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八月初, 臨近十中開學的日子,初澄和喻司亭一同結束了美好假期。
回到亭州的第二天剛好是七夕。這是兩人确定關系以後的第一個情人節,少不了要共度些甜蜜的二人時光。
從早起時, 初老師親手做了愛心早餐, 到中午兩人互送禮物, 再到下午時一起逛街彼此挑選衣服,活生生演繹着新婚纏綿,幾乎是片刻都沒有分開。
“我整天都沒有看到過好大兒了。”逛得有些累,初澄端着杯橙c美式,在商貿大廈中慢悠悠地走着。
跟在身後的喻司亭手裏提着好幾個購物袋, 裝着的都是他幫初老師參謀過的偏職業風工作裝。免得有些人在新學期又掉進男高堆中, 與學生融為一體。
“他如果那樣沒眼色, 遲早會被從家裏趕出去。”喻司亭說。
初澄笑笑:“可是總把孩子自己扔下也不太好吧。”
喻司亭無法忍受正在和自己約會人心裏還想着別的, 出言提醒:“初老師,你比他大五歲而已,不要總把他當小孩子。你這麽大的時候, 已經在讀大三了。”
“外甥的醋也吃?”初澄把喝完的咖啡杯塞進身邊的垃圾桶,攤了攤自己空空的兩手,“你也只比我大這些, 不是還把我當孩子?”
“這不一樣。”喻司亭不再多争辯。
他擡頭時,發現兩人已經走到鹿言平常最喜歡的那家休閑品牌店門前, 想了想,忽然改口:“那也給他買兩套新衣服做補償?”
“好。”初澄走進去,親自為好大兒挑選。
大概是來的次數多了, 迎上前來的店員已經讓初澄覺得眼熟。
對方一如既往地熱情問候:“歡迎光臨, 店內正在舉辦情人節特別活動,全店基礎款半價, 先生購買男款可以贈送同款……”
女裝二字還沒出口,導購員已經看到了後面拎包的喻老師,及時頓住。
她當然對這對老主顧印象深刻。在店員的記憶中,他們身邊除了偶爾會跟個少年以外,好像還沒有過其他人,更別說是穿女裝的了。
初澄沒有介意,微笑着開口提需求:“不需要情侶款。我想給高中生挑兩套淺色系的日常夏裝,他的身材大概和我差不多。”
“好的,那我幫您推薦一下。”導購員迅速恢複了服務态度,引着顧客走進更裏側的選購區。
初澄挑選好商品出來時,喻司亭正靠在吧臺邊等。
對方看到他手中的衣服,第一時間沒有搭話,而是轉向服務臺的店員,說道:“結賬吧,一起裝起來。”
“你買什麽了嗎?”初澄把夏裝遞給導購員,站在收銀臺前等。
然而不必等到回答,店員已經屈膝蹲在積分兌換的貨架後,拿出一件嶄新的非賣禮品了。
初澄怔然地看着那件眼熟的加大款雙人衛衣。
好家夥,又被秀了一波什麽叫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果不是自己給鹿言挑了兩件衣服,他還真湊不到八千。
“剛剛我還納悶你怎麽改變主意那麽快。”初澄貼着喻司亭的肩膀小聲吐槽,“你們數學老師都是這樣走一步算計三步的嗎?”
喻司亭不以為恥,反而得意地揚揚唇角,回以同樣的語氣:“你們語文老師應該很熟悉一句話,如果你要寫風,就不能只寫風。”
你是把含蓄委婉,漫不經心又字字點題給玩明白了。崽子們如果有班主任的這種悟性,語文均分排名早就上去了。
初澄意味深長地瞥去一眼,悄悄擰着他胳膊,對了個口型:“回家自己穿去。”
喻司亭忍痛面不改色,用上挑的眉梢表示:無所謂,買了我就高興。
兩人走出品牌店,差不多到了晚飯時間。
喻司亭提前預定了天臺西餐廳,是初澄最喜歡的那家。因為在這裏可以邊吃飯邊俯瞰亭州夜景,讓他覺得從不同角度再次認識了這個城市。
點好菜等待的時間裏,服務生捧着一大束花走向他們的桌邊,俯身詢問:“您好,請問哪位是初先生?這是喻先生送給您的玫瑰。”
初澄怔了怔才擡手接過。
因為從小到大,家裏的花都開得太繁盛了,所以他對它們沒有什麽特別的向往情感。
但玫瑰不一樣。
尤其是熱烈的紅色。這種花本身就具有着別樣魅力,沁脾的幽香空靈迷蕩,像被戀人灼熱的氣息萦繞。
初澄表示自己很喜歡。他轉頭看看四周,笑言:“不過大男人收到花确實有些怪怪的,其他桌位都是男士送給女士。”
捧花來的服務生自然地接茬:“但送花只是表達愛意的一種方式,與性別無關。您的花很漂亮,祝兩位的夜晚愉快。”
這裏的接待人員每天都面對着形形色色的人,受過的各種培訓讓他們專業而包容,即便站在同性情侶面前也不會表現出任何異樣。雖然可能只是一句公式化的祝願,卻讓人聽着心情愉悅。
初澄用手指撥動着花瓣,轉向坐在桌子對面的人:“感謝喻老師,這應該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束玫瑰。”
“你覺得我信嗎?”喻司亭看着他的臉孔,在美妙的燈光映襯下實覺明豔。
之前和徐川在北京的餐吧吃飯時,沒少聽他在醉後講初公子大學期間被人各種追求的故事。一位好人牌頒發大師,何止是被送過玫瑰?
