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別呀!這都是屬下跑遍各大書肆精心挑選出來的精品啊, 大中午地扛回來,你不看就算了怎麽能讓我再給燒了呢,多浪費。您之前還教訓我要珍惜字紙呢。”
“說了不要就是不要。”
馮策都要懷疑他是不是身體有問題了,怎麽可能會有男人?對這事兒不感興趣?但他不敢說, 也不敢問, 只能堅持道:“就算您暫時用?不着, 以後總有用到的時候吧?您總不能就天天和?柳娘子?,啊, 指望着用?兩只眼睛互相看出花來吧?”
兩個?人?壓低了聲音吵, 雙方都吵得面紅耳赤的,最後馮策堅持留下幾本最貴的書和字畫,其他的又給背出去了。
除了冰鑒和?瓜果外,馮策這回還?帶了不少宋硯常用?的東西?回來,諸如?香籠簾帳、棋子?棋盤、文房四寶等物,幾乎塞滿了這間略顯窄小的客房。看到這些熟悉的東西?,宋硯卻內心生厭,但他知道馮策是好心好意,便都封在箱子?裏放着,沒再讓人?帶回去。
宋硯自?己去打了水回來沐浴更衣, 心裏還?在思索着馮策說的那幾樁事。
湖廣剿匪案發展到現在,已然成了朝堂上黨派之間互相攻伐的工具之一, 雖然宋硯已被劃歸進?了章鶴等所謂清流一派中,但他并不在意最後到底誰輸誰贏。只要真?能剿除匪患, 削藩楚王, 章鶴和?徐亦按承諾給他需要的幫助, 宋硯什麽結果都能接受。要救娘親出來,單憑他現在的力量還?不夠, 因為?這背後不止有國?公?府,還?有雲家。
鞑靼請求通貢一事在宋硯看來聖上行?事過激了,兩國?交戰尚不斬來使,何?況只是請求通貢,激怒阿古拉對本朝絕無好處。鞑靼已不是十幾年前的鞑靼了,大周近些年各地常有匪患倭患,旱澇不斷,國?庫空虛,朝□□敗不堪,現在只一個?湖廣剿匪案就能讓滿朝束手無策,若與鞑靼起了沖突,國?力何?以支撐?
宋硯收了思緒,起身擦水,換上幹淨裏衣,披了件直裰在身。他把浴桶等物收拾好,回來看到桌面上的兩只冰鑒,抱了一只給王初翠。王初翠連連推辭,直到聽他說屋裏還?有一個?才勉強收下。
宋硯抱起另一只,忐忑地敲了柳筝的門。
柳筝正困困地躺在搖椅上翻看羅先?生送她的一疊子?花箋,下意識以為?敲門的是姥姥,沒等外頭的人?出聲就揚聲道:“門沒栓。”
這是讓他直接進?去?宋硯喉結滾動,懷裏的冰鑒寒氣彌漫,他卻覺得身上熱得厲害。白日進?她的花房就已讓他緊張了,何?況是夜裏。宋硯手掌觸上門板,本還?猶豫着是否要再問一問,身體卻已遵從本願推門進?來了。
柳筝的屋裏散着淡淡的驅蚊香的味道,與各種花香混在一起,本該使人?心境安寧,宋硯卻覺得自?己渾身的血肉都緊繃了起來。他緩步走向晃來晃去的搖椅,看到了穿着一襲藕色單衫的柳筝。她懶懶側卧在搖椅內,兩只腳懸伸在外,未着羅襪。
宋硯的臉上騰地燒起了火,他将冰鑒摟得更緊,胸腹之間的衣料被水霧濡濕了一片。他側過身去,不敢再看。
柳筝看到映在地上的颀長身影才意識到來的人?不是姥姥而是宋硯,她從搖椅上翻坐起來:“你怎麽來了?”
宋硯只露了半邊臉給她,不甚明亮的燈光下更顯得他身姿高大。但同時柳筝也看到了他亂抖個?不停的睫毛和?輕抿着的唇角。他一緊張或害羞便會如?此。
宋硯垂眸轉回身,将冰鑒朝她遞了遞:“這個?,放在屋裏就沒那麽熱了。”
柳筝看向冰鑒,裏頭盛着一整塊堅冰,底下還?有無數碎冰,上面零零散散放着數十顆蒙着水汽的葡萄櫻桃荔枝。葡萄不算多稀奇,櫻桃荔枝卻是稀罕物。
“你讓馮策買的嗎?”
