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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一章 二更合一
    第八十一章 二更合一

    老天爺未免也太偏愛他們溫家了

    “給我開食肆?”

    哪怕只是短短幾個字, 溫野菜都疑心是自己聽錯了。

    “我不過就是會做點家常菜罷了,哪裏夠格去開食肆,何況咱們去縣城, 光是租下一個鋪子就不容易了。”

    喻商枝放下菜刀,擦擦手, 蹲下來接過溫野菜手裏的蒜瓣。

    “我先前就想過,若是去了縣城,不止我, 你也該有個營生做一做。我瞧你除了打獵, 最愛琢磨的就是做飯, 所以冒出這麽個念頭來。”

    他見溫野菜還是愣愣的一副模樣,忍不住伸手在其面前打了個響指。

    “阿野, 回神了。”

    溫野菜眨了眨眼,努力消化着喻商枝說的這番話。

    不得不說,實在是戳到了他的心坎上。

    自己從來不是那等願意乖乖在家相夫教子的哥兒, 他從小就靠自己的雙手吃飯,都為想過要靠嫁人才能養家。

    在村子裏,他是自信的,他有田地,也有傍身的手藝, 可去了縣城,他就只是一個鄉野出身的泥腿子, 連字都認不全。

    在喻商枝的醫館裏,怕是也幫不上什麽忙的。

    而現在喻商枝卻說, 想要給他開一個食肆。

    喻商枝注意到溫野菜的雙眸肉眼可見地亮起來, 遂清楚自己猜中了夫郎的心事。

    “可還是那句話, 鋪面貴得很, 咱家怎麽租得起兩個鋪子?還有,縣城的人什麽沒吃過,我做的菜也沒什麽稀奇的。”

    溫野菜說的這些,早就在喻商枝的考慮之內了。

    “你做菜的手藝極好,你相公我雖然做飯不成,但就勝在腦子裏菜譜還有許多。單單一個火鍋,就足夠朱掌櫃去縣城開店了,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溫野菜順着想下去,好像還真是這麽個道理!

    不過他們比不上朱童經營多年,家底子殷實,所以喻商枝想好,最初還是從小成本的飲食生意開始做起。

    “咱們最開始囊中羞澀,便可以先不租單獨的鋪面,單在醫館中隔出一個小間,砌上半截牆,上半部分開窗,不設桌椅,不提供堂食,只做盒飯生意。”

    喻商枝不清楚這個時代有沒有盒飯這個概念,起碼在原主的記憶裏是不存在的。

    他想做的,不是那種從大食肆點菜,裝進提盒裏帶走的盒飯,而是事先做好葷素搭配的幾個菜色,按照固定價格自選售賣的“快餐”。

    這樣便可以控制成本,每天有什麽食材,就做什麽菜,至于價格方面,就追求薄利多銷。

    聽完喻商枝的解釋,溫野菜心髒怦怦跳。

    他也是個腦子活絡的,現下迅速明白了這“盒飯”的優勢在何處。

    “我覺得這生意做得,縣城裏的人,總比鎮子上的人有錢。依你這樣說,那些懶得開火的,或是急着趕路的,都可以買一份帶走,只要定價公道,怕是會有許多人樂意買賬。”

    喻商枝補充道:“沒錯,往後咱們攢多點錢,就再找個更大的鋪面。”

    溫野菜登時蒜也顧不上剝了,一把攥住喻商枝的手道:“你說你這腦子怎麽長的,成天都有好多點子!”

    喻商枝趕緊伸手兜住要落在地上的蒜瓣,放回竈臺上的碗裏,又扶着溫野菜在小板凳上坐穩。

    “你若覺得可行,咱們往後就朝這個方向打算。”

