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風筝
程霧宜咬着唇,還在找着耳洞的手就這麽生硬地停下來。
她轉身很快地拍了一下門禁卡,把耳環随便捅進白大褂口袋裏,然後才發現,口袋裏還裝着他剛剛給她的煙。
滴滴滴——
門自動打開了。
女人要走出去,卻又停下來。
“剛和你分手的時候,為了忘記你,我想過自暴自棄。”
夜裏住院部的大廳沒人,程霧宜的話有回聲,就這麽傳進景峥的耳朵裏。
“所以我學抽煙,我去打耳洞,拉着邊蔓她們去酒吧。”
她扭過頭,理智又絕情地對他說——
“我想過就随便和哪個男的上床,上多少次都行。我知道只要我勾勾手,他們就會在床上哄着我,只要我厭煩了,随時就可以換新的。”
“可我沒有。”
“知道我為什麽沒有嗎?”
男人下颌骨緊繃成一條直線,說不出一個字來。
“因為啊景峥。”程霧宜将煙盒丢在他臉上,“我不想變成你。我不會為了你,一個是虐待狂的爛人——”
“而作踐我自己!”
但其實,程霧宜始終沒學會抽煙。
醫生休息室洗手間裏,水龍頭在嘩嘩地流着,而她一直在咳嗽。
景峥那紙煙尼古丁含量應該不小,剛程霧宜不經意瞥了那煙盒一眼,發現上面印的淨是些俄文。
老毛子的煙帶勁兒,抽起來又沖又烈,剛入口的時候,程霧宜差點沒被嗆死。
但剛剛在景峥面前,她硬生生忍住了。
這會兒她難受得很,咳嗽着拿過牙杯漱口,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衛生間的鏡子上被不小心濺上些水花,水珠順着鏡面流下來。
程霧宜看見鏡中的自己,摘下左耳那只珍珠耳環。
她将手攥得很緊,耳環鈎子刺得她掌心生疼。
程霧宜摘耳環的動作直接且粗暴,從耳朵連帶着到脖子鎖骨紅了一大片。
水龍頭沒關,水就這麽一直流着。女人一只手撐在洗手臺上,低着頭深呼吸着,企圖忘掉剛才發生過的事情。
她不會心軟。
因為這個男人,一定——
又會把她帶入深淵。
她不會再撞上那道玻璃幕牆第二次。
第二天一早,李家棟将全科室的人召集起來開了個大會。
南大一院的精神科算是全院科室裏年終獎金最少的部門,無他,精神科一年出的醫患事件最多,獎金甚至連倒扣都不夠。
這次殷靜喬這件事一出來,程霧宜的年終獎金算是泡湯了,連帶着當值的值班醫生魯健也被罰了績效。
南大一院精神科只設立了開放院區,且男女混區。殷靜喬被轉移到了離護士站更近、看管更加嚴格的病房,病歷也轉到了李家棟的名下,由他親自看診救治。
主任醫師病房裏,程霧宜正在給老師彙報殷靜喬的病情。
兩人交接着,就聽外面傳來幾聲敲門聲。
程霧宜去開門,迎面撞上景峥的視線。
殷靜喬的家人今天晚上才會到南淞來,這幾天景峥幾乎都在醫院陪着殷靜喬,沒離開過。
男人眼下有很明顯的烏青,他很白,長時間缺少睡眠讓他的臉色看起來更加蒼白,透露出點疲憊來。
做到科室主任這個級別的,哪個不是人精。就算不知道景峥的真實身份,就算打量他的衣裝穿着和談吐,李家棟也絕對能判斷出景峥的階層。
他對景峥很客氣,還叫程霧宜倒了杯水給他。
男人坐在主任醫師辦公室的沙發上靜靜看着面前這對師生交接。
程霧宜抱着硬質的病歷夾,一條一條事無巨細地在跟李家棟說着殷靜喬的用藥情況和精神狀态。
女人穿白大褂,底部的長度正好和她的裙尾對齊,白色的碎花底裙子就這麽露出一點顏色來。
她腿很細,又直小腿的線條堪稱完美,穿一雙帶蝴蝶結的淺口平底鞋。白大褂是敞開的,口袋上插了幾根圓珠筆,工作的時候很認真,聽到李家棟吩咐什麽的時候,會很快用筆記下來。
“患者胞一行一,十月十五日因感情狀況入院,白天給藥氟西汀,晚上給藥優菲,睡眠情況差,情緒無太大改善……”程霧宜報告着,“希望……希望見到男朋友。”
李家棟扶着額,拍了拍桌子:“嘎作孽額,我們是醫生,又不是老娘舅。這裏是醫院,更不是男女關系調解所!”
