,這輩子你只能愛我一個人.......”

    “好。”

    “宋斯寧,新年快樂。”

    “宋斯寧,我們會長長久久。”

    “宋斯寧,我愛你。”

    “宋斯寧,我們結婚吧.......”

    “宋斯寧,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神佛在上,願我永遠和祁方焱在一起,貧富不離,艱難不棄。

    往昔的那些回憶如同人死前的走馬燈,一段段的在宋斯寧的眼前閃過。

    好的壞的,甜的痛的。

    将他早已經千瘡百孔的心徹底的割碎,壓碎了他這麽多年以來強撐的堅強。

    他其實騙了祁方焱。

    這麽多年,他過得一點都不好,每天都在煎熬。

    看見祁方焱是煎熬,看不見祁方焱也是煎熬。

    他想要跳下去。

    想要直接跳下去。

    想要淹沒在海水中浮沉。

    他早就想解脫了......

    宋斯寧一點點的轉過身,即便是眼睛已經看不清了,他卻還是很努力的望着祁方焱,想要再看清祁方焱最後一眼。

    發絲被海風吹的紛亂,輪渡的燈火映在宋斯寧如星般璀璨的眼裏,照的他眼中全是含淚的水波。

    他聲音很輕的說:“祁方焱,我是你的拖累……”

    祁方焱意識到宋斯寧精神不正常,他慌的雙眼赤紅,朝前走了兩步,聲音顫的比剛才還要厲害。

    “不是的寧寧,你下來好不好......你聽我說.......”

    “你不是我的拖累,我一直愛你......”

    “我一直很愛你.......”

    眼淚順着宋斯寧的臉滑落,他雙腳站在高臺的邊緣,聲音帶着哭腔說:“騙人......”

    “我沒有騙你......”

    “寧寧,你下來好不好,聽話.......”

    宋斯寧長了這麽大,認識祁方焱這麽久,他還是第一次聽見祁方焱的聲音抖的這麽厲害。

    他很想看一看,祁方焱是不是很傷心。

    祁方焱傷心的時候是什麽表情?

    祁方焱總是很堅強,比他要堅強的多,他還從來都沒有見過祁方焱傷心的樣子。

    他會不會為他難過?會不會哭?

    可是宋斯寧什麽都看不見了。

    他聽見祁方焱一步步的朝着他走近,一步步朝着他走近,就像是八年前在尼亞加拉大瀑布,祁方焱一步步遠離他時的腳步聲一樣。

    宋斯寧意識混沌,分不清曾經和現在。

    在祁方焱握住他手的那一刻。

    他對着祁方焱搖了搖頭,說:“祁方焱,我不做你的拖累.......”

    已經握緊的雙手猛的抽離,宋斯寧閉上眼睛,當着所有人的面,從四層高的郵輪上仰身一躍而下。

    在他墜落的那一刻,他聽見了空中的風聲,還有祁方焱撕心裂肺的聲音。

    “宋斯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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