    要溫野菜來說,當然是可行的。

    依着喻商枝以前的說法,醫館并不會很快盈利,縣城又租子高昂,沒有點別的營生,最開始的一段時間,家裏說不準還要往裏倒貼錢。

    若能開這麽個小鋪面賣吃食,掙錢就更容易了。

    而且這可是他自己的營生,大小也算是個掌櫃呢。

    溫野菜越想越高興,喻商枝見他這般開懷,心裏頭也松快了不少。

    ***

    胡家兄弟幹活麻利,新房簡直是一天一個樣子。

    原本喻商枝的意思是讓他們中午去老屋吃飯,但他們一群漢子,去一個有哥兒和姐兒的家裏,總歸是不自在,所以除了開始的兩日,往後都是在新房的工地上吃。

    為了有個遮蓋,也為了保證下雨不淋濕蓋房的材料,胡家人還在工地上紮了個簡單的草棚子。

    起初這群人想着,雖然喻商枝和溫野菜人都不錯,但管這麽多人的午食,能給吃飽就不錯了。

    哪知每日中午端過來的飯菜,都是裝在盆子裏冒了尖的,一盆葷一盆素,饅頭雖不是純白面的,可也是白面粗面摻和在一起的,一人吃五六個都還有剩。

    他們拿了工錢,中午又吃得油水足,自然愈發甩開膀子,賣力氣蓋房。

    以至于半個月過去,這新房的進度遠比最初設想的要快許多。

    而這段時間裏,喻商枝抽空去了趟水磨村,找張木匠打了些新家具。

    張木匠現在見了他,簡直就和見了財神爺一樣。

    只要來過一回,賺得銀子夠他家老小吃上兩三個月的。

    家裏現在的一些舊家具也并非不能用,只是房子大了,屋子也多了,要添置地也變多了。

    不然進屋以後空蕩蕩的,豈不冷清。

    除了一些桌椅櫥櫃等,喻商枝還單獨拿出一張圖紙給張木匠看,他想趁着夏天到來之前,做一架手動風扇。

    去年在斜柳村過的夏天,實在是令他心有餘悸。

    而溫野菜今年有了身孕,更容易怕熱,若是沒有個實用的納涼法子,苦夏厲害了,必定對身體也有損傷。

    但在這個時代,平頭百姓是絕對用不起冰的,喻商枝想了好多日,最後還是決定做一個用繩子就能控制的四葉風扇。

    張木匠接過圖紙,驚嘆于喻商枝的巧思。

    你別說,這麽一看,這東西也不難做,怎麽原先就沒人想得到呢?

    他是幹了半輩子木匠的人,當下甚至提出了改良的建議。

    “喻郎中,這東西,你單用手去拉,那多累啊,不妨我想辦法,在底下安一個踏板,那樣到時只需要用腳一下下地踩着便是,也不耽誤手上忙別的,您看能不能行?”

    喻商枝和張木匠交換了一下思路,都覺得完全可行。

    算好價格後,他付了足量的定錢。

    之後便只等着張木匠做好後運到斜柳村去,都不用他們自己來取。

    從水磨村離開前,喻商枝又順路去了一趟姜屠子的肉攤。

    “喻郎中,今日吃點什麽?”

    喻商枝往攤子上掃了一眼,見還剩一塊肥瘦相間,比例正好的豬肉,便讓姜屠子包好,打算回家給溫野菜做一個蒜泥白肉。

    他就愛做這樣的菜,不用開火,極大地降低了翻車的幾率。

    到時多加蒜泥和辣椒,自家夫郎絕對愛吃得很。

    姜屠子給他抹了個零頭,見喻商枝沒提籃子,便拿了根草繩穿過豬肉,這樣便能直接提着。

    喻商枝掏了銅板付錢,姜屠子接過去時,他卻見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挑着兩桶水從外面往姜屠子家的院子裏走。

    “韓六子?”

    被叫到名字的人一下子頓住步子,回過頭發現喻商枝後,便連忙打招呼。

    “喻郎中,來買肉?”

    喻商枝提着肉沖他點點頭,但抛開替杜果看診的事,兩人算不上熟悉。

    他想了想問道:“果哥兒最近身子可還好?”

    韓六子摸了摸自己的大腦袋,“托您的福,還成。”

    短暫的寒暄到此為止,韓六子進去後,一時也沒別人來買肉,姜屠子就多說了幾句道:“看喻郎中您這樣,八成還沒聽說,六子現在正跟着我學殺豬。到時候,這村子裏的生意我也就不做了,交給他。”

    聽前半段喻商枝還覺得恍然大悟,後半段聽罷卻是驚訝道:“為何不做了?”

