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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被迫下鄉的女兒1
火車轟隆隆的,裏面人擠人,各種聲音都有,又是夏天,讓人煩悶得很,車廂中一個穿着半舊軍裝的男人正站在那裏閉目養神,腳邊放着行禮,本該屬于他的座位上則坐着一個抱着孩子的局促女人。
“這位同志,俺歇好了,這座位還是你來坐吧。”
衛雲端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女人,露出一個笑,“不用了,我身體好,站着就好,你抱着娃兒好好坐着吧,別等會兒娃兒被擠到了。”
安撫好了女人,衛雲端再次閉目養神,腦子裏想的卻是這次回去的事情。
原主是個糊塗蛋。
他家兄弟兩個,在這年代算是很少的了,上面有一個哥哥,但是衛母在懷原主的時候摔了一跤,導致以後都不能生了,家裏只有這麽兩個孩子。
因為吃了苦頭,衛母從小就不喜歡小兒子,覺得他就是來讨債的,一顆心都偏大兒子那裏去了,大概就是得不到所以才更渴望,原主偏偏就是個極為孝順,相信家裏的人。
結果他的信任就換來了家破人亡。
而一直到唯一的女兒去世,他才知道這件事。
原主的要求不多,那就是保護好他女兒青丫,不要讓青丫走上輩子的路,還有報複欺負了青丫的人。
江雲端穿越過來後就跟上面提交了探親的申請,此時正在回鄉探親的路上。
而此時距離衛青丫下鄉已經三個多月了。
幾年前開始實施上山下鄉政策,一開始下鄉還是自願的,後來慢慢就變成了強制,城裏的工作不夠,更多人的需要去支援國家建設,到國家需要的地方去,每戶家裏可以有一個孩子留下,其他沒工作的孩子就得去下鄉。
照理說,原主只有衛青丫這麽一個女兒,衛青丫當然是不用下鄉的,但是她還是下鄉去了。
因為原主現在有兩個孩子了,除了衛青丫,還多了一個“兒子”。
這件事原主壓根就不知道。
原主大哥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快要結婚了,還沒有工作,二兒子今年剛十七,小兒子才三歲,中間還有一個閨女。
不管怎麽說,現在政策出來,上面兩個兒子都要下鄉一個的,大兒子快要結婚了,而且老大兩口子将來指望大兒子養老,當然不會讓他下鄉去,要是下鄉去了,那親事怎麽辦?所以衛父準備将工作讓給大孫子,自己提前退休。
衛母舍不得二孫子下鄉去吃苦,自己又沒有工作,老大夫婦自己也年輕,要是提前退下來的話,工資就少了很多,自己心裏也會不踏實,畢竟要看兒子兒媳臉色過日子。
所以後來老大想了個好辦法。
将二兒子衛青山的戶口放到原主名下,“過繼”給原主,這麽一來衛青山名義上就成了原主的兒子,原主那裏還有一個留在城裏的名額,豈不是剛好?
但是這麽一來,原主名下留城的名額給了衛青山,那麽衛青丫就不得不下鄉去了。
衛青丫下鄉的時候原主完全不知道,衛青丫死在鄉下的時候,原主也不知道。
在衛青丫下鄉後,原主倒是有一次探親的機會,不過只在家裏待了三天就趕回了部隊,也是那時候才知道衛青丫下鄉的事情的。
不過原主和衛青丫之間的關系真的很僵硬,衛青丫在家中長大,她本就是不受重視的女娃,媽沒了爸不在身
邊,從小到大日子過得都很差,也不親近原主,而原主呢?一直覺得衛青丫因為他常年在外面,所以不親近他,也不愛跟他說話,更加喜歡自己大伯。
原主也是個不會表達的,從小到大性子就比較悶,衛青丫作為他唯一的孩子,他怎麽可能不疼,但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和衛青丫相處。
而且衛青丫是他唯一的孩子,他爹媽就算不喜歡他,更加疼大哥,也不至于虐待衛青丫吧?更何況他每個月都會将大半的津貼寄回來的。
衛雲端覺得,原主和衛青丫之間關系生疏僵硬肯定有衛母他們的手筆在。
原因很好找,衛家那一家子盯上了原主的津貼,當然不樂意那筆錢花在衛青丫這個将來要嫁出去的丫頭片子身上,可錢沒花給衛青丫,衛青丫肯定知道,為了防止父女兩個發現,可能兩邊撺掇也正常。鴻熡疏遠
反正家裏跟原主說的一直都是衛青丫很怕他,讓原主別吓着衛青丫了什麽的,而衛青丫也不往原主面前湊,基本不說什麽話。
總之,原主後來探親知道衛青丫下鄉的消息,因為探親假太少,所以沒能去衛青丫下鄉的地方找她,加上相信家裏,就留了話說是讓衛青丫寫信給他。