程霧宜止聲,低頭稱是。
“殷小姐的男朋友,我熟的。”一直沒有說話的景峥此時開口,“如果李主任需要的話,我可以叫他過來。”
“叫他過來幹什麽?”一想起任時望,程霧宜就沒什麽好感,“要他過來哄病人嗎?哄得了一時,哄得了一輩子嗎?”
男人噎了一會兒,目光不太自然地從程霧宜身上挪開,又面向李家棟:“依照我對靜喬的了解,她大概想要的就是一個真正的離別。”
“程醫生。”敏銳地察覺到程霧宜的變化,李家棟開口,“工作中不要帶情緒。”
意識到自己的失态,程霧宜臉立刻紅了,為她剛剛表現出來的不專業道歉。
李家棟煩躁地嘆了口氣,他對待病人的标準一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把他們治療到符合出院條件之後,立刻就給他們辦出院。
“景先生好像很懂?”他打量着景峥。
面前的這個男人,情緒可以說是異常穩定。殷靜喬從天臺被救下來之後,後來又出現了幾次情緒低落的舉動,男人幾乎寸步不離地就陪在她身邊,每次都能很好地處理,就連經驗老到的護士長都對他贊不絕口。
可程霧宜知道的,在對待男女感情上,景峥是行家,更是玩家。
受到包含着打量的誇獎,景峥應對自如,溫和道:“只是恰巧和靜喬還有她男朋友都是朋友。”
殷靜喬情緒不穩,随時都可能是定時炸彈。男友是引起她情緒波動的錨點,現在現身是福是禍都不好說,李家棟撓着腦袋,對景峥這個提議有些猶豫,只說會再考慮一下,叫他們先出了辦公室。
今天不是程霧宜坐診,兩人一起往住院病區走去。
“中午要一起吃個飯嗎?程醫生。”景峥先開了口。
程霧宜沒看他,将手揣在白大褂口袋裏玩圓珠筆:“有約了。”
“和岑凜嗎?”景峥脫口而出。
女人腳步未停,路過護士站的時候甚至有心情和值班的小護士打了個招呼。
程霧宜:“既然你都已經知道他名字了,正好,那我也就不介紹了。”
景峥:“……”
殷靜喬病房門口,程霧宜在換病床卡,在巡視的那一欄上簽字。
和李家棟還在考慮讓不讓任時望來的問題不同,作為更了解任時望的人,程霧宜其實更想問,任時望真的會願意來嗎?
