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這姓喻的初來乍到,不太懂規矩
引賀霄進門的時候, 喻商枝吩咐老章,把門下、院裏的燈都提前點上。
待到進了堂屋,更是一室明亮。
賀霄的肩頭明顯朝下一沉, 這是放松的标志。
喻商枝親自斟了一杯茶水,又端來桌上常備的果子匣。
随後便開門見山——拿出了一個脈枕, 擱在桌上。
賀霄猛地擡頭,有種被識破的惶然。
喻商枝則是一臉尋常,“我想這應當是你的本意。”
賀霄揪了一下衣擺, “您看出來了?”
喻商枝不動聲色地擡了下眸子, 淡聲道:“我是個郎中。”
賀霄淺淺吐出一口氣, 把手腕擱在了脈枕上,“有勞您了。”
這孩子沒有自己想的那麽犟, 看起來也極為少年老成。
就是不知道隐瞞病症的背後,是有什麽難言的苦衷。
喻商枝先是問了一個問題,得知賀霄的雀目并非是先天症狀, 而是後天才有的。
“大約是……七八歲的時候,漸漸發現到了傍晚後,就看不清東西了。”
這個時間比喻商枝想得要早,他沉吟搭脈,複又看了看舌苔, 果然一如所料。
舌紅、苔薄、少津,脈象細弱。
哪怕進入明亮的室內, 賀霄仍然習慣性地眨眼睛,或是揉眼睛。
說明他時常覺得眼睛幹澀、發癢。
“雀目分為兩種, 你這後天所患的, 乃是肝血不足所致。”
見喻商枝很快說出自己的病因, 少年賀霄猶豫着問道:“那還能治好麽?”
喻商枝颔首, “自然能治。”
賀霄低下頭,想了片刻,“那您可否開丸藥,而非湯藥?”
他目光閃躲,“我家中……不太方便熬藥。”
喻商枝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賀霄。
雖說他身上穿的是青衿書院人手一件的書生袍,但從腰間佩戴的香囊、絡子,再到簪發的玉簪,都能看出他出身不低。
這樣的家庭,想要熬藥,怕是可以使喚一屋子丫鬟幫忙。
看來當初溫三伢提起,說賀霄不願意被旁人知道自己患了雀目,這個旁人,甚至還包括他的家人。
喻商枝沒有探聽病患私隐的習慣,至于賀霄的要求,卻也不難達到。
有一味專門治療雀目的丸藥,從名字起便一目了然,稱之為夜明丸。
因為相對而言用得不多,所以醫館中并無存貨。
喻商枝直言今日還算是義診的最後一天,沒有要賀霄的診金,并且說道:“待丸藥配好,我再給你,到時若三伢還沒痊愈……”
他正考慮這事怎麽辦,賀霄便已經一本正經地主動道:“溫師弟患病,錯過的課業,自然也該有同窗送到貴府上。”
喻商枝眉峰微動。
“我懷疑來前在馬車上,你和三伢就已經商量好,借他生病,幫你打看病的掩護。”
半大少年到底不會隐藏心思,喻商枝看在眼裏,笑了笑,沒有繼續挑明。
賀霄離開前,又去溫三伢的屋裏探望了一眼。
大約是心裏也有點利用了病中師弟的愧疚,哪怕這份“利用”師弟本人也知情,賀霄告別時都有點不好意思看喻商枝和溫野菜。
不過保證,過幾日還會再來一趟。
給溫三伢送功課,順便取走自己的藥。
而當溫三伢得知賀霄已經找喻商枝看過病後,也終于放下心來,倒頭昏睡過去。
不過就是受涼發熱罷了,這在他看來都是不值一提的小毛病,如今有喻大哥在,喝了藥,悶頭睡一覺就能退燒。
饒是想法樂觀,這場風寒最終也拖拖拉拉了七八日才好。
期間賀霄依言來給溫三伢送了一次功課,也取走了自己的那瓶藥。
拿到藥瓶時,賀霄出于好奇地湊近嗅了嗅。
喻商枝看在眼裏,只希望對方不要出于好奇,去搜索夜明丸是用什麽做的。
