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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古代if線
春三月,天微雨。
綠色的柳稍被甘霖洗得翠綠,山野皆浸潤進一捧蒙蒙的霧氣。
喻世德上了年紀,覺少,卯時過半就起了身,結果推開房門,發現自家孫兒早就不知起了多久,正扛着鋤頭都後院的藥田方向回來。
“爺爺。”
喻商枝放下鋤頭叫人,順道抹了把有些濕漉漉的額頭。
他今日身上穿了件有些洗舊了的青色棉布短打,因為剛剛忙着幹活而挽起了袖口和褲腿,即使如此,也難掩青竹一般爽朗清舉的氣質。
“怎的起這般早,村裏像你這般大的小子,巴不得一覺睡到太陽曬屁股才好。”
喻世德仰頭看了看天色,回屋換了雙草鞋。
這一會兒的工夫,孝順的孫兒已經給他打好了洗漱用的水。
“天蒙蒙亮的時候打了聲春雷,把我給吵醒了,自後就睡不着。瞧着雨不大,我就去給藥田除了除草。”
春雨貴如油,這一場雨下來,但凡是村戶人家,臉上都要多點笑模樣。
“爺爺,我熬了鍋菜粥,又熱了兩塊炊餅,早食您就不必忙活了。”
喻世德擦臉的手一頓,“菜粥……沒糊鍋?”
喻商枝無奈道:“沒有。”
喻世德又道:“放鹽了不曾?”
喻商枝:“……放了。”
“沒放多?”
喻商枝忍不住稍稍擡高了點聲音。
“爺爺!”
喻世德哈哈大笑。
倒真不是故意打趣,實在是喻商枝聰慧,學什麽都上手極快,唯獨這廚藝像是先天不足。
“回頭還需得給你尋個會做飯的媳婦或是夫郎,如此便不愁你今後會餓肚子了。”
喻世德背着手朝竈房走去,打算瞧瞧孫兒的“大餐”,聽見喻商枝在後頭嘀咕,“我才多大就成家,爺爺說這個為時尚早了些。”
“你過年都十六了,算不得早,村裏可有你瞧着好的姐兒或是哥兒,若是有,同爺爺說來,咱們上門提親去。”
眼看爺爺越說越沒譜,喻商枝趕緊扯起別的話題翻了篇。
飯後,祖孫二人兵分兩路。
喻世德騎着家裏的小毛驢去外村看診,喻商枝則披上蓑衣,戴上鬥笠,背起藥簍去後山采藥。
此外這個天氣,順便挖些野菜、采點菌子也極好。
祖父包得一手小馄饨,最适合在微微涼的春夜裏喝一碗下肚。
他這般想着,不多時就走到了伏虎山的山腳下。
別看今日細雨不停,實則上山的村民卻有許多。
乍看過去,大家夥的裝備都差不多,好在這會兒雨很小,帶鬥笠純屬防患于未然,好歹還能分得清誰是誰。
“小喻郎中,這是上山采藥去?你爺爺呢?”