    姜屠子爽朗一笑,“這不是攢了點小錢,打算去鎮子上開個肉鋪子。”

    喻商枝聞言,真誠地說了好幾句恭喜。

    看來一個年過去,大家的日子都各自多了不少奔頭。

    一路回到家,喻商枝把割來的肉放好,進屋去尋溫野菜。

    他家小哥兒正在納鞋底,前些日子溫三伢說自己的鞋有點頂腳了,溫野菜替他描了新的鞋樣子。

    長針拈着粗線,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響。

    溫野菜見喻商枝進門,便把鞋底擱回桌子上,提起茶壺給他倒了一杯水。

    “可把你畫的圖紙給張木匠送去了,他怎麽說?”

    溫野菜還惦記着喻商枝那個怪模怪樣的風扇,也不知道張木匠能不能做出來。

    喻商枝接過水喝了半杯,潤了潤嗓子方道:“張木匠看着也覺得稀罕,還說想把扯繩子改成踩踏板。”

    溫野菜想象了一下那副模樣,展顏道:“要麽說人家是正經幹這個的,用腳踩确實比用手省力。”

    喻商枝應了聲,又把在姜屠子家見了韓六子的事同他講了。

    要說杜果上回沒了孩子後的事情,村裏人也都或多或少知道點。

    他那時養了兩三日才能下床,往後好多天都是渾渾噩噩的。

    把韓六子吓得不行,差點要去找個神婆跳大神,給杜果叫魂。

    還是喻商枝把他勸住,單純跳個大神只能算是迷信,若是再讓杜果喝符水,吃什麽奇怪東西,可別把剛好轉的身子再弄壞了。

    溫野菜和白屏也去過兩趟,開始杜果說起來還哭,後來連眼淚也沒了。

    村裏人都說這哥兒怕是不中用了,接下來要麽傻要麽瘋。

    蔡百草見狀,更是忍不下家裏有這麽一張吃飯的嘴,偏偏親生兒子還總護着他。

    她和韓坎子一合計,還是覺得這個兒夫郎一定得休掉。

    結果據他家鄰居講,那日說起此事,韓坎子夫妻和韓六子吵起來後,蔡百草氣急了,沖進杜果住的房間,搶了他以前給孩子縫了一半,現在當個念想的虎頭帽,直接就往燒着的竈臺裏扔。

    杜果這下是真的受了刺激,拿了竈房裏的菜刀就追着自己公爹和婆母砍。

    最後韓六子攔不急,讓杜果一下子砍掉了蔡百草的半截袖子,劃破了胳膊,把這婆娘吓得抖若篩糠。

    自這日以後,杜果就日日把菜刀放在手邊,唯有對韓六子還算一如既往,搞得韓坎子和蔡百草再也不敢動他。

    而且發洩出來以後,好似精神頭也回來了一些。

    溫野菜重新拿起鞋底,一邊穿針引線一邊道:“前些日子我和屏哥兒還遇見他了,抱着盆要去河邊上洗衣服,見我們打了招呼,有點笑模樣,看着還胖了些。”

    他感慨道:“韓六子若真能學出來,在咱們村裏當屠子,以後他和杜果也就不缺銀錢花。到時候家裏的錢,不至于全攥在蔡百草手裏,他們夫婦兩個腰杆硬起來,日子就好過了。”

    至于分家,可惜是斷不可能的。

    韓坎子和蔡百草就韓六子這麽一個兒子,若韓六子不給他們養老,那就是有違孝道,到時就算是許百富,也不可能幫他說話了。

    不過繼續住在一個屋檐下,自家人怎麽相處,外人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對于杜果而言,韓家千不好,萬不好,好在還有一個夫君是一心為他考慮的。

    就是依着喻商枝說的,他倆以後怕是再難有孩子。

    這定然會成為他們夫夫兩個一生的遺憾了。

    說完別家的閑事,兩人唏噓半晌。

    喻商枝一直在看溫野菜納鞋底,見扯線扯得手都勒紅了,忍不住道:“要不你教教我,我幫你幹這活。”

    溫野菜忍俊不禁,“你愛往竈房鑽就算了,怎麽如今還搶起針線活了,若是傳出去,人家定要笑話你。”

    喻商枝沒覺得這有什麽奇怪,上一世他下鄉義診時,也不是沒自己縫過扣子,補過被樹枝刮破的衣裳。

    鞋底被喻商枝強行接了過來,溫野菜拗不過他,只好從旁指點。

    一開始喻商枝不得章法,幾下之後就掌握了要領。

    但溫野菜在旁邊看了一會兒,還是又把鞋底和針線給搶回來了。

    “我這手指上都有繭子,線勒不壞,那你手可是要把脈施針的,傷不得。”

    見喻商枝還躍躍欲試,他索性起身把人趕到東屋去。

    喻商枝無奈,只好乖乖去檢查孔麥芽的功課。

    如此又過去了大半個月,到了三月下旬時,溫家的新房終于蓋好了。

    氣派的青磚瓦房竣工這日,幾乎引起了全村的圍觀。

    大家透過朝着兩側敞開的大門,擠擠挨挨地往裏看。

    “這一地的石板,鋪上還真像樣呢!”