臘月過半的時候,曹小莊的狀态看起來已經比最初來時好了太多。
曹二夫妻為了報答喻商枝,不僅晚上來接曹小莊時,會順便幫着常淩把醫館內外都灑掃擦洗一遍,還給喻商枝介紹了好幾位病患過來。
“說來都是和我們一樣的苦命人,家裏人生了厲害的病,村裏的草醫或是鎮上的郎中都治不好,才湊錢來城裏碰碰運氣。”
曹二看了一眼正在另一邊喂曹小莊吃飯的媳婦,今天的晚食是添福食堂的盒飯,他們一家三口就買了一份十五文的。
因為快打烊了,溫野菜把剩下的一勺豆芽和一勺肉菜也給他們添上,還多送了兩個饅頭和一碗米粥。
他感慨萬千地收回視線,看向喻商枝的目光仍有些局促。
“這裏頭也有先前去過仁生堂看病的,和我們一樣,都是給不起那頭的藥錢。也有還沒來得及去的,被我們兩個勸住了。”
最早來縣城時,曹二夫妻倆還不知道有關仁生堂的彎彎繞繞,可現在他們在縣城做工,時不時也會聽城裏人提起仁生堂,這才知道仁生堂在縣城裏的地位。
曹二搓搓手,“喻郎中,我們來尋您看診,不會給您添麻煩吧?”
這段時間裏,喻商枝也在思索這個問題。
他一直有足夠的心理準備,應付仁生堂的發難,但出乎意料,醫館都開張這麽多天了,仁生堂那頭還未傳來什麽動靜。
難不成是任老二最近遇上了什麽麻煩不成?
此時面對曹二的問題,他答道:“只要有病人來,我就會接診,不會在意他們之前去過哪家醫館,看過哪裏的郎中。仁生堂或許總有一天會來找我的麻煩,但那是我的事,與你們無關。”
曹二問出這個問題之前,本還以為,興許喻商枝有比仁生堂更硬的關系,哪知面前這比自己還小好幾歲的小郎中,還真是靠的一腔熱血。
高大的漢子抓了抓後腦勺,最終堅定道:“我們都是鄉下人,不懂太多的大道理,但喻郎中您是好人,以後要是誰找您的麻煩,我們只要幫得上的,絕對會幫一把。”
喻商枝不知道的是,關于任家的猜測,他還真算是歪打正着。
任老二近來分身乏術,為的是家裏的一兒一女。
他的女兒任芳曉,送給了彭縣令當妾室,結果肚子不争氣,用了任家的秘方,也到現在都沒懷上一兒半女。
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她懷不上,任老二也教給了她手段,讓彭縣令後宅的其他侍妾也懷不上。
可千算萬算,他們忽略了彭縣令本性難移,哪怕家中已經有三房美妾,也擋不住他在外面公然偷吃。
而蓄養在外的外室,就這麽捷足先登,懷了孩子!
彭縣令身邊莺莺燕燕不少,到如今膝下沒有兒子,只有正妻生育的一個姐兒一個哥兒。
正妻老邁,侍妾也都是不下蛋的母雞,因而這個外室懷了身子後,就堂而皇之地被小轎擡進了縣衙,成了彭縣令的第四房姨娘。
事情一下子棘手起來,如今這五姨娘的風頭全然蓋過了任芳曉。
彭縣令成日裏對其噓寒問暖,而因任芳曉幾次不合時宜的争寵吃醋行為,反而對她心生煩躁。
而今已經不來她房中夜宿,搞得她連枕頭風都吹不過去。
如今任芳曉的長處僅僅剩下,這曾為外室的五姨娘,出身還比不上她,只是個城中商戶家的庶出女兒,也不知道怎麽被彭縣令看上,當了個不倫不類的外室。
可她們說白了都是委身做妾的,要是這五姨娘真的肚子争氣,生個兒子,這彭府之中,哪裏還有任芳曉的立足之地。
故而近來他們父女倆正琢磨着,怎麽悄無聲息地搞掉五姨娘肚裏的孩子。
除了任芳曉,任欲曉同樣不讓任二省心。
他今年已十七,早該談婚論嫁,任二看他前兩年玩心重,也未過多逼迫。
橫豎他任家的少爺,仁生堂未來的東家,還愁尋不到好親事不成?