喻商枝聞聲轉頭,見是村裏溫家的喬梅喬嬸子,身後還跟着個姐兒,是溫家的老二溫二妞。
同樣背着竹簍,提着小鋤頭。
早兩年溫永福在山上被毒蛇咬了,醫治不及,餘毒入體,害了場大病,險些喪命。
最後是喻世德從閻王手裏搶回了人,溫家感念這番救命之恩,時常上門送些吃食或是山貨,走動得多了,兩家也就熟悉了起來。
喻商枝同母女二人問了好。
“爺爺去水磨村看診了,正巧家裏有幾味藥用完了,便想着上山尋一尋。”
說罷在袖子裏摸了摸,尋出一粒山楂丸子來,給了二妞。
“拿去吃。”
喬梅趕緊伸手攔,“哎呦,這可不成,哪能要你的東西。”
喻商枝笑笑道:“也不是什麽稀罕物,山楂也是自家樹上結的,飯後吃健胃消食,平日裏當個零嘴也無妨。”
喬梅攔不過,便讓二妞接了,她瞅了一眼,這山楂丸子可不小嘞,話雖是那麽說,裏頭必不可能只有山楂,八成還加了別的藥材和蜂蜜等物。
當下心裏就有了計較,尋思着今日上山采的東西,回頭也分點給喻家。
同行了一小段路,期間上前搭話的村民只多不少。
喻世德是附近幾個村子裏唯一的草醫郎中,醫術高明,不輸縣鎮醫館裏的大夫,很是受信重。
喻商枝作為他唯一的孫兒,繼承了其衣缽,才學兼之樣貌擱在村野裏,已是百裏挑一的好了。
是以走到哪裏,身邊都是熱熱鬧鬧的。
與喬梅和溫二妞分別時,他聽到喬梅道:“眼下山路濕滑,你們采藥的總要往深裏走走的,定要小心些。若是遇見什麽事,你就往山上那處木屋去,今個兒我家那口子帶着阿野上山了,好歹也能幫襯一把。”
喻商枝道了謝。
喬梅所說的,是她相公溫永德和長哥兒溫野菜。
溫永德是斜柳村唯一做獵戶營生的漢子,溫野菜年方十五,打幾年前開始便跟着溫永福學這手本事。
雖是個哥兒,卻養的和小子一樣,不愛做那些個女紅刺繡,也不喜描眉畫眼,鬓上簪花。
村裏人提及溫野菜,常說溫家把這長哥兒養歪了,以後也不知誰家漢子敢娶,若是剩在家裏成了老哥兒,屆時可有的讓他爹娘發愁的。
可在喻商枝看來,溫野菜無非是喜歡打獵罷了,沒什麽不好。
漢子能做的事,哥兒一樣能做得。
越往山裏走,四下愈清冷。
喻商枝手持一根長長的竹竿,時不時撥弄一下足邊的草叢。
雖說他在褲腳和鞋面都灑了雄黃藥粉,但仍要避免不小心踩到蛇蟲。
而雨後的山中,确也如設想中一樣的草木繁盛。
喻商枝手持藥鋤,一路埋頭苦挖。
這個時節可采收的草藥甚多,諸如麥冬、柴胡、連翹等,都是草醫手邊需常備的藥材。
在這之外,他和爺爺也會将一些多餘的且能賣上價格的藥材炮制好後,送去鎮上的藥鋪出售。
換來的銀錢被爺爺收進小錢匣子裏,說是留給他以後成親用。
想及此處,喻商枝的耳畔不禁又響起晨間爺爺說的話來。
他其實也能理解爺爺盼着他早日成家,實則是爹娘早逝,爺爺膝下唯有他一個孫兒,家中的日子太過寂寥了些。
不過喻商枝卻不想稀裏糊塗地和人結親,只聽媒婆上門說幾句天花亂墜的誇耀,再等相看時見上一面,如此便把往後餘生的幾十年都許了。
在他看來,這枕邊之人,還是彼此有所了解,兩情相悅的為最佳。
幾株草藥丢進簍子,喻商枝恍覺自己想遠了。
他暗暗搖頭,扶着膝蓋起身,繼續朝山內走去,期間還停下來采了不少菌子。
這條山道是早就跟爺爺走熟了的,路過的樹幹上還留有過去刻下的記號。
大約一個時辰過去,喻商枝身後的背簍已經沉甸甸地塞滿了,天色微微陰沉,有雨滴穿透頭頂樹木的冠蓋落在頭頂。
說明山下的雨已經下大了。
他遂将之前嫌礙事,甩到背後的鬥笠扯過來戴好,預備轉身下山。
“汪!汪!”
此時聽起來像是在不遠處的兩聲犬吠,令喻商枝猛地停下步子。
村裏養狗的人不少,帶狗上山的人卻不多,憶起喬梅說過的溫永福和溫野菜父子二人,今天進了山裏打獵,他疑心多半是溫家的獵狗。
那兩條獵狗生得肩高背直,威風凜凜,很是通人性。
按理說溫永福是打獵的老把式了,身邊有狗,不會出什麽差池。
然而喻商枝無端地心裏突突跳了兩下,不由地放慢了趕路的速度。
哪成想,片刻之後還真遇見了溫家父子倆。
尤其當注意到溫野菜是被溫永福背着下山時,喻商枝當即便迎了上去。
“溫叔,菜哥兒這是受傷了?”
