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二更合一
為了孩子,也該出去闖一闖
寒冬蕭瑟。
上回來墳前祭拜還是七月半, 可見荒草萋萋,如今放眼望去,墳地裏則全都是光禿禿的土包。
一家人在墳前跪好, 燃上線香與蠟燭,擺上貢品。
随着家裏的日子蒸蒸日上, 帶來的貢菜也是愈發豐富了。
喻商枝拿出小火盆,由三兄妹依次往裏點黃紙和元寶。
燒得差不多後,再由溫野菜領着, 給溫永福和喬梅的墳茔磕了頭。
起身時, 溫野菜把手搭上自己的肚子, 牽過喻商枝的手。
“爹、娘,這回不僅是來給您二老拜年, 還是要說一聲,你們要當外祖了。”
回想中元的時候,溫野菜還說過, 希望下次來祭拜時便不再是只他們兩個人。
那時候喻商枝還覺得壓力頗大,沒想到的是,真應了這句話。
正月頭一天是好日子,沒有人掉眼淚。
等線香燒完,貢品收回籃子, 喻商枝扶着溫野菜起身。
他拿出手帕撲了撲各自衣服下擺的土,再看着二妞和三伢也整理好外袍, 方手牽着手下了山。
到家把掃墓的東西歸置好,剛略坐一坐, 院中的大旺和二旺就叫起來。
喻商枝把剛解開的棉衣複又裹上, 出門一看, 付家三口和孔麥芽一道來了。
兩個當徒弟的二話不說, 跪下就磕頭,喻商枝和溫野菜連忙上前各自把他們扶起,又掏出壓歲錢塞到他們手裏。
過去的小半年裏,他們兩家因為溫家的幫扶,日子好過了許多。
趕上過年,只嘆家裏貧苦,沒什麽拿得出手,但還是盡力湊了一些年禮送上門。
喻商枝和溫野菜哪裏不知他們自己過得艱難,趕緊請進門,端上一桌點心聊了半天,臨走時又讓他們拿走不少。
送走兩個徒弟,過了晌午,隔壁許家總算傳來了人聲,看樣子是從本家走親戚拜年回來了。
小兩口又趕緊提了禮物,到隔壁坐一個多時辰。
考慮到過去許鵬和蘇翠芬年年都給二妞和三伢雙份的壓歲錢,所以今年喻商枝和溫野菜也跟許林與潘氏新生的小女兒,包了一份大的。
給出去時兩邊難免又拉扯一番,溫野菜見喻商枝斯斯文文的,根本扯不過蘇翠芬,便及時祭出百試不爽的“殺手锏”,把自己懷了身子的消息給說了。
果然這句話一出,蘇翠芬頓時松開了喻商枝的袖子,随即又哭又笑地,拉着溫野菜的手看了好半晌。
最後還是許鵬開口,“大過年的,又是好事,哭哭啼啼做什麽。”
說得蘇翠芬趕緊用手抹抹眼,“是這個理,哎,我這不是太高興了!”
說罷又問夫夫二人道:“今日可去山上給你們爹娘報喜了?”
喻商枝颔首道:“已去山上拜祭過了。”
蘇翠芬深深點頭,拍着溫野菜的手背道:“算着今年秋收前後就該生了,若是換了別人我還能囑咐幾句,但有喻小子在,我這老婆子也不多話了。”
他們兩家算是除了親戚之外最親近的,二妞和三伢也不拘束,脫鞋上了炕,和福哥兒一起玩翻花繩。
許林拿了好些柿餅過來,分給他們吃。
沒過一會兒,他進了裏屋代替潘氏看孩子,換了潘氏出來打招呼。
“本想抱着孩子出來讓你們看看,哪知這丫頭貪睡,還沒怎麽哄呢就睡熟了。”
得知溫野菜也懷了身子,潘氏一臉驚喜,坐在他身旁道:“你比我福氣旺,到生的時候天不涼不熱的,還是豐收的時節。”
溫野菜還沒想過這麽多,不如說對有孩子這件事,他仍然沒什麽實感。
之後趁今日聚得齊,話趕話的,許鵬和蘇翠芬又把溫家三兄妹當半個親生的看,喻商枝和溫野菜想了想,便把想去縣城的事第一次拿出來正式說了。
一句話說出口,屋裏短暫地靜了靜。
實則這事,就連溫二妞和溫三伢都是第一回 聽。
先前在家中,也試探過他們兩個想法,可都沒把話說實在。
狗蛋剛從屋裏抱出一堆玩具,要和二妞三伢一起玩,這下直接傻在原地。
他沒聽錯吧,二妞一家……要去縣城了?