就在此時,在縣城中做了幾十年糧行生意的蕭家遞出了意向。
雖說蕭家适齡的是個哥兒,但任老二卻是沒什麽不滿意。
且不論蕭家嫡哥兒蕭青棣生得容貌出色,還精通琴棋書畫,單說在這縣城中的根基,靠糧食起家的蕭家,遠勝任家多籌。
任老二不是傻子,他深知彭縣令早晚有調任的一天,到時他最多只能期盼着彭縣令步步高升,帶着他女兒和自家雞犬升天。
可在此之外,也得先給任家另尋盟友。
幾番對比,蕭家就是很不錯的選擇。
關于這門親事,他都快和蕭老爺兩廂談成,只差下聘,哪知回來告知任欲曉後,自家孽子抵死不肯娶一個哥兒當主夫。
任老二又如何猜不到個中緣故?
他這倒黴兒子向來不喜歡哥兒,近來還和城中落花樓裏的一個姐兒打得火熱。
可玩歸玩,生意歸生意。
生在任家,這婚事,亦是生意。
既然是生意,就容不得拒絕!
所以任老二近來索性把人拴在家裏,讓他好好收收性子,到時候趁着過年去蕭家走動的時候,好生與蕭家哥兒相看一番,若是差不多,就把婚事定下,來年成婚。
家中有個正頭夫郎放着,回頭任他怎麽出去花天酒地,自己也懶得管。
在這一腦門子爛官司之下,他實在很難分心去料理一個新冒出來的小醫館。
在他看來,喻商枝壓根不足為懼,不過一個從鄉下竄上來,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小子罷了。
回頭等他有了空閑,處理對方,豈不和碾死一只小蟲一般簡單?
任二自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殊不知有其父必有其子,他那不省心的兒子,也早在暗中就開始準備某個計劃,只是其中一部分,與他的設想全然背道而馳。
任宅之中,任欲曉正拿着一小把瓜子,逗着屋中懸挂的鹦鹉。
他一身錦衣華裘,哼着近來城中傳唱最廣的靡靡小調,後面還有兩個貌美如花的小丫鬟,一個為他烹茶,一個為他剝橘子。
随身的小厮進來時,他還在教鹦鹉唱“日上花梢,莺穿柳帶,猶壓香衾卧”。
直到附耳聽了來人的傳信,任欲曉冷冷一撇唇角,把一把瓜子信手扔到桌上,渾然不管瓜子瓜皮散落一地。
他朝美人榻上一躺,兩個丫鬟頓時湊上前來,一個奉茶,一個喂果子。
他被伺候地舒服,方才懶懶張口。
“你說的事,貨真價實?”
小厮躬身道:“回少爺的話,保管是真真的,小的在那喻氏醫館附近打聽了一圈,好些那日去看診的,都親眼瞧見蕭哥兒當衆對喻氏醫館那名姓喻的郎中的示好,結果恰好趕上對方的夫郎過來送飯,把人給罵跑了。但是蕭哥兒對那小郎中的情誼……當是不作假的。”
說罷還用了一些不成體統的詞彙,誇張地形容了蕭青棣對喻商枝的“勾引”。
任欲曉推開還要喂他吃橘子的丫鬟的手,盤着腿坐起來,嗤笑道:“這邊是我爹給我尋的好親事,未出閣的小哥兒,公然在大庭廣衆之下,和有夫之夫拉拉扯扯,這等賤人,也能入我任家的門?”
