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重歸曜日

    ◎爹不疼媽不愛，師兄叛逃師尊壞◎

    妖域距離曜日路途遙遠, 其間還轉乘了幾次飛舟。等三人真正下了飛舟的時候，已是第三天的傍晚了。

    落日金色的餘晖透過緋色薄雲，自天際投下, 微風将樹葉吹得沙沙作響。

    時至日暮，曜日山腳下的小鎮也悠閑下來, 走在鎮中鋪着的石板路上, 能聽到附近犬吠和小孩子的哭鬧聲，這些聲音交雜在一起, 給小鎮添上了幾分煙火味道。

    元妩站在夕陽中，竟恍惚了一瞬, 多出幾分恍然隔世之感。

    站在小鎮中, 隐隐能看見曜日的山門。群山與宮殿隐藏在金色輝光中，又被山間雲霧籠罩, 多了幾分莊嚴和神秘。

    曜日現在變成什麽樣了呢？會不會已經變得和她想象中的大相徑庭了？

    這個念頭乍然竄入腦海, 又被她飛快否認。

    元妩失笑。雖然她覺得自己離開曜日許久, 但實際上只是兩年左右。對凡人來說, 兩年光陰尚且不算長, 更別說修士們了。

    就像出了一個任務, 很自然地下山，又回宗。

    元妩搖搖頭, 将駁雜的思緒甩出腦海, 一語不發地走上了曜日山門前的長臺階。

    曜日的山門和往常并無不同。長得仿佛看不見盡頭的臺階、山路旁頗有仙氣的奇花異草、華麗的門, 一絲不茍守在門邊的執勤弟子……

    兩位穿着曜日服飾的弟子适時開口問道：“不知是哪位師兄、師姐？”

    元妩瞥了一眼他們衣角上的裝飾，認出來他們一個是道峰的, 一個是丹峰的。

    她無意與他們為難, 便凝結出弟子魂牌交給他們核驗。身後陸思弦和李如斯兩人也有樣學樣, 交出魂牌。

    丹峰那位弟子掃了一眼李如斯的魂牌, 又看了眼李如斯的長相，恭敬道：“原來是李師兄。”

    李如斯矜持且臭屁地點點頭。

    三人順利通過核查進入門中。山門前，能看到在認真巡邏的執法隊和其他路過的弟子。

    元妩的目光從這些人身上掠過。她不在的這段時間，曜日也吸納了不少新弟子。如今走在山門前的這些人，竟沒有一張是熟面孔。

    ——畢竟弟子們就像春草一樣，一茬一茬生長着，割去一茬，還會新長出許多。

    有些晉級無望、資質一般的弟子，會放棄求仙之路。

    或是成為分派到各城池，成為監測安全狀況的修士；或是成為雇傭修士，受商隊供奉，保商隊平安……如果将大宗門比喻成一所大學，那這所學校的就業前景還是好的。

    兩年，走了一批求仙無法的弟子，也很正常。

    李如斯沒注意到她那一剎那的愁緒，只湊上來問道：“師姐，交完任務，你要去什麽地方？”

    元妩道：“回悟劍峰。”

    她想見一見紀如淮。

    李如斯“噢”了一聲：“師姐是該見見悟劍真君。”

    似是想起了什麽事，李如斯又補充說：“真君對師姐上心極了。臨行前特地囑咐我，讓我好好協助師姐。”

    元妩詫異道：“有這事？”

    雖說殺了“元妩”，暫時性地拿回了這個身份，但她沒有對方這兩個月的記憶，很多事都要靠陸思弦提醒，全然不知道其間發生了什麽。

    李如斯側頭：“你不記得了嗎？”

    他一邊走在夕陽光織就的路上，一邊似是漫不經心地開口：“你還與我說，真君給了你一件上品法器，對你備加關照……”

    元妩平靜道：“你記錯了吧，我從未與你說這些。”

    李如斯犯疑心病，間歇性抽風想要試探她的真僞。不過在她面前，他還是道行太淺了。

    李如斯聽到她的回答，停了一下，才道：“那可能是我記錯了。”

    “肯定是你記錯了。”元妩語氣篤定。

    無論是她還是“元妩”，都不可能對李如斯說這些。在李如斯為試探她而編出的謊言中，她ooc了。

    李如斯這才收回目光，不說話了。

    陸思弦敏銳地察覺到兩人間的怪異氛圍，打着哈哈道：“李師兄說的是呢，師尊他一向關心師姐，之前雲晝山一事……”

    說到這兒，她恍然意識到不太合适，便也不說話了。

    倒是李如斯，在“雲晝山”三字出現的一剎那，他就古怪地看了眼陸思弦，又看了眼元妩。

    那眼中的意味十分複雜，讓元妩好奇起來。

    雲晝山她知道，是曜日北方的一座山，上面常年大霧，妖獸遍布，即使是修士也容易發生“迷山”。

    元妩沒去過這裏，對這座山只有一個淺淺的印象。不過見陸思弦和李如斯這兩人的表現，這其中怕不是還有什麽故事？

    只是這兩人看起來都不太想提起這件事，元妩暫且按下心中疑惑，打算稍後想辦法打聽一下。

    元妩渡劫這件事比較緊急，三人無法在谷雨城久留，所以率先回宗，另給其他弟子留了暗號。

    元妩三人暫且提交了自己任務，領取了獎勵，只待其他弟子回來再行分配任務獎勵。

    三人剛從遞交任務的地方出來，就見一丹峰弟子匆匆忙忙跑過來，一臉急色把李如斯拉走了。李如斯也有些意外，不過還是和弟子先行離開了。

    只剩元妩和陸思弦姐妹二人，一同朝着悟劍峰方向趕去。

    兩人各懷心事，均是一副沉默的樣子。最後，還是元妩出言打破了沉默：“我許久未歸，也不知道小星山是不是已經荒廢到遍地雜草了。”