她是這麽想的,于是也就這麽問了。
似乎連一點龃龉都沒發生過一般,景峥答得自然又坦蕩,從不避諱對她的偏袒和愛護——
“因為是幫你的忙,所以我會讓他願意。”
李家棟最終決定讓任時望來看望殷靜喬。
景峥辦事很有效率,沒過幾天就和任時望确定好了時間。
十月也過去,南淞的秋意更濃,空氣中有糖烤栗子的香氣。
岑凜剛結束一場mdt會診,從急診科出來,來找程霧宜吃飯。
相處了這麽久,兩人的關系比起是正在相互了解的相親對象,其實更像是學生和帶教。
岑凜愛教,程霧宜好學。岑凜隸屬大外科系統,空降到骨科,晉升的速度堪比坐火箭,是整個骨科最年輕的主治;程霧宜隸屬大內科循環裏,還是個在一線的小住院醫。他們一個拿刀一個看診,非常互補。
吃飯的時候兩人知識互換,岑凜經常會教她一些拿手術刀的小技巧,雖然程霧宜其實并不用做手術,但聽他說一下手術室的小故事倒也輕松愉快。
和任時望約的是下午兩點,程霧宜吃了飯就往精神科門口走。
殷靜喬現在是整個精神科重點關照的病人,自然輪不到程霧宜來做她的主管醫生,談話也是由李家棟主導負責,程霧宜只是盡個陪同義務。
岑凜下午正好沒事兒,就送她到精神科。
還沒進精神科護士站,程霧宜就發現任時望已經來了。
很多年沒見,任時望一身西裝,脖子那兒系了一條騷紫色的絲巾,頗有點人模狗樣的意味。
在他旁邊站的是羅露,标準的大小姐打扮,但臉上的神情倒是規矩很多,一邊扯着任時望給他使眼色,一邊有禮貌地護士打招呼。
“怎麽是他?”岑凜脫口而出。
程霧宜眨眨眼睛,反應過來後問道:“那個就是殷靜喬男朋友,怎麽,岑醫生也認識嗎?”
岑凜哦了一聲,解釋道:“一個醫藥公司的大少爺,以前聚會時見過。”
雖然沒有具體明說,但梁叔給程霧宜介紹岑凜的時候就告訴過她,岑凜家境不錯,家裏人也都從事着和醫療相關的行業,骨科又是醫療器械需求極大的科室,岑凜會認識醫藥公司的人并不奇怪。
精神科也是極度依賴藥品的科室,藥代們為了攀關系,甚至會挂號給醫生們送咖啡。只不過李家棟為人正派,從不讓女醫生們出去應酬,因此程霧宜除了偶爾會收到門縫裏塞進來的名片和購物卡,和藥代們很少打交道。
岑凜很有分寸,對別的科室的事情也沒有興趣,送程霧宜到門口就離開了。
程霧宜經過護士站,并沒有和任時望他們招呼,在他們的注視之下,直接去了殷靜喬病房。
這會兒病人午睡時間剛過,程霧宜剛要敲門,像是有默契一般,門從裏面開了。
殷靜喬還在睡着,她的父母坐在床邊寸步不離守着。
開門的是景峥,男人穿一件圓領的純白毛衣,駝色的襯衫從領子那兒逸出來一個角,頭發沒怎麽打理,微微垂下來點,氣質很幹淨。碎蓋劉海稍微擋住他的眼睛,他本身就是內雙,內眦贅皮天生就有些遮瞳,又是桃花眼,這會兒就更顯得溫柔。
殷靜喬父母來之前,景峥就守在病床前,是一天也沒有休息過的。怕殷靜喬再出什麽叉子,他更是沒有找護工輪換。或許是太久都沒有休息過,他打了個哈欠,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就這麽對程霧宜笑了下。
這笑容讓程霧宜恍惚了下。
男人有着極為英氣好看的眉眼,但自從他們重逢以來,似乎就再也沒有舒展過。
他們的過往,是經年的沉疴,碰一碰就會牽動心開始抽痛。
所以其實他們都設防。
所以程霧宜甚至都忘了,他笑的時候,卧蠶和右眼角的淚痣分外好看。
兩個人都愣了一會兒,還是程霧宜先反應過來:“任先生到了,我現在去叫我老師。”
景峥點點頭,說了句辛苦了,蹑手蹑腳地關上門,去了護士站。
見景峥過來了,任時望陰陽怪氣地哎喲了一聲:“這不是我們神秘的Tsim創始人阿峥嗎?”
景峥沒理,掃了一眼旁邊的羅露,皺眉道:“露露怎麽來了?”
“那女的你他媽又不是不知道,難纏得很。”任時望說得理所應當,“我不帶個朋友來,她萬一拿着刀逼着我跟她複合怎麽辦?”