    “還有石桌和石凳,快趕上城裏有錢人家的宅子了!”

    “我聽說喻郎中到處問家裏種果樹的人家要樹苗呢,不拘什麽桃兒杏兒的,說栽上以後春日能看花,秋日能吃果。”

    “要麽說,還是人家讀過書的人會享受!”

    幾句話說罷,一群人就瞧見溫家四口從宅子裏出來。

    如今溫野菜有孕将将四月,他又不是豐腴的體型,所以腹部已略略顯懷。

    再加上天氣漸暖,已都換上了輕便的春衫,乍一看便格外明顯。

    “慢些。”

    因着門檻高低有講究,所以新宅的門檻也修得高,喻商枝方才進來時就囑咐了三兄妹好幾遍,生怕他們有人絆倒。

    溫野菜近來已經開始慢慢習慣喻商枝這般周到的“呵護”了,他也清楚,自家相公雖是郎中,能應對各種突發的情況,可誰又盼着那樣的情況發生。

    就是見識多了意外,才會愈發謹慎。

    他反握住喻商枝的手,放慢步子跨過門檻,再走過兩級臺階,才重新回到平地。

    可以說這輩子,都還沒這麽斯文的走過路。

    若換了從前,他早就大跨步賣出去,再直接蹦回地上了。

    兩人恩愛的這一幕,已經被在場的好些人看去。

    若說最羨慕溫野菜的,莫過于好幾個年輕的夫郎了,不是都說哥兒難懷上孩子麽?

    怎麽這個長得和漢子一樣的溫野菜,不出一年就大了肚子,老天爺未免也太偏愛他們溫家了。

    轉而看向喻商枝對溫野菜悉心照料的模樣,再想想家裏或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或是說不了兩句就扯高嗓門吼的漢子,頓覺這人比人,真是氣死人。

    人家小兩口過得蜜裏調油,他們呢?

    這成親當真是沒什麽意思!

    再說喻商枝出來後掃了一圈,見在場有不少孩子,便讓溫二妞跑個腿,回家裏拿了不少糖出來分。

    農家孩子一年到頭嘗不到幾塊糖,上回吃還是溫家新宅上梁那日呢,沒想到這麽快又有了。

    孩子們一個個抓着糖,寶貝地不行,有些不舍得入口,大多也只舍得一點一點地舔。

    喻商枝瞥見有些孩子手上髒髒的,還囑咐他們家大人給孩子擦擦手再繼續吃,否則容易吃壞肚子。

    待新宅裏外驗收無誤,胡家一票來幹活的族中漢子,都跟着去了溫家老屋,在院子裏算清了今日最後一天的工錢。

    除了商定好的工錢外,喻商枝和溫野菜還多給他們算了一日的,算是感謝他們提早完成了工事。

    一群漢子喜不自勝,這多一日,就是多了三十文,足夠去割點肉買塊豆腐,回家裏吃頓好的。

    送走胡家兄弟,等到吃過晚食,一家人揉着有些撐的肚子,慢悠悠地又逛到了新宅那邊。

    圍觀的人群早就散了,四下甚是清淨。

    哪怕白日裏已經看過一遍了,但四人還是又把幾間屋都轉了一遍,恨不得連門檻石都要摸上兩遍。

    溫二妞用手摸着抹了白灰的牆,雖說蹭了一手的一白,可這白牆當真是比過去的土牆好太多了!