還是年輕時去過縣城做工的許鵬開口,“怎麽突然想去縣城?”
蘇翠芬也咋舌,“這……這縣城的鋪子得多貴啊!”
她簡直想都不敢想。
喻商枝斟酌着,說了說自己的想法,總結一下就是,其一,他覺得去縣城開醫館能救治更多的病患,其二,自己既有能力,便想帶家裏人走出村子,開開眼界。
“實則年前就有這個想法,這不過年時發現阿野又懷了身子,便覺得為了孩子也該出去闖一闖。”
比起許鵬和蘇翠芬,許林看待這事的态度更加積極。
“縣城可是咱們涼溪鎮也比不上的,我覺得商枝這手醫術,到了縣城也能站穩腳跟!到時候,說不準是縣城裏有名的名醫了!”
蘇翠芬回頭打了自家兒子一巴掌,“你懂什麽,那縣城是好混的麽?”
說罷轉過身,看向喻商枝和溫野菜,猶豫了一番才開口。
“嬸子不是不支持你們的想法,只是你們要緊要想好,別看村裏的日子好似苦哈哈的,每年這夏收、秋收,累得人掉一層皮,可咱們的房子是自己的,田地也是自己的!那些城裏人吃的糧食,不也是咱們種出來的?”
喻商枝見蘇翠芬大約是以為,他們去縣城必定要賣屋賣地,再也不回來了,遂道:“嬸子別擔心,我們就是去了縣城,這屋子和地總還是要留着的,至多就是雇人幫着打理。而且我和阿野還和大樹兄弟商量了,想着等出了正月,就蓋新屋。”
一聽這小兩口沒打算抛下村裏的家業,蘇翠芬才緩了口氣。
“這是對的,這裏是家,是根。”
等到聽說溫三伢說不定能去縣城的書院讀書,蘇翠芬一把将三伢抱在膝頭,誇獎道:“不得了,往後說不準,三伢是咱們村的第一個秀才公呢!”
溫三伢伸手去摟蘇翠芬的脖子,“嬸娘,等我考上秀才,也孝敬你和鵬叔!”
蘇
翠芬樂得捏他小臉,“哎呦,嬸娘哪裏用你孝敬,你孝敬你兩個大哥就成啦。”
許鵬又問了喻商枝詳細的打算,得知他們在鎮上認識一個開食肆的掌櫃,就知道這個想法不是沖動為之的。
見蘇翠芬還想在說什麽,許鵬打岔道:“咱們都是黃土埋半截的人了,年輕人的事,就交給他們自己去決定。”
蘇翠芬摸了摸懷裏三伢的腦袋瓜,看了看面前的喻商枝和溫家三兄妹,目光在二妞的身上多停了一瞬,終究還是笑道:“也罷,喻小子說得也對,既然有本事,是該出去闖一闖,這若是成功了,便是改換門楣的大好事,往後你們仨的孩子,便不至于只會在土裏刨食,靠天吃飯了。”
喻商枝看得出知道許家人是真心替自家着想的,便道:“話雖如此,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想着還是等夏收過去,把地裏收的第一茬枸杞賣一賣,看看銀錢能不能湊夠。原本想着去鎮上,是買得起鋪子的,現下去縣城就只能租了。”
得知短時間內他們家還走不了,蘇翠芬的心好歹沒有那麽空落。
臨把他們送出門時,許鵬不忘囑咐道:“你們得空,多去縣城轉一轉,能有什麽認識的人能倚仗的,不要拉不下面子。縣城與村裏不同,人脈活絡了才好辦事。”
這是過來人給的建議,小兩口認真聽罷,謝過才離開。
溫二妞走在最後,卻被許狗蛋叫住。
她呼出一口白氣,轉頭的時候,頭頂綴着幾根小流蘇的頭花在空中搖搖晃晃。
“狗蛋,我要回家了,今天先不跟你一道玩兒了。”
許狗蛋往前走了幾步,像是有話想說,卻沒說出口。
兩邊的大人見狀,都紛紛裝作沒看見,各回各家。
溫二妞見大哥也沒急着喊自己,便迎上去道:“你找我有什麽事呀?”