“我是說,鄭重收下的那種。”初澄被拆臺,依舊笑意不改,
兩人邊聊着天,邊品嘗美食。過了不多一會兒,同一位服務生再次把一大束玫瑰捧到桌邊。
喻司亭看看桌上的花,提醒對方:“已經送過了。”
服務生怔怔,看向卡片,解釋道:“這是另外一束,初澄先生預定,送給喻先生的。”
“你送花給我?”這一次,詫異的人變成了喻司亭。
初澄的笑眼彎彎:“不可以嗎?我也要表達愛意啊。”
喻司亭立即現學現賣:“那這也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束玫瑰,鄭重收下的那種。”
“不愧是金牌班主任,學習能力很強嘛。”初澄和喻老師相對而坐,舉起杯子,輕輕地碰撞在一起。
晚餐用畢,兩人走出去消食,順便感受一下七夕的浪漫氛圍,只是他們一人捧一束花的樣子有些搞笑。
情人節送花稀疏平常,但應該很難有情侶在這天互相送一大捧玫瑰吧?還是相同顏色的。
沿着步行街散步,喻司亭自然地拉起了初澄沒抱花的那只手,讓溫熱的掌心溫度得以傳遞。
路上到處都是情侶,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溫情時刻中,無暇顧及其他。
但初澄還是有些顧慮。畢竟這裏是亭州,如果再這樣招搖下去,萬一等會兒在街上遇見一對兒熟識的學生情侶,真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的一種場面。
喻司亭看出他的心思,詢問意見道:“那初老師接下來想要什麽樣的活動?”
初澄停下腳步,眼眸燦亮地注視喻司亭片刻,抓起對方的手腕,引領着摸進自己的褲子口袋。
喻司亭的指尖摸到一種四方形的塑封包裝,邊緣薄而鋒利,捏起來還有水潤的流動感。
他立刻知道了這是什麽東西,垂眸看下來。
“之前你不是問我有什麽想法嗎?我稍微學習了點。這個活動,你想參與一下嗎?”初澄的臉頰帶着幾縷羞怯的緋紅,在夜色中不易察覺。
“這個活動,沒有第二人參與好像不行。”喻司亭直直地盯着他,“還準備別的東西了嗎?”
初澄被反問地一愣,嗫嚅着:“還需要……什麽?”
“學習得不到位啊。”喻司亭的臉上溢出愉悅的神色,用低啞的聲音告知,“不過沒事兒,我有。”
看起來,他們明明是心血來潮才想到深入交流的。卻能在這種特殊的節日夜晚,在最近的酒店開到最舒适的房型。就連必需物品也準備得齊全。
初澄實在說不準喻老師在這件事上有沒有預謀。
明明有家不回,怎麽感覺像是在偷情。
大概是緊張,初澄的腦子裏生出許多亂七八糟的想法,可一進客房,他就不再有這個時間了。
喻司亭關上門便把玫瑰花丢在一邊,直接把人抵在牆邊擁吻。他已經不止一次地發現,初老師的脖頸皮膚和耳垂一擦就紅,實在是敏感。
直到親夠了,兩人才依依不舍地暫時分開,輪流去沖澡。
初澄是後進浴室的,再出來時,見對方正圍着浴巾站在播放器前,似乎研究着該放什麽曲子。
他的歌單曲目中收錄的大都是爵士樂。
從傳統爵士到細膩自由的波薩諾瓦,時而是蕩滌靈魂的松弛感,時而又帶來無可言說的神經振奮。
初澄從後靠近,把臉頰貼在戀人筆直寬闊的背上。
這對于喻司亭而言就像是一個訊號,代表着他的初老師已經準備好了,随即反手拉了一把,把自己的指尖插到對方微濕的發絲中,環着他的腰身低頭親吻。
初澄是赤腳走出來的,腳底還沾着水漬,有些濕滑,擔心會摔倒。
但很快,這樣的顧慮就不在了。
喻司亭已經用結實有力的臂膀把他托起來抱向床鋪。初澄整個人輕軟得如同一片羽毛,向後仰身攤去。
慌亂中,他的手抓到床上的玫瑰花苞,在輕顫中扯下許多片花瓣,緊緊地捏攥住。鮮紅的顏色如火焰一般在他的掌心裏綻放。
喻司亭擔心他捏到花刺,輕輕地把五指覆上去,與其指尖交扣,深長地呼吸着:“別怕,交給我就好。”
“嗯。”初澄擡臂,緊緊環住愛人的脖頸。
他仰頭親吻對方抖動着的細密眼睫,把自己交給這個占據全部主導權,卻始終保持溫柔的人。