小厮是任欲曉親信,基本是半個任欲曉肚子裏的蛔蟲,當即道:“少爺,依小的看,這不是正好麽,反正您也不想娶這蕭家哥兒,咱們只要把這件事宣揚出去,毀了他的名聲,蕭家自是無地自容,不敢上門提親。”
任欲曉瞧他一眼,“我若不想娶他,還需如此大費周章?他一個哥兒,本就配不上本少爺。”
小厮這下不明白了,撓了撓臉道:“少爺,小的愚鈍。”
任欲曉打了個呵欠,随意靠上了一個丫鬟的肩頭,阖眸淺寐,半晌後驀地睜開眼。
“喻氏醫館,這名號聽着有些耳熟,是不是最近底下有人跟我爹提起過?”
說到這個,小厮便又打開了話匣子。
“少爺英明,正是如此,這喻氏醫館是小半個月前城中新開的醫館,這坐堂大夫,是個年剛弱冠的小郎中,聽說是拖家帶口從村裏進城的泥腿子,也不知哪裏來了一筆資産,在城中買了鋪面和宅子。現今夫夫兩個,一個開醫館,一個經營食肆生意。”
任欲曉有些不耐煩,“說點有用的,若只是如此,底下的人何必去煩擾我爹?”
小厮笑了笑道:“少爺所言極是,小的這就說到了,且這其中緣由,想必您也猜得到。無非是這姓喻的初來乍到,不太懂規矩罷了。”
任欲曉拖長了音,“哦”了一聲,若有所思地拿過兩瓣橘子皮擺弄着。
“一個村野郎中罷了,我爹為何沒給他點教訓?”
小厮心想,還不是因為老爺近來被您和大娘子之事煩擾地吃不好也睡不好,可當着任欲曉的面,他道:“而今已入了臘月,眼瞅着就要過年了,想必是老爺手上事多,分身乏術,何況一個小小醫館,不成氣候,哪裏犯得上老爺出手?”
任欲曉聽了這話,好似突然得了靈感,一下子坐了起來。
“你說得對,這等小事,何須勞煩我爹?”
小厮心裏咯噔一聲。
他可太了解自家少爺了,一般露出這般興致勃勃的樣子,就是要作妖的前奏。
果然下一秒,他就被召上前,附耳聽了半晌任欲曉自稱“百密而無一疏”的計劃。
小厮:……
他嘴角抽了抽,艱難道:“少爺,那蕭家畢竟和咱們府上交好,這事,當真不用老爺商量?”
任欲曉一巴掌抽上他的後腦勺。
“商量個屁,這等事就要咱們暗地裏偷偷做才好,到時一箭雙雕,既解決了我惱人的婚事,又替我爹教訓了姓喻的,到時我爹高興還來不及,自不會和我計較前情!”
小厮似乎還有疑慮。
“可是少爺,咱們給他點教訓便是,您這說的……說不準會鬧出人命啊!”
任欲曉自負道:“你是個傻的麽,随便從醫館裏抓個郎中問問便是,他們給的東西,總不會害人性命。”
小厮歪頭一想,好像還真是這個道理。
既如此,他便利落地應了下來。
“小的明白了,此事就交給小的處理,少爺您就在家靜候佳信。”
任欲曉滿意地點點頭,随手從袖子裏摸出一塊銀子丢出去,被小厮伸手接住。
“拿去吃酒吧,餘下的,事成以後賞你。”
小厮掂量了一下手裏的銀子,少說也有五六兩,趕上他兩個月的月錢了。
他笑嘻嘻地謝了恩,把銀子一揣,就趕忙去辦事了。
反觀喻商枝,蕭青棣此人,早就被他忘到了腦後,他甚至都不清楚對方姓甚名誰。
只知道臨近年關,天氣愈發苦寒,來醫館中看診的人不減反增。
下到襁褓嬰孩,上到鶴發老叟,仿佛半個城的人,都被這異常寒冷的冬天凍病了。
這也不奇怪,古時禦寒的手段有限。
這冬日太冷,不僅糧價居高不下,炭價更是翻倍。
平日裏小老百姓本就舍不得燒炭,總是極其儉省,這下簡直是買都買不起了。
在這樣的忙碌中,眼看過了小年。
溫野菜的食肆已經關張,過了正月十五再營業。
而喻商枝的醫館,卻要開到大年三十的白天。