但他并沒有收到衛青丫的信。
一直到衛青丫去世都沒再見到女兒。
至于說将衛青山過繼到原主名下,原主一開始并沒有想太多,他沒兒子,大哥有三個兒子,過繼一個給他也正常,只是時間實在太不巧了。
衛母當時和原主說的是,衛青丫同學下鄉支援國家建設,衛青丫知道原主這個當爸的一直在保家衛國,也想要做些什麽,就報了名下鄉去了。
所有的真相全部都是在衛青丫去世之後,原主找回來,這才知道的,可是那時候知道又有什麽用?衛青丫已經死了。
衛雲端腦海中都是從原主那裏得到的記憶,知道這是原主一輩子最大的遺憾。
可不得不說,原主真的是個傻的。
太相信那群家人了,相信那是自己的父母大哥血緣親人,不可能那麽算計他,算計他的女兒。
但凡他沒那麽相信家裏人,在衛青丫下鄉,衛青山戶口被挂到他名下的時候都應該能夠看清那些人的真面目,猜到那些人的話都是在敷衍才對,但是他沒有,又信了父母說的怕他沒人養老送終,把衛青山過繼給他的說法。
原本原主探親假不是在這時候,而是差不多三個月後,衛雲端過來之後就趕緊請假了。
衛雲端心裏琢磨着怎麽安排接下來的事情,又在火車上度過了一天一夜,這才終于到了站。
等到站之後他還要再坐大巴車前往縣城,得好久才能到達目的地。
一直到中午,衛雲端才終于到了食品廠家屬樓門口。
此時的家屬區筒子樓悶熱異常,外面還有聒噪的蟬鳴,擾得人心煩意亂,因為天氣太熱,又到了吃飯的時間,路上的行人都寥寥無幾。
衛家一家人正圍着小桌子一邊吃飯一邊說話,衛母将餃子放上桌子,看着衛老大開口詢問道,“老二上個月的津貼是不是還沒到啊?”
“沒呢,這都遲了快半個月了。”同樣剛坐下來的女人臉上帶着焦躁不滿,“咱家小三的麥乳精也快要吃完了,他爹,你下午有空去拍個電報問問二弟怎麽回事。”
“唉,好
的,他閨女青丫放家裏養着,津貼不寄回來,難不成讓爸媽你們拿自己的養老錢給他養青丫?”正夾起一個餃子的男人一邊大口吃飯一邊說,顯然對于津貼晚了半個月的事情也很不滿。
他小兒子才三歲,還得喝麥乳精呢,不然怎麽長高,老二津貼沒到,他都快沒錢了,光靠廠子裏每個月二十多塊錢的工資,夠花什麽!
他了解父母,知道自己這話可是戳中他們肺管子了。
明明衛青丫已經下鄉去了,根本不在家裏,但這不妨礙衛家以此為理由讓老二将津貼都寄回來,反正他在部隊也不花錢,津貼留着沒什麽用,寄回來也算孝敬父母了。
“不可能!一個黃毛丫頭,還指望老娘養,她也不怕折了壽,老娘的錢是用來養咱們衛家乖孫子的!”果然,不過一句話的功夫,衛母橫眉怒目,仿佛肉已經割到了她身上般。
衛雲端手中拎着一個軍綠色的帆布包,站在門口剛好聽到了門裏說話的聲音,頓時冷笑,心中為原主不值,以及在此感嘆原主真的……太傻了。
這麽多年下來,居然都沒能夠看清所謂家人的真面目,這就是一群吸血的血蛭,哪裏是家人啊!
筒子樓大家住得都很近,竄門方便,一般吃飯的時候也不會将門關上,反正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不過衛家不一樣。
有原主寄回來的津貼,衛家生活條件好,也舍得花錢給家裏男人買好吃的,吃飯自然要關着門的,不然香味豈不是就被別人聞到了。
裏面的說話聲還在繼續,衛雲端伸手敲了敲門。
聽到敲門聲,才剛坐下的衛母頓時起身,一邊嘀咕着誰吃飯的時候上門,一邊走到門口打開了門,“誰啊?”
看到門口穿着半舊軍裝的男人,再想到自己幾人剛才在屋裏說的話,衛母頓時能心中一虛,“老二?你回來幹嘛?不是,我是說你咋突然回來了?”
“回來探親啊,我家青丫呢?”
拎着軍綠色帆布包走進屋子裏,衛雲端的目光掃過正在吃飯的幾人。
原本熱熱鬧鬧吃飯的人已經全部都停下來了。
沒人回答衛雲端這個問題,坐在那裏的衛父開口招呼他先吃飯,有什麽事情吃完了飯再說。
衛雲端也不客氣,過去之後就将擺在桌子中間的一大盤餃子全部扒拉到了自己面前,一邊吃一邊說話,絲毫不耽誤。
“還是爸對我好,知道我這一路餓死了。”
反正他不吃,這群人也會很快就将這些餃子給分了,那還不如他吃了。
這可幾乎都是用他的津貼買的東西,要不然的話,家裏這麽多人,就憑他們那點工資,哪裏舍得吃白面肉餃子。
衛大嫂看着衛雲端将餃子幾乎都扒拉到了自己那邊,頓時有些肉疼,只不過想到那些津貼,下鄉的衛青丫,以及現在挂在衛雲端名下的二兒子衛青山,最終忍了下來而已。
“對了我家青丫呢?她人怎麽不在?”