    而且大哥和喻大哥說了,他們給自己打了一個梳妝臺,也給三伢打了新的桌案。

    就連大旺和二旺,都有新的大狗屋。

    這麽一想,她簡直恨不得今晚就搬過來睡覺。

    為何那老太爺算的遷居吉日在四月呢,她真是一刻都等不得了。

    院子裏,喻商枝和溫野菜手牽手,比劃着在哪裏種果樹,在哪裏栽一叢花。

    老屋既然保留,他們不太想把先前種的葡萄移過來,容易傷根,所以這邊索性不種葡萄,若也搭架子,若求實用,可以種些葫蘆,若求美觀,則可以種紫藤。

    說着說着,溫野菜自個兒也笑了。

    “咱們現在說得熱鬧,還不知道能在這新宅子裏住多久呢。”

    喻商枝摩挲着掌心裏溫野菜的手指,“要真是那樣,也是好事。”

    說罷又認真道:“最初去鎮上,怕是賃不起和這個一般大的宅院,不過往後總有那麽一天的。”

    溫野菜總會被喻商枝這樣說話時的模樣打動,因為他知道,對方承諾的一切,早晚有一天都會成為現實。

    剛剛決定舉家去縣城時,他還有過一陣迷茫,如今那種情緒已經盡數消散了。

    他現在比誰都更向往縣城裏的生活。

    想到這裏,他握住喻商枝的手晃了晃,“你說,咱們什麽時候去縣城轉一轉?”

    說話時兩人尚不知,不久之後,他們就得了這麽個機會。

    三月末,幾場淋漓的春雨下過,好不容易等到一個幹爽的晴天。

    放眼望去,滿目深深淺淺的綠意,吹來的風裏都帶着草葉與春花的清香。

    按照之前的約定,到了該帶溫三伢去鎮上見夫子的日子。

    若換了別的孩子,臨走的前一夜怕是會緊張或者興奮,總之不會踏實。

    然而溫三伢卻是一如既往,搬出好幾,點上燈夜讀。

    戌時末,喻商枝出門見西邊小屋的燈還沒熄滅,便同溫野菜說了一聲,披了件外衣走過去查看。

    進門前,他先擡手叩門,得了溫三伢的回應才推門而入。

    “喻大哥。”

    小小的人兒坐在桌案前,腿都碰不到地上,只能踩着一個小板凳。

    喻商枝應了一聲道:“夜深了,怎麽還不睡?”

    溫三伢抱起幾,“我這就睡。”

    說罷就跳下椅子,打算把書放回書架上。

    喻商枝順手接過,幫他去整理,同時掃了一眼這幾的書名,忍不住說道:“三伢,以你平日裏的積累,實則不用今晚再看書的。”

    溫三伢被識破了心思,垂着腦袋道:“可我都是自己随便看的,沒有夫子教,明日要去見的夫子可是在書院教書的舉人老爺。”

    喻商枝揉揉他軟乎乎的發頂,“可你今年才六歲,好些人六歲這時尚未開蒙,你不僅開了蒙,還看得懂那麽艱深的書,已經很厲害了。”

    他算是明白了,他家三伢永遠覺得自己不夠好,在這方面,是和溫野菜如出一轍的要強。

    而兩兄弟的不同之處在于,溫野菜心寬,雖也會暗地裏較勁,但不會因此産生什麽困擾。

    溫三伢就不同了,他大概是這個家裏最敏銳,同時也最敏感的人。

    在喻商枝看來,溫三伢的這種心态不能稱之為錯,但若有機會能适當介入幫他調整,也是有必要的。

    就拿這次的事情來說,明日只是去見一個夫子,拜師學習而已,他便如此想要證明自己,改日真的下場考試,命運盡在那薄薄一張考卷上,焉知會不會轉變成另一種層面上的急功近利。

    喻商枝見溫三伢擰着小眉頭,一副小大人的樣子,問過得知已經洗漱過後,便把人強行抱到床上,塞進被窩。

    繼而打開每個屋裏都有一個的木盒,尋了一支安神助眠的香,擱在桌上點燃。

    香氣袅袅散開,溫三伢聞了沒一會兒,還真打了個呵欠。

    “晚安三伢。”

    見時機差不多了,喻商枝便将屋裏的燈按滅,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回到卧房,溫野菜正在鋪床。

    “怎麽去了那麽久?三伢必定又是在點着燈看書了。”

    得到喻商枝肯定的回答後,溫野菜順手把枕頭擺正,說話間透出幾分無奈。

    “也不知我們家怎麽就祖墳冒青煙,出了三伢這孩子。實則我只盼着他身康體健,什麽功名不功名,都不重要。”

