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傅靖琛這話可不像是開玩笑,這突然上來的狠勁和粗魯把宋雲谏給吓到,幾乎是沒有任何預兆的,在宋雲谏心裏情緒還算穩定的傅靖琛,不知道是怎麽了,說出這般粗魯的話。
看到宋雲谏的臉色,傅靖琛知道,自己過了頭,他松開宋雲谏的手腕,坐回駕駛位上去,沉息下來說:“我送你回去。”
宋雲谏老實了。
二人一路上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宋雲谏因為喝了小酒,雖然沒暈,但也沒法開車,經過剛剛那樣的插曲,他沒再激傅靖琛,讓他把自己送了回去。
路上除了問導航,傅靖琛倒是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副駕駛的宋雲谏也很安靜。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道路兩邊的路燈指引着前行的路,車內一片燥熱,傅靖琛打開了車窗,冷風打在臉上,他方覺氣順了一點。
到了導航上的目的地,傅靖琛停了車,宋雲谏并沒有馬上下去,他安靜地坐了一會,在想什麽不高興的事,臉上的情緒也是嚴肅的,半晌,宋雲谏推開門,這次很順利,也許是因為傅靖琛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舉動過了頭,沒有這時候阻攔什麽。
下車後,宋雲谏徑直往家裏走去,頭也沒回。
副駕駛丢着一件外衣,傅靖琛扭頭看了看,他将整扇窗戶打開,靠在座椅上,一手搭在窗沿,深深閉上了眼睛。
今天本應該有一個美好的散場,一句溫馨的再見,但都因為他的一個舉動,弄成現在的不歡而散。
可傅靖琛不是一個愛事後懊悔的人,他只是會有點不爽,不爽宋雲谏對他明晃晃的防備。
都是跟那個人有關。
宋雲谏回到公寓,打開燈,拽下了發圈,一系列的動作迅速流暢,他走到飲水機邊倒了一大杯水,仰頭猛灌。
因為動作幅度太大,水順着他的下巴和脖頸流向了衣服裏,連帶幾根散落臉前的發絲都被打濕,他的喉嚨火熱幹癢,急需要一杯涼水的平複。
平日裏得體從容的宋雲谏,抛棄了一切的體面,他拿着袖子擦掉臉上的水漬,将杯子砸在桌面,便靠着櫃臺發出幾聲不體面的粗喘。
他腦海裏是傅靖琛揮之不去的眼神,是傅靖琛粗鄙的話語,在今天之前,他一直認為傅靖琛是個很是有分寸的男人,直到他臉不紅心不跳的威脅出口,他是不是被奪舍了?那樣的話,怎麽會從這麽一個人的嘴裏說出來。
傅靖琛簡直狂妄。
他其實跟那些對他見色起意的人沒有任何不同!他甚至還沒有那些富家少爺的收斂,他竟然敢這麽威脅他,對自己放出那些不知恥的話,這個男人……真是辜負了他宋雲谏的青睐。
宋雲谏也不知道自己這一腔不甘是為什麽,其實比傅靖琛說話更粗鄙的大有人在,有人曾經提出過不少無理的邀請,他們沖着自己這張臉來,想做的事自然就沒那麽上得了臺面,但只有傅靖琛真正激到了宋雲谏,讓他紅了耳畔,幹了喉嚨,亂了心智。
宋雲谏捂着額頭,皮膚是滾燙的,他說服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他說服自己忘記今天晚上荒唐的一切。
就在這時,有人給他來了電話,是宋雨淩,問他什麽時候回家,她好提前準備。
“26號,”宋雲谏說:“你要準備什麽?”
“哥你沒事吧?”那邊的妹妹聽出了宋雲谏語氣的疲憊,關心道:“怎麽聲音聽着這麽虛,病了嗎?”
宋雲谏低迷道:“沒有,困了。”
宋雨淩懂事道:“哦哦,那我就不打擾哥休息了,我就是打個電話再确認一下回家時間。”
宋雨淩說完就不打算繼續叨擾他了,倒是宋雲谏,因為今天程修的事,他想起了些什麽,問道:“最近有人去找你嗎?”
他擔心程修會找宋雨淩的麻煩,他現在已經拿不準程修會做出什麽離譜的事了。
“誰來找我?”宋雨淩不明白:“沒有人啊。”
宋雲谏道:“那就沒事了,如果有陌生人過去找你一定要跟我報備,第一時間,包括上次救你那個人。”
“哥是說程修哥嗎?”
“是,他去找你也必須第一時間告訴我。”
“為什麽?”宋雨淩不知道其中的緣由,“程修哥很久沒過來了,他上一次好像是一個月前了,來看過我,請我吃了頓飯,還問我想做什麽工作,我沒跟他說心裏話,随便幾句搪塞過去了。”
宋雨淩不是一個自來熟的人,雖然程修救過她,但到底是外人,宋雨淩是個大學生有自己的判斷,這一點是宋雲谏感到欣慰的。
“嗯,不用和陌生人透露太多,他是救過你,但是該有的防備意識還是要有的。”
“是程修哥出了什麽事嗎?”