一邊吃,衛雲端還不忘明知故問。
把門關上重新回到飯桌邊,看到衛雲端一個人吃了那麽多餃子同樣肉疼的衛母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已經習慣了二兒子的逆來順受,所以在此聽到這問題也就直接說了真話,“青丫下鄉去了。”
聽到這句話,原主只是疑惑青丫好好的為什麽會下鄉去  ,而衛雲端卻直接就冷下了臉,“下鄉?我怎麽不知道?我就青丫一個孩子,她哪裏用得着下鄉去?”
坐在一邊的衛老大被衛雲端的表情吓了一跳,很快就找到了說法,“這哪裏知道啊,到了年紀之後就說要下鄉去支援國家建設,硬要下鄉去。”
總之跟他們沒關系,是青丫自己要下鄉的!
還真是巧舌如簧,就衛老大這口才,原主怎麽可能是對手,原主自己在外頭雖然不說多聰明機靈,但也憨厚敏銳,可每每到了家裏就跟瞎了一樣看不見這些人打的是什麽主意。
之前不是一直舍不得将衛青山挂到原主名下,生怕自己的兒子變成了別人的嗎?這會兒倒是不怕了。
衛雲端冷笑,這一家子不是舍不得衛青山,為了衛青山逼衛青丫下鄉去嗎?
那他倒是要讓他們看看,自己名下的名額到底是不是那麽好拿的!
“是嗎,青丫是個好樣的,不是那種貪圖享受的人,不愧是我的閨女,她到什麽地方下鄉去了?怎麽沒跟我說一聲?”
“誰知道你什麽時候回來。”衛母橫了衛雲端一眼,臉色不太好,“趕緊吃飯。”
那可是白面豬肉餃子啊!
她還沒吃幾個呢,就被老二給吃完了。
衛雲端也不急于這麽一時半會兒,等吃完了飯,衛母和衛大嫂将桌子收拾了,衛老大則和大兒子衛青石去上班,衛雲端則等着衛父開口。
衛父顯然也習慣這些年下來二兒子的性子了,因而和衛母一樣,沒有多委婉,就說了衛青山的事情。
他肯定會知道的,不如現在好好說說,省得誤會了什麽。
“老二,我這邊有個事情要跟你說一下,青山現在挂到你戶口下面了。”
“哦?大哥不是一直舍不得自己養大的兒子成了別人的,不同意的嗎?怎麽現在同意了?”
衛父被噎了一下,眉頭一皺,對衛雲端的反問有些不高興。
換了以往,原主大概會說一句知道了。
“那畢竟是你大哥的兒子,不過青山是你大哥兒子不假,你也是你大哥弟弟,你沒個兒子,就青丫一個閨女,将來沒人養老送終,就算你大嫂不樂意,可你大哥心裏還是有你這個兄弟的,想了想還是決定将青山挂你名字下面,将來你就有人送終摔盆子了。”
這理由聽上去真的完全就是在為原主考慮,甚至還說明了衛老大的犧牲和不舍,要不是現在坐在這裏的是知道一切真相的衛雲端,而不是會被幾句話感動的原主,說不定真的信了。
“大哥不是說,就算是侄兒也能給我送終摔盆子,不一定非要是兒子嗎?侄子兒子也沒什麽區別啊。”
衛父:“……”
“總之我就是跟你說一聲,你大哥心疼你,所以把青山挂你戶口下面了,以後你就是有兒子的人了,可要記着你大哥的好。”
“唉,瞧爸你說的,我也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大哥都将青山送給我當兒子了,我肯定感激他。”江雲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仿佛沒有察覺到他名下本該有個留城名額現在被衛青山占了似的。
衛父一看他這樣子,心裏頓時松了口氣。
“你那個津貼也得快點寄回來,現在青山是你的兒子了,以後他結婚肯定得你來負責。”至于已經差不多成年的兒子還能不能養熟,這根本不在衛父的思考範圍。
反正衛老大心裏清楚得很,兒子這麽大了,就算現在挂衛雲端名下,也不會改變什麽,那依舊是他兒子,而且還能夠分了衛雲端的錢,讓衛雲端這個弟弟給他娶個好兒媳回來。
一家子小算盤打得噼裏啪啦響。
“結婚的事情先不着急,青山現在還小,而且他現在既然已經成了我的兒子我肯定要為他考慮的,他現在這個年紀剛好,可不就能去建功立業。”衛雲端一副終于有兒子了的激動模樣,又和衛父再三确認,“青山現在已經挂我戶口上,成我兒子了是吧?”
“這還能有假?”衛父怕衛雲端不相信,還專門将戶口本也拿了出來。
衛雲端接過來一看,随後往懷裏一塞,“那就對了,我衛雲端的女兒頂天立地,兒子當然也是這樣的好男兒,可不是那種貪圖城裏享受的混小子,我這就安排他去最艱苦的地方下鄉插隊,為國家搞建設,支援國家去!”
衛父:“……”
作者有話要說
雲端:我兒子!安排他去哪裏下鄉那不是我說了算?這就安排去最苦的地方!
…………
新單元,新紀元,新……
總之這把肯定短
【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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