“嗯。”
宋硯又滾喉結,視線雖落在地上,卻已忍不住順着她的影子?去尋她了。可就算只是看她的手腕,看她的眉眼,他都覺得呼吸灼燙,口幹舌燥。
搖椅還?在因她翻坐起來的動作小幅度地搖晃着,她懶垂在外的小腿在地上勾勒出了一道纖長的影子?,弧度分明,他甚至能從這道影裏估算出她的足踝大小。他一掌便可盡握。
他能控制得住自?己的眼睛和?腳步,卻控制不了自?己不斷逾越的思緒和?身體最誠實的欲念。他隐約聽見柳筝随意地問:“能端來給我看看嗎?”
宋硯目光微頓,掀眸看向她的臉。柳筝有點困,撐腮等他應聲。宋硯看她因昏沉燈光而平添了幾分妩媚的眉眼,看她潤紅的唇,瑩白的手腕和?小臂,以及她半掩在薄衫下的圓肩。圓肩之下是一截隐隐綽綽的鎖骨……宋硯再度移開?視線,卻聽話地走向了她,将冰鑒捧到她面前來。
他一靠近,光就被他完全擋住了。柳筝幾乎整個?人?都被籠蓋在了他的影子?裏,像叢林中對黑夜一無所覺的小鹿。她自?顧自?伸手摸了摸裏面的冰,圓潤的指尖融上了一滴滴晶瑩的水珠。宋硯沉默地看着那幾滴水珠弄濕了她的手。
柳筝拾了顆荔枝剝開?品嘗,左邊臉頰鼓動幾下,唇瓣沾了汁水。她把荔枝殼和?籽都丢進?了小幾上的雜物盤裏:“好甜。謝謝,你別再抱着了,放下吧。你傷怎樣?”
宋硯仍看着那粒被她吐出的黑籽,似乎能看見上面一層薄薄的水澤。他朝她旁邊走了兩步,将冰鑒放在小幾上,起身時看見了她半藏在裙衫下的另一只腳。
花房太小了,并非是他有意要看,是目之所及全是她。宋硯在心底說服自?己,卻忘了回答柳筝的話。
柳筝将那疊花箋放進?抽屜裏,沒聽見他應聲,擡頭看他,看到了他胸腹前濕透了素色裏衣。裏衣貼着他肌膚,塊壘分明。柳筝又看他的臉,與他分外灼熱的視線對上了。
宋硯發現這樣的高度這樣的角度,他一擡手便能撫上她的臉與頭發,進?而摟住她的腰,将她整個?人?從搖椅中撈出來。他确實想那麽做,甚至已在腦海裏一遍遍演練了,但他真?正能做的只有用?眼睛專注地看着她。
柳筝的困意散了些,暗暗撫了撫手臂,想起自?己穿得單薄,也沒穿鞋襪。世人?不許女子?露足在外,柳筝一向覺得這說法龌龊,不覺得露腳有什麽,但顯然宋硯只是看到她的腳而已就有些經受不住了。
他真?好玩。柳筝起了逗弄的心思,看向他的腹部:“都濕透了,不覺得涼麽?”
宋硯眨下眼,仍望着她。他想回答不涼,他只覺得熱,但話到嘴邊就被他咽了回去。他想起馮策的話,他不能總是被動的。宋硯語氣緊繃又生澀:“涼不涼,筝筝……筝筝摸摸不就知道了。”
柳筝笑起來,好笨的撩撥。她笑得搖椅又前後晃蕩起來了,宋硯的目光愈發纏綿。柳筝笑夠了,毫不留情道:“回去換身衣服再睡吧,我困了,要睡覺了。明早見。”
宋硯如?夢初醒,久未提步。柳筝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不甘。
“雖然有冰鑒在,但這些東西?不能久置。”宋硯短暫地瞥了冰鑒一眼,“筝筝多吃一點吧。”
“知道了。”柳筝語氣平淡。
宋硯垂眸,拾起一粒葡萄剝起來:“我喂你。”
柳筝不笑了,知道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多賴一會兒。她故意道:“可我不太想吃呢。”
宋硯幽怨地看她一眼。
他掏出帕子?擦了手,忽然學她下午幫他擦臉時的樣子?,半捧起她的臉,将那粒已經剝好的葡萄遞到她唇邊:“筝筝,吃一口吧。”
柳筝猝不及防被他控住了頭臉,被他手掌與指腹碰到的地方都泛起了麻。她垂眸看那葡萄,又擡臉看他因背光而看不清神情的臉。柳筝猜得到,他臉上一定?有期待和?一種微妙的得意。
只要她稍稍一擡手,就能打落他的葡萄,拂開?他的手……柳筝沉默了一會兒,也不看那葡萄究竟在哪,直接凝視着他的眼睛,張口含了下去。