許狗蛋輕咬下唇,一只手在懷裏掏了掏,最後掏出來一個紅布包的東西。
“這是……送給你的,新年禮物。”
溫二妞眼前一亮,剛想伸手去接,又在半空中頓住了,不好意思道:“我都沒給你準備禮物呢。”
許狗蛋搖頭,“我不要你的禮物,你收下我的就好了。”
溫二妞覺得今天的狗蛋怪怪的“大哥說了,我不能白拿別人東西,那我收下你的禮物,回頭給你……”
她打量了許狗蛋一眼,想了想道:“我給你繡一個香囊,裏面塞上我喻大哥配的香粉,怎麽樣?”
許狗蛋自然是一口答應。
溫二妞便笑着接過那個布包,打開來看,居然是一朵蝴蝶樣子的絨花。
“真好看!你是從哪裏買的?”
許狗蛋臉皮發紅,“不是買的,是……我自己做的。”
“你自己做的?!”
溫二妞湊近了看,驚訝萬分,“沒想到你手還挺巧呢!”
許狗蛋撓了撓後腦勺,“是我師母的手藝,我在武館時,跟她學的。”
見溫二妞喜歡,許狗蛋本來也跟着笑,可想到剛剛聽到的話,笑容便隐去大半。
“二妞,你也想去縣城麽?”
溫二妞聽了這話,難得也有些惆悵。
“大哥和喻大哥都要去,我自然也要跟着去的,不過縣城好遠哦。”
許狗蛋垂在身側的兩只手攥成小拳頭,最終還是沒有将已經到嘴邊的話憋回去。
“我會努力想辦法去縣城找你的!”
他這話聲音有點大,溫二妞下意識點點頭,旋即笑道:“原來你也喜歡縣城?”
許狗蛋心道,我哪裏是喜歡縣城,我是喜歡要去縣城的人。
可有些話這時候說出口,似乎還是為時尚早了。
“總之我回去的,師父說了,三年後我就能出師,到時候,我就去縣城找一個活計!”
“三年啊……”
在小孩子眼裏,三年是個很長的時間了。
她看向許狗蛋,覺得面前的小少年眼睛亮晶晶的。
一種細微的情緒在心底蔓延開來,但她并不懂那是何意。
半晌後,溫二妞認真道:“那我……會在縣城等你的。”
因在村裏沒什麽親戚,年初二更無“娘家”可回,所以過了初一,溫家便清閑下來。
期間除卻初三去村長拜了個年之外,其餘的時間都在家中消磨時光。
孔麥芽和付岳也來到這邊上課,沒有病患上門,就夯實理論,冬日雪落封山,便在院子裏支起靶子練準頭。
兩個小徒弟已知道了師父們想遷居縣城的計劃,一時間各有各的思慮。
東屋裏,孔麥芽站在木架前,記錄藥材的消耗。
有些已經快用完的,過完年得想辦法補上。
身後喻商枝正在桌前埋頭寫字,他打算趁閑暇時間編一本使用的國醫入門手冊,結合者幾個月來在村中看診的經驗,最好能做到通俗易懂。
這樣不僅是像孔麥芽這樣致力于從醫的,便是像其他人,但凡識字,都可以拿去翻閱。
寫了半晌,硯臺裏的墨用幹了。
恰好孔麥芽送回來記錄藥材品類與消耗的冊子,見狀便拿起墨錠,往硯臺裏倒了些水,開始幫喻商枝磨墨。
喻商枝看她兩眼,總覺得小徒弟今日有心事,便問道:“還在想去縣城的事?”
孔麥芽咬了下嘴唇,輕輕點頭。
這般沉默,實在是由于喻商枝給了她一個選擇,那就是跟着溫家人一道去縣城,在醫館裏做事。
這般學上幾年,學得足夠精深,到了時間自可順利出師。
就連孔意,喻商枝都考慮好了。
到時在鎮上租個大些的宅院,辟出兩間來給他們父女。
按理說她作為徒弟,應當事事以師父所說為準,可面對這條看似周全的道路,孔麥芽卻猶豫了。
硯內墨水添滿,孔麥芽趁喻商枝暫時停筆時,終究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疑慮。
“師父,若您去了縣城,那裏比涼溪鎮更遠,到時村子裏的鄉親們生了病,又該去找誰呢?”
