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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九章
    第九十九章

    出于直覺,他還是嗅到了一些危險的預兆

    依照喻商枝的印象, 這冬日裏城中乞兒聚集的地方,不外乎是一些暫無人居的破屋,或是城郊的土地廟。

    本以為跟着小乞丐左拐右拐, 走的是通向城郊的路,沒成想最後停下的地方, 卻是一個看起來雖簡樸,但也幹幹淨淨的小院。

    小乞丐上前開門,回過頭, 卻見喻商枝沒跟上來。

    若非夜色遮掩, 怕是很容易看得出他露出了一瞬心虛的表情。

    “喻郎中, 我哥哥就在裏面。”

    他頓了一下,做出焦急萬分的模樣催促道。

    喻商枝沒急着擡步, 而是又端詳了一番這個地方。

    左鄰右舍都是差不多規制的小院,不确定裏面有沒有人居住。

    四下安靜,可以斷定這個時間, 極少有人會在此路過。

    “你和你哥哥住在這裏?”

    喻商枝沒掩飾話中的遲疑。

    小乞丐擺出一副局促的模樣,兩只穿着破鞋的腳尖并在一起,看起來似乎摳着地面。

    “是我哥哥病得太厲害了,所以有個好心的老婆婆,允許我們借助, 但等哥哥病好,就要走了。”

    喻商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原來如此, 看來城中還是好心人多。”

    小乞丐不忘補上一句。

    “沒錯,就像喻郎中您也是好心人。”

    小院門扉洞開, 院子裏黑幢幢的。

    喻商枝好似沒看清一般, 在邁過大門門檻是絆了一跤, 藥箱摔到地上, 連蓋子都散開了。

    他趕緊蹲下來收拾藥箱,把滾落出來的零兒八碎重新擱進去。

    “一時沒看清。”

    喻商枝解釋道,複而把藥箱提在手中,示意小乞丐。

    “帶路吧。”

    月光灑在這四四方方的院落,往小乞丐走向的屋子前行時,喻商枝路過了一口大水缸。

    他狀若無意地擡手摸了一把,發現上面有厚厚的一層灰。

    而今城中民巷,也大多好些人家共享一口水井,除了大戶人家,少有人會在屋裏打井。

    因此吃水只能靠挑水,如果這院子長期有人住,水缸不會這麽髒。

    不過即使如此,與小乞丐的說法對應,仍然是說得通的。

    喻商枝也不願動辄以惡意揣摩旁人,自醫館開張以來,他也為凍倒路邊的乞丐看過診,送過藥,興許面前的小乞丐就是聽聞了這些事,才壯起膽子求到醫館門口。

    但出于直覺,他還是嗅到了一些危險的預兆。

    小乞丐很快走到了院內一間屋子前,還裝模作樣地敲了敲門。

    “哥哥,我帶着郎中過來了,我們要進去了。”

    喻商枝:……

    他是見過城中乞兒三兩成群,圍着人讨錢不讓人走的“盛況”,很難想象還有小乞丐懂得進門前要先敲門。

    不如說,更像是某種蹩腳的“報信”。

    冬日的棉袍厚重,連袖口都鑲着一圈皮毛。

    長度可以蓋住手掌的一半,哪怕外出時也能抵擋一些寒風。

    這都是去裁縫鋪做衣裳時,溫野菜特地叮囑裁縫娘子的細節。

    此刻在半截衣袖的掩飾下,喻商枝的指間閃過一抹銀光,随即再度沒入了指縫之間。

    他快走兩步,站在了小乞丐的身後。

    緊接着,門朝內推開。

    “喻……”

    小乞丐都進門了,卻發現喻商枝還站在原地。

    他以為是對方起了疑心,正打算再多添兩句,卻察覺到喻商枝的手輕輕往自己肩上一拍。

    麻痹的感覺頓時蔓延開來,小乞丐正要張嘴大喊,下一秒,沒說出口的幾個字憋回喉嚨裏,他張大嘴巴,徒勞地喘了兩口氣,咚地一聲倒地。

    這還沒完。

    因為屋內顯然真的有一個“哥哥”。

    一個黑影自門後閃出,不管不顧地就向前撲來,想将喻商枝拽進屋內。

    剎那間,喻商枝聞到了別人或許辨識不清,但在他看來,格外濃烈的洋金花味道。

    洋金花就是幹燥的曼陀羅,少量使用有止咳平喘的功效,加大劑量則可以制成麻藥。

    喻商枝簡直想不通是誰擺出這等陣仗,只為了對付自己。

    若說是仁生堂,他們家素來的風格不都是直接串通衙役,把店封了了事?