宋硯感覺到指尖有一擦而過的溫熱濡濕,那粒葡萄已被柳筝銜入口中了。他撫着她側頰的那只手控制不住用?力摩挲了下她烏順的發與軟白的臉。柳筝仍含笑仰視着他,只在咬碎葡萄時略皺了皺眉:“你剝了個?酸的。”
宋硯有一種類似于呼吸困難的折磨感。她就這麽笑盈盈地望着他,那麽漂亮,那麽可愛,那麽那麽讓他動心,他卻什麽也不能對她做,連撫她臉的力道重一些他都怕會是一種過分的冒犯。可他又舍不得移開?眼睛,舍不得放開?手,舍不得挪動步子?。
好想親她。好想把她的唇咬在齒間含在唇舌間來回吮舔,以此來嘗嘗那粒葡萄到底是甜的還?是酸的。
宋硯不住地以拇指指腹揉撫她的臉,想以此消解那過分的遐想帶來的沖動。柳筝從他戀戀不舍的揉弄中感覺到了他不易令人?察覺的失控,她幾乎能猜中他在想什麽。
她想在可控範圍內逗弄他,又怕不小心彼此都越了界。雖然她對這種事想得很開?,但因為?到底沒經歷過,所以也沒灑脫到可以完全不在乎的地步。
這時門又被敲響了,王初翠見門沒栓,直接喊了聲筝筝就推門進?來了,手裏抱着另外那只冰鑒。屋裏有過短暫的混亂,她擡眼一看,柳筝正伏在搖椅上看花箋,身子?蜷在搖椅裏,花箋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對面的小幾上也放着一只冰鑒,宋硯正站在冰鑒前背對着門,不知在幹什麽。
王初翠很快意識到自?己來的不是時候,但還?真?怕他們之間會發生點什麽,便一邊把冰鑒端到桌上放下,一邊問宋硯:“官爺怎麽把那只也拿這來了?”
柳筝一看到她吃力地抱着冰鑒就立刻從搖椅上起來幫她了,都沒顧得上穿鞋,赤腳踩在木質地板上。宋硯聽到動靜側過身去,看到她透紅的足跟足心在裙下一隐一現。宋硯閉了閉眼,喉結幾度滾動,用?力握緊了冰鑒裏的堅冰。刺骨的涼意濕淋淋地往他手心裏鑽,但這涼意才攀進?去就被一團熾烈的火阻撓了前路,化成了手心裏的一灘灘水跡。這火他壓也壓不住。
王初翠還?在與他說話:“我年紀大了,夜裏怕涼,這東西?給筝筝用?就好了,官爺你得養傷,不宜出汗,快把那只抱回去吧。”
“我也無所謂,要不這兩個?冰鑒都送回你屋裏吧,我這屋三面有窗,夜裏很涼快,倒是你那個?客房,就一扇窗還?總進?不來風。”柳筝又重新抱起了冰鑒,看向宋硯,“走吧。”
宋硯下意識聽話地抱了冰鑒,胸腹間又一片涼意貼來,他感覺自?己清醒了些。他垂眸跟着轉身,卻看到了她翻動着的裙擺。宋硯聲音幹澀:“你,鞋子?……”
柳筝低頭看了看,走回床邊套上了繡鞋。
王初翠回了自?己屋,他們兩人?一前一後地往樓下走。宋硯沉默地盯着柳筝的脖頸和?耳垂看,又控制不住地将視線下移到她的腰肢。他不敢再往下看了,餘光裏卻總能捕捉到她輕盈的腳步。即便她套上了繡鞋,他已看過她未着寸縷的腳了,又怎麽坦然得下去。
到了客房,柳筝放下冰鑒就要回去。客房裏只點了一盞燈,地上還?零散地放着幾個?沒來得及收拾的箱籠,她摸着桌角往門的方向走,還?沒邁出幾步,手腕就被一只濕冷的手攥住了。柳筝被冰得抖了一下。
“讓我抱抱你,好不好?”宋硯輕晃了下她的手臂,見她沒掙開?,便一點一點将她往後撈,最後将她整個?人?裹緊了自?己滾燙的懷抱。
宋硯緊抱着她,冰涼的手落在她後背上,柳筝不适地挺了挺背,卻像主動回應了這個?突然的擁抱。宋硯往上揉撫着她的後頸,低喃着:“筝筝。”
柳筝兩腿有些發軟,前面是他烘熱烘熱的胸膛,後面是他濕冷濕冷的手,他只碰一碰,就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一陣一陣泛進?她的軀體裏。柳筝忍不住往後踉跄了兩步,宋硯亦步亦趨,直到他的手臂撞上門板。宋硯低下頭來,耳朵擦着她的耳,又喚了她一聲:“筝筝……”
昏暗的光線下,柳筝偷偷張了口呼吸,兩手無力地抓住他後背的衣衫,聲音還?故作鎮定?:“幹什麽?”
