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生死時刻
◎“她真是魔修嗎?”◎
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下動作。李英握緊腰間別着的彎刀, 厄都則是拎着玄烏劍,擡着眼看向紀如淮。
她們知道,事到如今, 跑是跑不掉了。
紛飛的雪飄揚落在厄都的肩上,那徹骨的寒意穿透衣裳, 将她冷得一個瑟縮。厄都身上每一塊肌肉都緊繃着, 不肯有絲毫松懈。
紀如淮緩慢地走着,像是一個垂暮的老人。每當他向前一步, 寒冰便也向前一步,奔流的江面被牢牢凍住, 紀如淮一塵不染的衣角拂過凝固江面上的冰花。
壓迫感十足。
厄都腳步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 但很快意識到身後便是能腐蝕一切的江水,硬生生地收住了腳。
這動作絕非是她心中怯懦, 只是紀如淮的壓迫感甚強, 教人心神恍惚罷了。
李英的身影也晃了晃, 又立刻恢複了鎮定。兩雙眼齊齊盯着向她們走來的紀如淮。
他的神色那麽平靜冷然, 若非他呼吸時冒出的白氣, 厄都真的認為他是一個混沌的、只聽指令行事的機器人。
冰層不斷蔓延着, 凍住綿綿的江水。正當那層冰路即将覆蓋到厄都腳下時,她忽然動了!
面對這位強敵, 她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和保留!任何松懈和自大, 都是對自己生命的不尊重!
因此, 厄都一出手便是殺招。劍氣凝聚成黑色的虛影,魔氣從她身上和劍上升騰而起, 混雜在深秋的霧中, 朝着紀如淮纏繞而去。
與此同時, 李英也悍然出手, 彎刀如弦月般劃破虛空,生出一道雪亮又殺氣騰騰的刀光。
刀光劍影混雜在一處,朝着毫無防護的紀如淮襲去!
卻見紀如淮只是很慢很慢地抽出腰間佩劍。那麽慢又那麽快,厄都明明能夠看見他的動作,卻來不及反應,只能見他擡手間無形劍光飛擲。
沒有聲音!他只是随手一揮,那劍光便毫無阻礙地将江水切成兩半,露出江岸下不受腐蝕的各色石頭。仿佛對他而言,切開一條江并不比切開嫩豆腐更難。
厄都的劍影和李英的刀光于無形之間被摧毀,幾乎瞬間消弭于無形。
兩人猝不及防地被他的劍氣沖得向後飛射出去!
頸部傳來灼燒的刺痛感,有不少随着他的動作飛舞的江水濺到她的身體上,将血肉腐蝕出一個小小的洞。
厄都顧不得這種疼痛,扭身尋覓另一塊漂泊在江中的冰層險險站住腳。冰層被水流沖得漂蕩,如同一葉浮萍般,讓人心中不由得恐慌。
李英也險而又險地找到立足點,胸脯起伏不定,想來同樣思緒頗多。
紀如淮這一擊雖沒給兩人帶來多少身體上的傷害,卻極大地打擊了她們的士氣。
厄都從未全力見過紀如淮出手。她知道紀如淮名聲和雲重危相當,便理所當然地認為他們實力相仿。
然而這是一種謬誤。
但到底,紀如淮和雲重危之間,間隔了自由的千年。
厄都咬咬牙。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
事到如今,她該想的是如何從紀如淮手中脫身!
她不動聲色地用餘光瞄了瞄身後的江岸。不是十分遠,但也不算近。江岸邊有魔修值守,再加上紀如淮這紮眼的氣息……恐怕很快就有人去找雲重危了。
以雲重危對紀如淮的執着程度和好面子程度,不可能不來。
她現在要做的,不是殊死搏鬥,也不是背水一戰,而是拖!
拖到雲重危來,讓他們二人兩敗俱傷!
厄都腳尖在冰層上借力,靈活地朝着紀如淮彈射而去。在紀如淮的腳下,有着厚厚的冰層。
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江上,紀如淮的身旁是最安全、也最危險的地方!
紀如淮眼眸微動,劍氣随心而動,朝着厄都襲去。厄都不避不閃竟直直朝着他的位置沖過來!
锵!!
兩把劍撞擊在一起,清脆的聲音響徹江上。尚未被凍結的江面照出厄都矯健的身影,而另一半的江面卻被凍住,無法映出紀如淮持劍的姿态。
而下一息,又一道身影出現在厄都的背後。李英雙手持刀,明亮刀鋒照出她堅毅的眉眼。
這一刀的角度十分刁鑽。在她手中,刀鋒像是有了生命,拐着彎向紀如淮的腰腹部襲去。卻見紀如淮凝神屏息,忽地爆發出強大的靈力,将二人沖到兩邊。
厄都早有準備,反身向側邊一閃,在冰面上滑行幾丈後,手掌貼地止住滑行,只在冰面上留下幾道滑行的痕跡。
她極快地站穩身體,随手扯下垂落在肩膀上的礙事裝飾品。這是李英搞到的這身衣服上帶的,純白的珠子圓潤,走動時會微微搖晃。
染了些許血色的珠子被一把扔到冰面上,在冰上跳躍着、舞動着,隐藏在薄薄的冰雪之中。厄都呼出一口白色的寒氣,冷冷地看向紀如淮。
他似乎有話說。
“你的劍法中,有我的影子。”
一絲陽光穿過濃霧,給戰場上帶來混沌的明亮。紀如淮的眼瞳在光芒下愈發剔透,像是兩顆珍貴的琉璃珠。
“是誰教給你的?”