她知道,在喻商枝來之前,附近的村落裏本也有個姓吳的草醫。
過去也沒人敢置喙他的醫術,但自從喻商枝出現之後,好些在那吳郎中處花了好些銀錢都沒治好的病,被喻商枝幾帖藥下去便藥到病除,大家才恍然意識到,那姓吳的絕對是個庸醫。
到如今,聽說也還是有人尋他看診,不過都是些頭疼腦熱的小毛病。
吳郎中為了從喻商枝手底下搶點病患,也咬牙把診金降到了十二文,如今是不至于治死人,也不至于餓死自己。
若喻商枝走了,那麽怕是大家又會回到只能依靠吳郎中的日子。
畢竟從村子裏去一趟縣城,就是撘牛車也要一個多時辰呢。
喻商枝意外于孔麥芽小小年紀,已經想得這麽遠。
關于這個問題,實則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我原先的計劃是,即使去了縣城,一個月也要挑上幾天回到村中來坐診,譬如固定在初一、十五。”
說罷他看向若有所思的小徒弟,溫聲道:“麥芽,你可是對此有什麽想法?若是有,盡管告訴師父。”
孔麥芽再度沉默片刻,再擡頭時,小小的臉上多了一份堅定。
“師父,我想留在村裏,幫鄉親們看病。”
喻商枝微微愕然,孔麥芽自然知道現在說這話是信口開河。
“我知道我只跟着師父學了這麽短的時間,不該說這種大話,可是……我覺得縣城需要師父,斜柳村也需要師父。可師父您又不該被困在這種小地方,所以,不如我代替您留下。”
這番話其實說得有些颠三倒四,但已經完全表露出的孔麥芽的想法。
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放在喻商枝上一世的時代,都還是在小學生,可孔麥芽卻早早撐起一個家了。
相比溫二妞,她的目光裏幾乎已經看不見稚氣。
喻商枝久久地望着自己的小徒弟,末了感慨道:“麥芽,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就該是這樣的人,才能在學醫這條路上長久、紮實地走下去。
孔麥芽驚訝于喻商枝竟然沒有反駁自己,她一雙手快把衣擺扭成麻花。
“師父您之前說過,最快也要三年才能出師……可若我加倍地學呢?”
饒是喻商枝,也不禁陷入沉思。
當下好些醫館的坐堂大夫收徒,都是七八歲時就要跟在身邊做藥童,熬個十年,都沒機會獨當一面。
而喻商枝自己卻沒有那麽迂腐,他早先收孔麥芽為徒的時候,就同對方講過,按部就班地學上三年,獨自面對基礎的病症,應當是絕無問題的。
那麽現在,将這個時間縮短到一年會怎樣?
師徒二人對視一眼,彼此眼神裏迸發出的熱情是一致的。
他們突然都想試試看,能否在盡可能短暫的時間內,培養出一個基本功合格的年輕草醫。
就當是為這星羅棋布于山野間的小村莊裏,種下一捧星火。
與此同時,溫家後院。
付岳射出的弓箭雖未射中靶心,可也距離不遠。
溫野菜走到靶子旁,把弓箭一把拔了下來,遞回給付岳。
這把弓箭還是當年老獵戶給了溫永福,溫永福又給了溫野菜。
他這會兒掂量着手裏的箭簇,對付岳道:“師父我去了縣城,必定是沒機會打獵了,到時便把這些家夥事都留給你。不過大旺和二旺我還是要帶走的,在此之前,我給你尋一條獵狗,幫你訓出來。”
付岳握緊手中的弓箭,“師父,我有點舍不得,我總覺得我還什麽都沒學會呢。”
溫野菜朗聲笑了笑。
“其實該教的我都已經教給你了,等你上幾回山,多練幾次手,也就明白了。再者說,我又不是明天就走了。”
單論這件事本身,付岳是為師父一家高興的。
師公有本事,能帶着全家去縣城立足,師父現今還懷了身子,到時候定是幸福的一家人。
但傷于早晚會來臨的離別,本也是人之常情。
溫野菜未曾苛責付岳,這個小哥兒已經做得很好了,他希望對方接過自己這份衣缽,成為一個勇敢的獵戶。
***
閑适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正月結束,貓冬的莊稼人又飛快地恢複了忙碌。