“沒有,我只是擔心你。”
宋雨淩聽了進去:“知道了哥,你休息吧,我這邊也快要熄燈了。”
兄妹兩人挂了電話,宋雲谏叮囑完這些,又在原地站了好一會,沉思想着什麽,沒有結果,就打算去沖澡休息。
浴室裏,宋雲谏脫了衣服,熱水打在皮膚上,去了渾身的冷意,他仰起修長的脖子,還沒有将洗發水融進發絲的時候,卻被面前的一道光給吸引住了視線。
大理石臺的鏡子上已經沾了水,模糊不清,卻依然可以看出自己大概的身體輪廓,他的動作一停,手僵硬在自己的脖子裏,鏡子裏白花花的身影,讓他又再次聯想起傅靖琛的那個眼神。
這裏沒有別人,氤氲水霧的浴室裏只有自己,他不擔心自己此時的潮色被人看了去,宋雲谏大膽地欣賞着鏡子裏自己的身形,恍然明白了傅靖琛的粗鄙。
是了,見色起意又有什麽不對?誰又不是見色起意?那些追求他的富家子弟,那些提出想要他做床伴情人的少爺,包括在布萊頓偶遇的彥文修,誰不是對他見色起意?
那是什麽不能承認的原因嗎?那多麽真實,就連自己也是看在傅靖琛那張好臉上容許他的多次靠近,他絕不敢說自己對傅靖琛的欣賞沒有一點顏值上的臣服,他們都是見色起意的色胚一個,誰也不比誰高貴。
傅靖琛憑什麽不能對自己有色/欲?憑什麽不能有幻想?他只是比其他人更大膽,更誠實地說出來了而已,他宋雲谏甚至該佩服他,這般的坦率可沒有幾個人做得到。
他喜歡自己,是嗎?他幻想了跟他宋雲谏的無數次是嗎?聽起來讓人面紅,也讓人起欲,他今天像不像個英雄?他今天多有魅力,自己這次因他而起的欲,也該是合理。
沒人能抵擋一個儒雅男人的粗鄙之舉,簡單粗暴是別有一番韻味的魅力,宋雲谏抓住花灑,滿面的紅潮,熱水混着污穢流進下水道裏,腦海裏反複回播着傅靖琛的眼神,指尖泛白的宋雲谏抵着牆面輕輕地喘息。
真是慶幸。
他失态在離開之後,若是再晚一點,他想那個精明的男人一定能揭露他冷靜下的不恥和狂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單了太久,還是傅靖琛的影響太大,他夜裏又做了一個春色的夢,這次的主角依然是他們二人,地點在那正經的教室裏,他宋雲谏坐在傅靖琛的腿上,扶着座椅,臉上的汗珠被颠在教案上,怎麽都抹不去。
夜色正濃,車子開進安靜的庭院裏。
傅靖琛走下車,迎面一個四十歲的男人接過他的外衣,傅靖琛眼睛尖銳,看見了客廳裏的身影,無關痛癢地問了一句:“誰來了?”
他摘掉腕表和領帶,一并交給身側的男人,跟在他身側的男人略有為難,吞吞吐吐地說:“……明先生。”
傅靖琛的動作一頓,他站在原地,透過玻璃門看客廳裏的身影,跟在他身側的男人不敢發一言一語,傅靖琛擡步走進去。
客廳裏已經等候多時的人站起身,那是個長相相當明媚的男生,他正在欣賞一幅畫,聽見聲音後扭頭一瞧,善解人意的臉上露出溫馨的笑容,對着傅靖琛甜絲絲地喊了一聲:“靖琛。”
男生朝傅靖琛走過來,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傅靖琛的胳膊,有幾分委屈地說:“我等你很久了,你家的叔叔說你今晚可能不回來,不知道為什麽,我卻還是守了下去,可能我的預感告訴我,你今晚一定回來。”
“說事。”傅靖琛抽出手,生硬地走向沙發,他自顧自倒茶,完全沒有要招待對方的意思。
對方絲毫不介意,還是那麽溫柔的一個笑就打發了傅靖琛置之不理的尴尬,他坐下來,瘦弱又陰柔地說:“小秦總讓我來幫他求求情,我不樂意,我知道你不會搭理他,誰來求也沒有用。”
“那你還來?”傅靖琛點了一根煙,很快,一團白霧升起,他靠在沙發上,興致大發地盯着面前看起來十分純情的漂亮東西,聽着他一嘴的荒唐言語。
“我來只是因為,很久沒見你了,跟別人沒有關系,靖琛,”男生看着他深意地道了句:“我有點想你。”
傅靖琛彈了彈指尖的煙灰,問道:“想我?”
男生含情脈脈地看着他。
傅靖琛向男生擡起手,對方面露喜色,他迅速站起身,将小手放進傅靖琛溫熱的掌心裏,而後被傅靖琛一個用力帶進懷中,他跪坐在傅靖琛的腿上,被傅靖琛精準地鉗住了下巴。
“我的明少爺,當年在我弟弟床上浪/叫的時候,有沒有想起過我?”煙絲打在男生的臉上,傅靖琛冷了指尖,他撫摸着男生的下巴,上一秒還是柔情蜜意地,下一秒卻神色冷淡地拍了拍男生的臉蛋,追問道:“有嗎?明路。”
男生指尖一冷,抽身離開,笑容也一瞬間不見,他背過身,換了話題,“聽說你最近對一個老師很上心。”
傅靖琛沉沉回應:“嗯。”
明路臉色不悅,側眸看他,“你喜歡他?”
傅靖琛輕笑,将煙頭按在煙灰缸裏,用力旋了一下,“上心的不得了。”
說完,傅靖琛站起身,來到明路的身後,他涼冰冰的手從後面掐住明路的脖頸,在他耳邊低語:“警告你一聲,你要是敢在我眼皮底下作妖,對他做什麽,我會連本帶息地跟你算個總賬,到時候蘭寧的明少爺連骨頭都被人啃得不剩,可別說你琛哥不念舊情。”
明路回過頭,仰起脖子看傅靖琛眼裏的冷意,他的笑容也消失殆盡,充滿怨恨地看着傅靖琛。
傅靖琛摸向他的耳朵,輕輕揉了揉,然後毫不留情地丢下一句:“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