散落的玫瑰花片被碾得到處都是。馥郁的香氣如果一種有魔力的迷藥,讓人于其中缱绻,欲罷不能。
*
翌日的晨光從酒店的落地窗投入客房。
率先睜眼的喻司亭沒有吵醒身邊人,只給他蓋了蓋被子,便小心翼翼地起了身。
過了很久,留在床鋪中的人才略微蜷動,從軟被下伸出兩條細藕一樣的手臂。
喻司亭蹲身在床邊,伸手撩起初澄細軟的碎發,用眼睑貼觸他的額頭,詢問感覺怎麽樣。
“還好。”初澄眯着眼睛,聲音軟綿綿地沒力氣。那事兒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痛苦,只是做完後脹痛又酸軟,一動都不想動。
他聞到留在自己臉頰邊的薄荷牙膏味,艱難地擡頭,像慵懶的貓一樣,蹭了蹭對方的鼻尖兒。
喻老師無聲地笑笑。
事實上昨夜的他無比克制,畢竟這種事,第一次還是要留下個儒雅印象。但看到初澄摟着自己脖子主動湊上的樣子,又産生自我懷疑。
好像,有點低估他了。
于是,喻老師擡手解了解剛穿好的襯衫,附耳道:“初老師,你好像還可以。”
初澄茫然一瞬,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倏地變了表情,義正詞嚴道:“扣回去。”
“是你在點我的火。”喻司亭話音無辜。
初澄縮進被子,聲如蚊讷:“……下一次。”
“我想要的,就是你還期待下一次。”喻司亭輕語後揉了揉他的頭發,“起來吃點東西?”
初澄喃喃着:“我想再睡會。”
“好。”喻司亭合衣躺回床上,隔着薄薄的毛巾被摟着他補覺。
初澄實在疲憊,被結實的懷抱環繞又很安心,很快就沉入了新的夢鄉。
再一覺醒來,太陽已過正中。
喻司亭靠在沙發躺椅上,兩條長腿疊落着,赤腳架在茶幾邊,用酒店的電視投屏做着教案。
初澄睡得雙眼惺忪,疲憊的身體有所緩和,□□着上身爬起來沖澡,出浴室時才發現找不到衣服,只能披上寬大的浴袍。
“你的襯衫沾了玫瑰花汁的顏色,我讓客房的服務生拿去清洗了,我的也是。”喻司亭擡起頭說。
初澄湊到沙發邊,才發現他身上換了那件超大號的情侶衛衣。
“初老師。”喻司亭朝他招了招手,“過來開個新學期的主副班碰頭會?”
即便初澄曾經發誓,自己絕不會和他同穿這件衣服。但對方此刻那漫不經心的一個擡眸仿佛被融入了無限的魔力,讓他産生錯覺。
過去在他懷裏躺一會,好像也會挺惬意的?
終于,初澄打定主意扯掉浴袍,從衛衣下擺鑽了進去。
寬大的衣服空隙足夠容納兩個人親密地貼觸在一起。初澄感受到對方的手臂環上自己的腰身,順勢把他摟在懷裏。
喻司亭就着姿勢,把手機上剛做好的新學期計劃移過來,和他一起看,開口道:“給點意見?”
初澄低頭看看這件之前沒瞧上眼的衛衣,重新評價:“還挺有創意的。”
“初老師,我是說學期計劃,你在說什麽?”喻司亭雖然聽懂了,卻還是壞心眼地再次調笑。
初澄朝他的胸口躺了躺,淡定地回應:“我說的也是。”
溫暖的陽光,悠然的午後,還有濃情蜜意的時刻,這些當然無法全部獻給工作。
喻司亭低頭打了會兒表格,忽然想起了什麽,轉換話題詢問:“回家以後,是你搬上去,還是要我搬下來?”
“你這樣,房租可要再減半。”初澄低着頭,認真地填補着計劃表上關于語文科目的安排。
“不用減半,我可以換一種方式收。”喻司亭的目光下移,放在對方白皙的脖頸上,那裏還殘留着昨夜留下的淺淡痕跡。
初澄點按九宮格的手指停頓住,扭頭控訴:“你不能随意更改合同。”
“我們沒有合同。”喻司亭提醒着,收回目光,看似回歸工作,實際嗓音低而惡劣,“按照約定,你可以去學校門口貼大字報曝光我。”
初澄:?
要不要聽聽看你在說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大哥:你以為我帶着你騎車、游泳、爬山是為了幹什麽?不然你報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