    眼下顯然不是思考背後始作俑者是誰的時候,喻商枝不是練家子,能自衛的也只有藏在手心裏的幾根長針。

    好在他反應夠快,在意識到對方準備了迷藥時,便及時屏住了呼吸。

    繼而憑借對人體穴位的足夠熟識,借着掙紮躲避的工夫,接連将兩根銀針刺入對方的胸前要穴。

    黑影申吟一聲,手中的什麽東西掉落在地。

    可他仍然不肯放棄,雙手像火鉗子一般,緊緊箍住喻商枝的手腕。

    地上的小乞丐還在抻着不聽使喚的四肢,小臉貼地,努力了半天,也只從嗓子裏擠出嘶啞的哀鳴。

    喻商枝注意到了黑影動作一頓,饒是看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他也能察覺出,對方是關心小乞丐的安危的。

    他自是有辦法讓對方松手,然後逃離此地,可是若那樣,便永遠不知背後到底是何人指使。

    有道是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

    他可不想搬進縣城後的第一個年就過得如此不安生。

    喻商枝沉住氣,決定賭一把。

    “針上有毒。”

    他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肉眼可見,黑影渾身一僵。

    喻商枝再接再厲,又補一刀。

    “我是個郎中,夜半出診,為防歹人,總要帶些防身的東西。你們不用擔心,這毒藥一時半會死不了人,至于解藥,我也可以配出來。不過……”

    他似乎輕飄飄地嘆了口氣。

    “我沒想到這孩子也是這陷阱中的一環,出手急迫了些。針上的毒藥對于大人來說,尚可以抵擋幾個時辰,但他是半大孩子,就不好說了。”

    喻商枝只用銀針封了小乞丐的啞穴,避免他大叫引來更多人,但對待黑影卻沒有。

    這裏顯然再沒有其它幫手,黑影手上的力氣也在漸漸洩去。

    “這就是毒藥最開始的症狀,你們會全身麻痹,動彈不得,接下來就是渾身經脈逆行,疼痛無比。”

    喻商枝睜着眼編瞎話,但顯然有點腦子的人都能想到,醫毒不分家。

    這幫當郎中的能治病救人,也有的是辦法害人。

    就說他們今天帶來的迷藥,不也是找郎中配的?

    一段沉默之後,黑影終于開了口。

    毫不意外,傳出的聲音也很年輕。

    “你先給他解毒。”

    喻商枝微微挑眉,看向對方已經抓握不住自己的手。

    “我沒那麽傻,你們費盡心機把我引到這裏,我放過了你們,焉知會不會沒命回去了?”

    “你究竟想怎樣?”

    遮住月亮的雲層散去一些,喻商枝得以略微看清了面前人的模樣。

    衣衫褴褛,倒還也真是個乞兒。

    “你們是行兇者,倒反過來質問我。”

    無論日子過得多麽苦,誤入歧途來害人,就說明心性不正。

    喻商枝收起眼底的憐憫,努力掙脫了黑影的桎梏。

    他把人甩到一邊,走到屋內的桌旁,摸索到了一盞油燈。

    火石擦亮,幽幽的光線照亮屋內。

    喻商枝環視一周……

    油燈差點脫手砸到黑影的臉上。

    誰能想到,這屋裏還有第三個人,且還是個眼熟的小哥兒!

    正是那日在醫館舉止不當,還和溫野菜起了沖突,最後落荒而逃的那名哥兒。

    對方昏迷不醒,想也知道也是中了洋金花的招。

    喻商枝擱下油燈,上前探了探鼻息,又替他診脈。

    見對方沒什麽性命之憂,他松了口氣的同時,也徹底冷下臉。

    他本以為這兩個乞兒是想謀財害命,故而铤而走險。

    可現在看來,事情絕沒那麽簡單。

    喻商枝快速思索一番,考慮到他的銀針只是威懾作用,怕是問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

    他果斷打開藥箱,翻出一個藥瓶,倒出兩粒藥丸,利落地給一大一小兩個乞丐喂了再去。

    努力不吞咽?