“……”景峥懶得跟任時望說那麽多,只道,“靜喬哪裏來的刀,你他媽別犯渾。”
見氣氛有點難堪,羅露趕緊打圓場道:“阿峥,我不是來幫Jason,我是來幫你的,我知道你輕易不開口求人的。Jason嘴巴笨,我只是怕他出纰漏。”
他們這些二代,到了現在這個年紀,男生或許還在游戀花叢,女孩子們卻已經早早開始為聯姻做打算。羅露喜歡上個條件背景都很一般的普通男孩子,跟家裏決裂了,也不再瘋玩,早早就退出了他們的圈子。
“犯不上。”景峥的眼神淡漠,點點任時望胸膛,“Jason,等下李主任叫你怎麽說你就怎麽說,背也要給我背下來,懂?”
任時望正了正絲巾,不耐煩地拖長調子,說了聲知道了。
“我當是為什麽你一個人人追捧的科技新貴拉得下來臉面找我呢?”他看着主任辦公室,突然悠悠地說了句:“阿峥,為了她,你求我第二次了吧。”
知道他話裏的意思,景峥眼裏閃過一絲不自然,只讓他去主任醫師辦公室。
辦公室內,程霧宜和李家棟都在,見當事人來了,程霧宜就出了辦公室。
午後這個點,護士站沒什麽人。羅露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看見程霧宜,站起來迎了過去。
“程醫生,好久不見。”
程霧宜并沒有要招待她的意思。
羅露很尴尬,但仍和程霧宜套着近乎。
“程醫生,你等下要跟着Jason他們進病房嗎?”
程霧宜:“不用,老師的意思是安排他們兩個獨處。現在病房裏都有攝像,老師會去盯着監控。”
羅露說了聲好,見程霧宜要出去,又跟了她出了科室。
從南大一院住院部後門出去,有很多餐館和小旅店。
程霧宜停在一個流動攤販面前,買了一袋糖炒栗子。
羅露跟在其後也買了個糖葫蘆,一直在程霧宜耳旁聒噪。
程霧宜默默聽着,并不上心。
手機這時候響起消息,是薛彩彩發來的消息。
當時因為程霧宜高考,程大有遷了戶口,袁豪又身負數罪,案子是雲嘉警方和北江警方共同負責,通緝令也是聯合發布的。
但除非父親的案件有什麽進展,程霧宜基本不會回雲嘉。
她對那個地方,沒有感情。
彩彩算是她在雲嘉唯一的朋友。
薛彩彩的微信上說,她和男朋友要結婚了,問程霧宜有沒有空,能不能給她當個伴娘。
等老板炒貨的間隙,程霧宜一直在回薛彩彩消息,問了她婚禮時間和細節。
糖葫蘆不用等,羅露舉着糖葫蘆,鼓足勇氣說出口:“程醫生,其實我一直都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明年春天啊?現在找伴娘都這麽早啊?不過如果是周六我應該都ok,我這一年都單休周六。”程霧宜給彩彩發了語音過去。
羅露:“……”
被程霧宜無視,羅露讨了個好大的沒趣,但她仍沒放棄,繼續道:“雖然好像不關我的事,但我還是想替阿峥說,他跟靜喬沒關系。”
程霧宜玩手機的動作沒停:“一件事情不用反複說。”
羅露一下子噎住了,然後笑問道:“那阿峥告訴過你,殷靜喬其實是Jason故意送給他的嗎?”