這日酉時末,喻商枝還在醫館後堂為一個小兒施針。
這孩子和曹小莊年歲差不多,是曹二夫妻介紹來看診的病患。
所患的病症同樣棘手,即痫症,也就是癫痫。
據其爹娘說,是前兩年意外從山坡上滾了下去,當初以為只是外傷。
但傷口痊愈之後,就多了這麽個毛病。
這兩年裏一直吃着村中草醫開的藥,并沒什麽效果,孩子來時,瘦得像根竹竿,面色發青,簡直是病入膏肓。
喻商枝開了藥方,又為其針刺風池、風府、大椎、人中等穴位治療。
據說孩子以前每過兩三天都要發作一次,但自從喻商枝施了針,這幾日都是好端端的。
其爹娘言語之間透露,想要喻商枝這幾日為孩子鞏固一下,他們也好回去過個舒心的年。
喻商枝便建議他們在醫館後堂住下,也省了來回奔波受寒。
“明日、後日,我為孩子連續施針兩日,應該可保未來一個月不發病,等過了年,你們再回來複診。”
孩子的爹娘自是一通感激,對于住在醫館後堂一事,也沒有異議。
他們在城中賃的屋子已經到期,住在醫館,什麽都有,一日的價錢也便宜。
喻商枝安頓好這家人,又囑咐常淩夜裏觀察着孩子的情況,便洗洗手,換了外袍,預備關門回家。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在外頭大力拍門。
常淩快步出去查看,喻商枝緊随其後,到了門口才發現來者是個小乞丐。
那小乞丐見了他們,雙膝一彎,立刻就跪下來沖喻商枝磕頭道:“求郎中救救我哥哥吧,他快不行了,求求您救救我哥哥!”
眼看人命關天,喻商枝二話不說,就系緊了外袍。
“常淩,我随他去一趟,你在醫館守着。”
常淩卻道:“掌櫃,這天寒地凍的,還是我去家裏趕車送您去。”
喻商枝看向那小乞丐道:“你哥哥此時在何處,離這裏遠不遠?”
若是趕車能夠更快,那自然還是趕車更好。
小乞丐目光閃了一下,很快道:“離這裏不遠,走一刻鐘就能到!”
喻商枝一聽這個距離,覺得還是走路更快,遂囑咐了常淩兩句,讓他替自己知會溫野菜一聲。
緊接着便背起藥箱,跟着小乞丐走了。
常淩目送喻商枝跟着小乞丐消失在夜色之中,總覺得心裏頭不太安生。
外面天色晦暗,黑洞洞的,好似夜裏又要落雪。
但顧忌喻商枝的囑托,他還是繞到門外,給醫館前門上了門板,繼而去了一趟溫家宅子,同溫野菜說了喻商枝出診的事。
溫野菜聽罷,也并未說什麽,只留常淩吃晚食。
得知今日醫館後堂還住了病患,他還托常淩送去幾碗熱湯。
兩條街開外,夜色如墨。
喻商枝頂着寒風,跟在小乞丐的身後快步前進。
只見小乞丐時不時拐個彎,進一個小巷子,本以為沒有路了,結果走到底又會發現盡頭處別有洞天。
對于這些流竄在城中的乞兒,知道一些近路小道并不奇怪,但喻商枝打包票,走路的時間已經超過了一刻鐘。
他把藥箱的背帶往上提了提,不禁問道:“你哥哥究竟在何處?”
小乞丐步伐飛快,頭也不回地答道:“馬上就到了,不遠了!”
此時若引路的不是個小乞丐,喻商枝八成就要起疑心了。
但想到這批乞兒寒冬臘月裏,在城裏找個片瓦遮頭的地方定然十分不易。
喻商枝左思右想,還是再次加快腳步,緊緊跟了上去。
作者有話說:
抱歉今天沒定時,手動發的,晚了幾分鐘,明天見啦
——
1、日上花梢,莺穿柳帶,猶壓香衾卧。——柳永《定風波·自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