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还真的不行,官府从来没有为了百姓派出过一次水师,哪怕是地方巡逻的官船都没有出动过。
事实上,虽然大离王朝每个有相当水域的州按规制都有自己的巡逻官船,但是那些年年躺在建制里面领着从地方财政里边抽取来的经费的巡逻官船却几乎没有存在过。
而与之相对的是,水师的军费不足,严格来讲是水师官兵的军饷不足,军官们倒是不缺钱,至于钱从哪里来,传统艺能,传统艺能。
在这样的环境下,地方没有官船可以派出去,而且要对付海盗不派出水师兵船的话并没有什么意义。
但是兵船调动是需要军饷的,而且水师也找不到海盗,找到了海盗也不一定打的过,打得过也不一定追得上。
而如果长期巡逻周边海域的话,兵船的调动需要军饷、战船的维修保养费用要增加、港口的材料和工人工资要增加、一旦出现战损又要抚须、补充,这一笔笔的银子足以让户部还想做实事和正事的官员们把头挠破。
最关键的是,在海上和海盗交战,缺乏实战经验和战斗精神的官军水师往往落于下风,专业素质比不过海盗、环境适应性不如海盗、玩命斗狠更是没法和刀口舔血的海上亡命徒比较。
这样一来,水师从来就没有过一场有效的剿匪战斗,还往往是往海里送人送船,清缴不了海盗不说,还要丢朝廷和水师的脸面。
这样纯赔本的买卖从朝廷到水师、从文武官员到水师官兵没有一个人愿意做。
那怎么办呢?只好苦一苦百姓了。
如果真的出了事了,那只要下级不往上级报、地方不往中央报、朝臣不向皇帝禀报,那这件事情也就可以说是没有了。
有些地方大宪或者水师将官有心整治海防,但是将不精战、兵不满饷的水师却完全不堪使用。
就算被逼无奈出海巡航,他们也根本不会用心作战。
也曾经出过水师大海船被海盗十几艘小船追着撵回了港口的糗事。
说到底大离王朝最初设置水师就没有考虑过远海作战,而是纯粹为了在内河作战和镇压地方,然后在负责南北运输的。
后来地方战事结束,官僚系统日益腐败,军费不断缩减,海上又不敌海盗,水师就基本已经被放弃了,没有任何人有心振奋水师、或者应该说是不敢有心去振作水师了。
因为这么去做的人,要么失败了,要么被人“失败”掉了。
齐天明今年正正好是五十岁的年纪,在官场上不算成功,但是也不算失败。
他和郑伟明想必,是个完完全全的老实人,话少,不爱交际,一般多做事情。
正因为这一点,郑伟明才让齐天明来和东海省做他的副手搭档。
没错,郑伟明有这个能量为自己指定省级的扶手搭档,并且做到了。
从京城被调到东海省,齐天明没有任何的不愿意,京官虽然容易升迁,机会也更多,但是身处权力中心,就必须要面对更加复杂的权利纠葛和利益关系。
机会更多,风险也更多。
在京城拼搏,要么你本事过硬,要么你心态放平,最关键的是你要能够溶于这种生态当中去。
成为异类的话,就很容易被清除。
这就是齐天明这个不拉帮结派、不结党营私、不经营人情世故的“异类”乐于出京城到地方为官的原因。
同时能够有郑伟明这样一个人做上司,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齐天明认为做郑伟明的副手是顶顶好的一件事。
结果现在虽然工作环境好了,但是工作量却蹭蹭蹭地往上涨。
搁下了手中的笔,摆了摆自己酸痛的手,齐天明勉强自己保持精神,出言叫来了外面报告的人。
进来的是省布政使司下属总汇承宣司左参政何惠英。
前面说过,大离王朝的布政使司之下设有一个“总汇承宣司”,这可以看做是地方的“省内阁”,统筹汇权进行公务的集中处理,并负责对布政使进行省内各项工作汇报和命令的执行下发。
而作为“东海省内阁”的四位主官左右参政和左右参议四位,其右参政李云留,已经在宣泄不满的史世明严格稽查和满腔怒火的郑伟明的大力支持之下不幸落网。
郑大人在东海省按察使司发往朝廷的公文中明确声明了自己的支持态度,并表示东海省一定要严办此案,绝不姑息罪恶,绝不诬陷无辜。
在这种情况下,李云留被顺利拿下,没有人为他声援,但是案子也没有得到理所应当的扩大。
原本这是刘旻案的延伸,但是在郑伟明的提醒之下,史世明把这幢案子和刘旻案做了切割,不使两人的利益关系得到联系。
由于在这一点上的妥协,史世明得以将左右参议一并处理,在不扩大案情的情况下,三名“首恶”被拿下,清数罪状,判处绞刑。
这件案子判决结果出来,百姓拍手叫好,官府既能够止损又能够赚得名声,双赢互惠。
何惠英走进屋内,脸上的阴郁显而易见,已经告诉齐天明这不是件小事。
虽然不看齐天明也能知道,按照事情已经发展到了瞒不住的地步了。
何惠英上来也没有多的废话,开口之言道:“大人,苏州急报军情,大批倭人海盗以大船二三十艘、小船近百艘截断扬子江出口,威逼苏州城,打翻十多艘出海渔船,我渔民死伤、失踪达五十六人,现在倭人海盗酋首要求我官府即刻出银百万,否则自此以后就让扬子江口片帆不得出入。”
齐天明原本还以为是南洋海盗来找茬,没想到居然是倭人海盗。
“怎么回事?倭人海盗不是一向人数不多,不敢抵近我近海的吗?怎么这次竟然敢纠结这么多战船逼近江口?”齐天明惊诧不已。
“大人,苏州地方也曾询问过倭人的意图,但是那些倭人只说要银钱,并未说过有什么缘由,估计只是求财。”何惠英拱手应道。
“此前倭人一直船少式微,分散无力,最多只在远处袭扰渔民和商人,今番如此大举进犯,实在不解。”
齐天明说着已经坐不住了。
这么大的一支水上力量就陈列在本国江口,直接威胁勒索钱财,要是不能赶快处理,朝廷的脸面就要丢干净了。
“苏州的水师战船呢?”齐天明问道。
“大人,苏州的战船年久失修…数量又少,就那么十艘福船,就算勉强出战也于事无补。”何惠英无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