趴在父親背上的哥兒聞言擡起頭,傷口的疼痛令他面色發白,看清楚來人後,他詫異道:“喻商枝?你怎麽在這兒?”
“我來山上采藥。”喻商枝匆匆解釋一句,不懂為何溫野菜都傷得走不了路了,還有心思關心自己何故出現在此。
溫永福本是一臉焦急,見了喻商枝,方微有舒展。
“天大的造化,萬幸遇見喻小郎中你了,我家這哥兒一時不慎跌進山溝裏,怕是傷了骨頭,我還想着趕緊帶他下山,請喻老郎中來瞧。”
喻商枝一聽是傷了骨頭,登時肅起面容。
需知傷筋動骨一百天,這腿傷若是處理不當,落下病根就是一輩子的事。
“爺爺一早去了水磨村看診,那頭有好幾戶人家,又趕上雨勢漸大,怕是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他想了想道:“假若溫叔你信得過我,我便先給菜哥兒簡單做些處理,晚些時候等爺爺回來再行定奪。”
“這有什麽信不過的,如此最好!”
前有獵狗開路,又有溫永福領着抄近道,下山的速度遠比喻商枝想象中的要快許多。
下山時,還與幾個剛采完菌子和野菜的村人打了個照面。
溫永福拜托一戶和自家住得近些的,幫忙回家報個信,随後就跟着喻商枝,匆匆進了喻家的院門。
“溫叔,您把菜哥兒安頓在這竹床上即可,我去準備些東西。”
喻家的小院子一共三間屋,兩間爺孫倆住,一間單獨辟出來做看診之處。
溫永福聞言照辦,只是轉挪間難免碰到傷處,溫野菜疼得當場洩出一聲低吟,一把抓緊了竹床的邊沿。
喻商枝回來時,就聽溫永福在又心疼又生氣道:“這番教你娘知道,定不會讓你再上山了,我就說山上危險,你非要來,這下好了,遭罪的不還是自個兒!”
溫野菜咬緊了牙關,一臉倔強,半聲不吭。
喻商枝嘆口氣,提着烈酒、剪刀等物上前。
“溫叔,我先給菜哥兒處理下傷口。”
溫永福被喻商枝打斷了接下來想說的話,起身讓出地方道:“麻煩你了。”
喻商枝搖搖頭,“分內之事。”
說罷他就以拿起剪刀,沖躺在床上的溫野菜說了聲“得罪”,便“咔嚓”幾下,利落地剪開了溫野菜的褲腿。
溫野菜疼極了,卻又在此刻想到什麽,一下子轉過了頭去。
也不知是不敢看自己的傷腿,還是不敢看給自己治傷的人。
喻商枝則心無旁骛。
只見他以剪刀頂端挑開破損的布料,總算看清先前被遮掩住的膝蓋之上,着實稱得上猙獰的傷口。
令人一下子蹙起眉頭。
指尖觸及膝蓋附近,溫野菜本能地顫了一下,繼而便聽到喻商枝斷言道:“骨頭沒事,但常言道膝為筋之腑,膝蓋這處不單要看骨頭,傷了筋也要難捱。”
溫永福在一旁急得團團轉。
“喻小郎中,可還是要等喻老郎中回來?”
喻商枝實則已經有了獨立看診的能力,但到底還未得到爺爺全然的首肯,不可大意行事。
他謹慎道:“還是等爺爺回來的好,我先給菜哥兒沖洗包紮一番。”
說罷他就拿過一旁的小酒壇,有些不忍地同溫野菜道:“接下來怕是會很疼,你若有什麽帕子什麽的,最好咬在口中,免得傷到唇舌。”
溫永福這個當爹的一聽,當即把手伸到哥兒面前道:“阿野,你若疼得厲害,就咬爹的手。”
溫野菜避開父親的大手,仍舊是那一臉的倔強。
“我不怕疼,你來吧。”
喻商枝被他這副模樣淺淺一驚,點頭保證道:“我會盡快結束。”
言落便提起酒壇,微微傾斜,朝那傷口上澆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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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小喻十六,阿野十五,和現代if一樣會在幾章內結束,全文一周內完結。
1、“膝為筋之腑”——來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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