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晉國李氏

    ◎馬上要二進宮了？◎

    李如非艱難地牽動嘴角, 試圖扯出一個笑來，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麽狼狽。

    可他渾身的力量都已被抽幹，連笑的力氣都沒了。此時臉部肌肉抽搐, 看起來反而更為駭人。

    金色的回光鎮神鈴碎成六瓣，平攤在他的手掌上, 漸漸失去靈光。

    李如非收攏手掌, 将碎片狠狠攥在手中，不顧鋒利的碎片劃傷他的手掌。

    不甘的火焰騰騰燃燒, 只是相比剛才，這怒火中卻夾雜了更多的恐懼。李如非猛地将手中碎片擲在地上, 任由它們相撞, 發出破銅爛鐵的脆響。

    他完全沒想到，被他寄予厚望的法器會碎裂, 成為無用的廢品。

    而站在他對面的那女人毫發無傷, 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露出胸有成竹的冷笑。

    “是元師姐贏了？”

    “發生了什麽？我怎麽沒看懂？”

    “不愧是元師姐！我輩楷模！”

    “元師姐幹得漂亮！殺殺那小子的威風！”

    李如非終于感覺到了恐懼, 也終于明白了什麽是後悔。

    在元妩平淡的注視下, 他的身體被掏空了全部力氣, 宛若失去了支撐一般，搖搖欲墜, 而後轟然倒在地上。

    他并沒有死。修真者不是會輕易走向死亡的存在。可他的情況, 實在是不容樂觀。

    回光鎮神鈴抽取了他大量靈力, 讓他修為退步，而後又抽取了他的生氣, 使他壽命折損, 根基損耗。

    即使元妩饒恕他, 他也自食惡果, 受到最嚴厲的懲罰了。

    不過話雖這麽說，面對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敵人，元妩也不會那麽好心腸，寬容他就是了。

    當然，她也沒有興趣把人當狗一樣使喚。索性給他個痛快，讓他去死好了。

    元妩挽了個劍花，慢慢朝他走過去。不遠處圍觀的曜日弟子見此，不由得都摒住了呼吸，安靜地看着她的動作。

    一塵不染的衣擺随着她的動作擺動，元妩站在他面前，劍尖微擡。

    月常劍正欲刺出，忽聽遠處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且慢！！”

    元妩動作停頓了一瞬，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天空上，一道紅色身影正禦使飛行法器，急切地朝她的方向趕來，此時離她的距離也只有幾步之遙。

    “李如斯。”元妩準确無誤地叫出來人的名字，眉毛微皺，“你想要阻止我嗎？”

    她并不意外李如斯會來。畢竟，這個李如非應當和他同出一族，甚至沾親帶故。

    李如斯躍下飛行法器，穩穩地落在她面前。聽她這樣說，眉宇間頓時染上幾絲慚愧之色。

    他一聽說李如非和元妩起了沖突，便立刻向這邊趕來了，為了不耽誤時間，還花了大把靈力禦使飛行法器，就為了阻止事态進一步擴大。

    沒想到，還是來遲了一步。

    他的目光掃過元妩，掃過李如非，又掃過地上蒙塵的幾塊碎片，對此處發生的事心裏有了個底兒。

    他了解元妩和李如非兩人的品行。哪怕是不聽其他弟子的證詞，光用腳趾頭想想，他也知道今日是誰先挑的事。

    也正因如此，他才覺得難辦。

    李如斯看着元妩支支吾吾了半天，只說道：“元、元師姐沒受傷吧？”

    元妩見他表情變換，神色複雜，一副吞吞吐吐想說話又不敢說話的模樣，便搖了搖頭：“并無大礙。”

    李如斯聞言松了口氣，躊躇道：“敢問師姐，這是……”

    他此言一出，邊上自有圍觀弟子上前一步，低聲向他解釋前因後果。

    李如斯聽完更是憤怒，憤怒完又是不知所措：“師姐打算如何處置他？”

    元妩聲音冷冷的：“若不是你阻止，他早已亡于我劍下。”

    李如斯見她神态冷淡，語氣中帶着不容置疑，便知她有些生氣于他的插手。

    只是想着李如非，他又只能硬着頭皮，懇求道：“不瞞師姐，此人是我同胞兄弟，從小被嬌慣壞了……”

    同胞兄弟？

    聽李如斯如此說，元妩也不免怔忪了一下，目光移向跪伏在地的李如非。

    她早先便猜到兩人或是同族，卻沒想到他們關系會這麽親密。

    不過，見到李如斯出面為他求情，李如非臉上非但沒有感激神色，反而充滿了怨怼，可見這二人的關系絕對稱不上好。

    元妩摸着下巴，不客氣道：“若我說不呢？”

    她脾氣一向不錯，可這次，卻是真的被李如非惹怒了。

    李如非看上去也不太領情，無能狂怒道：“用不着你假好心！你這個叛徒！！”

    李如斯更無奈了，若溯及本心，他自然是不想救李如非的。只是想到家族那些人，若他放任李如非被殺，免不了一番斥責懲處。

    現在，他就是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

    他無措地咬起嘴唇，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做才妥善。

    倒是元妩，見他這樣為難，也心軟了幾分，松口道：“罷了，左右我無大事。讓我廢掉他雙手，這事就算了了。”