二月二龍擡頭之後,春播便開始了。
這時節還種不了稻子,多是播種一些菜蔬,譬如土豆、黃瓜、菠菜和油菜。
荒蕪了一冬的土壤中也開始竄出草木的嫩芽,一大早,孔麥芽來時就背了滿滿一筐的嫩草。
家裏的牲口總算不用再嚼幹草,一個個吃得比誰都積極。
溫二妞拿了長竹竿去趕鴨子下水,水塘裏的水還沁着一股子初春特有的涼意,但鴨子們已經撒開歡地游水,時不時猛地朝水裏紮一頭,捕些小魚填飽肚子。
豬圈裏的豬崽長大了不止一圈,肥碩壯實,養到年底必定肉量可觀。
過了約半個月,春播結束,胡大樹來傳信,說是幾個蓋房的族兄弟都忙完了地裏的事,随時可以開工。
于是喻商枝和溫野菜去尋許百富,在溫家老宅再往東的空地上劃出一片地來。
蓋房子的地遠比農田便宜多了,這麽一大片也只花了十兩銀子,登記在冊後,他家便可自行在其上蓋屋。
選了個良辰吉日,一挂鞭炮響過後,溫野菜作為家主,在地頭上象征性地挖了第一鏟土。
如今的溫野菜孕兩月有餘,還未顯懷,村裏知道他懷身子的人不多。
所以當下,還是基本都在議論他們家蓋磚瓦房的事。
“聽說要蓋五間,除了堂屋,他們小兩口一間,二妞和三伢一人一間,多餘的兩間留給以後的娃娃。”
“這還只是人住的,別忘了還有竈房、柴房、後院的牲口棚,這麽論的話,便是比起村長家,也不差什麽了!”
遙想去年二月裏,他們一個個的談資還都是溫野菜那沒影兒的贅婿。
一晃神一年過去了,這天都變了。
人群最前,喻商枝和溫野菜并肩站在一處,看着胡家兄弟一趟一趟推着板車往裏運磚,都是從磚窯廠買來的大塊青磚,真材實料,結實得很。
除了青磚,下一車則是大塊的灰白色石板。
有村裏人好奇地湊上前看看,伸手敲了兩下道:“這些石板子是做什麽的?”
看起來砌不得牆,總不能是鋪地的。
結果一問,還真是鋪地的!
不僅要鋪,還要把前院都鋪滿。
大家夥紛紛搖頭感慨,這地上鋪的哪裏是石板,這可都是銀子!
石板鋪地,自是喻商枝的主意。
他在這農家小院裏住了大半年,已是快受夠了下雨天的滿地泥濘。
不過後院肯定要留着種菜,所以只有前院需要滿鋪地磚。
買石板确實多花了一筆錢,但房子都蓋了,又豈能不修得事事如意?
一派熱鬧之後,溫家的新房正式開工。
“大山哥,大樹哥,還有諸位兄弟,往後一個月便辛苦你們了。”
喻商枝這般客氣,倒讓這些漢子們怪不好意思。
“哪裏的話,我們就是靠這個吃飯的。”
“就是,喻郎中您別客氣。”
兩廂寒暄完,他們也不必在這裏繼續久留。
中午還要給修屋的人管一頓午食,因為人多,這會兒就得趕着回去忙活。
自從溫野菜有了身子,喻商枝便盡可能地多分擔一些家裏的雜事。
就像做飯這件事,基本在飯菜下鍋之前都不需要溫野菜插手。
溫二妞在後院照看她的雞鴨,是以竈房裏只有他們夫夫兩個。
溫野菜聽着喻商枝有節奏地切菜聲,低頭剝着手裏白胖的蒜瓣。
二人說着中午要做的菜色,光聽菜名,熟悉溫野菜手藝的喻商枝,已經可以想見吃到嘴裏的味道。
有一個問題實則他已考慮過許久,此刻突然覺得到了說出口的時機。
“阿野。”他用菜刀把切好的黃瓜片裝進盤子裏,繼而轉身垂眸,看向坐在小板凳上的夫郎。
“等咱們去了縣城,給你開一間小食肆,你覺得怎麽樣?”
作者有話說:
又到整數章了!今天財神節!祝大家財源滾滾!
評論掉落20個紅包~明天見呀~
感謝在2023-09-05 11:12:59~2023-09-06 09:39: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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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