    雖然她那小山頭，本來就挺荒涼的。不過從前鶴蘭在的時候，她總是能将周圍打理得規整。

    現在鶴蘭應當去了丹峰，也不知小星山如何了。

    陸思弦回過神來，笑道：“怎麽可能？鶴蘭師姐雖然去了丹峰，但時常來打掃，現在比你離開時候還要幹淨呢。”

    元妩也跟着笑：“那就好，看來我是白白擔心了。也不知鶴蘭如何了？”

    “鶴蘭師姐很好。她成了丹峰內門弟子，一開始還有人瞧不起她，但都被她憑實力怼了回去。”陸思弦頓了頓，壓低聲音：“不過，鶴蘭師姐和孟殊師姐似乎都發現了什麽，曾經來找過我。”

    當時的陸思弦在宗門衆人的不解和鄙夷中，幾乎不知所措，甚至隐隐自我放棄。但當時孟殊和鶴蘭找上了她。

    她們也發現了些許異樣。

    在她們的建議下，陸思弦決定和孟殊一起，跟随“元妩”前往覆海秘境，尋找時機查出真相。

    而鶴蘭修為更低一些，又是輔助的丹修，便留在曜日，以防全軍覆沒。

    “原來如此。”元妩點點頭，“見過師尊後，我就去找鶴蘭。”

    兩人又不深不淺地聊了一些，便各自回了各自的山頭。陸思弦又是受傷又是憂慮，再加上連日奔波，也有些撐不住了，回小花山便閉門療養。

    而元妩回了小星山，登上熟悉的山階，穿過嶙峋的怪石，居然在一處幽靜竹林間，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這不正是她剛剛還提起的鶴蘭嗎？

    鶴蘭此時拿着一把大掃帚，正掃着地上的落葉。動作反複刻板，她看起來心不在焉，連那一塊的落葉掃幹淨了都沒注意到。

    察覺到有人來了，她擡起頭，眼中猛然閃過驚喜之色：“元師姐！！”

    話一出口，她身體卻又一僵，臉上的喜意也淡了幾分。

    元妩走上去，輕聲道：“是我，鶴蘭。許久不見。”

    許久不見？？

    難道……？

    鶴蘭眼睛微微睜大了些，才意識到了什麽：“真的是你！你、你回來了？”

    元妩笑意盈盈：“沒錯。我從無道雪山回來了。”

    鶴蘭驚得連手中的掃帚都要握不住。她愣在原地消化着這個消息，半晌才道：“居然是真的……”

    “先不要管這些樹葉了。”元妩瞥了眼地上被掃成一堆的枯枝敗葉，“這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說。”

    兩人來到院中，相對坐下。元妩撿起一片落在石桌上的葉子，輕聲道：“這段日子，多謝你們了。”

    “不謝，不謝。”鶴蘭這時才緩過來，“你這兩年，去哪裏了？那個人，又是怎麽回事？”

    元妩揉捏着葉子的梗，任它在指尖旋轉：“這不太好說。總之，那件事已經解決了，我暫時不會離開曜日。”

    “暫時？”鶴蘭蹙起眉，卻聰明地沒有接着向下問。

    鶴蘭知道元妩身上有很多秘密，但鶴蘭從不探究。

    無論她在謀劃什麽，鶴蘭都不在乎。她只知道當年自己受人欺淩時，是元妩出面幫了她，又給了她向上走的機會。

    她現在脫胎換骨，成了內門弟子，又跟着夢寐以求的老師學習，都有元妩的大半功勞。

    她于她而言，既是摯友，又是伯樂和恩人。

    元妩不知道鶴蘭心中的感激。她雙目盯着旋轉的樹葉，道：“鶴蘭，我離開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雲晝山又發生了什麽事？”

    雖然她已經在陸思弦嘴裏聽到過一些，但陸思弦怕她擔心，隐去了一小部分，讓元妩聽到的故事不太完整。

    聽她這樣問，鶴蘭嘆了口氣，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娓娓道來。

    “你、或者說是她，從無道雪山回來之後，就有些變了。陸師妹她……”

    她講述的故事和陸思弦說的差不多。

    “至于雲晝山，那其實是一次任務。接了雲晝山任務的弟子，就有她和陸師妹。

    “具體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總之宗門裏傳得沸沸揚揚，說是陸師姐把她推進墨魂蛇群裏了。墨魂蛇是有名的毒蛇，水滴大的毒液就能将一個人完全腐蝕。

    “這事傳得甚嚣塵上，最後驚動了宗主和悟劍真君。她和陸師妹在當堂對峙。”

    鶴蘭說到這兒，眉頭皺起。

    “紀、我師尊怎麽說？”

    以她對紀如淮的了解，他應該不會委屈陸思弦。畢竟在她去無道雪山之前，紀如淮就對陸思弦很偏護了。

    而她嘛，就是爹不疼媽不愛，師兄叛逃師尊壞，和紀如淮關系就比陌生人好那麽一點。

    鶴蘭嘆口氣，語氣中也帶了不解：“沒有證據能證明陸師妹推了她。但是，真君還是大聲斥責了陸師妹……”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