    對于一位用劍的修士來說，廢掉雙手已是不輕的懲罰。

    但聯想到之前李如非的所作所為，加上元妩最開始是想将他斬殺，衆人便又覺得元妩果然是個心善的好人。

    李如斯很快松了口：“多謝師姐體諒。”他只要保住李如非一條命，避免被家族長老為難就好，其餘的才不想多管呢。

    聽到元妩想要廢掉他雙手，李如非猛烈的掙紮起來。

    然而他現在靈力盡失，根本不是元妩的對手。元妩三下五除二挑斷他的手筋，在他的哀嚎中收劍入鞘。

    想了想，又用操縱靈力将被扔在地上的鎮神鈴碎片吸入袖中，這才慢慢垂下眼。

    “今日之事，不過是你咎由自取。”元妩對李如非道，“你我恩怨已了，以後莫要糾纏。”

    說罷，也不看李如非的表情，轉身朝着山門內走去。

    李如斯環視四周，精準地從人群中找出李如非帶來的狗腿子，沒好氣地對他們命令道：“還在看戲？還不快把人帶走！”

    目光掃過李如非，冷哼一聲：“好自為之吧。”說着，也追趕着元妩的背影離去。

    見正主都離開，圍觀的吃瓜群衆也三三兩兩散去，只是今天的事仍被津津樂道，成了曜日中的一大新聞。

    李如斯從後方追上元妩的背影，跟在她身後，小聲道歉：“抱歉，剛剛實在不是我故意阻攔，只是家中……”

    元妩擺擺手：“沒關系，我沒有放在心上。”

    這倒也不是在安慰李如斯。她的确沒有把李如非的生死放在心上。畢竟人類雖憎惡蚊蟻，卻不會對蚊蟻恨之入骨。

    光憑李如非，還不至于牽動她的心緒，讓她産生那麽深刻的情感。

    見她沒有在意，李如斯放松了些，心中也不知不覺湧上一股傾訴欲來。

    眼見着元妩要去交任務，但這裏離交任務的地方還有段距離。李如斯踟蹰了一下，道：“其實我和李如非雖是一母同胞，關系卻不好，境遇也不同。”

    “哦？”元妩來了興趣 ，“如何不同？”

    李如斯道：“我們所處的晉國李氏是較大的修真家族，家族歷史悠久，有自己的修煉方法，但也因此，有一些……讓人難以茍同的想法。”

    元妩沒說話，只是默默聽着他的傾訴。

    “我天資不錯。”李如斯回憶了一下，“但卻沒有他好，靈根也不适合家族功法。所以我被送上曜日，而他留在家族中修習家族法門。

    “年幼時，我與他還算親密。不過自打我來曜日，就很少下山。實力長進後，我回到家族，卻發現和他已經有了分歧，再不是一路人了。”

    元妩道：“情過境遷，世事易變。修士壽命千百載，說不定到最後，每個人都面目全非了。我聽說有些功法要求人‘斷塵緣、育道心’，便是這麽個道理。”

    “确是如此。”李如斯苦笑一聲，“只是沒想到他如今卻是這麽個模樣。這些年他在家族，到底學了什麽？”

    說到這裏，他話鋒一轉，提醒道：“李如非是家族年輕一輩最有天賦的人，你廢了他，家族很有可能為難你。”

    元妩用異樣的目光看他：“你和我說這個，沒問題嗎？”

    李如斯道：“救他一命，也算全了幼時的情分。至于其他的，到時候再說吧。”

    聽他這麽說，元妩也不再多言，只對他道謝，心裏卻不擔憂。

    若她魔修的身份暴露，整個仙域都是她的敵人；若她針對雲重危的計劃敗露，魔域也不再有她的容身之地。

    自從她穿越，每日都是在鋼絲上跳舞。李氏确實是排得上號的修士家族，但元妩債多不愁，完全沒在怕的。

    見她沒把李氏放在心上，李如斯暗自搖頭，卻也知道元妩性格執拗，便不多勸，只想着以後再旁敲側擊提醒着她些。

    兩人各懷心思，嘴上談着些有的沒的，期間元妩去提交了任務，兩人便分開，打算各自回山。

    然而元妩還沒走幾步路，便被執法堂的人攔住了去路。

    元妩眼皮一跳。

    她最讨厭見到執法堂的人了。從前是，現在亦是。

    倒與執法堂的人無關，純粹是她做賊心虛，禁不起查。

    不過，執法堂的人可不會平白出動。上次找上她，還是因為溫席玉叛逃的事。這次又是因為什麽？

    難道是因為剛剛山門外的那場鬧劇？

    但那事是在曜日門外發生的，兩方又立了契，按理來說是不違反宗門規定的啊？

    心中無數思緒交織，元妩看向擋住自己的弟子。這不巧了麽，來者她還認識。

    “原來是梁師弟。”元妩垂下眼睫，擋住眼中的算計，“又見面了。”

    梁姓弟子表情冷硬，唯有被她叫破姓氏時才露出幾分詫異：“你認識我？”

    “當年溫席玉叛逃，正是師弟帶人攔下我的，倒與我也算有緣。”元妩掃過執法堂衆人，“這次找我，又是所為何事啊？”

    梁姓弟子聽她這麽說，不免有些尴尬，但又很快恢複了冷冰冰的模樣：“元妩師姐，我們只是公事公辦。至于原因，恕我們不能透露了。”

    元妩點點頭，知道這是規定，倒也不強求，老老實實跟在他們去執法堂，心中也千思百轉，默默盤算着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