宋硯也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因為?不想她走,所以拉住了她的手;因為?渴望觸碰,所以用?力擁她入了懷。他又揉她的肩頸,難受地去捉她的手腕:“摸摸我吧。”
柳筝咬了咬唇,沒應聲。
宋硯渴望地貼她的臉,手掌指腹都漸漸變得如?胸膛般幹燥滾燙起來。柳筝被他抱得出了汗,心裏卻沒幾分抗拒。她明知故問:“……你到底怎麽了?”
“我……”
柳筝清晰地聽見了他喉管處難以掩飾的吞咽聲,默默偏過了頭。
宋硯卻用?那只撫她後頸的手将她的臉重新捧了回來。背着光,他能勉強看清她的臉,她卻只能看見他的面部輪廓。宋硯從她黑亮的瞳仁裏看到了兩粒搖搖欲滅的燭火倒影,讓他有一瞬間以為?她心裏有着與他一樣難以啓齒的欲望。他眼睛略有迷離,盯向她微張的唇,聲音啞了:“好想親你。”
柳筝被他盯得閃躲了眼神,伸手掐了把他後腰上緊實的肉:“抱夠了沒。”
她手勁不小,宋硯被她掐得又酥又疼,臉埋進?了她肩膀,聲音悶悶的:“不親就不親……”
柳筝本有些慌亂的心因他這句話平靜了些,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她安撫地拍了拍他寬闊的背:“別抱了,該睡覺了。”
宋硯仍不擡起頭,偷偷嗅着她身上的氣息,卻不知道自?己的鼻息又燙又重,早被柳筝感受得清清楚楚。他忐忑地問:“我明天還?能抱嗎?”
柳筝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啞口無言。宋硯舍不得松手,貪戀地拿唇偷偷擦碰她肩膀上的輕薄衣料,碰一下心跳就快一分,摟她腰肢的手也不自?覺地緊了一分。
柳筝被他抱得緊緊的,卻一點不覺得危險,反而莫名安心。她知道他對她根本做不出來什麽的,抱她已是他能逾越的極限了。她回想那天他為?她擋棍子?,也是突然将她抱到懷裏,那是一個?不容抗拒又萬分珍視的擁抱。今天早上他那個?半夢半醒間的擁抱,又是以何?種心情呢?
柳筝的手搭在他腰上背上,也試着嗅他身上的氣息,溫和?熾熱,反正不讓她讨厭。
“以後還?能讓我抱嗎?”宋硯以為?她這次的沉默是拒絕,一退再退地問,“什麽時候你能抱抱我?”