    那是不可能的。

    作為郎中,喻商枝也深知如何能給不肯配合的人喂藥。

    有些穴位只要一按,人就會本能地放松喉嚨,接下來只需要一塞、一捏、一拍,偌大的藥丸落入食道。

    屋內咳嗽聲響徹不斷,這兩人驚恐地睜着眼,懷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郎中想把自己噎死,殺人滅口。

    很快,他們的腹部就傳來劇烈的絞痛,這下說不是毒藥都沒人信了。

    年紀小的那個蜷成一個蝦米,大一些的則緊貼着他,同樣痛苦且滿臉戒備地看向喻商枝。

    正派反派好像颠倒了過來。

    喻商枝把他倆拎到面前,再把房門關閉。

    指了指牆角的小哥兒,又指了指自己,最後則是“喀”地一聲,他把一個藥瓶放到了桌上。

    “你們剛剛吃的,只是一半解藥,可以讓你們多活幾日。”

    他淡定道。

    “告訴我,是誰指使了你們,又讓你們做什麽。希望你們實話實說,我有自己的判斷,若是我意識到你們在扯謊騙我……”

    他屈指敲了敲桌面,“把你們随便丢到哪裏自生自滅,沒人會在意你們的消失。”

    這句話顯然戳中了無家可歸的乞兒痛腳,年長的那個哪怕自己能扛住,似乎也受不得弟弟在身旁疼得滿頭大汗。

    他終于還是洩了氣,強忍着腹部的痛楚,艱難開口道:“我們也不是那個人,但是他許了我們五兩銀子,讓我們把這小哥兒放藥迷倒,再把你騙到此處,同樣迷倒,然後鎖上屋子,再點一根香。”

    “香?”

    沒想到這裏還有別的犯罪道具,在喻商枝沉默地注視下,年長的乞兒無力指了指屋內的某個地方。

    “就在那裏。”

    喻商枝拿手帕捂住口鼻,用隔着一層布的手去取那根香,繼而折下一點,用桌上茶壺裏勉強倒出的兩滴水化開。

    一股與洋金花不同,但濃烈程度差不多的香氣竄入鼻腔。

    這裏面有銀羊藿、依蘭花、蛇床子……

    可謂是一味十全大補的燃情香。

    把自己和一個被迷暈的小哥兒關在同一間屋內,再點燃這根香。

    哪怕喻商枝守得住神志,不發生什麽,被旁人發現後,同樣是長了十張嘴也說不清。

    背後的人是想同時毀了這個小哥兒的清譽,以及自己的名聲。

    “把我們留在這裏,之後呢?你們還需要做別的事麽?”

    兩個乞兒看起來已經快疼得說不出話了,喻商枝的語氣泠然,二人中的少年不得不竭力開口。

    “他說,接下來若有人在街上尋人,找一個哥兒,便把他們引到這邊來。”

    喻商枝了然。

    從上回這名哥兒的周身打扮,以及還有随行的小厮就可以看出,他定然出身不俗。

    大半夜家中哥兒失蹤,家裏人自然要外出尋人。

    只要時間掐得夠準,就能抓個現行。

    “你們可知這哥兒的身份?”

    喻商枝再度發問,對方卻只剩下搖頭,繼而滿頭冷汗地說道:“我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什麽時候給解藥!”

    喻商枝沒理會他,起身走向牆角的哥兒,端詳一番,果斷取出一根銀針,刺向對方的人中。

    ……

    蕭青棣只覺得鼻下刺痛,一個激靈,猛然驚醒。

    入目所及,便是一張俊美無鑄的熟悉面容,他面露驚喜道:“喻郎中,真的是你!”

    但緊接着,他就意識到了又哪裏不對,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腿腳都被用麻繩捆住。

    驚喜轉瞬變為驚恐。

    “你……你要對我做什麽!”

    小哥兒的眼神中怎麽看,都盈滿清澈的惶恐。

    出于性別大防,喻商枝與他保持着距離,并讓開身子,讓他看屋內兩個大汗淋漓,捂着肚子叫痛的小乞丐。

    “你是被這兩個人下了迷藥,捆起來的,我也是被他們诓騙到這裏,他們似乎受人指使,要将你我……”

    喻商枝很難對一個待字閨中的哥兒說明他探聽到的真相,但這事顯然繞不開。

    故而他斟酌了一下說辭,還是把那支香的作用坦然說明。

    哥兒在他面前漲紅了臉,羞憤至極。

    “怎麽會這樣!”