“……”程霧宜打字的手下意識頓住。
羅露語氣平緩又輕和,敘述道:“留學生圈子很雜,學校把大家都彙聚在一起,所有人看似平等,其實等級劃分得很明顯。美研的羨慕美本的,美本的羨慕美高的,美高的羨慕綠卡,綠卡的羨慕abc。”
“Jason玩得花,又什麽都比不過阿峥。你知道的,白紙一樣的姑娘最好騙了,更何況是殷靜喬這種普通家庭的女孩。他把殷靜喬上了,卻又帶着她去我們的party,讓她穿一身白裙處處跟着阿峥,用意是什麽自然不言而喻。用Jason他自己的原話,就是讓阿峥玩二手的。”
程霧宜皺了眉。
“我不知道你們當初為什麽分手。”羅露坦誠道,“老實說,他跟你說分手的時候我在場,我當時真挺爽的。我也不想瞞你,像我們這些從小跟阿峥玩到大的,誰都不敢說從來沒喜歡過他。”
“你別看殷靜喬現在這一副大牌加身的貴氣模樣,剛開始的時候,她和你氣質很像。我們本來都以為,阿峥一定會喜歡這款的。”
糖炒栗子這個時候好了,程霧宜接過去。袋子暖得很,她就牢牢抱在手上。
“但好像不是的,他拒絕得很幹脆,沒給殷靜喬任何幻想。後來我也給他介紹過幾個不同類型的,”羅露咬了口糖葫蘆,口齒有點不清地囫囵說道,“其實也不用介紹,就Jason那種都有大把人舔,更何況是阿峥。”
“Jason人是爛,但皮囊和錢財足夠讓殷靜喬瘋狂了。你也別一味可憐你的病人。”羅露從小養尊處優,仍舊抱有對不同階層的固有印象,“她現在住院也不能全怪Jason,是她自找的。她和Jason,一個想随時随地免費草批,一個是撈女,妄想着傍上有錢人實現階級跨越山雞變鳳凰,真他媽絕配。”
兩個人往回走,程霧宜鎖了手機,情緒依然冷淡。
別人的事情她并不想評價,只是接話道:“那後來呢?”
“後來,殷靜喬和Jason糾纏到在各個大學的留學生匿名樹洞、ins投稿bot上撕了好幾輪,阿峥像個老媽子一樣跟在後面收拾Jason的爛攤子,給他們擦屁股。”
羅露吞完手上最後一串糖葫蘆:“對了,你應該不知道吧,阿峥有個小弟弟,他小媽在美國給他生的,人工授精。”
程霧宜本來還在吃糖炒栗子,聽到這話一下子停住動作。
小媽?許言之???
女人秀眉擰起來:“什麽時候?”
羅露回想了一下:“差不多三年前吧,關于他家裏的事阿峥說得挺少的,也不知道他跟他繼母關系怎麽樣。反正那段時間他基本都待在醫院産科,一邊給殷靜喬墊打胎費,一邊給他那個大出血七個月早産的小媽在病危通知單上簽字。他真的挺慘——”
“是我造成的嗎?”程霧宜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打斷了羅露的話。
“羅露,我不管景峥過得有多慘,是我造成的嗎?”程霧宜重複,言語很難聽,“是我讓殷靜喬懷孕的嗎?是我讓他小媽懷孕的嗎?”
“程醫生……”
程霧宜:“既然不是,那就是他的報應,少替他到我面前賣慘。”
羅露愣了一會兒,直接僵在了原地。程霧宜沒等她,徑直往前走。
沒過一會兒,羅露追上來,直接扯住她。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你說莫名其妙地,景峥為什麽管殷靜喬?”羅露臉上露出自嘲的笑,“後來當我遇到真正喜歡的人,我才終于想明白了——”
“因為殷靜喬像你,卻又不是你。”
程霧宜:“……”
羅露抱着手,搓着冰糖葫蘆在她手指上留下來的糖漬:“那段時間我忙着談戀愛,阿峥和Jason除了殷靜喬應該還發生過什麽,阿峥他爸又為了他小媽肚子裏那個保胎針都打了快一百劑的小東西忙前忙後,根本當他是空氣。反正阿峥被Jason整得很慘,除了Jason讓他溜冰飛.葉子,他什麽都答應,什麽都做過了。”
“最嚴重的一次,”羅露現在回想起來仍心有餘悸,“Jason要和阿峥比車。Jason知道比不過,就直接在阿峥超跑的剎車做了手腳。阿峥那次傷得很重,連命差點都丢了。”
糖炒栗子的紙袋被程霧宜揉到皺到不能再皺。
羅露冷笑了一聲:“程霧宜,你心腸可真他媽夠硬的,你如果還是要說這一切又跟你有什麽關系的話——”
“那麽,他被送醫那會兒,昏迷不醒無意識的情況下——”
“都全是在喊你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