“我想抱的時候自?然就抱了。”柳筝語氣無波無瀾,拉拉他的衣角提醒道,“姥姥肯定?還?在等我上樓,別抱了。”
宋硯終于漸漸松了手臂,柳筝感覺到他的力道越來越輕,最後只有指尖從她後頸輕輕地擦過去,留下了一絲無法忽視的癢。
柳筝提着一口氣,握上手柄開?了門。
“筝筝。”宋硯抓了門板,過道上懸挂着的燈籠将他眼睛照得明亮,“……我舍不得你。”
“知道了。”柳筝垂眸,走出去關了門。
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卻聽見門板後面傳來一道極輕極委屈的哼氣聲。他把腦袋抵在了門板上輕輕地撞。
柳筝失笑,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還?好,至少沒跳得像他那麽誇張。
宋硯聽她的腳步聲由?近至遠,直至一道關門聲隔絕了她能留給他的所有動靜。他輕手開?了門,望着樓梯口,想象她提裙上樓時的樣子?。
擁抱只緩解了他的渴望,沒能消解他心尖上的癢。怪他拙劣,明知她有可能是認錯了敲門聲還?一聲不吭地進?了門,明知眼睛不能亂看還?不趕緊放下東西?走開?,明知她對他無意,他還?忍不住先?去招惹……明知道她不可能同意他親她的,他竟然還?把心裏想法說出口了。
宋硯摸了摸後腰被她掐過的那塊位置,感覺又癢了起來。他重新掐自?己一把,想冷靜一點。回到床上躺下後,他抱了被子?,面向窗外側卧着,忍不住想如?果懷裏抱着的是筝筝就好了。她好香好軟,他哪裏都想親。
柳筝把燈吹滅,褪了鞋子?滾到床榻內,摸了摸左邊肩膀。好像還?泛着些微潮意,不知是他噴惹呼吸時弄的還?是他自?以為?毫無痕跡啄吻她衣衫時弄的。柳筝揉了一把臉,想到他剝葡萄的樣子?,想到他扶着她的頭臉央她嘗一口的樣子?,又想到她依他的話嘗了,他卻被震得連呼吸都亂了的生澀樣子?。
柳筝一陣胡思亂想,最後丢了枕頭,趴在床上,整個?人?貼着涼簟降溫。早知道留他一個?冰鑒了,今晚怎麽這麽熱。
月上中天,流光如?水。昏昏沉沉間,宋硯覺得自?己好像又抱着冰鑒站在了柳筝的搖椅前。
搖椅嘎吱嘎吱輕輕地響着,他眼前模模糊糊,只看到柳筝頭搭在一邊扶手上,兩條裸.露在裙下的小腿搭在另一邊扶手上,一來一回惬意地晃蕩着。她正翻看着什麽東西?,嘴裏含着一顆荔枝黑籽吮玩。她偏頭把黑籽吐進?雜物盤裏,黑籽上裹了一層水光。她瞥見他,沒一點防備地對他笑:“你不涼嗎?阿墨,都濕透了。”
宋硯低頭看自?己,腹前仍是那片被冰鑒霧氣濡濕的水跡。他睡前忘了換衣。
柳筝趴在搖椅上,伸指戳了戳他的肚子?,眉眼懶懶的:“靠近些,我摸摸。”
宋硯乖乖地走到她面前,大膽地撫上她的頭發。柳筝一點不介意他對自?己觸碰,拿溫熱的掌心往他肚子?上貼了貼。宋硯哼了聲,俯下身貼她的臉,親她肩膀上那塊棉紗質地的柔軟布料。
“阿墨,抱我起來,抱抱我。”柳筝把玩着他的耳朵,“我想你抱抱我。”
宋硯心裏湧上無限的雀躍,輕而易舉摟住了她的腰,捧着她纖薄的背将她抱進?懷裏,還?讓她夾了他的腰摟了他的脖子?。他對着她的頸窩悄悄地嗅她的氣息,除了好聞的花香外還?有淡淡的皂角香。
柳筝仍惬意地晃腿,地上的影子?一瞬長一瞬短,宋硯擡手握了她的腳踝,果然是他想象的大小,他一只手便可制住她兩腳。被他握了腳,柳筝不高興了,聲音冷冷的:“抱夠了沒。”
“抱不夠,就是抱不夠。”宋硯依賴地蹭她臉蹭她脖子?,“你好香,好軟。”
柳筝被他蹭癢了脖子?,推着他的臉笑起來。宋硯撫弄着她纖細的腰,心思旖旎,卻不知道還?能怎麽做。他仰看她的唇,柳筝卻把腦袋趴到了他肩膀上:“我困了,抱着我睡覺吧,阿墨。”
柳筝全身心信賴地抱着他,宋硯手腳僵硬,小心翼翼,怕她睡得不舒服,又怕她會嫌兩個?人?貼着太熱了。他摟捧着她,在她的搖椅上輕輕坐下了。搖椅嘎吱嘎吱地響,她的腿蜷在他腿上,腳趾圓潤,腳心腳跟都透着健康的粉紅色。她好像真?的睡着了,在他懷裏一動不動。
宋硯覺得自?己一顆心好癢,癢得像有一根羽毛在上面來回地刮擦,又像被她拿了濕棉帕若有似無地沾來沾去。
他揉捏她的腳心,她不滿地動了動,繼續呼吸均勻地睡。宋硯松了她的腳,小心地帶着她在這窄小的搖椅上躺下,充當她的軟墊。他把她的腦袋輕柔地撥到自?己頸旁,唇親着她的額角,自?己則将一只腳蹬在地面上,像在渺遠得不能再渺遠的記憶中的搖籃裏那樣,哄她和?自?己睡着。
筝筝,筝筝。要是能每時每刻都這樣抱着你,我真?想活到天荒地老。