厄都心中警鈴大作,臉上神色卻未變:“悟劍真君,您未免太過……自戀。”
“自戀?”
紀如淮微微揚眉,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
厄都卻沒有給他解答的意思,身上氣息節節攀升,很快到達一個新的巅峰。她的劍上帶着風靈根特有的青色光芒,呼嘯的風沖天而起,卷起一個雲的漩渦。
不能讓紀如淮再問下去。
她心裏如是想道。
李英剛站穩身體,只見到兩人打了幾句機鋒,厄都便迫不及待地沖上去,心中略有些疑惑。她覺得厄都也不像這麽莽撞的人啊?
不過她也沒細想,見厄都沖上去,她便也向前一躍,兩人同紀如淮纏鬥起來。
說是纏鬥,更像是紀如淮單方面的“戲耍”。
像貓捉老鼠般,僅僅把她們二人當做逗趣的玩具。她們拼盡全力的一擊,他揮揮手就能化解,可紀如淮随随便便的一擊,她們卻險些搭上性命。
這就是實力的差距。
厄都不知道紀如淮為什麽不殺她們二人。她并不覺得他是以折磨別人為樂的變/态修士。
要是本體在就好了。她心道。
若元妩在此,興許能和紀如淮周旋一段時間。
但無論如何,這都只是一種不切實際的想法罷了。
不過——快來了吧,雲重危。
再一次被擊飛出去,險險停在冰層的邊緣,再向後一步,厄都就要墜入不渡江。
衣角不小心沾上不渡江的水,被腐蝕了大片。殘留的邊緣尚可看到黑色的燒灼痕跡。
厄都眯起眼,瞄了一眼幾步外正在挨打的李英,忽地從儲物袋中掏出那桃木舟。
“噗!!”桃木舟落入水中,掀起一陣水聲。水聲雖然不大,但仍是引起了李英和紀如淮的注意。
李英氣急道:“混蛋!你要自己走人嗎?”說罷她走上前,一把揪住厄都的袖子。
紀如淮也朝她看了過來,表情中略帶不解,仿佛不明白這二人怎麽還有心思內讧。
“那又如何?”厄都冷淡道。
李英伸出一只手,作勢要打她。厄都猛然一閃,正好讓開一個位置!只見李英目标不變,竟一把抄起江中桃木舟,反手朝着紀如淮的位置扔去!
那桃木舟不知何時盛了一船的江水,此時李英果斷将這桃木舟擲出去,那滿滿的江水肆無忌憚地朝着毫無防備的紀如淮揮灑而去。
而李英,因單手拎着桃木舟,手上也無法避免地沾上了江水。幾滴露出的江水順着她的手腕向下流淌,将她的一只袖子都腐蝕大半。
李英面露痛色,身體卻不動不搖,堅定地向前。
江水不偏不倚地灑了過去!腐蝕的滋滋聲響着,但礙于桃木舟的隔絕,二人觀察不到紀如淮是否受傷。
但她們知道,紀如淮不會如此輕易地死在這招之下。
兩人對視一眼,厄都蹿上前,正欲趁此時機一劍斬過去,卻忽聽到一種細微的聲音。
是什麽在斷裂。
“不好!”厄都立刻反應過來,将李英向右側猛地一拉。
卻見一道劍影劈來,那桃木舟猛然碎裂成兩半,連同一大塊冰面的被一分為二。桃木舟碎塊砰砰砰地掉落在冰上,露出後方紀如淮不喜不悲的臉。
他身上的白衣幾處被腐蝕,雪白的脖頸上也多出了大片可厭的黑色灼傷傷口,看着并不是毫發無損。至少在那一瞬間,習慣了高高在上的紀如淮沒有意識到二人的真正用意。
可是,實力的差距實在過于懸殊。在反應過來的一瞬間,他便斬開了這些小把戲。
兩人終究躲得晚了些。那道沖擊将二人沖倒在地,齊齊吐出鮮血。
紀如淮生氣了。熟悉他的厄都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擡起眼簾,手指撫過脖子上的傷疤,冷然地看向兩人。恐怖的劍氣在他身後凝聚,散發出那樣耀眼、那樣讓人不敢直視的金光……他們正蓄勢待發,目标對準踉跄着站起的二人。
而後,片片金光激射而出!!
厄都下意識地握緊玄烏劍想要阻擋,李英也将刀擋在身前,即使她們都知道,自己的反抗不過是螳臂當車、引人發笑。
時間仿佛慢下來,金光越來越接近……驟然間,厄都聽到一聲冷笑,随後一股同樣強勢的氣息從不遠處傳來!
黑紅色的光與金色的光相撞,掀起一陣巨大的靈波,将好不容易站起的二人再次掀倒在地。厄都抓住冰面,在冰面上留下道道抓痕。
有人自迷霧中走出來。他黑色的衣袂在風中上下翻飛。
雲重危!他總算來了!
厄都呼出一口氣。
當然,也有可能雲重危早就到了,只是出于某種考量,才在一邊觀戰。
“紀如淮。”他的臉上露出一種輕佻的笑意,“你竟淪落到如此程度,對小輩緊追不放了。”
紀如淮道:“無論大小,皆是魔修。”
雲重危高聲笑起來,一副看好戲的表情:“是嗎?你說她……”
他指向厄都。
“她真是魔修嗎?”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