    他委屈道:“不是你派人送信給我,約我在這裏相見麽!”

    喻商枝萬萬沒想到,面前的哥兒是被用這種方式騙來的。

    他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你并非不知我有家室,為何還會相信信中說辭?”

    哥兒撇撇嘴道:“這有什麽,你們男人朝三暮四,不是正常的麽?我爹有我娘,還有好幾個姨娘。況且……”

    他甩動着被捆在一起的兩只手道:“你在信中說,你會和你夫郎和離,和我在一起,還說願意倒插門入贅!”

    ……

    喻商枝在得知這名哥兒姓蕭名青棣,并且在對方保證不會沖動行事後,用小刀挑開了那兩根麻繩。

    蕭青棣紅着眼眶,哭唧唧地活動着手腕和腳腕。

    “到底是誰設局騙我!我不會放過他的!”

    這句話倒是又勾起了喻商枝的想法,到底是什麽人,會想要同時算計蕭青棣和自己?

    總不能只單單因為,前些日子蕭青棣在醫館言行無狀,導致他們兩個看起來很有再次勾勾連連的可能。

    他正琢磨着,蕭青棣卻已經推斷出了一個可能。

    “別告訴我是任欲曉那個狗東西!我呸!他不想娶我當夫郎,聽說被他爹關在家裏反省,八成是想用這個辦法毀了我的名聲,這樁婚事自然也就黃了!”

    “任欲曉?”

    喻商枝擡起頭看向蕭青棣,“是那個仁生堂二東家的少爺任欲曉?”

    蕭青棣杏目圓睜,快速聯想一番,後知後覺道:“……你莫非也和那條瘋狗有過節?”

    片刻後,喻商枝讓蕭青棣自己找個地方坐,得知對方因為迷藥的藥效還會徹底散去,所以有些頭暈後,從藥箱裏拿出一個藥瓶遞給他。

    “倒出來,自己吃一粒,這裏沒有水,你可以幹吞。”

    蕭青棣險些也被藥丸噎得翻白眼,而那兩個乞丐已經疼得沒了力氣,但還是被喻商枝拎着,又問了一個來回。

    那個雇他們做此事的人,聽起來毫無特征,如果真的是任欲曉授意,八成是他身邊的哪個手下。

    而今他的陰謀敗露,但算着時間,興許蕭家已經派出人開始尋找這個嫡哥兒了。

    “你離開家多久了?若是一會兒你的家人找到這裏,你我同樣還是說不清楚。”

    蕭青棣此刻已經顧不上欣賞喻商枝的美貌,他被怒火燒到天靈蓋。

    “不用你管,我一會兒自己回家,我要告訴我爹,讓他好好教訓任家!”

    喻商枝打量他一眼,“你可要報官?”

    意料之中,蕭青棣臉色變了變,搖頭道:“這種事若報了官,我以後就沒臉見人了。”

    喻商枝想了想,把那根香包好,連帶染了迷藥的帕子一起交給了他。

    “如果你們家有辦法對付任欲曉,那這兩樣東西說不定可以作為證據。”

    見蕭青棣一臉茫然,喻商枝把他帶到離小乞丐更遠些的位置,低聲解釋道:“雖說迷藥、燃情香的原料,每個郎中都很清楚,但這東西沒有嚴格的配比要求,故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習慣。而且別小看這兩樣東西,就拿這依蘭花來說,它屬于南藥,咱們這裏并不生長,因而運來北地,價格高企,也十分不易得。你或許不知,先前任家聯合衙門一起,設計了一批南邊藥商,扣下了大批南藥。”

    蕭青棣到底是商戶家的嫡哥兒,會寫字的時候就會打算盤看賬本。

    雖說在情愛之事上好像沒長腦子,但涉及這類事情,卻是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

    他眼前亮了亮,把裹得嚴嚴實實的“證據”收好。

    任家算什麽東西,他恨恨地想。

    這年頭,鹽商、糧商才是最得罪不起的人。

    說到底他爹想把送去任家,無非是單單看好了彭縣令和任家的關系。

    準備離開前,蕭青棣看了喻商枝一眼,不情不願地行了個哥兒禮。

    對方到底是救了自己,且看起來着實光風霁月,不會有半點銀邪心思。

    “先前對喻郎中及貴夫郎多有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這道歉看起來誠意不足,但對于這個嬌生慣養的小哥兒而言,大約能說出口就很不容易了。

    喻商枝沒和他計較。

    蕭青棣走後,屋內只剩下喻商枝和兩個小乞丐。

    他彎腰拔去了兩人身上的銀針,收入口袋。

    這兩個小子所作所為,還得多吃點教訓才好。

    喻商枝蹲下來,與年長的乞兒對視。

    “如果那個花錢雇你們的人站在面前,你們能不能認出來?”