    喻商枝彎腰接過鋪床的活計,把被子抖開再展平,掀開一角搭好。

    “三伢有時候确實愛鑽牛角尖,但若遇到好的夫子,除了經史典籍之外,亦會育人品性,他還小,尚是可造之材。”

    溫野菜搖搖頭,他也不多想了。

    三伢走的路自己壓根不懂,怕是說多錯多。

    半晌過後,兩人也熄燈上床。

    原本都是喻商枝睡在外側,把裏側讓給溫野菜,但自從溫野菜顯懷之後,孕期的反應也慢慢找上來,其中一條就是容易起夜。

    他不想夜裏打擾喻商枝,所以兩人就換了位置。

    在枕頭上躺下,溫野菜左右翻了幾次身,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

    不得不說,這隆起的肚子還真是礙事。

    剛躺下沒多久,他又覺得喉嚨一陣反酸水,咽下去後忍不住咳了好幾聲。

    喻商枝得知後想要下去給他接水,被溫野菜一把拉住。

    “不喝水了,不然夜裏又要多起來一趟。”

    聽他這麽說,喻商枝便只好作罷。

    溫野菜的症狀,還不算太嚴重的,可當這人就是自己的夫郎時,哪怕只是有一點點小小的不适,蔓延開來都是難以忽略的心疼。

    他在一片暗色當中,用手指理了理溫野菜鬓邊的碎發。

    “明日去鎮上,馬車颠簸,你要麽在家休息,我帶着三伢去?”

    溫野菜卻不肯。

    “這可是三伢拜夫子的日子,我這個當大哥的不能缺席。”

    喻商枝沒再多勸,既然溫野菜想去,他就尊重夫郎的決定。

    同時心裏想着,明日再早起一點,在馬車裏點上清涼的香薰除除味道,再多放兩個軟墊。

    翌日,斜柳村在啁啾不斷的鳥鳴中迎來新的一天。

    溫野菜起床時,喻商枝已經把早食都做好了,柿子雞蛋湯裏下了細細的龍須面,卧了荷包蛋,之上不忘點綴幾根小青菜。

    這是最近溫野菜最愛吃的東西,也是喻商枝唯一做得像樣的。

    要知道最早開始做時,他炝鍋都會搞糊,也是不知道這竈臺上的鐵鍋到底和他是如何的八字不合。

    用罷早食,孔麥芽和付岳便來了。

    他們兩個知道今日師父家要去鎮上辦事,所以過來幫忙看顧後院的牲口。

    有他們在,喻商枝也沒了心事,自去套馬車,溫野菜和溫二妞則領着三伢回屋換衣裳。

    為了這一日,年後他們就找劉家媳婦,給三伢做了一身縮小版的書生袍,顏色也選了書生們最喜歡的青黛。

    如此打扮上以後,頓時又為溫三伢增添了幾分與年齡不符的持重。

    喻商枝進屋叫他們時,就見溫三伢乖乖站在屋子中間,而溫野菜和溫二妞都一臉凝重。

    見他來了,忙問道:“你快看看,我總覺得這一身好像還差點什麽。”

    喻商枝挑了挑眉,湊近了看,三伢依着溫野菜的指示,又在原地轉了圈。

    “我瞧着,是少了配飾。”

    溫野菜如夢方醒,“我說呢,人家那些書生郎和公子哥,都會在腰上系個玉佩什麽的。”

    譬如那錢雲禮,可是一腰帶的雞零狗碎,走起路來環佩叮當。

    但是家裏哪裏有那種東西?

    最後還是喻商枝提醒道:“不是有上回錢夫人贈給三伢的小鯉魚,還打了絡子裝,我瞧着拿出來配上正好。”

    等到這綴着長長流蘇的絡子系上腰帶,果然味道就對了。

    溫野菜看着溫三伢的小包子臉,本來還想習慣性地上手捏,一看小弟的裝扮,終究還是歇了心思。

    今日不比平常,他還是穩重些好。

    全家都收拾好後,已不算太早

    緊趕着上了馬車出村,喻商枝把車趕得平穩,比平日裏慢了一刻鐘才到涼溪鎮。

    到達元寶巷後,喻商枝率先下了車,門房見了人,快步跑進去通傳。

    等了一炷香多一點的工夫,錢府的管家就迎了出來,見了禮,客氣道:“幾位且随我來,那穆夫子已經在府裏坐了一陣子了,就等着見一見溫小公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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