    乞兒遲疑地點點頭。

    就在他以為喻商枝接下來要掏出解藥的時候,卻聽到面前的郎中面不改色地說道:“我無法确定你們會不會轉頭去尋那人告密。”

    “所以”,他說道:“三日之後,我再為你們解毒。”

    年長的乞兒露出被诓騙的憤怒,但是腹部的疼痛又令他無力地彎下腰。

    他目睹喻商枝背着藥箱離開時,在心裏把喻商枝的祖宗八輩都罵了個遍。

    又等了好久,他的肚子疼才稍微減輕一些。

    令他終于有力氣背起弟弟,步伐蹒跚地離開此地。

    喻商枝背着少了三粒藥丸的藥箱行走在夜裏的縣城街道,裏面除了給蕭青棣吃的活絡丹,另外少的兩粒,只是大劑量的瀉藥。

    這回走的不再是小乞丐刻意帶他繞行的小路,自巷子一頭轉出,迎面而來的赫然是城中大道。

    年關将至,即使是日子再不好過,夜間的街市也要比前段時間稍微嘈雜一些。

    這個時辰,路旁的食肆、酒鋪仍然傳來人聲陣陣。

    茶樓裏的說書先生醒木一拍,下面的看客便連聲叫好起來。

    路邊賣吃食的攤子冒着袅袅的熱氣,有老者熟練地在馄饨擔子後捏了一碗馄饨,下進沸騰的骨湯裏。

    黑暗的小巷落在身後,喻商枝就這麽撞回了熱鬧的煙火氣裏。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确認了一下方向,迫不及待地朝着添福巷走去。

    自己夜裏出診,本就容易惹家裏人擔心,這一次又連常淩都沒有帶,溫野菜怕是已經在家慌了神。

    喻商枝這般想着,走得飛快,卻還是在看見一個賣糖葫蘆的攤子時暫時停步。

    他摸了摸胸口的荷包,算了算家裏的人數,甚至沒忘記今天暫住在醫館後堂的那個孩子。

    “老伯,給我拿五串糖球。”

    他比了個五的手勢,見那老伯起身,從稻草束裏一串串取下紅豔豔的山楂。

    想到回家後衆人看見這糖球後的表情,喻商枝淺淺擡了下唇角。

    “郎君,一共三十五文。”

    城裏的糖球比鎮上還要貴兩文錢,喻商枝從荷包裏倒了一把銅板出來,挨個數過。

    結果就在他預備把錢放到老伯的手心裏時,突然有兩人自後面竄出,将他一把向下按去,雙臂後折,渾然是個押解犯人的姿勢,當場疼得喻商枝咬緊牙關。

    藥箱和荷包散落一地,老伯吓得松了手,五串糖球落入泥塵。

    喻商枝努力偏過頭,看見了縣衙捕快的官服和他們獨有的佩刀。

    “幾位官爺。”

    他竭力保持冷靜,“不知草民犯了何罪,勞動官爺們當街押解?”

    今天黃歷上可能寫着不宜出行。

    不知是哪個捕快冷哼了一聲,開口道:“你就是喻氏醫館的坐堂郎中喻商枝?有人夜半報官,告你實為庸醫,草菅人命!現證據确鑿,我們幾個奉命将你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作者有話說:

    因為最近家裏事多,打亂了碼字時間,所以十二點來不及發更新,更新時間暫時改為下午六點,等我調整過來,會再改回去,到時在文案和作話裏說明。

    以及某些錯字是刻意為之,避免一些審和~

    大家明天見~感謝在2023-09-23 12:06:31~2023-09-24 17:33: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大王叫我來巡山 25瓶;翻不動的鹹魚 20瓶;愛糖的小豬、小雨、孤舟弄影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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